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虽不是正头福晋,但身边人准备的也都是茶水,断不可能只准备寡淡无味的白水。
    视线落在桌上的白瓷盘上,一碟子的酸果蜜饯,钮祜禄氏眯了眯眼,心中有了定:妹妹当真好福气啊。
    小李氏心下诧异,钮祜禄氏这话说的不明不白奇奇怪怪,但她又抓不住她话中的深意。
    *
    待了半个时辰了。寒露掀了珠帘进屋,眼下还在筱主儿屋里呢。
    小李氏先前与钮祜禄氏有交集?凝意漫不经心的问道。
    当是没有的。钮祜禄氏自诩满族大姓出生,这些时日都不把六爷的秦格格放在眼里,又怎会特意带着东西来见筱主儿?
    凝意挑眉,你是想说她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寒露的确有这个想法。
    她还和霜降讨论了,就是说不出其中的关系才更觉奇怪。
    凝意微垂着眉眼,以前没听绣玉提起过这么个人,若是个让绣玉都觉得难弄的才是狠角色。你们若是担心,便找个人盯着小李氏那边。还有,在咱们屋里选两三个靠谱的去照看锦琉。白日没事的时候就带着锦琉来正屋,她是个聪慧懂事的,没必要一直窝在屋子里。
    她既然同意了带锦琉一起来,便没真的打算将锦琉直接交给小李氏。
    江南风景如画,和北边的大气磅礴不同,江南更显婉约雅致,看多了北边的壮丽山河,再来瞧瞧江南的水乡优柔,那是极好的事儿!
    七爷和八爷的亲事都定在八月后,内务府先紧着七爷的,再办八爷的。
    以至于此次南巡福晋这一行里只来了凝意一个,凝意平日里没什么能说话的人,闲着没事就带着几个孩子去给德贵妃请安。
    本宫正打算让人去叫你呢。德贵妃招了招手,锦琉还有些迟疑,她的记忆中没德贵妃这个人。
    凝意牵着锦琉的小手,让她给德贵妃请了安。
    德贵妃便让李嬷嬷拿了些小孩爱玩的布娃娃给锦琉玩。
    锦琉很乖,不吵不闹,时不时还去哄着弘晖和锦愿。
    德贵妃眼角微垂,当时小六出生后,小四也是这么陪着的。
    凝意信这话,四爷虽说看上去比较冷淡,但内心还是很关心自己的两个弟弟。
    凝意留在这处用了晚膳,正好前头万岁爷留了四爷等人议事。
    只是这顿晚膳还没吃上,李嬷嬷便笑着进来禀报,六贝勒爷身边的钮祜禄格格来了。
    钮祜禄氏?德贵妃轻轻挑眉,她来做什么?本宫没传她。
    格格说本是去给四福晋请安的 ,可去了才发现福晋来娘娘这儿了,所以才冒着打搅的风险过来一趟。李嬷嬷笑盈盈的看着凝意,奴婢瞧她还真像是有急事的,福晋可要见一见?您若是不想见,奴婢着人打发了她。
    凝意一直很好奇钮祜禄氏心中意欲何为,她抿了抿唇。
    德贵妃看穿她的心思,抬了抬手:罢了,把人带进来吧。今儿来给本宫请过安,日后便不必来了。
    李嬷嬷将诧异藏得严严实实,按理,这位钮祜禄格格是得不到娘娘召见的
    钮祜禄氏很快就被李嬷嬷带了进来,她神色慌张的给德贵妃请了安,而后便跪在地上焦急的说:妾身本是去探望李妹妹的,可一便发现李妹妹脸色不好。妾身实在是没法子,又担心李妹妹,这才大着胆子来叨扰四福晋的。
    凝意道:你与小李氏交好?她身子不适自有她身边的人来告诉于我。
    钮祜禄氏眼波一转,只怕这事儿还不小呢,妾身就是想先讨个彩头。
    凝意心底升起一股不太好的预想。
    她盯着钮祜禄氏,此言何意?
