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夕沉默良久: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不喜欢让这里的人照顾你,还给自己取了个名叫1号?
    奈恩眼神放光:阿拉伯数字1不是第一个数字吗?我觉得后面的穿越者可能一下子就能认出我的身份!
    云夕默默吐槽:1前面还有0呢大哥,你怎么不自己做0,让我来做1?哎?好像感觉怪怪的
    奈恩没注意到云夕的腹诽,叹了口气,语气变得失落起来:至于后一个问题,这里的女仆,都是残疾人,因为害怕他们发出声音,引来虫子,这里的普通人,都被摘去声带,不能说话了,他们在头骨上植入项圈,平时只能依靠通讯器来接受命令。
    云夕被震惊得哑口无言,奈恩笑了笑,眼神却有些难过:他们不需要不说话,只听,然后干活,就可以了
    不能说话,不能唱歌,不能向喜欢的人表达爱慕之情,不能用哭泣来发泄情绪,即使这样,依然能挣扎着活下去。
    期待无数个黑夜过后,依然能迎来寂静的白天。
    第十一章
    很久以前,在云夕还是个生活在围墙里的小女孩的时候,她每天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坐在福利院的墙角旁,等待春天。
    春天的时候,会有蝴蝶从墙外飞进来。
    这些蝴蝶有大有小,有五颜六色的,有颜色单薄的。
    哪怕是只有一只最普通的白色蝴蝶,顺着高高的围墙飞过来,她也会非常开心。
    有一次,狂风暴雨过后,一只十分漂亮的蝴蝶落在了云夕常常待的那个角落。
    它真可怜!云夕想。
    这只蝴蝶是黄黑相间的,还有云夕没见过的,长长尾羽,它比云夕见过的蝴蝶都要大,如果蝴蝶有性别的话,云夕觉得它可能是一个男孩子,就像是那个每晚经过的隔壁的小男孩一样,生气勃勃,又漂亮。
    可是蝴蝶被暴风从墙外扫进来,飞不出去了。云夕小心翼翼地捧起它,用树叶给它搭了个小床,它还一直剧烈挣扎,很痛苦的样子。
    云夕觉得它是饿了,她觉得蝴蝶可能是吃蚂蚁的,这种体型的虫子只是让她有一点点害怕。
    坚强点,云夕!她鼓励自己,用塑料袋包裹住手,去替她的蝴蝶朋友找食物吃。
    她把蚂蚁堆在蝴蝶身边,一天过去了,它没有吃。云夕又找来花瓣,青草,甚至早上吃的早餐。
    可能蚂蚁不好吃,这些都不好吃,云夕沮丧地想。
    但是没过多久,某天早晨,云夕来探望她的蝴蝶,发现蝴蝶竟然挣扎着飞起来了!
    云夕注视着它高高地飞向天空,难过,又感觉开心。
    飞吧!高高地飞吧!
    云夕欢呼,雀跃着。希望她的好朋友能够飞得远远的,去找到它喜欢的花。
    她做了好几天的美梦,梦里都是蝴蝶美丽的翅膀和墙外的天空。
    我真是做了一件好事呢,云夕想
    云夕每天都会去那个墙边。
    一天,两天,第三天的时候,云夕在墙角同样的位置发现了它
    它死了。
    云夕的蝴蝶飞走了。
    云夕从此认识了生命,它蓬勃着,却又脆弱,虽然脆弱,然而美丽:
    如果你的生命还剩下几天时间,你会做什么呢?
    当然是继续挣扎着活下去。
    我想出去看看,云夕静默良久,你能带我出去吗?
