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喜欢我吗?
    姚润桉没有一瞬的犹豫,他轻抚过晏唐耳畔的发:我爱你。
    从前他也说过爱,在床上,在耳鬓厮磨间,当情欲烧到浓时,黏黏稠稠化开,他痴缠着说爱。
    此刻,晏唐再次选择相信他。哪怕从前的种种尖锐言语。他点头:你从前骗我惯了,往后都不许骗我了。
    你快躺下吧,把伤养好。
    姚润桉望着他笑,好。他躺下时目光却还环在他身上:唐唐在关心我吗?
    嗯。
    姚润桉让晏唐将战役讲给他听,晏唐说故事似的,略去自己惊险的,受伤的那些,只说他偷袭敌方的粮草,说那天蜀东下了大雨,敌方不战而降
    唐唐厉害。
    我自幼学这个的。
    受伤没有?
    没有的。
    姚润桉安了心,又喝了药,迷迷糊糊有了些困意,他侧了侧身,身体偏向晏唐,看着晏唐自己讲着眼里也遁了困意。
    等我伤好了,你会走吗?
    他低低地,用气声问。他从前那般决绝,那般要面子,察觉到自己留不住晏唐,就赶他走。
    可他此刻只想挽留。
    他很阴险,小人之心。他被刺客刺伤,第一件事是叫晏唐知道。他装晕,留了晏唐一夜。他说寻不到护卫,留晏唐做他侍卫。
    可他再这样挽留,也留不住要走的人。
    就像他从前日日在晏唐耳边念,想要孩子,何尝不是他想要留住晏唐。
    哪怕用生命。
    我不会走。
    我说想你,抱你,亲你,不是因为你替我挡的箭。
    我喜欢你,孟常。我羞于说这些,但你若是想听,我往后就多说与你听。
    他话音将落,就见姚润桉的眼眶红了,天知道,他等这句喜欢,等了四年。不是醉了酒之后的昏沉,是清醒着,望着他说的。
    我想听的,每日都想听,早晨醒来听一遍,夜晚睡前听一遍,都不会嫌多。
    我要听一辈子。
    姚润桉又想爬起身亲他,被晏唐按在床上,你躺着别动了。
    然后倾身吻他。
    第二十六章
    夏至那日,嘉文帝返朝,据说时隔小半年,陛下上朝第一件事就是给平反安南王叛乱的主力晏将军封侯加爵。
    虽说晏将军那个父亲是谋逆大罪,该诛九族的,然而晏将军大义灭亲,谁敢诛他?
    座上那位虽重伤方愈,且刚遭受谋逆,可瞧着心情颇好,满面春风,哪见病容?
    姚润桉下朝后脚步都是飘的,他快步走回永安宫,就见到晏唐正在除冠。他将拖下来的官帽放到身旁的桌子上,而后开始解腰带。姚润桉看得口干舌燥,从身后抱住晏唐,亲昵地唤着那个只有他才会喊得昵称。
    还好吗?身体还没好全非要去上朝。晏唐转身,鼻尖一一蹭过遮在姚润桉面前的冕旒。
    真的好了,不信你看,疤都要落了。姚润桉执起他的手,解开衣衫,往他的伤疤上探。
    哪知晏唐就像被烫到了似的,一下抽回了手。
    姚润桉愣了一下,才会意,他与晏唐好久没亲近过,恐怕晏唐心里还有些芥蒂,他是理应知道的,况且他这伤太深了,结出来的疤痕也很吓人。
    姚润桉笑着应了一声,心里还没来得及咂摸出苦味呢,晏唐忽然拉住了他的手,摸到了,心里会难受。
    那句话就这样落在他耳畔,又钻到他的心里,心脏顿时颤了一下。
    他抬眼望晏唐,晏唐却别开了视线。
    并非嫌弃,而是心疼。
    姚润桉目光落在晏唐淡色的唇瓣上,又想起晏唐不爱被旁的人看到他们亲密,而此刻宫外还站着许多宫女太监,只得作罢。
    然而晏唐朝宫外看了一眼,拉着他走到屏风后面,低声说:可以。
    姚润桉眸光微暗,抬起他的下巴,轻咬了一下他的下唇瓣。
