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只是几天不见,朱曦竟胖了一点,脸蛋丰腴起来,微微显肉。
    “你这……”张同学偷偷瞄一眼正在厨房做饭的白静,做个嘘的手势,向朱姑娘投去疑惑地眼神。
    “哼。”
    一声轻轻地鼻音儿,两腿交叉,坐姿优雅,剥着橘子皮说:“不就是比胃口嘛,就她那小身板,再加五个也不是我的对手。”
    “……”张上嘴角抽了抽,您俩可真有闲情逸致,比谁吃得胖,还真是头一回见。
    一顿丰盛的午餐,五个肉菜,三个素菜,一大锅米饭,俩姑娘大眼瞪小眼,这就开吃了。
    张上低头扒拉饭,用碗口遮住脸,偶尔见盘里只剩下汤,或者菜不多了,就将剩汁倒自己碗里收拾残局。
    气氛压抑,但又很搞笑,两姑娘互不相让,你夹一口菜,我就夹一口,你吃两碗米饭,我绝对不会比你少。
    张同学明智的不说话,不偏颇,也不给俩人夹菜,心里想笑,面上掩着。
    朱曦的长进很快,最起码洗碗时不再毛手毛脚,知道吃完饭先将碗和盘子泡水里,不让饭渍干巴在盘子上,会很难洗,整个人看上去有了家庭主妇的贤惠。
    “叮哩刚郎……”
    厨房里碗碟触碰的声音很清晰,张上和白静在客厅,终于有了闲聊时间。
    “那个……”张同学挠头,不知该怎么说。
    “哥。”白静脸色黯然,神情忧伤,抿着泛白的嘴唇,突然艰难地喊了一声。
    “嗯,什么?”张上怔了怔,突觉一股暖流在心中流淌。
    “我比你年龄大,但是叫你哥。”顿了顿,清新的面庞扬起,注视他说:“你说,妹妹比较亲,还是媳妇比较亲?”
    “……”这种问题,回答哪头亲都是个死,索性耍赖:“家人比较亲。”
    “不准转移话题。”
    白静用固执地眼神盯着他,两手垂下,用力抠着自己的指甲盖,微微昂起头,期待中含有一份倔强和不甘心,就像争宠的小宝宝,你不准偏爱她。
    眼瞅躲不过了,张同学偷偷朝厨房里看一眼,低头,看着白姑娘清澈的眼睛,认真说:“妹妹比较亲。”
    刹那间,人世间最纯真的笑颜展现,比那花儿还令人心动,看着好舒服……
    这时。
    “嗯哼……”
    朱曦探头出来,用狐疑地目光盯着两人,给张上投去一个今晚给我跪键盘的警告眼神。
    张同学心里抽了抽,做贼心虚似的说:“啊哈哈哈哈……媳妇,你洗完了?”
    “没洗完,我就是想看看某人有没有背着我勾搭良家。”
    “没有,我对天发誓。”
    “没有嘛?”用玩味地眼神瞄白静一眼,赤果果的示威。
    “哼。”白姑娘瘪了瘪小嘴,懒得理她,坐沙发上拿遥控器搬电视。
    “你过来,我有话和你说。”朱曦朝张同学喊。
    “额,好。”木木地走向厨房。
    朱姑娘继续洗碗,看都不看他一眼,问:“妹妹和媳妇哪个比较亲?”
    “……”张同学手脚冰凉,鸡儿都在发抖,尴尬在心,窘迫在身,“那个……媳妇比较亲。”
    “哦……”长长地沉吟了一声说:“那我怎么听到妹妹比较亲?”
    “我……这个,瞎说的,媳妇比较亲才是心里话。”
    “嗯,我也这么觉得。”朱姑娘很给面子,没再为难他。
    从柜台上拿起干毛巾擦了擦手,面向他,细心帮张同学整理衣领,含情脉脉,柔情细腻。
    突来的殷勤最可怕……
    朱曦:“你走的这几天,晚上她都在咱家住的,今晚上,你必须回来……给我,交!公!粮!啦!”
