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勒一对湛蓝的眼眸目不转睛地望着解雁行,唇角一点笑意也没有, 反而是后者率先微微笑了下,因为贵宾室内只有他们几只虫在,解雁行干脆摘下了口罩,黑眸弯起:很高兴认识你。
    塞勒似乎并不适应有雄虫用这种态度对待他,紧张又谨慎地后退半步,僵硬道:您好。
    谢帕德揽住塞勒的肩膀,又朝另一边介绍道:这位是却戎少将。
    对待却戎,塞勒明显要热情许多,即便这位少将面色堪称是冷若冰霜,他仍旧像见到偶像的小粉丝那般,欣喜地涨红脸,还恭敬地鞠了一个九十度躬:五星少将,您好,非常感谢您为剿匪做出的贡献,我的雌弟因为您所指挥的蝉鸣湾行动才得以重返家乡!您是他的救命恩虫。
    荒游不怀好意地凑到解雁行耳边:和你长得还真有几分像
    解雁行没说话,抬眸看向谢帕德,后者似乎也有话要说,主动走远几步,解雁行也跟着起身朝他走去,虽然没走两步就感觉如芒在背,回头就见却戎和塞勒都拿刀子般的眼神盯着他们。
    和塞勒认识,确实是因为你。谢帕德开门见山道,你的死讯传开之后,整个联邦闹得沸沸扬扬,很多地方都拿你做噱头蹭热度,塞勒所工作的酒吧也不例外,拿他打出了性转解雁行的招牌,我那时也是鬼迷了心窍,知道他是攻雌之后,就找到他,让他陪我一次
    什么是攻雌?解雁行不理解地皱了下眉,谢帕德细致地为他解释道:许多注定嫁不出去的雌虫想过被上的瘾,就会去找雌虫帮忙,后面这种雌虫便叫做攻雌。愿意且有能力充当攻雌角色的雌虫非常少见,在这些下层的雌虫圈子里,甚至能享受到雄虫一般的待遇。
    解雁行点了点头,就听谢帕德继续道:我和他认识是因为你,但他和你一点也不像,他性格差脾气犟,冲动易怒,不会读虫脸色,也没受过多少教育,饭做得还行可以说,除了那张脸之外,他和你完全搭不上边。我想说的是,我娶塞勒,就只是因为塞勒是塞勒而已没有别的意思,希望你不要因此误会、反感我。
    你这话应该对他说。解雁行微笑道,他看向不远处表情略奇怪的塞勒,以及一脸不耐烦的却戎,还是说你不好意思告诉他,指望我帮你传达?
    不,不要了。谢帕德红着脸说,我故意站在这里说的,这个距离,他应该听得到请你不要接触他,我怕他也喜欢上你这世上,应该没有虫会忍得住不喜欢你吧
    解雁行自认为他没这么大的魅力,不过却戎倒是很赞成这句话,他也听到了谢帕德的变相剖白,得知对方没有玩什么糟心的替身文学,满身尖刺终于收起,态度平和地说:不信你问荒游。
    荒游立刻点点头,道:如果给我机会在哥哥弟弟里面选,我肯定选嘶我两个都想要!一三五哥哥,二四六弟弟,周日两个一起玩猜猜看你身体里是谁的小游戏
    六只竖瞳的却戎差点把等候室的沙发砸荒游只有三只眼的脸上去。
    在跃迁舰上,为了日后旅行方便,荒游给解雁行做了些许易容,把他整成了塞勒的那种效果,五六分像,但只要细看又有明显的差别,还为他染了一次性的发色,给了解雁行一头张扬的红发。而且荒游果然说到做到,舰艇落地的瞬间,他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大概是怕发现自己顶着一头烈火的解雁行怒而揍他,都没告诉易容之后还能不能洗脸。
    第四星的老乡名叫顾钊,听闻解雁行要来,提前了一个小时在舰场等着,一改照片中淳朴农场主形象,西装皮鞋,把自己收拾得容光焕发,就是那身黑皮怎么抹粉搽白都没用,远看简直和他的黑西装融为一体。
    解雁行就看见一张雪白的牙齿在一团漆黑中摇晃,并快速朝他奔来,伴随着豪爽的大喊:解老弟!
