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说那些的时候,程幼让一直是平静的。虽然说不上心情好,但也不至于太过激动。
    直到他主动帮他说出了这件事背后最大的秘密,他才终于忍不住情绪崩溃。
    对,是我告诉了他那个女孩在什么地方。
    这句话的尾音已经带上了哭腔,他又转了个身,把脸埋在他的肚子上,因为抽噎,浑身颤抖。
    祁驰安慰地抚摸着他的背,等他心情终于平复下来,才又转过身,面对着他:我明明有疑问,他说的表妹明明在学校上学,为什么他却说是偷跑出来的?而且我以前从来没听他说过这个表妹?我明明可以阻止这一切的,可我不仅没有挽救,还成为了他的帮凶......
    祁驰皱着眉头还没有说话,他本来躺在他怀里,现在直接坐了起来,和他隔了一臂的距离。
    他快速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说话的时候也不见了哭腔,反而冷静清醒:后来我去监狱看过他,他一直在帮我隐瞒,但我知道这是我犯的错。我是一场恶性凶杀案件的背后推手,你可以厌恶我,觉得我可怕。如果你想分手,我也
    你难过吗?他去找你的目的原来是这个。
    祁驰打断他,突然问。
    程幼让止住了刚才的话,目光不定地看着他。
    他没有想到在这件被隐瞒的最重要的事终于被揭穿之后,他最先考虑的竟然是自己。
    他有难过吗?
    独来独往的大学生活,远方而至的朋友像是突然点亮他的一道光,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畅快与轻松。
    我怨过他,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恨他毁了我的一生。程幼让苦笑,怨了太久,就累了,记不太清了。
    他说的是实话。
    这件事后,他卖掉了房子,从学校退学,一个人蜗居在一间出租房里,再也不愿意接触社会。
    无数压抑崩溃的时候,他都会从心里生出一股怨恨,恨因为他的一时糊涂,毁了自己本来已经渐渐明朗的生活。
    可过了好几年,他还能想起那个夏天,晚风吹在身上,两个人坐在一起,桌上摆着小龙虾,他们边聊边吃。
    他还喝了一罐啤酒,那个味道不太好,却让他感到长久苦闷后的一份轻松。
    你别心疼我,我就是懒得一直怨他,把自己圈在那个小圈子里。我没那么高尚,只是不想让他一直折磨我。
    怎么能不心疼呢?
    祁驰把他的手握在手心,俯身吻了上去。
    决定和他讲这段往事的时候,程幼让就做好了被他厌弃的准备。
    这是他人生中最不光彩的事,他应当被所有人谴责。他应该过着被人唾弃的一生,而不是得到一个人全心全意的爱。
    唇上另一个人的唇瓣温热柔软,轻柔地抚慰,盛满了怜惜。
    程幼让用力地回应,似乎把这当成了他对自己的最后一次温柔。
    想要抓紧,舍不得放开。
    等祁驰终于松开了他,眼里的心疼还是没有散去:我还没想好要怎么让你觉得我一点也不会觉得你可怕,更不会厌恶你。你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来证明好不好?
    程幼让震惊地看着他,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像是恳求的话。
    发现自己穿进了书里的世界,成为了笔下的主角受后,烦躁之余他其实还有些欣喜。主角受虽然运气算不上好,但起码他的以前是干干净净的。
    所以有时间他也想,自己是不是可以丢掉以前的那些悔恨,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为了自己,大胆地活一次。
    现在看来,穿进书里,他其实一点也不亏。他不仅拥有了一个干净的过去,还得到了他这样的喜欢。
    好。
    他伸手环住他的脖子,眼角因为刚才哭过还泛着红,眼睛却弯了起来。
    祁驰看得心动,又把他拉了过来,重新吻上他的唇。
    我想和你在一起,我们和好吧。
    程幼让仰头又吻了吻他的唇:好。
    你喜欢我才告诉我的。
    对,程幼让今天哭了又笑,这会儿也十分好脾气地承认了,我喜欢你。
    这话他答应他的时候也说过,还是一样的悦耳。
    祁驰把他整个人抱起来,往门口走。
    去哪儿啊?
    程幼让没想反抗,但看到他把自己放到了床上还是免不了有些慌。
    我们昨晚不是......做过了吗?
    祁驰也躺下了,把他揉在怀里,轻笑一声:不动你,想和你聊聊,那边沙发没这舒服,怕你躺累了。
    他说不碰,也没真那么老实。那只大手伸进自己衣服里的时候有些凉,程幼让忍了忍没出声,问他:聊什么?
    以后不准这样了,不准什么也不说,就要和我分手。祁驰碰了一下他的鼻子,用了点力气。
    我觉得没人能接受我这满身污点......
