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哪一出,林门主怎么突然就走了,还有他们的大师兄怎么突然就要成亲了,事先他们可是一点都没有听到风声啊。
    第四十一章:危机暗伏
    “事情办得怎么样?”
    夜色中,四周都是一片漆黑寂静,唯有其中一间房里透出微弱的烛`光来,将一团黑影投射在薄薄的窗户纸上,随着烛火的跃动,那黑影也似洒在宣纸上的水墨晕染开来,飘飘渺渺,显出一分鬼魅的色彩。
    “万事俱备,只待主人发号施令。”
    “做得很好,退下吧。”
    “是。”
    房间里顿时沉寂下来,连一丝声响也不再发出,渐渐地,那投射在窗户纸上的黑影动了起来,走动时,在门窗上映下一个又一个的黑色轮廓。蓦然间,一道阴狠怨毒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似带着刻骨铭心的仇恨,回荡在这寂寞的夜中。
    “我要让你们身败名裂,生不如死!哈哈哈!”
    鬼魅的笑声似要冲破云霄,宣泄着仇恨,毁灭掉一切。
    “姑爷,今天是您的大喜之日,您怎么连笑都不笑一下啊?”
    王铮木愣愣地由着丫鬟婆子替他梳妆打扮,而他本人从头至尾脸上都没有什么情绪变化,心不在焉的样子,根本不像是一个新郎官。
    他坐在梳妆台前,缓缓抬头朝铜镜里望去,镜子里顿时映入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五官轮廓还是原来的他,只是双颊有些苍白和消瘦,那是他这段时间以来足不出户的原因。眉宇之间结着丝丝缕缕,若有若无的惆怅,眼神黯淡,嘴唇紧抿着,像是在忍受着什么,整张脸上确实没有一丝喜悦之色,难怪别人看着要奇怪了。
    王铮缓缓牵起嘴角,朝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一笑,只是这抹出现的笑容怎么看都显得刻意造作,皮笑肉不笑,还不如不笑呢。王铮眼中露出苦涩来,事情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他还在指望什么呢?难道他还在指望林飞白会来救他脱身吗?
    他摇摇头,要说心里没有波动那是假的,但是理智告诉他,对方不该也不能出现在山庄里,出现在宴席上,他既不愿意见到他,让自己好不容易鼓起的决心溃散,也不愿意让他来打乱这场婚礼。
    这段时间里,他已经想通了,既然他已经答应了傅天华担负起责任,那么他就不该再有其他的念头,再去想其他的人,他该一心一意地筹备婚礼,一心一意地迎娶傅青霜,一心一意地做个好丈夫,而不是摆出这副苦闷的面孔,消极懈怠。
    忘了他吧,就当只是做了一场梦。
    王铮这样劝解自己,可是不知怎么地,映在镜子里的那双黯淡的眸子渐渐地湿`润起来,隐隐似有水光闪动。王铮倏地一下闭上双目,想要将溢出眼眶的泪水逼回去,不想被人瞧见,免得再生猜疑。
    耳边响起叽叽喳喳的声音,王铮只觉得分外地嘈杂,分外地不真实。
    “新姑爷长得可真俊呀,小姐真是找了个如意郎君呢!”
    “可不是,这一打扮就更俊了,我看哪个新郎官都比不上咱们姑爷那!”
    “姑爷您站一站,让奴婢们瞧瞧喜服合不合身?”
