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也不幸,他是坤泽,又没了腺囊,日夜发情中,三个乾元也没把人草死。
    难休难眠中,忽有一日,玉衡仙君就情期骤消,只是再见不得荤腥。
    没了情期,玉衡肚子却一日大过一日,从未想过生养的仙君情绪极其不稳,三个小畜生便哄他,说是再不会一起乱来。
    玉衡死不了,逃不成,被绑在栖凤殿,被迫安胎。
    有日,红菱层层通报,才进来看他,道:仙君,如今倒也是好,毕竟他们说了不会乱来。
    半晌,玉衡仙君都未说话,最后叹道:红菱,这么久了,你还是如此的傻。
    人,是不会变的。
    果不其然,栖凤殿这可有可无的规矩,全看遵从者心情。
    又恰今日,屋外月圆,一身银光衬的床间哭喘的玉衡如满身白玉,蛊人心悸,叫人难以自控。
    玉衡仙君急红了眼,抬腿就踹身边九婴。
    九婴眯了眼睛捏住他脚腕,用力将人双腿掰开。
    九婴沉声道:今晚,师兄的腿不必合上了。
    那夜之后,不知是第几天,玉衡仙君醒了,屋中无人,他四肢如同车碾,躺在乱七八糟,浊液黏腻的被褥中。
    玉衡心道,恶心,当真恶心。
    他瞧着腕上乌金链,这锁环,是按他腕骨粗细打造,不大不小,一指不差。
    谁也不知,玉衡仙君当日如何挫肉碎骨,才从这链环中脱手。
    他着了内衫从殿中出来,殿外人算不上少,可都是下等侍仙,就算并无灵力,玉衡仙君也能应付。
    玉衡仙君抬起手腕,半路劈晕了数十个堵他的宫人。
    栖凤殿大乱,有人冲出去通禀各主,玉衡仙君想,去吧,反正他也够时间。
    玉衡仙君一路踉跄到了瑶池,时间倒也还早。
    他坐在瑶池边,一只手指往水中探了探,不消片刻,皮消肉融,见了白骨。
    玉衡仙君抽出手指,瞧那血肉模糊的手,吹了两下,抱在怀里,道:好痛好痛。
    玉衡仙君想,好厉害的水,跳进去的话,真会死吧。
    不做人1.5。
    第四十七章
    玉衡仙君一脚要进池子,忽听一句。
    仙君,等等!
    仙君?
    到了如今,除了红菱,竟还有人叫他一声仙君。
    玉衡仙君回头,四下空空,并无一人。
    玉衡仙君五指插进发中,胡乱抓了一把,道:这人都要死了,还成了个疯子。
    可随即又听一句:仙君,这里!
    玉衡仙君随话声低头,却见池边荒草中摇了株仙草,细叶嫩枝,好不娇弱。
    玉衡仙君:是你叫我?
    那草喜道:仙君,是我。未曾想到,有朝一日,我竟有机遇,能与您说话。
    玉衡仙君仰头,哑笑一声:同我说话,算什么机遇?
    自栖凤殿建起,宫人也有数十。可除了红菱,无人愿同他多讲几句。
    殿中锁的早就不是斩祟除邪的少年仙君,而是个秽乱三界的不齿娼夫。
    那草倒有些不好意思,摇晃两下道:实不相瞒,那日仙君身在南水,除邪祟雕蛊时,我恰巧就在那处,瞧见过仙君英武
    玉衡仙君:英武
    数百年前诸事,似如隔世,一句英武,竟叫玉衡发愣。初时,玉衡仙君还曾遥想过当年,后来被困了太久,眼前都是苟且,过去风光便不能多想了。
    太痛。
    那草又道:若不是仙君,我怕是没有今日,多谢仙君赐我仙缘。
    玉衡仙君俯身,低头看他:我么?
    仙草:自然!
    这仙草嘴皮子倒是利落,三言两语便说得清楚。它本是南水一株百年铃兰草,灵力低微,道行浅薄,也只有些微弱灵识。
    那日,玉衡仙君被雕蛊绝命一击,一口精血喷出,恰巧落在这株铃兰草上,给他添了几百年道行。
    玉衡仙君心道:原来是他那口心头血养出来的。
    仙草摇曳:那日仙君在南水岸边,大战雕蛊,锋芒剑阵,当真卓绝。他们都道开元仙尊举世无双,我却觉得仙君才是雏凤声清,冠世之才。
    玉衡仙君环膝坐下,被夸的爽,轻笑一声:你倒是会讲话。
    你生在南水,可如今为何长在这瑶池?
    仙草叹息:您这口精血强劲,虽有益修为,但我本身却是株无能铃兰,在外晃荡,难逃被人吞噬。
    后我身受重伤,险些毙命,想起传闻中说您在瑶池边上建成栖凤殿,想寻机缘与您再见,加之瑶池安静,便拼尽力气逃到此处,重新落根修养。
    玉衡仙君自嘲:你既知栖凤殿竟还想见我。
    铃兰道:仙君跌宕风流,惊绝天下,铃兰有幸得见,定非市井烂舌三两句可侮。
    玉衡仙君抬手,露出骨血淋淋的手腕:那我若告诉你,巴结讨好已然无用,我早已不是当年抬手便能施恩的仙师,现自身难保,你还觉得如此?
