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将军儿子笑庸:
    感情穿越这种事儿也能分个高矮胖瘦啊。
    曲药声音说的低,他却一个字不落全听清楚了,一时间也有些呆愣。
    他瞧着自家师弟快把人喉咙给捅出个窟窿了,连忙拽着人的衣领往后拖,自个儿凑了上去,神神秘秘咬耳朵:奇变偶不变?
    曲药正耷拉着脑袋擦着自己脸上的泥土,闻言一愣,眼底刹那间迸发出兴奋的光:符号看象限!!
    顾笑庸还没说话,就被人猛地抱住了身体。曲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道:亲人啊!我总算见到亲人了啊!!!
    青衫少年见自家师兄同这人认识,就把剑收了回去,一脸漠然地看着曲药又哭又笑地把鼻涕抹在师兄衣襟上。
    你是身穿还是魂穿啊?怎么认识这么牛逼的师弟的?曲药一张嘴像个炮弹似的嘚啵嘚啵个没完,你会功夫吗?你是咋穿越过来的啊??
    顾笑庸嫌弃地推开这狗皮膏药:魂穿,从小认识的,会,被车撞死穿的。
    两人就这么蹲在树下咬耳朵,一旁冷漠的少年提着剑站得端端正正,惹得路人不由地打量这新奇的组合。
    在交谈中顾笑庸也获得了不少信息。
    原来这曲药的祖父是个中医,所以对药材颇有些辨识度,那瓶药的药材就是他自己去山上找的。曲药本来是个大学生,一天在寝室里熬夜打游戏猝死了,身穿过来的,在这陌生的世界当了好几年乞丐了。
    我真的是第一次出来骗人。曲药委委屈屈道,好不容易在道观里偷了衣服,哪能知道眼看就要成功了,被你们俩给打断了。
    顾笑庸扯了一根草衔在嘴里:那你怎么不继续当乞丐了,要出来骗钱?
    说起这个曲药就叹气:前些日子我遇到一个差点被卖进青楼里的小乞丐,一时心软就把人给救了出来。谁知道他身有顽疾,不拿药吊着人就没了。
    他说着说着肚子忽地咕噜噜响了一声,有些尴尬地红了耳朵。
    顾笑庸翻翻自己的衣兜摸出几两银子,塞到曲药怀里:这些银两你先拿去救急,我就住在镇头那家梅子酒馆里,你把小乞丐的药抓好了就去酒馆里找我吧。
    曲药倒也没客气,估摸着是小乞丐真的挺危险的,道了声谢就匆匆忙忙离开了。
    顾笑庸蹲了半天,腿都蹲麻了。站起来时摇晃了一两下,被一旁的师弟给扶住了。
    他笑道:还没问呢,小竹子你怎么出谷了?师父居然放心放你出来??
    小竹子是顾笑庸给自家师弟取的诨名,原名简青竹,性格有些木讷,所以看起来冷冰冰的:师父说我一直待在医谷不好,让我出来历练,治病救人。
    医谷名震天下,大半个江湖都承过谷主,也就是顾笑庸他们师父桃木老人的恩情。遇到医谷的弟子都会给一两分薄面,桃木老人在简青竹出谷前专门把自己的配剑给了他,也算是一种身份象征。
    莫说配剑,连一个铜子儿都没得到的顾笑庸顿时酸了:臭老头儿,活该到现在都没老婆!
    他又对自家师弟道:你此行可有规划好的路线?要不跟我一起吧,我还可以保护你。
    不。简青木摇摇头,师父明令禁止我跟着你,说你会带坏我。
    顾笑庸:
    不就是出谷前把老头儿藏了几十年的桃花酿给偷喝了一坛嘛,臭老头儿怎的这么小气!
    他完全可以想象自家师父吹胡子瞪眼地警告自家师弟的模样,只好摆摆手,叹道:那陪我吃一顿饭总行了吧?