    钮祜禄氏见凝意是当真不知,忙殷勤的说:李妹妹虽说也十六了,可她是第一次怀上身孕,毕竟没有经验。妾身怕她自己不注意身子,这才想着先来替她在福晋面前讨个恩赏。
    德贵妃面色不变,但那视线已经落在了凝意身上。
    凝意的脸色就很是精彩了。
    她抽了抽嘴角,帕子绞在指尖,再次询问:你怎知她有了身孕?
    钮祜禄氏矜持的笑:妾身虽没经验,可李妹妹这些时日犯恶心呕吐的症状,平日里喝的水是纯的,半点儿茶叶沫子都不放。还有,妾身听说刚怀孕的人总会胃口不佳,需要一些酸果子压一压。李妹妹都吃了好几日的酸果蜜饯了。您不知道吗?
    凝意古怪的一笑,你是个细心的,此事我还当真不知呢,今日多亏了你来告知于我。
    妾身还怕唐突了呢。钮祜禄氏腼腆的笑了笑,只是这太医虽说有,可大抵都是要候着皇上和贵妃娘娘的。福晋这次出门必定没带多少人,妾身这边倒是有个人懂一些医术。
    你身边的人?凝意挑眉,她觉得自己挖到一点点边了,你身边什么人啊?
    妾身有个妹妹,之前入了府跟在我身边伺候。她是个懂些医术的,大事儿顶不住,但调理身子这样的小事却是游刃有余的。
    凝意面色微变。
    钮祜禄氏的妹妹那自然也是姓钮祜禄氏的。
    时间出了偏差,这位必定不是历史上的钮祜禄氏。
    可谁能保证这一位不是个狠角色?
    德贵妃显然也注意到了,她在钮祜禄氏想将身边人借着这由头送给小李氏时就坐直了身子:小李氏怀孕一事可是当真?
    妾身都是根据她的症状来判断的。钮祜禄氏忙跪着转了个身,对着德贵妃深深磕头,妾身不敢妄言,还请贵妃娘娘明鉴。
    寒露有点儿着急的站在凝意身后。
    四爷从未进小李氏的屋子,这事外人不知,但他们却是知道的。
    平白无故都没近身,哪里来的身孕?
    凝意抬眉瞥了她一眼,寒露站稳了不敢再动,低头咬唇。
    凝意起身,走到钮祜禄氏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说你妹妹是个懂医术的,那正好,请她先去我那儿给小李氏把个脉。
    钮祜禄氏抬头,德贵妃也看了过来。
    凝意似笑非笑,若小李氏真有了身孕,我便做主将你妹妹留下。
    钮祜禄氏双眼一亮,多谢福晋!
    凝意又道,不仅如此,你妹妹也不用伺候小李氏。
    德贵妃稍稍蹙眉,凝意?
    额娘且放心。凝意轻笑,扶了扶身子,只要小李氏是真有了身孕,我想请额娘同意儿臣的请求,将钮祜禄格格的妹妹放在四爷身边,也不用去做丫鬟。
    这可真是当头一个馅饼砸了下来,砸的钮祜禄氏都晕了。
    她丝毫没发觉凝意语气中的讽刺与嘲弄。
    凝意给德贵妃递了个安心的眼神。
    德贵妃心中有数,往后一靠,端着脸色道:本宫允了!
    作者有话说:
    久等,来啦QAQ。四爷:无妄之灾!
    第70章 不愿
    今日这事, 奴婢听着都生气!寒露扶着凝意,踏出院门那一刻她那紧绷的神色才稍稍放松,若不是在贵妃娘娘处, 奴婢一定要替您好好教训那劳什子钮祜禄氏。
    凝意失笑, 一双眸子深深看着远处, 钮祜禄氏先一步回了六爷别院,约莫过一刻钟, 她就得带着她的妹妹小钮祜禄氏去给小李氏把脉了。
    先回去吧,今日这事我总觉着蹊跷。凝意轻声道。
    小李氏种种症状的确很像, 可钮祜禄氏明明有目的,就该将所有的事情确保无误后再跳出来。
    小李氏没有身孕, 凝意是非常肯定的。
    若她有了那才是大事!