    铃兰:自然!
    玉衡仙君腰间沉重,肚子坠的他腰上生痛,他痴笑又道:那我若告诉你,市井传言,并非空穴来风,其中可信,十之八九呢
    铃兰顿了顿,道:那也是定有难处。
    玉衡仙君觉得有趣,若不是他如今这样蹲不下身,真想摸摸它的叶尖。
    好,真好。
    铃兰:仙君既然喜欢听,那便坐下,我陪仙君聊聊,可好?
    玉衡仙君摇头:我有一心上之人,她居在这池底已数百年,我如今,迫不及待想去陪她。
    今日,当真是我这数百年中,最高兴的时候,还要多谢于你。
    说话功夫,日落霞起,时间不多。
    玉衡仙君道:就此告辞。
    铃兰急道:仙君!仙君!深思慎行!
    玉衡心道,其实倒也没什么好深思,更没什么慎行。
    若他今日死不在这瑶池里,才是可怕。
    铃兰道:仙君您可知,若是入了瑶池,尸沉其中,不仅毁了的是您肉身,还会融神化魂神魂尽毁,永不超生!
    玉衡仙君步子忽的停了。
    铃兰以为他是犹豫,道:仙君,人若活着,定有转机。
    玉衡仙君静了片刻,继而回身,走到铃兰跟前,略有艰难弯了身:我可否暂借你一点灵力,等事成后,我还你千倍。
    铃兰抖擞掉根仙叶:仙君有用,尽管拿去,何来借字一说。
    玉衡道了声谢谢,含了一片仙草。
    那日,玉衡仙君指尖灌了灵力,做了两件事,一是灵光剖开自己腰腹,将里头骨血,埋于瑶池边上。
    玉衡仙君堵着往外淌的肠子,把土堆好。
    他道:我虽求神魂具灭,但我所求非你所求。你到世上,非我所愿,亦非你所愿。
    肉身七月,已生魂灵,你回去吧,再入轮回,记得好好挑一挑,寻个好人家。
    这事,玉衡再未与人提起。
    就连逍遥仙也都以为,是他腹中孽种和体内灵丹替他挡了水煞劫。
    第二件事,玉衡仙君将自己的内丹剖出,赠于了这株铃兰草。
    小仙男一无所有。
    第四十八章
    玉衡瞧见天上灵光。
    心道,看来这些年来,那株铃兰和这内丹融的极好。
    只不曾想,他天生灵丹如此神能,剖出百年,逍遥仙也给他换了颗旁的珍兽灵丸,仍能与他本体共鸣,灵光荫庇他这副破烂壳子。
    近百年来,玉衡仙君第一次能微弱瞧见东西。
    眼中湿温,他还未来的及欣喜,殷渊忽然叫起来,欢喜道:爹爹!
    玉衡下意识抬头。
    不远处一身黑衣,宽肩阔臂,身量极高。他瞧不清那人模样,心口却仍骤然狂跳,一身热血都寒三分。
    玉衡稳稳心神,暗道,若是让他整日对着殷冥,还不如瞎着。
    殷冥不语,殷渊心思都在别处。只红菱喜的口中笨拙,一味乱叫:仙君,仙君!
    仙君显摆够了,抬抬手,收了金光,玉衡眼前顿暗几分。
    仙君笑道:殷冥师弟,你觉得如何?
    殷冥:师兄真身,自是奇绝。
    玉衡一听师兄二字,松了口气,这大约是信了。
    红菱道:仙君,你这次回来,有什么打算?
    仙君挠头道:倒也没有,我从那瑶池水中爬出来,养了这百年的伤,前事忘了七七八八,就只记得着
    红菱:嗯?
    仙君道:我记得小时候,抽过师弟屁股。
    红菱:
    殷冥:
    这话一落,殷冥回头冷冷瞧瞥他一眼,玉衡虽还是半个瞎子,也全身一冷。
    玉衡手心全都是汗,心道:瞧我做什么,真不是我说的。
    以前仙藤林中那些事,净是些不能往外传的,现下的几个,早就不是原来的那些小崽子。
    随便惹毛一个,都是麻烦。
    红菱赶忙打个圆场,道:都是些什么时候的事了,不必再提
    仙君点头:嗯。
    红菱又道:既然如此,仙君不如同我们一道回魔界吧,但若你不愿
    仙君:好啊!
    如此干净利落,红菱都未想到。
    仙君手往边上一指,道:你们就是坐这个来的?
    红菱:嗯,这是
    她话未落完,仙君自然蹿过去了,蹭蹭外头汗血马的头,拍拍撵的门面,道:好生新鲜,我以前还真未坐过这个!