    下一秒,解雁行就感觉他被一头狗熊抱住了。他已经算是高个子,顾钊居然比他还要高一些,一身劳作锻炼出来的腱子肉,鼓胀硬邦邦的胸肌感觉能夹死人。
    缘分啊!你咋搞了这么个剌眼睛的红毛?顾钊嗷嗷道,粗糙厚重的手掌往解雁行肩头猛拍两下,算了不重要,走,跟老哥回家,请你喝酒!羊已经在烤了,还烤了头小乳猪,什么帝王蟹、鲍鱼海参、松茸虫草的,都有,敞开了吃,酒肉管够!
    我不喝酒
    大男人的哪能不喝酒?!顾钊说完又一把捂住嘴,警惕地看一眼隔壁保持沉默的却戎,小声道,哥是不是说错话了,抱歉啊,哥大老粗一个,脑子笨,来这儿三四年了口癖还是改不过来。
    没事,却戎知道我们的事情。
    却戎?他就是五星少将却戎?顾钊惊讶地拍了下脑袋,哦对对对,你俩的事儿,咱们第四星都知道,传得跟梁山伯与祝英台似的,生死相依,可感人了。老弟,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走走走,为了庆祝你英雄归来,今晚我们不醉不归!
    出了机场,道路边上一辆洗得发亮的银色飞车早已等候多时,坐进去之后,顾钊热情地介绍主驾驶位上的雌虫:这是我的雌君,我的贤内助,阿泰。
    雄主阿泰身材也十分魁梧,肤色和顾钊如出一辙的黝黑,坐在驾驶位置上的姿势感觉用一个挤字,听到顾钊这样介绍他,羞涩得红了脸,黑里透红,倒有些傻傻的可爱。
    顾钊明显很满意他家雌君,不一会就聊起了他们的恋爱史,当时他就跟头老黄牛似的,往我跟前一杵,呼呼鼻子里直大喘气,跟我说,要跟了我。我刚来这里,哪知道这啥意思啊,就看他种田放牧一把好手,还以为他要和我合伙开农家乐呢,乐呵呵地就答应了结果晚上见他死活要往我被窝里拱,这才知道,嗨呀!坏了事儿了。
    解雁行笑眯眯地听着,却戎坐在他旁边,全身放松地倚在靠背里,耳边虽然吵闹,但他的内心却是难得的平静。以往在军部办公室里,稍微一点声音都能引得他动怒,莱恩就连往来送文件的脚步声都会放得又轻又慢,可在这里,顾钊的大嗓门吵得玻璃窗都在震,他却丝毫不觉得烦躁。
    阿泰已经羞得整个虫都快沸腾了,支支吾吾让顾钊不要再讲了,顾钊也笑嘻嘻地让他叫老公,叫了老公就不讲了。
    雄主老公,老公不要再讲了
    老公?却戎侧过头,问,老公是什么意思?
    你这不知道?顾钊回过头不顾解雁行微弱的反抗别,大声道,老公就是我们那边的雄主,雌君就是老婆。
    却戎恍然:这样啊
    解雁行直觉今晚他可能会听到一些格外羞耻的称呼,甚至可能下一秒却戎就会坏心眼地贴过来,他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好在不久后阿泰就将车停在了一处林子边,有两只雌虫本来蹲在那里聊天,见到车子到了连忙站起身去解系在树上的马匹。
    顾钊下车后朝解雁行笑道:你不是说想骑马吗?剩下的路咱们骑马回去!
    剩下还有多远?却戎问,顾钊乐呵呵道:不远不远,也就六十公里。我这马好,一个小时就能到了。
    解雁行:
    人家的农家乐老板都是牵着马让游客在院子里转几圈,结果你上来就让我快马加鞭大草原急行军?