    那您可打算查一查?
    凝意迈过门槛,裙摆在石头门槛上擦过一截, 暂且别打草惊蛇,先看看再说。
    *
    凝意让人带了话告诉四爷, 而后便带着寒露去了小李氏屋子里。
    她到后没多久, 钮祜禄氏姐妹便相携而来。
    凝意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后头的小钮祜禄氏上,据寒露打听到的消息, 此人姓钮祜禄,名桑璨。
    和钮祜禄氏相比,桑璨身量高一些,低眉顺眼跟在钮祜禄氏身后。
    小李氏一慌, 福晋,这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凝意挑眉轻笑,坐在凳子上接了寒露刚泡好的茶汤。
    她手肘在桌上一搭, 敛着眉眼吹了吹施展筋骨的茶叶:钮祜禄氏来告诉我说你身子不适, 正好她有个妹妹懂医术, 我便让她来给你瞧瞧。
    小李氏唇角轻抿,可妾身的
    你便坐下吧。凝意打断小李氏的话,素手一指,钮祜禄桑璨?
    桑璨被叫到名字,低着头上前给凝意行礼,给四福晋请安。
    凝意勾着唇角,起来吧,快给李妹妹瞧瞧。若真有了,那也是咱们府上的大好事。
    小李氏愈发诧异,在凝意的目光下伸出手搭在脉枕上。
    钮祜禄氏站在一旁,眉间的喜色和得意藏都藏不住。她仿佛已经看见桑璨进四爷府上了
    等桑璨收了手,钮祜禄氏比凝意和小李氏还着急,第一时间开口问道:如何?这身子
    回四福晋的话。桑璨避开钮祜禄氏走到凝意面前,府上的筱主儿只是长途跋涉而难受,身子并无大碍,养上几日就好了。
    凝意心中有数,淡淡点头。
    钮祜禄氏已经震惊在原地,怎么可能没身孕?那天天吃那些酸果蜜饯是怎么回事?还有你
    她没忍住,着急之下早已忘了眼下是在何处,钮祜禄氏拽住小李氏的手腕,你明明暗示我你有了的你这是在算计我?
    姐姐先放手。小李氏吃痛,皱眉咬唇,眼眶泛红掉着泪珠,姐姐误会了,我说了什么让你意会错了?离京开始我便因着晕马车而身子不适,这些福晋都知道的。
    她挣开钮祜禄氏的手,指着酸果蜜饯道:就连这蜜饯果子都是福晋着人送来的。
    凝意似笑非笑,拿了颗蜜饯果子咬开,酸味在口中蔓延,凝意被酸的眯了下眼。
    寒露。凝意朝钮祜禄氏使了个眼色,去瞧瞧六弟可跟着爷过来了。
    寒露行了礼后快步跑回了正屋。
    钮祜禄氏双腿一软,撑着桌子在勉强站稳。
    这事儿办砸了!
    族中想送一个人进四贝勒府上,千挑万选选中桑璨,桑璨虽说容颜比不得旁人,但她细心聪慧,能凭借自身能力占据一席之地。
    旁的好看的也有,可一眼瞧去便是毫无心机,这种只会被后院的女人吃的骨头都不剩。
    四福晋。钮祜禄氏猛的抬头,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凝意身上,是妾身莽撞了,妾身错了。请四福晋替妾身在咱们爷面前说上几句好话,妾身以后都不会再胡作非为
    凝意若有所思,目光从桑璨和小李氏身上飘过:不是我不帮你,而是我没有立场啊。
    钮祜禄氏咬唇,原先红润的唇色没了,只剩下一排整整齐齐渗着血丝的牙印。
    二位爷并没过来,反而是四爷叫了张起麟跟着寒露回来,让凝意带着钮祜禄氏去正屋。
    凝意点头,先一步出了小李氏的屋子,身后钮祜禄氏双腿软的走不动路,还是张起麟找了两个丫鬟架着她走。
    *
    劳烦四嫂了。六爷挠了挠头,歉疚道:本是我府上的事儿,福晋没跟着来,如今还得四嫂帮着处理。
    我与绣玉一见如故,能帮她处理这些繁琐的事儿,让她这一胎怀的安稳,我倒是没什么的。凝意走到四爷身边坐下,爷?妾身着人去找您可打扰您啦?