    王铮缓缓站起身,任用丫鬟婆子们摆`弄他的衣衫,默默无言。他转头看看铜镜,镜子里的人也在看他,这可以算是他平生以来的盛装了。一头青丝整整齐齐地束在头顶绾成发髻,以玉冠固定。
    两道斜飞入鬓的浓眉透出一股英气,双颊上微微施了粉黛,看起来比平日白了几分,那抿着的嘴唇也被涂了口脂,显出一种异样的艳`丽来,衬得整个人的气色好了几分,不再那么沉闷。身上穿着大红的喜服,袖摆都饰以精致华美的刺绣,更衬得他身形挺拔,丰神俊朗,难怪围着他的丫头们都要啧啧称赞了。
    王铮出神间,忽地看到另外一张面孔出现在了镜子里,正双目不错地注视着他,王铮不由一惊,蓦地转身,毫无意外地,视野当中映入了傅天华的身影。即便像今天这样的喜庆日子,他仍还不改之前的衣着习惯,穿得一身素白,宽袍大袖,长身玉立之下,仍是显得那么清俊飘逸。
    傅天华看见王铮注意到了他,便朝他微微一笑,迈步走近,视线不住地在面前的人身上逡巡,似乎要将王铮从头仔细看到脚,好像极为满意王铮的这副打扮,眼中掩饰不住地流露出赞赏之色。
    下一刻,他更是忍不住想要伸手触摸对方,不过手刚伸到半路上,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忍住了心口的那份激动,收了回去,只是笑着对王铮说了恭喜两个字。
    “……谢谢。”王铮讷讷地回道。
    两人相对而立,一个清逸,一个俊朗,个儿都差不多高,一红一白,虽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颜色,此时站立在一起,竟也如此地和谐融洽,相得益彰,引得周围的丫鬟们看了,眼中都露出惊艳之色,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爷爷,来瞧瞧您的孙女婿吧。”傅天华将坐在轮椅上的白发老者推到王铮跟前,柔声说道。
    “爷爷好。”王铮轻声说道,向着轮椅上的老人鞠躬行礼。
    “好俊俏的孩子!”傅老爷子眯着一双眼睛将穿着喜服的王铮上下打量着 ,也与傅天华一样眼里露出赞赏之色,不住地颔首示意,笑着说道,“做我的孙媳妇绰绰有余。”
    傅天华纠正道:“爷爷,这是您的孙女婿,您怎么老是弄错啊。”
    傅爷爷摆手道:“媳妇和女婿又有什么区别呢?反正都是我们傅家的人,还不是一样嘛。”
    他说罢,忽然牵起王铮的一只手,又拉住傅天华的手,将两只手交叠在一起,对着王铮说道:“孩子啊,天华以后就交给你了,你要好好照顾他。”
    傅天华皱眉道:“爷爷,你越说越离谱了。”
    然而面对傅爷爷的胡言乱语,王铮整个人却很平静,只见他对着轮椅上的老者露出一丝笑容,平静地说道:“爷爷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天华和青霜的。”
    他露出的这丝浅笑,他说的这番话,都让傅天华忍不住心头一荡,眼中闪过一丝惊异,只是这丝`情绪倏忽之间便消失无踪,变得好像从不曾流露过一样。
    傅爷爷笑容可掬道:“这就对了嘛,这才是好孩子。”他又转头对着傅天华道,“天华,你可不要欺负他啊。”
    傅天华笑笑道:“爷爷说的哪里话,我自然也会好好地照顾王大哥的。”
    然而“照顾”二字却莫名地咬音较重,似乎蕴藏着什么情绪在里头,让他说话的神态多了几分古怪。不过没人会去怀疑他说的话有任何不妥当之处,不管是客套话还是他发自内心的本意,没人会认为他会有什么坏心思。
    两只手交叠握在一起,这一刻王铮算是更加清晰地感受到了那股来自对方手心的冰冷,尽管傅天华已对他说明了原因,不过这份不似正常人的手该有的冰冷仍让他心头突地跳了一跳,他忍不住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忍不住地想要逃离那份诡异的冰冷。
    就在这时,有下人来报说新姑爷的同门师兄弟来了,正在外面等候。王铮这回算是真正露出些由衷的笑容来,忙不迭和傅天华出门去迎接。
    因为这回不止是探望王铮那么简单,还是应邀来参加婚礼的,理所应当得让九华的掌门出马,小师妹早吵嚷着要去看望大师兄,不让她去自然是不行的,于是便让四师弟留守在门派里,三师弟带着小师妹两人马不停蹄地赶到了碧云山庄。
    “大师兄!”
    王铮一来到院子里,还未看清楚来人,一道清亮的声音顿时便传入他的耳中,眼帘中映入一个娇小身影向他飞奔而来,蓦地扑入他的胸怀,将他紧紧抱住,激动地喊道:“大师兄,我可想死你了!”