    一阵带着草木清香的风吹过,草叶顺着飞向一望无际的蓝天,底下是浩瀚辽阔的碧色草原,如浪潮般摇曳,远远望去,只有渺渺天地,除了他们之外,竟然一个人也没有。
    顾钊读懂了解雁行眼底被美景所吸引的震撼,他与有荣焉道:漂亮吧?无边绿翠凭羊牧,一马飞歌醉碧宵。外环星就是地广人稀,到处都是壮阔的秀丽景色,美不胜收可惜啊,就是穷,穷了就会乱,越乱越穷。
    见解雁行一双幽深的黑瞳看着自己,顾钊交谈欲噌噌地就上来了,一边带他去看马,一边道:咱们这儿位置不好,靠外围,离其他三颗星球本来就远,还紧贴着第五星,穷得很,穷了雌虫们就买不起虫造镇定剂,就容易出乱子,雄虫们为了保护自身权益,制定了不少严苛的地方法,通过压迫来管制雌虫,但没用啊,越严反而越乱。雄虫们待不下去了就跑到前三星,雌虫们受不了了,就会去第五星去当星匪,这同时也是第五星星匪猖獗的原因之一。第四星青壮年虫子数量越来越少,也就越来越穷,恶性循环。
    不过韩霂那几篇游记一出,他美雄作家的名头号召影响力太可怕了,去年今年来旅游的虫数目爆炸性激增,再加上却戎少将他们一直有在整治第五星的星匪乱象,好多雌虫不敢再乱跑外出当什么星匪,老老实实地留在第四星打工,正巧赶上因为来旅游的虫变多,好些地方都在招工
    顾钊咧嘴一笑:一切都在向好的地方发展。
    解雁行忍不住问:当初你为什么会选择在第四星定居呢?
    雄鹰在天空盘旋振翅,烈日当头,顾钊忍不住脱掉碍事拘束的西装,双眼笑得只剩一条缝:因为这里像我的家乡,我想让这里也同家乡一样繁荣起来。
    今天,我又在这里遇到了我的故人!他拍拍一只高头骏马的脖颈,对解雁行道,都是温顺的好马,随便挑!
    阿泰穿着袍褂式的特色服饰,他的脸型立体,鼻骨高,眼眸深邃,剑眉锋利,很有少数民族混血的感觉,利落地为解雁行展示了如何上马下马,动作潇洒干脆,目光锐利如鹰隼。但等把马鞭递给解雁行的时候,他却小心翼翼地间隔两米距离,红着脸,死活不敢凑上前。
    却戎不愧精通万千交通工具的高等雌虫,顾钊还在教解雁行怎么踩马镫,他已经直接点地一跳,跃到马背上,勒住缰绳控住马头,在马抬腿嘶鸣中夹住马腹,稳稳当当地坐在上面。
    看守马匹的雌虫都是顾钊农场里的农户,七嘴八舌地给解雁行解释起了怎么上马,又说起雄虫你这么娇弱,肯定不能长时间骑马,估摸着骑一会就得磨破皮了,真要骑上一个小时,明天两条腿指不定就废了。
    没关系,骑一会玩尽兴了再坐车嘛。顾钊不甚在意地摆摆手,硬把解雁行托上了马背。
    第67章
    却戎骑着一匹棕红色的马驹踢踢踏踏地溜了过来, 绕着解雁行身下的白马转了一圈,见解雁行僵直着腰背不敢动弹,又忍着笑再饶他走了一圈。这匹棕马就好似从小受他驯化一般听话乖顺, 丝毫看不出他今天是头一回骑马。
    解雁行莫名想起了当初在虫铠节上,这只臭屁的银发雌虫也如同现在这般, 嘚瑟地向他展示自己货真价实的虫铠, 像一只展示瑰丽尾羽的公孔雀,花枝招展。念及此处, 解雁行的视线不由得落在了对方的脚腕上, 因为跨坐的姿势, 却戎的两条长裤自然往上缩了一截,露出弧线流畅的足踝,经络分明, 以及上面一金一玄的装饰品。
    比起两年前要稍微显得细瘦些,但内里仍旧蕴含着蓬勃的力量。
    却戎少将刻意对外表现出的冷峻高傲气质,被这两枚小巧精致的足链打破, 硬生生在其中增添了一丝性感与艳丽,也不知道那些被他一脚踹断颈椎骨的罪犯们若是知道少将藏青色的太空军服底下还有此等闷骚, 究竟会有什么感想?