    四爷脸色淡了淡。
    碍于六爷还在,四爷也不好当着弟弟的面对凝意做出亲昵举动。
    他只眯起眼打量着凝意看好戏的神色:爷还真以为是什么大事。
    李妹妹若真怀了孕,那的确是大事儿。凝意说的模棱两可。
    六爷不是府上人,听得一知半解。
    四爷听出凝意语气中的揶揄,忍不住抬头瞪着六爷:背过身去。
    六爷惊愕的背过了身:
    四爷朝前弯腰,捏着凝意的下巴将人带到身前,趁着凝意惊慌之下在她脸上狠狠捏了一下!
    凝意本就皮肤白,轻轻磕着碰着就容易留下红印。
    四爷这一下子是狠手,凝意揉搓着犯疼的脸颊,咬着后槽牙也背过身不再看着四爷。
    四爷乐不可支,抵唇闷声咳嗽:钮祜禄氏是你府上的格格,胤祚,你怎么看?
    四哥。六爷不知身后发生了什么,先问了一句:我可以转过身来了吗?
    凝意脸蛋更红了。
    四爷忍笑,恩。
    六爷松了口气,转过身也没看凝意,径直道:我会派人将她送回京城交给绣玉处理。
    六弟妹怀着身孕,此事本也是小事,你处理和她处理有什么区别?凝意一个眼神飘过来,四爷立刻明白她的意思,不由自主的将她的意思告知给六爷。
    六爷恍然大悟,弟弟明白,今儿回去便会将钮祜禄氏的事情处置好。
    说着,六爷起身朝着自家兄嫂行了礼再略表歉意,而后才回了自家别院。
    钮祜禄氏一直被按着跪在院子里,六爷走了后,他身边的人才过来带着钮祜禄氏离开。
    正屋的门大白天的关上。
    寒露见此处有张起麟和苏培盛在也没自个儿什么事,便道去隔壁和霜降一起照看弘晖和锦愿。
    苏培盛笑眯眯的送了她过去,姑娘放心,正屋有我和张哥哥呢,要是有事,我一定第一时间来告诉姑娘。
    苏培盛这两年做事稳当,寒露放心。
    正屋内,凝意捂着脸生闷气。
    四爷饶有兴致的看凝意闹小脾气的样子。
    这模样像极了一只被人撸过头的小猫,炸了毛不让任何人靠近。
    生着气却总是藏不住自身的软糯,让人忍不住还想再欺负一下。
    四爷放下茶杯起身走到凝意面前,大手轻而易举的掌握住凝意细小的手腕,拉着她的手按在桌上。
    白嫩的脸上留下了红色指印,四爷心底升起一阵心疼:爷下手重了。
    凝意咬唇,含嗔带怒:您这是家暴!
    又是个新鲜的词儿,什么叫家暴?若爷没猜错,打了才算?
    冷暴力也是家暴,您方才那也是。这次是她有理,凝意偏头躲开四爷的手,妾身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样的委屈呢。
    脸上早就不疼了,凝意想将四爷随意捏人脸蛋的小习惯改过来!
    她倒是还好,万一真捏着弘晖和锦愿,那小印子不知几天才能消下去呢。
    好。四爷率先败下阵,轻轻揉着凝意的脸:爷保证没有下次!
    凝意抬眉,当真?爷是男子汉大丈夫,说话可要算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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