远远地便见一男子站在大门口,那男子身形削瘦,弱的似乎风一吹就会倒,待近了,顾玫才发现那人不是旁的,而是傅玄安。
    月余未见,傅玄安似乎变了一个人,不仅瘦了很多,而且面色郁郁,眼角眉梢都带着愁绪。
    自和离后,朝中便传出傅玄安宠妾灭妻的传言,他屡屡被弹劾,不仅降了官职,好些以前的好友也不再与他往来,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官场失意也就罢了,家里也乱了套,老太妃心疼林婉,日日闹着要接林婉回府,傅玄安不胜其烦,却又对老祖母无可奈何。
    家里没有顾玫理事,规矩也乱了,半点章程也无,主不主,奴不奴,有时候下值回家,厨房里连口饭都做不出来。
    傅玄安白日忙政务,下了值还要管家,整个人如陀螺一般转个不停,约是因着太忙,人情往来时也屡屡出岔子。
    人只有得了现世报,才会悔不当初,这一个月来,傅玄安日日夜不能寐,悔得肠子都青了,顾玫初入镇国公府时,事事迁就他,待他温柔如水,他却瞧她不上。
    若不是他宠妾灭妻,顾玫也不至于讨好太后,屡屡进宫被傅珩瞧上。他若好好待顾玫,说不定现在嫡子都出生了。有岳丈助力,他又如何会被贬官。
    傅玄安痴痴的盯着马车,有圣上那层关系他断不敢踏进安逸轩一步,现下远远瞧一眼顾玫也是好的。
    车夫认得傅玄安,小声询问顾玫:小姐,可否邀镇国公进府?他们二人虽和离了,到底不是苦大仇深的仇人,还没到连话都不能说的地步。
    顾玫摇头,既和离了,便要断的干干净净,她断不会做拖泥带水的事。
    马车径直从傅玄安身边驶过,傅玄安紧紧盯着车帘,妄想车内的人能掀开车帘瞧他一眼,可惜,车帘纹丝不动,须臾间马车就进了府。
    盼望多日的梦想破碎了,傅玄安泄了气,脸色灰白,失魂落魄回到镇国公府。一回府便见明辉堂的小厮火急火燎奔到他跟前:国公爷不好啦,老太妃犯了寒疾,现下连床榻也起不了了。
    这一个月来,老太妃为了让林婉回府,耍尽手段,寒疾十日里有九日都是犯着的。傅玄安只当林老太妃又在装病,他奈何不了老太妃,杀鸡儆猴却是可以的。
    傅玄安抬起腿,一脚踹到小厮的胸口,骂道:府上没规矩了不成,你急赤白咧做什么,哭丧吗?
    小厮挨了个窝心脚,疼的冷汗直流,捂着胸口蜷缩到地上。傅玄安视若不见,径直向书房走去。
    刚在书房坐下,房门又被人敲响,他没好气道:滚出去。
    国公爷,是老奴。周嬷嬷的声音响起。
    周嬷嬷伺候了林老太妃一辈子,算是看着傅玄安长大的,傅玄安火气再盛也不能对着老人家撒气,便站起身开了门。
    周嬷嬷是四平八稳的性子,现下却有些焦急,她急促道:国公爷,您去瞧瞧老太妃吧,她这次是真的病了。
    傅玄安这才去了明辉堂,只见林老太妃平躺在榻上,眼窝凹陷,颧骨高悬,原本就削瘦的下巴更是尖的吓人,身上散发一种腐朽的气息。
    傅玄安心里一凛,瞧祖母这个架势应当是快不成了,祖母虽糊涂,到底是他嫡亲的亲人,一手将他带大,若是祖母也去了,他便真真切切变成孤家寡人了。
    傅玄安鼻头一酸,眼眶顷刻间就盈满泪水。
    大夫呢,快去请大夫。他有些慌乱,声音都发着颤。
    林老太妃听到孙子的声音,慢悠悠睁开眼睛,伸出枯木一般的手指拉住傅玄安: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你不要白费力气了。
    入冬以来林老太妃身子一直不太利落,再加上惦记重孙和林婉,郁气攻心,愈发虚弱。
    前几日落了雪,骤然降温,林老太妃沉疴重犯,一下子便病倒了。整个人都没了精气神。
    林老太妃看着傅玄安,气若游丝:我的日子不多了,也没有别的念想,只想在有生之年瞧一瞧我的重孙,你去将她们接回来吧,林婉虽比不得顾玫,到底和你青梅竹马。
    傅玄安嗯了一声,老太妃的身子都成了这副样子,他自然要顺着她的。他将林老太妃安置在榻上,温声道:祖母且等着,孙儿这就去接林婉母子。
    马车急促而行,不到一个时辰就了京郊的庄子,冬日里没有农活,除了守门的老王头,其他庄户都回家里去了。老王头看到疾驰而进的马车,脸上露出一丝令人寻味的表情。
    傅玄安从马车上跳下去,大步向主屋走去,走到门口,听到一阵嘤嘤娇喘。那声音他听过千百次,断不会认错。
    傅玄安瞪着双眸,仿佛要冒出火星子一般,后槽牙咬得咯吱作响。他抬起脚,猛地将木门踹了开来。
    庄子里条件艰苦,便是主屋也只放着一张架子床外加一张槐木八仙桌,傅玄安一眼就将屋内的情形看了个清清楚楚。
    架子床上的二人□□裸缠在一起,男的黝黑粗壮,女的纤细幼白,约是没料到会有人闯进来,此时震惊的瞪着眼睛,身子不由微微发抖。
    傅玄安目眦欲裂,他只道林婉心思狭隘,上不得台面,没成想竟还是个□□。才在庄子里住了月余,就耐不住寂寞勾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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