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瑜君整个人都微微颤抖起来。
    不,他不可能知道的。
    她什么都没做!她,她只是在回城途中遇到了那几个人,不小心透露出了方菡娘即将成为王妃,她什么都没做!
    游茯苓听着姬谨行的话,一头雾水,看了看姬谨行,又看了看柳瑜君。
    “公子在说什么?”游茯苓有些不满道,“你这样说话像是在打哑谜,我听不懂!若是想娶柳姐姐跟我,你直说就好了嘛!”
    姬谨行这次没有再无视游茯苓,他移了视线,定定的看着游茯苓:“游姑娘,游神医将你送来京城,不是让你来参与这些是是非非的。本王看在游神医的份上,已经容忍过你一次了。本王最后一次告诉你,本王这辈子,只会有方菡娘这一个女人,其她的女人在本王眼里,比不上她一丝一毫。若你再这样自取其辱,别怪本王心狠手辣了。”
    姬谨行说的语气极为寡淡,但他眼神里的杀意,却是让游茯苓背后生寒,呆立当场。
    她终于意识到,无论她如何胡搅蛮缠,死皮赖脸的往上贴,这位英勇无双的俊秀公子,都不会对她有半分的另眼相看。
    解决完了游茯苓,姬谨行又把眼神移到了柳瑜君身上。
    柳瑜君一个哆嗦,脱口而出:“我真的只是同他们在路上偶遇了而已!”
    这话说出口,柳瑜君心里头轻快了很多,她一双眸子蓄满了泪水,眸子里头水汽氤氲的看着姬谨行,微微有些哆嗦道:“姐夫……不,谨王殿下,你是打小看我长大的,我是怎样一个人,你难道不清楚吗……”
    姬谨行冷淡的看着柳瑜君,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他语气极为平淡:“柳姑娘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这么多年来,本王一直没有关注过,所以,不清楚倒是真的。”
    这话像一把刀子,狠狠戳进了柳瑜君的心口,让她本就苍白的脸色,又惨白了几分,变得更像是人不人鬼不鬼了。
    柳瑜君用力闭上了眼,泪水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一副哀莫过于心死的模样。
    姬谨行倒是懒得再看柳瑜君这副模样了,好像他如何负了她一般。姬谨行语气冷冷淡淡,像是说着今天的天气般那么平静:“到了这种时候,你还在装什么。方才本王什么人都没提,你却说出了‘同他们只是偶遇’这样欲盖弥彰的话……柳瑜君,本王看在老侯爷的份上,让你死心的彻底些。”
    柳瑜君浑身哆嗦着,她用力摇着头:“不,姐夫,我没有,我没有欲盖弥彰!……我是不小心泄露了方姑娘即将嫁给你的事之后,才想起了李彤花同我说过方姑娘同家人不睦的事……”她踉踉跄跄的想去扑姬谨行的衣摆,姬谨行冷漠的让开了身子,任由柳瑜君扑空,摔倒在地。
    柳瑜君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呆呆的保持着跌坐的姿势,仰头看着姬谨行,丝毫不顾自己此刻狼狈的形象,眼泪像是开了阀似的流了满脸:“姐夫,你对我就这般狠心?……我不过是不小心多说了句话……你为了那方菡娘,就非要同我家决裂至此吗?”
    事到如今,她还是在负隅顽抗。
    姬谨行倒也说不上失望,就是觉得,老永安侯那般英雄人物,竟然生出了一个那样无能任由妾室毒死发妻嫡女的儿子,跟一个小心思小手段这般多的孙女。
    难免让人心里头唏嘘一二。
    姬谨行懒得同柳瑜君争论,她那般辩解,他仿佛没听见般,只是平淡道:“那本王再问你几件事。当时方家人进城,他们选的那处小宅院,同你的言语暗示没有关系么?方长应出门,遇到的那个夸夸其谈印子钱来钱快的地痞无赖,不是你的安排吗?”
    这两件事,姬谨行说出一件,柳瑜君的脸色就惨白一分,待两件都说完,柳瑜君就像是被人宣告了死刑般,整个人都绝望的萎靡在地。
    他竟然都知道了……他竟然都知道了!