    “……”我的媳妇很彪悍,前所未有的彪悍……
    张上心里大概清楚朱曦的打算。
    要宣誓女主人的主权,要用激烈的战场,隆隆的炮弹声,硝烟中的呻吟声来表明谁才是最受宠的那个。
    嘴角抽了抽,张同学想说点什么来表达求生欲,但眼前朱曦警告的目光让他讲不出口。
    “那个……媳妇,我还有事,得去文武学校看看……”
    “去吧,记得晚上早点回来。”松开他那被攥皱了的衣领,并且认真抹平,整理好。
    “嗯。”张同学松口气,犹豫了一下,吩咐说:“媳妇……你俩可千万别打架啊。”
    “小姑子嘛,可宝贝了,我哪舍得和她动手?”
    “……”我还是赶紧跑吧。
    文武学校。
    用三千万来盖一座小学,实在是件奢侈的事。
    就算我国最昂贵的贵族学校,大概也用不了这么高的造价。
    所以文武学校除了小学部,又盖了初中部,总共占地八百亩,教学硬件设备采用全国最先进的多媒体模式。
    招老师是个难事,杨凡生东跑西跑,四处高价挖人,专门找退休教师进行再聘用,然后采用一老带一小的方式对实习老师进行培养,充实学校底蕴。
    最有趣的是文武学校不只有操场和教学楼,还有种植区,养殖区,琴舍,棋社,武馆等等。
    按照杨凡生的意思,文武学校准备开我国先河,为现代教育创造一条新路,发扬陶行知精神,证明应试教育和成绩决定一切教育方式的错误。
    陶行知先生研究西方教育思想并结合我国国情,提出过“生活即教育”、“社会即学校”、“教学做合一”等教育理论。
    杨凡生读过私塾,与老陶的想法不谋而合。
    孩子来上学,除了成绩,起码得学会点有用的东西,哪怕只是植树种草,总比交了钱又一无所获强。
    当梦幻可以变为现实,连张上都期待了。
    按照杨凡生的教育理念,成绩与生活五五开。
    小学时文化成绩占60分,各种生活职业加起来占40分,学校开设的职业你必须全部了解,但不必要精通。
    到了初中,你必须选修两门职业,比如学琴,比如练拳,比如养猪。
    其中主职业占40分的成绩,副职业占10分的成绩,各科文化学习成绩加起来占50分。
    一个学生想要毕业,文化成绩和生活职业必须各达到30分才行,加起来总分不少于60分。
    至于高中,还有三年时间来筹划,张上已经有想法,将太谷一中买下来,全面改革成适用于陶行知观点的学校。
    至于大学,等六年后长上系企业发展起来,就该搞企业文化了,该有一座“长上大学”。
    在学校里溜达了会儿,四处都在大搞基建,操场里有孩子们在上体育课,代课的竟然是杨凡生。
    对老杨,张同学是打心里佩服和敬爱,赶紧挥退了特种小队,站操场外围等孩子们下课,再和师傅搭话。
    小学的孩子比较淘气,玩闹起来下手不知轻重,没有缘由,有个男孩拿起地上的石子就砸前头那胖墩小子的脑袋……
    结果一下就给人砸哭了。
    杨凡生赶紧上去制止孩子,绷着脸朝男孩说:“下学后到我办公室。”
    小男孩手足无措,险些被吓哭,校长办公室,我要被开除么?
    下课后,老杨把全班同学聚在一起,问了很多话。
    小男孩则自己往办公室走。
    一会儿之后,杨凡生回到校长办公室,孩子被吓得浑身都在发抖,受不住压抑气氛,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张同学搁门口站着,想看看老杨是怎么教育学生的。
    出乎意料,杨凡生不训人。
    拉开抽屉,拿出一块喔喔奶糖,给男孩说:“这是奖给你的,因为你按时来到这里,而我却迟到了。”
    小男生呆呆将手抬起,接过糖,难以置信。
    杨凡生又从抽屉里拿一块糖放他手里,说:“这是奖励你的,因为我不让你打人时,你立即住手了,这说明你很尊重我,我应该奖你。”
    小男生仰头,惊讶地看着老杨,似乎在思考他的话。
    这时杨凡生又掏出第三块糖放男生手里,说:“我调查过了,你用石头砸那个男生,是因为他欺负女生。你砸他们说明你很正直善良,且有跟坏人作斗争的勇气,应该奖励你!”