    王铮不禁露出宠溺的笑容,也伸手抱住小师妹道:“大师兄也想你,也想你们。”
    “师兄,恭喜你。”三师弟迈步走近他俩身旁,出声道。
    王铮抬眼望去,见到的是自己的三师弟站在跟前,微笑着的脸上,褪去了往日的稚`嫩,多了一份一派之主该有的威严与沉稳。他瞧瞧怀里仰头看着他笑得烂漫的小师妹,再看看跟前的三师弟,眼中由衷地露出一丝笑容,暗自叹道:“你们都长大了,我该放心了。”
    “师兄,你今天可真好看!”小师妹离开他的怀抱,歪着头仔细端详着眼前的俊朗男子,眼里满是欢喜,说道,“从来没见师兄打扮成这个样子,真漂亮。”
    王铮朝他们笑了笑,没有说话。
    然而他眼中那份转瞬即逝的苦涩却被眼尖的小师妹给抓`住了,小师妹脱口问道:“师兄你怎么了,你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
    王铮急忙敛去眼中波动的情绪,扯出一丝笑容道:“没什么,怎么会呢,今天是好日子,我怎么会不高兴呢?”
    可小师妹却摇摇头,忽然伸手抓`住他的肩膀,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她踮起脚尖凑近她师兄跟前,歪着头将整张俊脸仔细地看了看,再度摇着头道:“不是,师兄,我有种感觉,你跟以前好像不太一样了,你瘦了,也变得没以前那么开心了,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第四十二章:两两相望
    女人的直觉比任何推理与猜测都要准,更何况是曾与他朝夕相处的师妹,即使分别了一段时间,再度相逢时,仍是一针见血地指出了他的不妥之处,王铮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哦,师兄,是不是因为林门主的关系?”小师妹想了一想,像是猜到了什么,流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询问他道。
    王铮心头一惊,料不到她会提起这个人,会牵扯到他身上,也不清楚她都知道了些什么,急忙否认道:“跟他没有关系……你怎么会想到他呢?”
    小师妹看到王铮急于否认的样子,反倒更要往那方面去想了,笑着说道:“师兄你别否认了,林门主都说了,你跟他……”
    “我跟他怎么?”王铮顿时紧张起来。
    “你跟他吵架了啊,所以你才负气出走的,对不对?”
    “我……”王铮嗫嚅着嘴唇,还以为他们已经知道了自己与林飞白的关系,现在听到师妹只提起吵架的事,悬在嗓子眼的心顿时落了回去,却又奇怪地问道,“你们怎么会知道,难道说?”
    师妹莞尔一笑,跟三师弟将林飞白登门拜访一事说了。小师妹拽着王铮的胳膊撒娇道:“师兄,你就别生林门主的气啦,我看他脾气那么好,也不是故意要跟你吵嘴的。再说了,他还跟着我们一起来参加你的婚礼呢!”
    “他来了?”小师妹的最后一句话让王铮身体猛地一僵,直愣愣地定在地上,一瞬间握着小师妹胳膊的手掌无力地垂了下来,落在了身侧,整个人像是失了魂魄那般。
    因为越过师妹的肩膀,他的眼眸中忽地映入了一条青色的颀长身影,是那么地熟悉,熟悉得就算遥遥相望,从遮挡的人群当中看不清楚对方的容貌,他依旧能够凭着依稀的轮廓感知他的到来。
    下一息,像是感觉到有人在看他,那条青色人影从涌动的人群当中缓缓转身,蓦然回首,视线似乎穿透了所有的人事物,毫无停顿地朝他扫视过来。
    一对上那道视线,王铮便无法挪开自己的眼睛,那一刻,他伪装的平静似乎都要被这不经意投过来的目光击得粉碎,深埋在眼底的情绪汹涌起来,翻滚着,叫嚣着,似要冲破眼眶,撕碎理智的桎梏,让他迈动双脚,朝那条人影奔去。
    王铮咬紧牙关,捏紧五根手指,让指尖深深刺入掌心中,借由这丝升起的痛楚来平复自己那不切实际的冲动,让理智重新回归眼眸当中,压下一切冲动的妄想,让事态的发展不会因为他那任性的想法而走向歧路。
    “师兄你怎么了?”小师妹察觉到了不对劲,不由发问,但是耳边却没有对方的回应。
    王铮此刻眼中似乎只剩下了那条正朝他逐渐接近的青色人影,不知道还有人在冷眼旁观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眸子里闪烁着冰冷的光,嘴角边浮现出阴冷的笑,心里泛起恶毒的算计。