    红菱奔过去同他说不要乱摸,这马儿脾气躁,经常会尥蹶子,凶的紧。
    那边鸡飞狗跳上了撵,殷冥抱着殷渊也到了车边。
    玉衡一动不动,大气不喘,巴不得埋进土中,只想着殷冥把他忘了。
    殷冥将殷渊抱上撵,回头道:过来。
    玉衡稍能瞧见东西,第一次与殷冥说话,耳中一嗡,动也未动。
    并非有什么骨气,而是腿软。
    殷冥:过去请你?
    玉衡骨头僵的如同打膏,到了车边,殷冥在他耳边落了一句:你能看到了。
    玉衡寒毛一炸,脱口而出:没有!
    脱口而出,玉衡才觉得这谎撒的毫无意义。
    就算能瞧见又如何,他大可以说是方才神仙显灵,于他有益。
    殷冥呵笑一声,推他腰往上扶了一把。
    玉衡连滚带爬的上车去了。
    等在车中坐下,殷渊钻进他怀中,抓住他襟口打盹。
    等殷冥也上来坐下,手中却多了个物件。
    玉衡装瞎瞥了一眼,竟是凤翎。
    殷冥将凤翎递给玉衡身旁那位仙君,道:此剑我保管百年,自师兄销声匿迹后,凤翎便封了剑,今日应该物归原主。
    仙君随手一接,便要收起,笑道:谢谢。
    殷冥:不打开瞧瞧?
    仙君一时未语。
    剑灵认主,认的是真主肉身,并非灵气,若其与剑主身遭不测,自会封剑,不为他人所用。
    若这仙君不是玉衡,凤翎封剑,哪怕他身上有玉衡神丹,有玉衡血气,也开不得此剑。
    玉衡的心头血养了这株铃兰草,血落前玉衡的记忆他有十之七八,他亦知此常识。
    仙君笑道:天凉剑冷,不必了吧。
    殷冥淡淡的道:许久未见凤翎锋芒,倒是有些想了。
    仙君:
    屋中陡寂。
    再有人开口,竟是玉衡。
    这位仙君,既然陛下想看,您就随手叫他看看呗,拔剑而已,也并非什么难事。
    这仙君被玉衡一句话卡的不上不下,处境难堪。说来也是,外人看来,拔剑而已,又有何难?
    仙君强笑道:也是。
    他一手握住剑柄,一手握住剑身,咬牙一试,他用了不少力道,以至剑开时完全未能收住,直接整剑拔出。
    凤翎一出,剑芒冷冽,光华流转,不单仙君,就连殷冥亦是微愣。
    还是玉衡仙君先回过神来,笑笑:多年不见,到底生疏。
    玉衡暗自庆幸,心道:还真是险,多亏那日他闯了后院,先摸到了凤翎。
    也算是因祸得福。
    等轿撵一动,行了半个多时辰,玉衡才当真觉得,他还不如完全瞎着。
    她眼神都不知该落在何处。
    对面殷冥,左边红菱,右边是那仙君。玉衡只能垂着头看怀里的殷渊。
    在外头他眼中不过有些朦光,如今坐在车里,与小娃娃离得近,勉强瞧得清楚。
    漂亮,当真是漂亮。
    长睫薄唇,单是闭着眼睛,都震的玉衡心里直跳。
    玉衡心道:殷冥长得也就那样,一双眉眼沉如死鱼,秽气浊浊,没半点灵动。怎的生的娃娃竟如此好看。
    玉衡忍不住在殷渊脸蛋上捏了两把。
    殷冥:喜欢么?
    玉衡一颤。
    从铃兰拔出凤翎,殷冥便没了言语,不知为何会在此时开口。
    玉衡如实道:喜欢。
    玉衡怀中骤然一轻,殷冥竟是直接把殷渊拎着后颈扯了出来,殷渊猛然惊醒,哭声哇哇震耳。
    玉衡一惊。
    红菱大呼:陛下,您这是做什么!
    殷冥将娃娃甩进红菱怀中:带好。
    殷渊毕竟年岁还小,被这一吓,哭的抽噎,玉衡十分心疼。
    玉衡睁着眼睛瞧撵板装瞎,伸手道:不然,还是我来
    殷冥冷声道:你也配?
    玉衡一怔,随即缩了缩脖子,窝着去了。
    不配不配。
    他这脏手,不配碰这金贵的小主子。
    他也没有多么稀罕。
    倒是旁边仙君开了口:殷冥师弟,你这样对人,不好。
    仙君一句,倒是有用,四下都没了声响。
    玉衡心道,这殷冥也是奇怪,怎的把他当成玉衡,和把铃兰当成玉衡,还是两幅嘴脸?
    对他,也没瞧出有几分听话。
    车摇晃了半晌,终于到了。
    红菱抱着哭红了眼的殷渊,要给仙君安排住处。
    殷冥道:不必。
    红菱:嗯?
    殷冥:我和师兄,睡一间便好。
    红菱眼皮一跳:陛下,您
    殷冥还未说话,仙君先开了口:好。
    我同殷冥师弟,许久不见,倒也应该好生叙旧。
    红菱勉强道:那仙君既不反对自是大好。
    大好二字,以前玉衡长挂嘴边,随口便附和一声:大好,大好。
    二字一落,玉衡颌骨骤痛,被殷冥霸道力道钳的几乎骨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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