    小男生思维停滞,突然感动了,用手背擦着眼泪,后悔地喊:“杨老师,我错了,我砸的不是坏人,而是同学……”
    杨凡生满意地笑了,掏出第四颗块糖递过来,说:“为你正确地认识自己的错误,我再奖给你一块糖,我没有多的糖了。”
    将课桌抽屉大拉开,里头除去课本,空空如也,真没有糖了。
    小男孩走了,哭得稀里哗啦,大概是感动得不行。
    张上进门了,长吁短叹,感慨良多。
    “师傅,你真牛。”朝老杨竖起大拇指。
    “你怎么有空来了?”杨凡生笑笑,对自己这个徒弟怎么看怎么顺眼。能有今日,能实现梦想,皆是张上所赐,有一个好徒弟很重要。
    “闲着没事,过来看看师傅。”
    “不是没事,是有烦心事解不开吧?”
    杨凡生打量他几眼,年龄轻轻,总是眉心紧锁,人前显贵,背后的压力和付出又有几人能了解?
    “额……”张上讪讪的笑笑,没什么隐瞒的,“最近和南边开仗,打赢了,但降不住那些人。怕他们在体内自成一派,也怕将他们逼急了,有潜在风险。想用他们,却没法子。也不敢打社团的名号,怕被上头抓辫子,反正是烦得不行。”
    杨凡生:“管理上的问题?”
    张上:“嗯。”
    杨凡生:“江湖里的事?”
    张上:“嗯。”
    杨凡生:“你这拳是白练了。”
    张上:“……”这和练拳有什么关系?
    杨凡生:“多看小品,多看相声,多看武人收徒,有好处。”
    张上呆滞了一下,如梦初醒,朝师傅深深鞠一躬,有办法了。
    姜还是老的辣啊……
    回到家里,打开电脑,搜索形意拳拜师仪式,那是相当的隆重。
    里里外外几圈人,练拳有名的好些位被请来旁观见证,老爷子高坐厅堂,五十多岁的徒弟见了他也得磕头,恭恭敬敬递茶,搞得比亲爹还亲。
    正看着,汤震海来电话了,愁眉苦脸说:“张爷,我这实在没办法了,才两天时间,那帮本地人又开始闹腾了。”
    “谁领头闹的?”
    “没谁,就是工地不安生,下头人不服管,群众基础没搞好,咱降服的那些老大又出工不出力,管不住人家啊。”顿了顿,问:“你看这事怎么办?”
    “简单。”张同学直接装起来,说:“你知道那些二人转吧?搞小品,说相声的。”
    “那当然知道,跟我吃过饭的还有不少,大明星小演员,酒吧卖场的,晚会说相声的,谁我不知道啊?”
    “那就成,你得向人家学习。”
    “怎么学?”汤震海有点懵。
    “挂羊头卖狗肉,开山收徒,懂不懂?”
    “收徒弟?”想了想说:“应该不管用吧?”
    “你懂个屁,搞社会团伙迟早要被收拾,可只要这么一改,混社会就变成了传统文化,街头混混成了社会名流,堂而皇之的开堂收徒弟,不被上头打击,甚至还支持,如果搞得好,还能入文化遗产名录。”
    “……”汤震海似懂非懂。
    “收徒的时候多请点客人,让他们在大家面前对你三拜九叩,以后你就是亲爹,是师傅,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只要他们敢反你,违背几千年传下来的规矩,反骨仔人人喊打,有的是办法收拾他们。”
    “可我不会说相声和小品……”
    “那边有好多练拳的,学那么一招半式就成,挂到一家名下,让他代祖师收徒,把你的辈分顶了天。”
    喝口水,润润嗓子说:“有了名头,你就按这个路子走,让他们叫你祖师傅、太爷爷,逢年过节给你磕头,搞得比亲爹还亲,打你等于打自己,看他还能反?”
    汤震海:“……”
    张上:“潜移默化的洗脑最管用,精神上的笼络最有效。”
    “……”汤震海懂了。
    张上:“知道赵家班的徒弟们为什么那么忠诚么,靠得就是这些传统形式上的东西,洗脑的最高境界……我比你亲爹还亲。”
    “……”汤震海心悦诚服。
    张上:“如果实在不会搞,就上网看那些相声大师,练拳名家的收徒仪式,照猫画虎。”
    汤震海:“张爷高明,我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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