    那人影近了,近了,依旧是熟悉的模样,熟悉的打扮,熟悉的姿态,然而只是短暂的分别,却恍如有一世之长。等王铮再度见到他,所有的怒气早就化作烟云消散,留下来的只是深深地凝望,斩不断的情丝缠绕在他心口,收紧着悸动的心脏,令他呼吸不由停滞。
    在林飞白的记忆里,王铮的衣着从来只有灰黑两色,鲜有明亮跳脱的颜色,一如他那沉稳内敛的性格。现在当那鲜艳的红色穿在他身上,也不显得张扬跳脱。热烈的红色似被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质所感染,少了一分艳`丽,多了一分柔和,添了一丝活泼,化作一块细腻温润的红玉,更加引人注目。
    他那长身玉立的姿态,远比他想象中的画面更加地美丽,更加地吸引人,他也曾肖想过他身着大红喜服与自己拜堂成亲时的情形,然而却不是现在,让他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自己,去娶别的人,去爱别的人,去和别的人有亲密接触……他受不了,既无法想象,更无法接受。
    他只能是自己的,永远只能是自己的,他不容许他爱上别的人,成为别人的伴侣,他做不到宽容大度地站在一旁成全他们,祝福他们。此时此刻,他眼中布满阴霾,心变得越来越冰冷坚硬,身体内的血液却沸腾起来,叫嚣着,要不顾一切地将人抢夺回来,将他囚禁在身边,只有自己能够看到,触碰到,其他的人再也无法觊觎。
    他要废掉他的武功,折断他的四肢,用链条牢牢锁住,让他再也无法离开自己,爱上别人,他的眼里只能够有自己,只能够爱自己,不能够再有其他的人。他疯了,他迟早会发疯,为了他,他宁愿自己发疯,也好过做一个冷静的正常人,因为失去他而抑郁寡欢,失魂落魄。
    可即使心里有多么地不甘,多么地怨恨,多么地暴烈,他脸上依旧如春风拂面般温和淡然,淡淡的一笑拂去了眼底涌现出来的暴戾情绪,他又重新戴上了伪装,变回了原来的那个谦谦君子。
    “林门主!”小师妹转头的一瞥发现原来是林飞白来了,还以为她大师兄的失态是因为心里还生着对方的气,她朝林飞白招招手,见王铮还木愣愣地站在原地不动,急忙推搡了他一把出声道:“师兄,快过去跟林门主打声招呼啊!”
    王铮被推了一把,不由自主地向前走去,但只走了数步之后就突然刹住了脚步,只觉得那人朝他慢慢接近了,近得好似下一息就能够伸手碰到。
    耳边猛然响起“恭喜”二字,平淡的声音没有夹杂丝毫其他情绪的颤动。抬首间映入眼帘的那淡淡一笑,简单而纯粹,好似只是一个萍水相逢之人的简单问候,没有再掺杂其他深层的感情。平静地如此不可思议。
    对方现在那平静的模样不正是他所期望的吗,他不是不愿意看到他露出愤怒与伤心的神色吗?可为什么,他又会痛苦起来,胸口那道早已经愈合的伤痕再度作痛,好像再度被撕裂,伤口越来越深,直通心脏,嘴里泛起无尽的苦涩来,这股痛楚药石罔医。
    “……多谢……”
    像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才能够将嘴巴打开,才能够让干涩的喉咙发出一点声响,才能够有勇气面对他,回应他。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就让他们之间的一切都埋葬吧,包括他那份永远都不能说出口的喜欢。
    两两对望,之后却是谁都没有再出声。
    “原来这位就是林门主,在下傅天华,久仰大名了,幸会幸会。”傅天华从王铮身侧踱步出来,打破了凝固的僵局,满面笑容地问好道。
    “傅庄主,客气了。”林飞白平静地收回落在王铮身上的视线,自也和和气气地对着傅天华还礼道。
    只是抬眼看向对方的时候,两道锐利的视线瞬息之间交缠在一起,好像无形中已交锋了数次。林飞白眼中冷光乍现,却又迅速敛去,嘴角蓦然浮现出一抹笑容,直直地盯着对方,好像要将对方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打量一番,好看个清楚,看个透彻,看个明白。
    傅天华忽然哈哈一笑,打破了这份诡异的平静,发问道:“林门主认识我这位王大哥吗?”