    奈恩定定看了她很久,眼神是一如既往地沉静,他开口:当然可以。
    当天夜里,云夕给两人兑换了一大堆吃了,甚至还兑换了一份餐后水果,奈恩的吃饭速度都比平时快了不少。
    吃饱喝足,两人躺回床上,都没有说话。
    在一片静默中,奈恩沉沉的声音轻柔飘到云夕耳畔:别难过,他说,生命总会找到出路的。
    第二天,云夕早早醒来,醒来便对上了奈恩的视线。这个人,除了一开始身体不好的那几天经常会猝不及防睡去,后来云夕就没看到过他睡着的样子。
    虽然两个人躺在一张床上,却仿佛住在隔壁的室友。你光是知道他住在这儿,晚上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睡的(这点云夕比较满意,晚上睡觉不打呼),白天睁眼就不见了。
    奈恩不知道盯了她多久,他保持着身体平躺的姿势,只把脑袋侧向云夕。
    这个姿势脖子不酸吗?云夕默默地想,突然意识到同床共枕这么多天,不知道被盯过多少次,后知后觉地不好意思起来。
    奈恩见她醒了,翻身起床。
    他穿着一身云夕给他的超市打折一百块三件的针织衫,竟然穿出了一千块高领毛衣的效果,肩宽腿长。他修长的手指拨弄了一下领口,这是云夕最近观察出来的,奈恩的习惯动作。
    云夕推测这是一个整理领带的动作,奈恩肯定是一个习惯穿衬衣打领带的人,普通医生会天天衬衣领带?云夕不太了解。
    早上想吃什么?云夕光明正大地打量奈恩两人的关系仿佛直接跳过陌生熟悉的陌生人熟人阶段,直接哥两好了。
    奈恩把手指轻触下巴,若有所思。
    云夕在心里给他配上字幕:吃牛肉包子,还是猪肉包子,这是一个问题。
    奈恩真是一个奇怪的人,云夕原以为他在吃过其他的东西,特别是自己强推的那几样之后,他会果断抛弃包子,没想到他阅经千帆,初心尤在他要求每餐吃什么都要配一个包子,喝粥配包子,吃面配包子,吃饭也要配包子。
    这种人简直是异端!
    奈恩选择了不同口味的包子,并一碗皮蛋粥,满意地享用早餐。
    倒是挺好养活的。
    奈恩带她离开了房间,这还是来到地底之后,云夕第一次自由地打量这个地方。
    漆黑的地下走廊的墙壁上,闪烁着一些黄色的灯光,这让走廊里忙碌的人群影影绰绰的,每个人都来去匆匆,像在原地打转的地缚灵,偶尔有人推着手推车在轨道上路过,云夕错眼看了一下,推车上都是虫子。
    云夕想要问奈恩这些虫子用来做什么,奈恩伸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云夕想起来,发出声音在这里是不被允许的。
    奈恩带着云夕穿过回廊,一路朝前走。
    来到一个比较宽敞的石头房间,房间里摆放着一些简陋的手术器材,这就是奈恩的实验室了。
    房间里有几个女人在各自忙碌,奈恩拿出一个类似于手机的东西,按了几下,一个女人走向他们。
    奈恩又按了几下,云夕的耳机里传来声音:她是你的向导,说着把手机递给了云夕。
    云夕仔细一看,这是一个老式的按键手机,分量却很重,上面能进行中文输入,屏幕上有一个名字:maid g。
    女仆g?云夕一头雾水,奈恩挥挥手示意她随意转转,接着就坐在椅子上翻看起几张纸。
    云夕僵硬地拿着手机,像是牵起了一截缰绳,但是手机不是缰绳,人也不是动物。云夕接受的现代教育不允许她把一个女人看做仆人,虽然她是一个摘除了声带,剃短了头发,植入了项圈的女人。云夕不自觉摸了摸耳朵上的耳机,自嘲笑笑。
    她拿着手机,决定让一切尽量友好地开始。
    G是你的名字吗?
    女仆只是困惑地看着云夕。
    云夕又输入一行字:你在这里负责打扫吗?
    女仆点点头。
    云夕有些开心:你可以带我参观一下这里吗?