    简青竹微微瞪大了眼睛,捂着荷包往后退:师兄,我没钱。
    二人从小就在医谷一起长大,顾笑庸作为师兄完全没有师兄该有的样子,每次出门采购东西,都让自家师弟付钱。
    可怜简青竹,师父偷偷塞给他的银两全花在自家师兄身上了,穷得衣服都买不起,都是洗了又洗。就这一身青衫,还是师父看他可怜特地给买的。
    顾笑庸眨眨眼,露出一口白净的牙齿:放心,不让你花钱。
    郊外,杂草众生的破庙里。
    乱七八糟的枯草铺在角落里,堆成了一张简易的床。破庙正中央的屋顶塌陷了一大块,这几天连绵不绝的雨飘落进来,沾湿了枯草的一部分,潮湿的霉气源源不断地挤进鼻腔,难受得令人皱眉。
    一个穿着破烂的小乞丐蜷缩着身体,面色痛苦地捂着自己的肚子。冷汗从额头滑进杂乱的发丝,又隐匿在其中。
    一个黑影忽地闪了进来,把一颗药塞进小乞丐的嘴里,随即冷漠地站在一边等人醒过来。
    大约过了半柱香时间,小乞丐才迷迷蒙蒙地睁开眼,坐直身体看向黑影:影二。
    影二声音冷漠:公子让我跟你说,想要什么东西,需要自己去抢。
    逃也没用。
    小乞丐咬牙切齿地抬头,一双眼睛黑漆漆的:他可知在里面过的是什么日子?!
    属下只负责传话。影二面无表情,若是殿下想通了,就吹响公子给你的哨子,会有人来送你回去。
    他说完就消失在了原地,干脆利落,毫不留情。
    小乞丐狠狠地皱了皱眉,倒在散发着潮湿气息的枯草上面,脑中思绪万千。
    他叫祁寒宵,出生在元宵节的夜里。母妃原先只是一个宫婢,因此并不受皇帝重视。
    皇宫是个吃人的地方。
    又过了一会儿,一个人兴冲冲地跑了进来,边跑边嚷嚷:小乞丐,我抓到药啦!!!
    祁寒宵缓缓睁开眼,看着面前傻乐的青年。
    不知今天又受了什么欺负,脸上,衣襟上全是泥土印子。头发乱糟糟的,看起来颇为狼狈。明明整天整夜都饿着肚子,身上也时常出现大大小小的伤口。
    祁寒宵有点不明白这人每天在乐些什么。
    曲药把自己护在怀里的宝贝药材拿了出来,又摸出几个热乎乎的包子,自己拿了一个,其余的一并塞给了祁寒宵:快吃,热乎着呢!
    祁寒宵接过包子,目光落在曲药喉颈间,却忽地顿住了。他一把拽着曲药的衣襟,一字一顿道:你脖子怎么了?
    那里有一道浅浅的红痕,很明显是用剑划的。
    曲药被他拽得一个趔趄,慌乱稳住了身形,笑道:没事儿,就划拉了一下。
    心下嘀咕:也不知道病中的小屁孩儿哪里来的这么大力气。
    祁寒宵定定地注视着他,忽地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你,你喜欢富贵权势的生活吗?
    曲药莫名其妙:那玩意儿谁不喜欢啊???
    小孩儿垂下眸子,默默握紧了一个木质的哨子。郑重承诺道:我保证,你会过上这样的生活的。
    第六章
    顾笑庸是披着路边灯笼上昏黄的光回来的,回来时身后还跟着一位神色冷淡的少年。
    众人对此并没有显露出太大的惊讶,了解少年是顾笑庸的师弟之后互相行认识了一下,很快便让店家准备了吃食。
    如兰见顾笑庸这么晚才回来,还劳烦自家公子等他吃饭,顿时有些不开心:我家公子何时这么晚才吃饭?都是因为你,害得公子受苦。
    顾笑庸还没说话,简青竹就冷淡开口:师兄想何时回来就何时回来,你们可以不等。
    简青竹是被桃木老人从一片竹林里捡回来的,从小在医谷长大。虽然是个冷淡的性子,却容不得他人说医谷半分不是,顾笑庸作为他的师兄,也被简青竹光荣地纳入了保护的范围之内。一听见有人埋怨自家师兄,立马不乐意了。
    如兰这么多天明里暗里怼顾笑庸都怼习惯了,这还是第一次被人呛回来,顿时有些气急:我家公子等你们是公子为人大度,哪知道你们竟是如此如此不要脸!