    林飞白笑而不语,只转头将视线落到王铮身上,好像在等待他的回答。旁边的小师妹与三师弟互看一眼,眼中都露出一丝惊讶,都是在想王铮竟没有将他与林飞白的关系告诉给傅天华,以为这是他生林飞白气的缘故。
    王铮只讷讷地嗯了一声,却是故意错开了林飞白投过来的视线。
    却听傅天华奇怪地问道:“那怎么之前王大哥要说自己不认识林门主呢?”
    “……”王铮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傅天华却像是要刨根问底那般,又继续发问道:“是不是这中间有什么误会?”
    林飞白掩去了眼底的那丝冷光,微微一笑道:“只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我想阿铮是不会放在心上的,对不对?”
    王铮默默地点头。
    傅天华忽然出声道:“既然林门主是王大哥的朋友,那也是我傅天华的朋友,林门主能够赏光来参加我妹妹的婚礼,实在是在下的荣幸啊。”
    他边说边眯着笑眼盯着林飞白,林飞白上下两排牙齿碰了一碰,抿了抿嘴,眼眸当中迸射`出一点笑意,缓缓出声道:“傅庄主客气了,多谢傅庄主这些日子对阿铮的照顾,林某在此谢过了。”
    “好说,好说。”傅天华应道。
    林飞白笑盈盈地看着傅天华,正如傅天华含笑看着他一样,在外人看来没有丝毫地不妥,反倒是觉得两人谈得投机,相处融洽。
    第四十三章:群魔乱舞
    碧云山庄内,宾客盈门,热闹非凡,然而这份热闹是短暂的,稍纵即逝,也不属于所有人,似带着暴风雨前的宁静与阴谋的浓云笼罩在整片山庄上空。谁也不能预料下一息局面又会朝怎样的方向发展。
    夜幕降临,庄内灯火辉煌,鼓乐声声,喧闹依旧,众人簇拥着身着大红喜服的新人走进厅堂,拜堂成亲。王铮只觉得自己整个人在这份热闹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僵硬呆板,似乎想要笑一笑也难。
    然而在大庭广众之下,在来往的宾客面前,他也只能勉强地牵起嘴角,露出一丝木讷的笑容来伪装自己内心的酸涩。他攥着红绸牵起盖着喜帕的新娘趋步向前,目不斜视,极力克制自己的目光不往周围观礼的人群中望去,以免对上那双熟悉的眼睛,让自己再度涌起不该有的情绪。
    只听赞礼诵唱道: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在王铮看不到的角落里,静静站着一抹颀长的青色人影,双眼透过人群的缝隙,隐隐看到新人走动的殷红轮廓。纤长的睫毛在眼睑上微微颤动着,泄露了那双平静眼眸下内心的伪装,收拢在衣袖里的修长手指早已深深地攥紧在掌心,宣泄着前所未有的痛苦与愤怒,直将尖锐的指甲刺入皮肉中,殷红的血珠子顺着手指的关节慢慢渗透出来。
    “少主你没事吧?”
    林飞白太过平静的样子反倒让荆正阳心中感到不妥,可对方只对他缓缓地摆了摆手,微微地笑了一笑,等再度转过身来凝视着那正在对拜的新人时,刹那间,眼眸中透出冰冷的杀意。
    “今天的月色真美。”
    屋顶上,一人屈膝而坐,手里提着酒坛子,身边放着几碟菜肴,殷红的衣裳在浓郁夜色的侵染下显出几分暗淡来,但是如水的月华洒在他身上依旧不掩面庞的美丽。悠哉惬意的样子,与前方嘈杂热闹的景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时,一抹黑影悄无声息地纵上屋顶,蹭蹭数声便来到他跟前,对着他恭敬喊道:“教主。”
    颜云缓缓转头看向来人,嘴边浮现出一抹笑意道:“怎么样,俊生,前面一定很热闹吧?”
    萧俊生点点头,却道:“属下觉得奇怪,这个傅天华像是凭空当中冒出来的,以前在江湖上根本没听说过有这样一个人,又怎么会有那么多江湖人士来参加婚礼呢?”