    女仆有点疑惑。
    云夕觉得他们可能很久没有过参观这种行为了,于是换了个说法:我想去你们工作的地方。
    女仆转身,云夕连忙跟上。
    出了门,是一条走廊,奈恩的研究室就在走廊的尽头,云夕站在门口往反方向眺望,觉得比第一条见印象里的走廊更宽敞了一些,能够容得下两辆辆车并排行驶。两旁墙壁上是挖出来的一人高的洞,洞口有的以布遮掩,有的安装着木头们,有的干脆敞开着,里面铺着看不清颜色的布。
    这些洞一层摞一层,像是巨崖上被开出的岩洞,一个接一个。人们通过绳梯上下,足足有三层楼那么高。云夕猜测这是这一层的居民宿舍,走到尽头,视野突然变宽,空间突然变亮。
    这是一个足有半个足球场那么大的房间,房间的墙壁上不知道镶嵌了什么,散发出十分明亮的光,而在靠里面一整面墙边,都放着一排排的石架,架子上摆放着无数个巴掌大的透明盒子,有不少男男女女围着这些架子忙碌,这样一看不下千人,千人的密室里,却没发出什么声响,大家都沉默着做着手中的事情,仿佛被植入程序的机器人。
    云夕靠近了一个男人,他也只是抬头看了看她,又低下头忙活。这个男人守着一块平放的木板,右手的刷子从旁边的罐子里沾了点液体,刷在木板上,再从左边箱子里拿出一把丝线一样的东西,整齐放在木板上,再不停用重物碾压,翻面,碾压渐渐地,丝线逐渐融合,像是面团一样不断改变形状,变成光滑,不断翻动中,一块布慢慢成型。
    旁边有专门的人一直来来回回添加原材料,或是拿走成型的布。
    云夕从没见过这样的织布方法,也没见过这样的丝线,她穿过忙碌的人群,走向那片高大的石架边
    那些盒子里,都是一个个巴掌大的蜘蛛,说蜘蛛又不是太像。姑且叫它们蜘蛛吧。
    这些蜘蛛呈现不同的颜色,它们在各自的盒子里爬上爬下,随着蜘蛛的动作,这些蜘蛛分泌出各色的液体,顺着盒子下方的细管内流出来。
    旁边有女人根据不同颜色把液体收集到一起,凑足分量后,拿到另外一个房间里去。
    云夕跟着她们走进里面一个更大却幽暗许多的大厅,这个房子热气蒸腾,云夕感觉温度明显升高,她猜测这一处地方底部有地热。
    那些女人把液体倒入一些有细孔,有点像筛子的东西上,两手端起来不断摇晃,随着动作,一些蜘蛛液体顺着孔洞流了下来,拉成五颜六色长长的丝,一半留在筛子上面,成了一团异常粘稠的透明液体。
    云夕在这间蒸汽房里张望几分钟,就热得受不了,大厅顶部有一个个的孔洞,不断有蒸汽消失在孔洞里,她猜测那应该是通风口。
    即使有通风口,这个地方待着也绝不轻松,云夕只感觉汗如雨下。然而这里的男人女人,在云夕走进来的时间里,只自顾自忙碌,没有一个人停下来抹掉额头上的汗水,那些汗水在发光的石头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好像人身上点缀的钻石。
    他们是会流汗的,活生生的人,但在云夕看来,那些滴下来的汗水,怕是都比这些人,更加活泼一些。
    第十二章
    云夕感觉在待多一分钟也遭不住了。如果这些忙忙碌碌的人们,是习惯了温水的青蛙,那么自己就是突然被放进热锅的蚂蚁,她向G连连打手势,示意出去吧,快出去吧。
    G带着云夕走出织布间姑且这样叫吧,这里所有的地方都没有门牌标识,但工人们的项圈却不一样,女性的项圈都镶嵌在头顶或耳后,男性则是额头上。脖颈上有刺青,云夕猜测可能是身份标识,男性都是符号,女性是字母。
    退出织布间,回到长廊,G左转进入一道狭小的密道,走了几步就见一座楼梯。
    G转身看向云夕,抬起手指往上指,又向下指。
    ?
    云夕觉得应该是在问她去上一层还是下一层。云夕拿出手机打了一行字:这里一共几层?