    他们静谧地接吻,姚润桉一只手托着晏唐的头,将他抵在墙上,明明是很凶的动作,他做起来却无限温柔。
    旁人说他笑里藏刀,百般伪装,即使与他相处再多也不知道他的喜好与意图。
    晏唐喜欢甜的,喜欢冬日,也喜欢雪。他的爱憎是分明,如同一潭清水。
    姚润桉自诩可窥破人心,然而晏唐喜怒形于色,他却读错了他的心。
    连喜好都扑朔迷离,是否太过可悲。
    他知道晏唐幼年时的种种,知道他动荡的从前。然而是那样的一个人,从肮脏的淤泥中生长,却凌寒独自开,还是绽开,还是站得笔直。
    姚润桉将他拥在怀里,像拥住了他身上落下的雪。风霜累重,他却拥得快意。
    他零落的一席梅香去而复返,轰烈炽热融化了时间最寒凉心脏。
    嘉文十年,也是安南王叛乱平息的第三年。在民间传得沸沸扬扬的嘉文帝无心桃色嘉文帝不举之后,一道封后的圣旨重重落下。
    嘉文帝在位二十年,再其将至不惑之年时,却将帝位传给淮阴侯之子姚定山,自己携皇后隐居江南。
    据说嘉显帝姚定山想要给其一个太上皇的位分,嘉文帝说,他说想去江南。便甘为庶人。
    江南可没有京城里这样好吃的糖葫芦。
    蜜饯果子我也爱吃。
    我们带一个会做糖葫芦的师傅去好不好?
    你学学就行了。
    第二十七章 番外一
    姚润桉有两个烦恼。
    天气刚入了秋,再过几日便是姚羡秋小娃娃的周岁生辰了。
    这小孩几个月大的时候不爱哭不爱闹,比寻常小孩乖了不少,晏唐还以为自己生了个省心的。哪想到祸事得从他一岁时才开始。
    寻常小孩子是有奶才是娘,但晏唐没奶给他吃,他却在会叫娘亲之后,便知道晏唐才是他亲娘。
    于是吃饭粘着,睡觉粘着,就连沐浴时也不能离远了。
    然而小孩夜里不能离了他,饿了却又不能给他奶吃,又要传唤乳娘,如此一来,将晏唐与乳娘都折磨得不轻。
    姚润桉在看到晏唐眼下青黑愈重之后,终于狠下心:不能总叫他粘着你,今夜你睡卧房去,我来陪他。
    晏唐坐在椅子上打瞌睡,精神混沌,好半天才回他:你会什么这么点大的孩子 ,粘人是应当。
    姚润桉事事依着他,然而近日来晏唐夜夜不能寐,白日里都没什么精神。他皱着眉头,轻轻用拇指抚摸过晏唐的眼睛,可是我们唐唐也才刚及冠,嗜睡也是应当。
    晏唐被他腻歪的,什么刚及冠,他都二十四五了。然而看着姚润桉眼里浓重的担忧与疼惜,他又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只得挠挠头:行行。
    只能等他自己嫌麻烦了吧。
    晏唐这夜睡是还吊着精神,他一听见偏殿里传来孩子啼哭声,就条件反射的睁开眼,还没等他爬起来,哭闹时又平息了。他还是不放心,套了件外衣走到偏殿,就见到姚润桉一幅没睡醒的样子,怀里抱着孩子,生疏地晃来晃去。
    小崽子倒是没睡着,估计是见到今日来哄他的人换了个,吃着大拇指,一双大眼睛迷茫地望着姚润桉。
    睡啊,小兔崽子。姚润桉哄诱着,困得没意识到晏唐的到来。
    晏唐无奈走到他身旁,拍了拍他的肩:你抱他的姿势不对。
    姚润桉见他来了,清醒了些:不是叫你好好睡吗
    晏唐把他怀里的孩子接过来,要用手臂拖着头,不是一只手托着头一只手托着脚。
    他困得眼睛都是半睁着,抱着孩子的样子却十分熟练,睡乱了的发丝垂在脸颊边,镀了一层烛火的金光。
    小崽子看着娘亲来了,还没哄就睡了。
    姚润桉皱眉,我会了,你快回去睡觉。
    哪知晏唐将孩子放到摇篮里,却伸手抱住了他。