    颜云笑而不语,提起酒坛凑到红唇边喝下一口酒,拿袖子揩去嘴角的水迹,方才接口道:“还有一件更奇怪的事,他是怎么搭上王铮的,又是怎么把王铮给搞到手的,这难道不更奇怪吗?”
    萧俊生皱眉不语。
    颜云忽然哈哈笑起来,像是想到了一件极好玩好笑的事,随后说道:“林飞白一定已经气到吐血了,他费尽心机,到最后还不是把人拱手送给了别人。”
    萧俊生说道:“他也来参加婚礼了,只是到现在他为什么还不动手呢?”
    颜云伸出一根手指头对着萧俊生摇了摇,露出狡黠的笑容,道:“他在等时机,他身为堂堂无定门的门主,怎么能够干得出当众抢亲的事情,好戏还在后头,我们就慢慢等吧!”说罢像是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
    “来,陪我喝酒。”颜云忽然将手中的酒坛子扔向萧俊生,说道,“现在,除了我们两个,恐怕谁也没有心思来欣赏这份夜景了。”
    萧俊生接了酒坛子,才后知后觉地问道:“教主,这酒菜是怎么来的?”
    颜云挟了一筷子菜肴送进嘴里,嚼了嚼,嗯了一声说道:“在厨房里顺的,这厨子做得还不错,你也尝尝吧。”
    于是房顶上又多了一条喝酒的人影,热闹是别人的,而这份幽静只属于望月之人。
    夜色渐浓,筵席结束后,宾客逐渐散去,幽静的夜才将这份热闹慢慢消解挥散。新郎官已经被客人轮流灌了不少酒,有了些许醉意,要不是有傅天华帮忙挡着,说待会儿还要洞房,不能够让新郎官喝醉,恐怕王铮得被灌得烂醉如泥。
    本来,傅天华是要挽留王铮的三师弟和小师妹留下来多住几天的,但是据说是留守在门派里的四师弟送了加急信件来说门派里发生了事情,要他们赶紧回去,因此等晚宴一结束,他们与林飞白一同离开了。几人在众目睽睽之下策马奔驰而去,很快身影都消失在了苍茫的夜色之中。
    然而不久之后,忽有一条人影来到了洞房所在的地方,悄无声息地纵上屋顶,伏在屋脊上,拿眼觑着前方的走廊,似在等待着什么。
    风轻轻吹动悬挂在走廊里的灯笼,在地面上映下一道又一道摇曳的阴影,近了,近了,脚步声逐渐接近,伴随着人群的喧闹一起传进他的耳中,映入他眼帘的还有那身鲜红的喜服。
    丫鬟在前面打着灯笼引着新郎官一干人等来到洞房门口,吱呀一声,房门开了,新郎官率先迈步进去,跟随在后头的众人还想要一起跟进去闹洞房,却被站在门口的傅天华给挡住了,只听他笑着说道:“诸位,夜已经深了,忙了这大半天了,就让小两口好好待着,休息吧。”
    底下的人发出低微的议论声,忽有人应声道:“是呀,春宵一刻值千金,咱们可不要打扰了新人的好事,就散了吧,散了吧。”
    果然很快聚集在洞房门口的众人便由傅天华引着离开了,片刻之后,庭院又恢复了起初的静谧,连带着那关上门窗的洞房也静悄悄地,没有发出一丝声响。伏在屋顶上的林飞白总觉得这气氛太安静了,安静得甚至有些诡异,然而一时半会儿他却没办法抓住心中的那丝不祥的预感来进行抽丝剥茧,寻找出原因。
    因为他现在最大的目标是掳人离开,因为怕人起疑,所以才假装离开,之后从下山的路上折返回来,潜进山庄,在这里守株待兔。他当然是没办法眼睁睁地看着王铮和别的女人成亲的,就算是没办法得到他的心,他也要将人锁在身边一辈子,从这一点看来他跟曾经的于向荣似乎也没什么区别。
    “碰”得一声,房门被从外踹开,然而当林飞白跃入房中,映入他眼帘的只有空空荡荡的房间,只有身着大红喜服的新娘盖着盖头端坐在床沿,却不见王铮的影子,可他明明是看见对方进入房间的。
    林飞白暗道一声不好,果然情急之下他也会出错,会着了对方的道,这更加深了他对傅天华的猜疑。就在此时,随着“咯吱”一声响,他身后的两扇房门竟然无风自动,瞬息之间便关上了。与此同时,那端坐在床沿的新娘忽地一把扯下头上的喜帕,一跃而起朝他袭来。