    虽然解雁行瞥去的这一眼非常隐晦, 且短暂,但却戎还是敏锐地捕捉到这抹目光, 勾了勾唇,又故意在解雁行身边溜达了一圈,这才得意地跑远了。解雁行被他撩拨得后背突然一阵发痒,他低笑着反手压了压, 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肩胛骨下蠢蠢欲动。
    此时,就听顾钊骑着马在旁边乐呵呵道:这家伙多大了都, 怎么跟个孩子似的,还带来炫耀的老弟你别急,这运动类的他们雌虫天生占优,我们慢慢来。你不要紧张,上身坐直,腿不要夹紧马肚,先让马慢慢走起来。
    一旁阿泰已经开始教授起天赋异禀的却戎骑马的进阶技巧,很快两虫就纵横草原快马加鞭,风风火火策马驰骋。
    而解雁行还处在一点一点向前踱步的状态,关键他似乎也完全不急,就这样满足于这样悠闲地在草原散步,照他这速度怕是直到天漆黑,狼群都冒出来了也走不回顾钊的庄园。
    却戎疾驰得正是兴起,倏然调转马头返回解雁行跟前,稳稳地勒马停住,拍拍马鬃,和他并肩前行。解雁行正想怎么诌点表现少年人意气风发的古诗逗逗他,就听却戎挑了下眉梢道:你骑的到底是牛还是马?慢吞吞的,拉磨的驴速度都比你快。
    说着却戎拍拍自己身后的马背,和我同骑吧,我载你。
    解雁行眼眸微微眯起,忽地抬手指向远方道,看见那处帐篷了吗我们来比赛谁能更快到达那里如何?
    你和我比?却戎诧异,他皱眉停顿了数秒,倏然怀疑问:你该不会是其实很会骑马,故意装作新手的模样?就是在这儿等我
    解雁行忍不住笑了一声,口吻揶揄:所以你敢不敢和我比?
    却戎倒也没多犹豫,很快跟着笑起来,激将法?比就比,赌注是什么?
    赌注你想赌什么?
    输的虫要答应胜利那方一个要求,怎么样?
    可以。解雁行爽快地答应下来。
    却戎回头向顾钊喊道:有头盔护具吗?
    顾钊正要点头回答,忽然指着他身侧啊了一声,却戎恰好也听见异样的马蹄声,连忙转过身,就见这会功夫解雁行竟然耍赖已经先行出发,半点没有方才在马背上束手束脚的模样,单手拽着缰绳,身体熟练自如地顺着白马跑动的规律起落,上衣因疾风吹动猎猎作响,黑发也凌乱地肆意飞扬。
    坐在车内的一名雌虫惊讶地从头顶天窗探出脑袋,大概许久没见到这么标准的扮猪吃老虎,愣了下之后忍不住笑着喊道:少将,不能输啊!
    却戎目光一凛,迅速挥鞭纵马,朝解雁行的方向追去。
    解雁行确实会骑马,但也仅仅是会而已。幼时他曾因父亲工作调动的原因,暑假和哥哥去了一个四处都可以骑马的地方,在马背上度过了欢声笑语的一个月,腿差点给干废了。
    多年不曾再骑过马,但肌肉记忆仍在,适应起来非常的快。
    但再快,要比过却戎这种怪物,难度还是太大。很快,解雁行耍赖偷来的这点距离就被却戎反超,银发雌虫经过他身边时还递过来一道挑衅的眼神,欠揍得很,就连解雁行这样好脾气的人看到了也想在草地里找石头砸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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