    宫里的嬷嬷说,他就这两个月粘我,往后就不这样了。两个月,也受不了什么苦的。
    怕吵醒了孩子,晏唐的声音很轻,有些沙哑。姚润桉细嗅着他怀里淡淡奶香味,心跳悄悄涨了潮。
    他低头吻住了晏唐。
    他是知道的,晏唐小时候没有娘亲纵着,都是嬷嬷照顾。他从小没感受过爱。
    于是他想将爱意给孩子,也弥补幼时的自己。
    姚润桉替他整理着微乱的鬓发:那我们一起,好不好?两个月这样也吃不消的。
    你是皇帝,比我忙多了
    我是你的。
    他就这样以这样鼻尖碰着鼻尖的距离,这样注视着他。目光里涌动着无限的爱疼。
    现在就要吃不消了。晏唐想。
    好。他还能不答应他吗。
    快睡吧。姚润桉轻轻揉着他的发丝。
    如此小崽子粘人的事情算是解决了。
    但这只是其一。
    姚润桉发现晏唐似乎有些躲着他在床事上。
    实际上姚润桉一直秉承着不强求他,全凭他愿意。只是两人平日里亲热,难免擦枪走火。晏唐的信期上次来时,姚润桉的伤没好,便只是咬了他的脖颈替他疏解。然而如今,他的伤却已好了多时了,两人却一直未曾提起过这件事情。
    发现这件事是个偶然。
    那日晏唐躺在被窝里,姚润桉给他读民间的话本。这是晏唐近日的爱好,他有一天同姚润桉去逛市集,正巧看到了一个卖话本的铺子。
    晏唐起初不以为意地翻了翻,直到看见主角的姓名,才瞪大了眼睛。唐日安退了数步,眼瞧着要撞进孟常的怀里...
    晏唐:?
    那店家看着他惊讶的样子,又看了一眼他翻着的话本,蓦然一惊,快步跑过来,几乎是抢着把他手里翻着的话本拿了过去,同他道:哎哟,公子莫在意,这话本放错了,这本是不卖的!
    然后他眼瞧着一个姑娘走过来问他,掌柜的,上次找您订的那本十八先生写的话本可到了?
    那店家将从他手里抢来的话本塞到衣袖里,拉着那姑娘走到了店面里间。
    晏唐皱着眉,他记性很好,方才他翻过的那个话本,封面旁的署名便是那十八先生。
    他等店家出来后,半是要挟半是利诱地买走了那位十八先生全部的话本。
    前事提要到这,此时姚润桉清了清嗓子:唐日安将孟常困于床榻间,同他说,我将这江山拱手送你,你却连让我碰一下都不肯...
    他说罢,粗暴地将孟常的衣裳蜕尽,望着身下肤如凝脂的妙人羞红了脸,心火猝然烧了一片。
    姚润桉扶着额头,唐唐,我肤如凝脂吗?
    晏唐笑得喘不过气,是啊,孟常可是美人。
    姚润桉:......
    怎样才能找到这个叫十八先生的,将他绑起来,问问他,究竟是哪双眼睛看得出来他姚孟常是肤如凝脂,看见晏唐会羞红了脸?一派胡言!
    那唐唐的心火会燃起吗?
    晏唐眨了眨眼睛,却没有答他的话。
    姚润桉也愣了一下,笑了两声,将话本翻到下一页,哪知下一页却是张旖旎的插画,上面二人依稀是他们的样子,正在互相抚慰
    姚润桉挑眉,那幅画中的唐日安与孟常深吻在一起,春色满园。他合上话本,俯身抱住晏唐,这时他身上的奶香味散去了,成了冷梅香。姚润桉的目光幽暗了三分,顿觉欲壑难填。
    唐唐,我们
    唔我想去解手,等会儿回来你再说。
    晏唐亲了他一下,从床上弹跳起来,穿上鞋就跑了。留下姚润桉一人抱着棉被的余温,独守空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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