    程幼让声音越来越小,说完后又有些后悔,一双眼睛低低地垂着。
    这不是你的错,你应该也知道,但你不肯放过自己。
    从听完这个故事开始,他的眼里就充满了怜惜。他知道这个人从小就过得不那么幸福,但没想到他竟然还经历了这些。
    他想起来他说过很多次觉得自己很孤独,但他以前一直不能真的明白他是为什么孤独。如果只是想要找一个人陪着自己,以他的长相,根本不会有什么困难。
    可他把自己困在了那个女孩的死因里,不敢和人接触,也不敢对任何人敞开心扉。
    而且他拖了个音,就在程幼让以为他又要说什么安慰的话的时候,他突然开口,你说你不喜欢我的时候我真的难过死了,比你还要难受。
    那我要哄哄你吗?
    程幼让抬眼看他,有些迷糊。这哪跟哪啊,他怎么还委屈上了?
    要啊!祁驰抱着他躺平,让他趴在了自己身上,对着他一挑眉,我做好准备了,你来吧。
    他做出一副任君采劼的模样,气的程幼让抬手就在他胸口锤了一下:能不能正经点?
    他坐起来的时候那双手扶在腰上,这会儿正一点点往下,掐在了他的肉上。
    程幼让脸上一红,扭着腰想起来却被他牢牢按着。他越挣扎他也越用力,只用一双手就钳制住了他。
    两个人打打闹闹地又笑了一会,程幼让突然正色问:你昨天都去那个酒店了,为什么不直接来找我?
    其实能让程幼让决定对他说出这个他以为这辈子也无法开口的秘密的真正原因是他又一次感到像是被全世界抛弃了。
    以前他把自己孤立在社会外面,不和任何人接触。这次穿书是个意外,喜欢上祁驰更是意料之外。
    他本来打算假装一切没发生过,和他在一起。可那天他在病房里说的那句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担责,有的事既然做了,就算当事人大方没去计较,也不代表他没有错。突然让他如梦初醒。
    他不应该仗着自己换了个身份,没人知道就欺骗他,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他的照顾和偏爱。
    可他也是个贪心的人,劣质贪婪。
    连张景都看出来了。分手的方式能有那么多,他为什么偏要在他最喜欢自己的时候说不爱他?
    他一边不想继续骗祁驰,让他在欺瞒中继续喜欢自己,一边又割舍不掉,不希望他真的不喜欢自己了。
    所以他就拼命地折磨他,既不答应他,又要看到他有多在乎自己。
    直到昨天晚上。他明明就在自己面前,却不肯上前一步。
    那时候不过隔着一两米的距离,他却恍惚间觉得,他好像真的要离开他的世界了。
    这个世界里,也不会有喜欢自己的人了。
    第68章 被拒绝的花
    花瓶里的玫瑰依旧开得娇艳,看不出任何破败的势头。
    只是被它的主人刻意藏在了角落,孤芳自赏。
    祁驰伸手在他鼻梁上刮了一下,露出一个笑:我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私会小情人。
    程幼让眼底的忧伤并没有因为他的故作轻松化开,依旧皱着眉头。
    如果是呢?
    到了酒吧后我就发现不是了,你眼光又没问题,怎么可能不要我去看上别人?
    这么自信?
    祁驰轻笑,有意逗他:总被你求着要,我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你哪只耳朵听见我求你了?
    程幼让轻嗤,知道他是不想答自己的问题,也懒得去纠结了。其实他本来就不是那种敏感细致的人,不爱去费尽心思地试探对方到底爱不爱自己。
    在他看来,喜欢就是看对了眼,一种感觉而已。只要感觉对了,才不用非得去计较那些形式的东西。
    没有吗?祁驰咬上他的耳朵,你帮我再回味一下?
    想通了的程幼让一点没遗憾没问出答案的问题,立马跟上了他的车速:这事不是我一个人努力就行了,关键还是看你。
    那我还真是
    祁驰呵了一声,语调里充满了骄傲与挑衅。
    荣幸至极。
    程幼让骂了一句,没忍住又笑了起来,掰过他的脸和他接吻。
    祁驰很享受他今天的主动,尽力先从这个小的方面让他看到自己的努力。
    两个人越缠越紧,眼看着就要收不住场,程幼让赶紧把他推开:别!
    他还喘着粗气,眉眼染上情欲,却在努力克制。
    祁驰知道他在顾虑什么,沉默许久终于叹了口气:我不动你,就躺着休息会儿吧。
    程幼让没听他的,依旧坐着换气。等呼吸终于平复下来,才小心地在他身边躺下。
    祁驰把身边这个突然有些拘谨的人揉进怀里,偏头吻了吻他的额角:待会我送你回去,别着急,路上不堵。
    嗯......