    G比了四根手指。
    看来这里比想象中要大。
    云夕指了指上方,决定先往上探索,感觉越接近地面,会越让人安心一些,想要拯救世界,总要往上走。
    就目前看来,人体生活的必须,食物、水、空气,这座聚居地都有稳定供应,虽然大大低于正常标准。但是人不能缺少阳光,粮食也需要阳光才能成长。这里的食物,是用特殊方法处理的虫子,就是这种食物据说也是一般人无法天天享用的。
    云夕一阵恶寒,一般人虫子都吃不到,简直不敢想,在这种生活环境里,还要超负荷劳动,接触不到阳光,人的寿命不会很长。回想从第一天开始,云夕就没见过一个老人。
    没有老人,也没有小孩。云夕疑惑不解,聚居地的族群要怎么繁衍下去呢,源源不断的劳动力从哪里来呢?正想着,G带着云夕已经爬过不算长,却比较陡的楼梯,抵达上一层。
    映入眼帘的,居然是一面彩色的墙壁,正对着楼梯出口。
    来到聚居地,这好像还是云夕第一次看到这么极具色彩的东西,墙壁是黑色的,中间用大量的红色描绘了一片奇怪的形状,像是两片张开的翅膀,又像是翻开的伤口。
    墙壁两侧分别延伸出走廊,走廊边不再像下一层那样,在墙壁上凿出仅容一个人躺下的石洞,而是真正地房间,墙壁往左的房间是漆成白色的门,右边房间是深红色的门,两边以墙隔开,泾渭分明。
    这样的房间,一直延伸到视线之外,两边的墙壁都有女人拿着罐子和刷子,不断地往墙上涂一种粘稠的液体,她们涂得非常仔细,一层干掉之后,紧接着又涂一层。
    右边的门有人时刻把守,云夕想了想往左走向第一间白色房间,这件房间有一间教室那么大,通过门上的透明窗户往里望,云夕不禁睁大眼这些都是半大的孩子。
    这些孩子都坐在地上,高高抬起头,面对着一位女性,这位女性是云夕来到这里之后,见到的第一位长头发的女性,她披散着头发,胸前佩戴着T的编号,表情温和。她手里高高举着一只盒子,盒子里是一只活蹦乱跳的蜘蛛。T女士像在演一幕默剧,把蜘蛛的分泌物提取做成布的过程一一演示了一遍。
    云夕立刻理解了,这是妥妥的岗前培训吧。
    后面的房间都是大同小异的的岗前培训,只是培训内容各有不同。也许再过一段时间,这些坐在房间地上,高高抬起头仰望的半大孩子,就要到下一层去了,他们将用往后的生命低头劳动,直到生命完结的那一天。
    云夕有些郁卒,就在这时,她的耳机里传来声音该回房间了。恰在此时,整个楼层的所有人,干活的,演默剧的,小孩子们,都同时站起身来,走到墙边,身体紧贴墙壁。
    地震要来了。
    G也往楼梯走去。云夕紧跟着她,一路回到了房间,奈恩已经先一步到达,他们对视一眼,默契靠墙蹲下。
    在一阵摇晃中,云夕还在回忆那些小孩。这些小孩在她看来,比她的那些学生还要小,这样的年纪,本该是无忧无虑地时候,在末世的阴影下,却背上不该有的重负。
    或许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改变一下现状。
    云夕下定决心,她身负使命来到这里,如果真的要改变什么的话,那一定是从孩子开始!
    ......
    第二天,云夕没有再到处逛,生活会把人变成机器,重压下的人们都是齿轮,哪里都是千篇一律,已经没有必要再了解情况了,现在当务之急是解决基地的吃饭问题,云夕已经一秒都不想再看到那些虫子。
    那么,粮食从哪里来?又该怎么培育?云夕的余额可不够一整个基地使用的。
    云夕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刷着手机,她收录了各种熟食,种子却收录得很少,一是日常能接触的就那几种,二是这些粮食要其实云夕都不知道怎么种,她单单知道土豆,红薯,玉米是高产作物,却没有亲手实践过,阳台上种的那些,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点发芽的迹象都没有。
    她翻开植物栏,里面还有系统送给她的几个土豆,想了想,决定还是先弄几个土豆出来试试,她正准备点击土豆,发现土豆下方有一个陌生植物,仔细一看,原来是前几天系统送的太阳花礼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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