    简青竹又回:师兄出门前可曾明令要求你们等他?
    如兰一时间有些卡壳。
    他们两个一个是喻雪渊的毒唯,一个是顾笑庸的唯粉,谁也不服谁。你呛我一句,我回你一句,一时间竟显得分外和谐。
    顾笑庸乐得有人激自家沉闷木讷的师弟说话,也没阻止。喻雪渊在后面的庭院同老板说话,没有关注到这边的情况。
    就只有萧云迟端端正正地坐在长凳上,看着吵架的两人有些无措。
    眼看着简青竹都要拔出自己的配剑了,萧云迟想要跳下凳子前去阻止,一只红彤彤又色彩明艳的冰糖葫芦忽地出现在他眼前。
    糖葫芦上挂满了亮晶晶的糖浆,一个个圆润饱满,透过透明的糖浆还能看清楚里面山楂上的小斑点,色泽鲜艳,一看就知道很是美味。
    小孩儿一时间有些怔愣。
    顾笑庸变戏法似的摸出了这根冰糖葫芦,半撑着脑袋笑意盎然地看着小孩儿:那店家的冰糖葫芦卖完了,这是我让他新做的。新鲜着呢,拿去。
    也怪不得两人会回来得这么晚,说动店家专门弄一根糖葫芦想来是花费了不少力气。
    萧云迟也就在今天白日的时候看着掉在地上的糖葫芦发了一会儿呆,没想到就被顾笑庸注意到了。
    他一时间心绪涌动,不知道该作出什么表情,木讷地接过糖葫芦:其实我并不爱吃只是我娘每次出门都会给带一串回来
    这世上可不只有糖葫芦。顾笑庸却回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话,还有糖糕,糖人。
    萧云迟楞楞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晚饭也不吃了,拿着冰糖葫芦慢慢上了楼。
    喻雪渊回来时,两个粉丝的战争也恰好接近尾声。谁也没争过谁,如兰噘着嘴站到喻雪渊身后,简青竹安稳地坐在自家师兄旁边,淡着一张脸等着吃饭。
    酒馆的杯子是素白的,里面夹杂着一些天青色,摸起来光滑细腻,很容易让人拿在手里细细把玩。
    顾笑庸今天吃了一路的梅子,那赭红色便沾染在他的指尖,如同女子涂染的蔻丹。配着素白的酒杯,一时间竟晃得人挪不开眼。
    而顾笑庸虽是男子,眼睛却是漂亮的桃花眼,容貌昳丽,气质清爽,配合着指尖的梅汁,让人不免有些心情微妙。
    这几日因着武林盟的事,赶往江南的人不少,也因此梅子镇聚集了不少江湖中人。此时虽有些晚了,聚在大堂的人还是不少,一些若有若无的目光便看向握着酒杯的少年,心思各异。
    顾笑庸属于天大地大美酒最大的类型,有美酒在旁,哪还管其他人的目光,自顾自的喝酒,心里还美滋滋的。
    一直安静吃饭的喻雪渊却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如兰,去问店家拿些醋来。
    如兰虽是疑惑,却还是连忙跑去后厨端了一碟醋过来。
    喻雪渊笑着冲顾笑庸道:小友指尖可是沾染了什么东西?
    顾笑庸喝酒的动作一顿,疑惑地看向自己的手:大概是不小心沾到了梅汁?没事儿,我一会儿去洗洗。
    寻常清水想来难以洗净。喻雪渊把盛着醋的碟子推过去,又摸出一张素净的方巾,这样比较简单。
    顾笑庸觉得麻烦,却不好拂了白兄的面子,草草拿了帕子胡乱擦拭几下就要丢开,却被喻雪渊一下子握住了手腕。
    顾笑庸:?