    柳瑜君心里头最后一丝侥幸,彻底烟消云散了。
    姬谨行淡淡的看了一眼柳瑜君:“印子钱本就是本朝严禁之事,你三言两语将方家人玩弄鼓掌之中,视本朝律法为无物……柳瑜君,你好自为之。”
    柳瑜君呆呆愣愣的,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
    她知道,自己完了。
    谨王知道了自己是这样一个女人,一定已经很是看不起她了……
    姬谨行说完那番话后,没有看任何人,平静的转身离开。
    待到垂花门那,管家气喘吁吁的跑来,一脸的仓皇,离着好远,他便开始喊:“谨王殿下,您留步,请您留步……”
    姬谨行停下了脚步。
    那管家几乎是耗尽全身力气冲刺跑了过来,停在姬谨行身前时,整个人几乎都站不直了,一边说着“谨王殿下恕罪”,一边直喘气。
    姬谨行面无表情的等他匀了气息。
    管家急得很,他待气息稍匀一些,便迫不及待的抬头:“谨王殿下,我们老侯爷,老侯爷想见您……他说无论如何也请您过去见他一面。”
    他说的又急又喘。
    怎能不急啊,方才姬谨行说那些话,分明就是要同永安侯府再也不往来的意思。他这个做管家的,当时也顾不上失礼不失礼了,匆匆去回禀了老侯爷。
    老侯爷听了差点当场晕了过去。
    他顾不上去生气逆子竟然任由妾室对发妻嫡女下这般狠手,他扶着床柱,气都有些喘不匀,只一个劲的吩咐:“去,去把谨王殿下请来!一定要请来!就说我这把老骨头,还有最后几句话想同谨王殿下说!”
    管家这一路跑来,感觉几乎是在用生命在跑。
    好在谨王殿下大概是念他们家的旧,让他将这话说完了。
    管家心里头无比的庆幸。
    旁人可能不清楚,但他这个侯府大管家是再清楚不过了。
    他们永安侯府眼下的光景,若是没有谨王在后头撑腰,不出一年,定然会被京里头那些虎视眈眈心怀不轨之人给瓜分完了产业!
    管家无比期待的望向姬谨行。
    然而姬谨行注定要让这管家绝望了。
    他只淡淡的回了一句:“本王放过柳瑜君,算是全了同老侯爷最后的一丝情分。”
    说完,转身离去,出了永安侯府。
    在迈出永安侯府时,姬谨行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这么多年了,他当年受老侯爷的恩情,也应该都还了。
    他即将同最心爱的姑娘成亲,他决不能容忍,在这种时候,还有旁人给他们的生活增添半分不确定的灾祸!
    姬谨行从永安侯府出来,熟门熟路的翻墙去了平国公府。
    他躲在树桠间,透过窗户,看着自己那心爱的姑娘,正在跟妹妹方芝娘亲亲热热的坐在一块,似是在绣什么东西。
    大丫鬟秋珠心疼的声音通过窗户那传了过来:“姑娘,眼下小姐们出阁,这些个绣品,选个一两件绣就是了。还有好多只绣一两针意思意思的呢,您今儿在这绣了一天了,小心眼睛。”
    姬谨行听得这话,微微蹙了蹙眉头,有些想立刻过去阻止方菡娘再绣下去的冲动。
    但他知道,眼下人这么多,他若出现,到时候只会是给心上的那个小姑娘增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罢了。
    姬谨行抿了抿唇,忍住了。
    方菡娘笑声透过窗户传了出来:“哎呀,秋珠姐姐,这一点点绣活,哪里就能累着我。再说了,我这难得想绣几针,你就在一旁念叨。真不怕到时候谨王殿下觉得你家姑娘无才无德的,连个绣活都绣不好,把我休回来啊。”
    方菡娘说的轻轻巧巧,屋里头的其他人,跟屋外头的姬谨行,都齐齐变了脸色。
    姬谨行咬着牙,在她心里,他会是因那等末枝细节的小事,就会厌了她的人吗?
    纵然知道方菡娘是在开玩笑,姬谨行心里头真是火烧火燎一般,真真恨不得冲下去好生将那小姑娘拥在怀里,告诉她,他绝不会厌了她,无论任何事。
    秋珠有些慌张的声音在屋里头响了起来:“哎呦我的姑娘,您可真是一点忌讳都不顾啊!您这般好,谨王殿下,谨王殿下绝对不会厌了你的。”
    一旁的方芝娘声音细细柔柔的,也在那非常笃定道:“谨王殿下对大姐好的很呢,断断不会的。”方芝娘话音一转,又很是认真道,“不过大姐你也不要怕,若是谨王殿下真的那样,大姐尽管回家就是啦。我跟淮哥儿都会养大姐一辈子的!”
    小姑娘这番认真的话,将方菡娘逗得差点笑倒在炕上。
    她扔下绣活,喊着心肝肉,将方芝娘搂在怀里好一阵揉捏。
    姬谨行面无表情的隐在树桠间,心里头默默的想,他似乎需要再好好的讨好一下妻妹,最起码不要让妻妹动不动说出要养他的小姑娘一辈子的这种话。
    不过,方芝娘这一打岔,方菡娘倒是果真扔下了绣活,同方芝娘说笑起来。
    秋珠欣慰的出了一口气,倒茶端点心去了。
    姬谨行定定的看了好一会,不自觉的,嘴角慢慢的溢出一点点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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