    兴许在刚才的事上,程幼让觉得自己有些扫兴,所以现在不管他想怎么腻歪都随他去了,只要别闹得太过分,回不了家就行。
    祁驰的手从衣摆钻进去,触到了他后背长长一条的疤痕。
    他轻轻从上面抚摸而过,粗糙不平的表面硌着指尖。
    没什么事了,疤掉了应该就好了。
    程幼让突然出声安慰。
    他拉着他的手腕往下,让他碰不到那条疤。
    而那个最爱对他动手动脚的人却没有趁着机会得寸进尺,把手搭在他腰上就没了下一步动作。
    我没有直接去找你是因为怕惹你不高兴。
    ?
    程幼让奇怪地看他:我会吗?
    你不会吗?
    会......
    祁驰淡淡一笑,伸手拨了拨他的头发:我已经做了那么多让你不高兴的事了,不敢再不顾及你的感受就自以为是地犯浑了。
    屋里没开灯,但光线已经足够。程幼让近距离看他的眼睛,想要看出他说这话是半开玩笑还是真心诚意。
    你这么好,我要怎样才能留住你。
    程幼让默然,他虽然刚刚还想着喜欢不过是些说不准的东西,但等他真的肯定地说出还爱的时候,心里竟然是狂喜的。
    有些飘飘然,被人捧在了手心。
    而他不要星星也不要月亮,只要被那人安稳地放在心里。
    我不会走了,程幼让吻在他唇上,我只想待在你身边。
    祁驰回笑:好啊!
    怀里的人乖巧柔软,他紧紧抱住他,没说出口的,是开车去找他的路上的焦急,和看到他后的失落。
    当时他在自己的视线内,坐在别人的身边。
    他以前想过要是他还想着要离开就把他绑起来,让他再也不能离开自己的视线。可只要一看到他,所有的疯狂邪恶的想法都会溃不成军。
    本来他是打算直接冲过去,把那个给他递酒的男人打一顿,再丢到一边。然后当着他的面重重地吻上程幼让的唇,最好再恶劣一点,让他知道这是自己的人。
    按着他的脾气,这么做应该是完全想得通的,就算是程幼让看到了都不会觉得意外。
    可当他走过去的时候,脑子里突然出现了那束玫瑰花。
    是他送给他,但他不要的那束。
    两人争执的时候那束花掉到了地上,程幼让拒不接受,头也不回地走了。是他把地上的花捡了起来,带回了家,认真地修剪,插到了花瓶里。
    如果说程幼让之前近半个月的冷漠疏离都没有让他产生半点退缩的念头,那束花无疑是一份警告。
    一束被拒绝的花,仿佛突然让他明白,就算他强势地闯进他的生活,把他霸占在身边,认定他只属于自己,他也依旧有自己的意识,不会按照他的要求活着。
    他终于明白了自己无法随心所欲地操控他的一切,如果他还是说不爱,还是拒绝,那不管他用什么办法把人霸占,都不会得到真正想要的结果。
    他的第一反应是恐慌,然后是害怕,最后甚至生出了点放弃的念头。
    程幼让突然的回心转意令他猝不及防,却依旧张开手把他拥进了怀里。
    但他不敢说出来自己当时真正的想法。程幼让从来都是独立且有个性的,他从来不会觉得自己会属于谁。太紧的束缚会使他生出逆反心理,会让好不容易修复的关系重新变得胶着。
    一个下午很快过去,重归于好的两个人抱在一起度过了大部分时间。
    快到晚饭点,祁驰送程幼让回家。
    虽然他很想让他陪着自己,但今天过节,他没理由不在家和奶奶一起吃一顿元宵。
    回去路上,程幼让皱着眉:你爸妈还没回来?
    回我妈家了,过几天才回。
    前几年祁驰就从家里搬出来了,找了个离公司近的房子。虽然平时也不常回家吃饭,但一些节日还是一家人一块庆祝的。
    眼下他家这边没人,他也只能一个人过节。
    其实他对是不是要阖家团圆没什么感觉,今天早上说自己一个人也不过是和程幼让卖惨,想让他来找自己。
    程幼让嗯了一声,又没了下文。
    你要是心疼我,明天出来和我约会吧?
    行。
    左右无事,程幼让应下来。
    你今天中午怎么不来接我?
    车内诡异的安静了几秒,祁驰从镜子里看他,迟了一会才答:是我犯懒,累着你了?以后不会了。
    程幼让哼了一声,没再揪着这个话题。
    等车在路边停下,程幼让把手搭门把手上就要下车。
    等一下!
    祁驰叫住他,把脸凑了过去:先把晚安吻给了吧?
    程幼让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像是被他气笑了,快速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够了没?
    祁驰啧了一声,不太满意:还行吧。
    就你事多。
    程幼让没有感情地评价,接着伸手拉过他的衣领,吻在了他的唇上。
    等祁驰终于满意地放开了他,脸上笑意更深:今晚我肯定会做个好梦。
    别做春.梦就行了。
    程幼让依旧没有感情,拉开车门就下车了。
    祁驰盯着他的身影,本想目送他回去,却看到他从车前绕过,走到了车的另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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