    两人的手几乎横跨了整张桌子,惹得一直专注吃饭的简青竹也抬起了头。
    喻雪渊却垂下眸子,拿素帕沾了些许醋,一点点擦拭着顾笑庸的指尖,神色认真而专注。
    温和干燥的触感从手上传来,顾笑庸见喻雪渊神色认真,也就没抽回来。
    他心下还有些不好意思,想必白兄是个洁癖,他自己没洗手就跑来吃饭,估摸着让白兄洁癖症发作了,实在是罪过罪过。
    喻雪渊身后的如兰一下子瞪圆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家不染凡尘的公子抓着别人的手擦拭,一时间脸都憋红了。
    简青竹向来是个神经粗犷的,瞧着木桌上相交的两只手,也没觉得什么不对,继续低着头默默吃饭。
    周围的其他江湖侠士见白衣公子的动作,纷纷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心思活络的人还意味深长地多看了两人一眼。
    周身涌动的暗流与顾笑庸无关,他一只手被喻雪渊拉着,空闲的那只手又端起了酒杯,自在地自己喝着。
    因为多出了一个人,原本的房间就不怎么够。本来应该让小孩儿和身体相对瘦弱的如兰睡一屋的,但是考虑到小孩儿的心情,顾笑庸就大方地让出了自己的房间。
    他和简青竹从小就经常睡在一起,两人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回了房间点上油灯,顾笑庸一回头就见自家师弟坐在椅子上沉思,道:情况如何?
    简青竹微微皱眉:需要把脉才能知道具体情况,不过看样子并非是天生的。
    顾笑庸微微凝眸:你的意思是有人用毒?
    简青竹点头。
    二人虽同为桃木老人的弟子,顾笑庸却只是个半吊子,乱七八糟的武功学了不少,救人的本事却不大。
    而简青竹却是个天赋极高的,在医谷学了那么多年,桃木老人的衣钵被他继承了十成九,顾笑庸便请求自家师弟替白兄看一下双腿的情况。
    顾笑庸又道:可有把握治好?
    简青竹面色冷淡:很难,我需要回去查。
    简青竹说的是难,却没说治不好。顾笑庸一下子高兴起来,凑上去摸了一把自家师弟的脑袋:那就麻烦师弟啦!下次师兄带你去吃一顿好的!!
    简青竹被捡回医谷时还只是个两三岁的幼童,也不知是什么原因从不开口说话。顾笑庸就仗着他不会向师父告状,把人当小奶猫玩,时常捏捏这碰碰那的,以至于人都长大了这习惯还没改过来。
    他看着自家师弟清澈的瞳眸,又不免想到了上一世见到师弟最后一面的样子。
    眼神空洞,浑身是血,倒在雪地里,怎么叫都没反应,只一个劲儿地说着:师兄,疼。
    他的好师弟,从一个软糯的小团子长成了那般翩翩的少年郎,天资卓越,旷世奇才,就这么死在了无人问津的雪夜里。
    而那时的顾笑庸也正忙得焦头烂额,父亲战死,兄长提着剑一声不吭地前赴沙场杳无音讯,整个朝堂都在弹劾他们顾家通国叛贼。今日想起,也忍不住觉得心底发寒。
    顾笑庸捧起自家师弟的脸,认真道:还记得师兄跟你说的话吗?
    简青竹认真点头:不去青楼,不去认识任何一个姓祁的男人。
    上一世师弟死后,顾笑庸倾尽全力去追寻真相,却也只在只言片语中得知自家师弟认识了一位了不起的贵人,而那位贵人带他去了青楼。
    什么样的贵人能让那么多人闭口不言,讳莫如深?
    想来只有盛京的皇族了。
    顾笑庸自顾自沉浸在回忆里,忽听得自家师弟冷淡出声:师兄,想提醒你好久了。
    顾笑庸:?
    简青竹那素来冷淡的眸子里竟浸润了些许笑意:你的肩膀上有一只蜘蛛。
    顾笑庸:????!!!!!!
    喻雪渊正端坐在自己的屋子里,垂着眸子思索怎么把顾笑庸从隔壁骗过来,就忽地听见门被重重地推开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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