    打斗声顿时响起,跳动的红烛将两条打斗的身影投射在墙壁、门窗上,影子随着身形的移动而不断地变幻摇曳着,宛如在宣纸上染开的一道道泼墨。
    王铮由两个丫鬟引着走向洞房,夜阑人静,鼓乐声停歇,大部分宾客们都已散去了,没有了喧嚣与热闹,夜依旧显得寂静而清冷。之前等到酒筵撤下,众人簇拥着他要赶去洞房的时候,他被傅天华叫住,说爷爷有话要跟他说。
    他便被丫鬟引到一处房间里,那坐在轮椅当中的白发老者笑眯眯地看着他,跟他说了一会儿话,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只是漫无边际地闲聊,牛头不对马嘴地胡扯。王铮心里其实是抵触去洞房的,因此也耐下性子地听他说话,跟他说话。
    最后傅爷爷伸手摸摸他的脸,盯着他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可惜了这么个孩子。”
    王铮虽然觉得这是话里有话,然而傅爷爷总是一副疯疯癫癫的模样,说话一向没逻辑,因此这句话他虽然想了想却也没再放到心上。等他告别傅爷爷出来时,本来嚷着要去闹洞房的宾客们竟都已经散了。傅天华因为忙着去送客,只让丫鬟打着灯笼送他回房。
    此时只身走在静悄悄的走廊上,王铮心中生出一种古怪的不真实感,只觉得眼前的这一切,包括这处山庄,包括眼前的景物,包括今天这场婚礼,似乎都是虚幻泡影,好像天一亮,梦一醒,就会消失无踪。
    然而不久之后隐隐传来的声响却打断了他的出神,王铮心中一惊,感觉那声响是从洞房里面传出来的,听起来像是打斗声。出事了?虽然是被逼成婚,然而他也不能置新娘的性命于不顾,急忙撇下两个丫鬟,疾奔而去。
    洞房里拳来脚往,林飞白蓦地见到一点寒光从新娘宽大的衣袖当中闪烁出来,他心中一凛,身形顿时敛住,果然下一息一柄锐利的短剑从她袖中滑出,刹那间刺向他咽喉部位。
    林飞白身子向后一倾顿时就躲过了那迎面而来的短剑,看准时机使出了一招擒拿手,拿捏住了对方的手腕,夺去了短剑,反守为攻,步步紧逼。新娘衣袖翻飞间,又从中打出许多暗器,朝林飞白迎面击来,林飞白早有防备,长袖挥甩间,就将暗器全部兜住,又反手打出。
    而他本人趁对方躲闪暗器时,已然迅速逼近对方跟前,那把明晃晃的短剑瞬息之间已然架在了那女子脖颈上,林飞白手上用力,那锋利的剑刃便在对方雪白纤细的脖子上压下了一道血痕,毫无怜惜之意。
    他对其冷冷一笑道:“说,是谁指使你的?”
    第四十四章:借刀杀人
    殊不知就在林飞白逼问新娘时,不知从何处悄无声息地射来一枚银针,在林飞白刚刚察觉,有所动作时,那枚银针便射中新娘的背部,透过层层的衣衫没入肌肤中,那女子眉头一蹙,还未来得及发出一点声响,整个人便向前扑去,正好撞上架在她脖子上的剑刃。
    那短剑十分锋利,即使只是轻轻一压,也能够割破皮肤,更不消说她这重重一撞,林飞白还未来得及收手,锋利的剑刃便已深深嵌入了雪白的脖颈中,割破了喉管,顿时鲜血大量喷涌而出。林飞白急忙甩开尸体,向后一退,可胸口及衣袖上仍是染上了大片的血迹,不知情的还以为是他受了重伤。
    就在此时,只听“碰”得一声,房门被人从外打开,有人一面呼喊一面急匆匆奔进房`中,可一看到房`中的情形便蓦地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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