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半个钟头都没见到哪怕一丝人影,他几乎要以为自己被套入幻境当中,但是,没有那个必要,他想不出来巨龙有什麽原因会这样做。
    他向前彳亍而行,时不时迷茫地环绕四方,想不起自己为何来到此处。他要到哪里去呢?老龙并未给予任何指示,但却好像认定他会按照它的意思去什麽地方似的。
    还有,所谓他们……
    指的又是谁?
    杜兰走到神庙的门口,其实那里没有门,基本上只要想就可以随意进出。门前有十六根顶梁柱,他都一一记了下来,尽管可能派不上用场,可他借助这样的方法不让自己显得那麽忐忑。愈是靠近里面,愈是显得慌张不安起来。有种漂浮在空气中的成分令他觉得难受至极,几乎不敢再往前踏出一步。
    这到底是哪里?到底发生了什麽事?杜兰的脑中充斥著这几个念头,偶然闪过的灵光一现,让他觉得打从心底轻微的恐惧。
    扑通,蓦地杜兰跪了下来,膝盖骨与大理石砖地面重重撞击,有些痛,他咬牙扶著地站了起来。之所以会突然无力滑倒,只是因为他忍受不了周围太过压迫的气息。那对他来说就像是阳光对于鼹鼠的伤害,过多,则会暴晒致死。
    杜兰觉得胃里泛恶心,对前面的光明元素产生了极大的排斥反应,不想继续走下去了。这辈子都不明白又有什麽不好?他只想这般无情无义潇洒自在地活下去,再不跟任何人扯上关系。
    「你……」
    男人迟疑的声音在上方盘桓著。
    「怎麽是你!?」
    在杜兰抬起头的刹那间,对方大吃一惊,但是杜兰已经没力气去理会他的反应是什麽意思了。杜兰看到他之後,只觉得眼前一黑,突然袭来的虚软让他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虽然身体垮得很厉害,不过意识总在迷迷蒙蒙地起伏,一边顽强地挣扎不休,一边为身体的不配合而悲叹。杜兰有时候能感觉到外界的冷暖,晕得昏昏沉沉的,就像在马车上颠簸了几天几夜似的。恍惚中,有人似乎把他抱了起来,还有耳边轻轻呢喃的话语声,催眠般的安抚人心:「……真是……到现在…唉……」
    似乎有暖和的东西碰到了自己的脸颊,有点痒痒的,杜兰闭著眼皱紧了好看的眉,伸手把那个手掌掰了下来,为防止继续犯上作乱,便用自己的手牢牢抓住了对方的不让动。
    对方呵呵轻笑了几声,尾音转为低沉的苦涩。
    杜兰记得自己握住过这双手,同样在睡梦中毫无知觉的状况,同样是暖融融的手心,只不过,一个是孩子,一个是大人。一个是被自己保护,一个是要保护自己。
    他缓缓睁开眸子。原本是略显忧愁的面孔,见状一下子努力扬起往常般开朗的笑容。
    「太好了,终於醒啦。」
    拿另一只空闲的手摸了摸杜兰的额头,半晌挪开,自言自语似地说:「呼,好很多了……你一句话不说突然就倒下去,差点吓死我了。既然那麽不舒服的话,干嘛撑著硬要进去呢?」
    杜兰仰头看著他,怔怔地回不过神来。虽然这张脸属于曾经非常亲近的一个人,可那时候自己总是没在意,没记住这人长成了什麽样子。时隔两年後,原本空白的印象又一次被满满当当地填补,才发现他在很久以前就已经是个高大强壮的男子汉了。
    在为他们取名字的时候,杜兰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好记,第二个是好读。但是如今他觉得既不好记也不好读,因为那个发音明明就徘徊在舌尖,却迟迟不能吐露出来。
    约翰看他呆愣的模样,似乎知道了他在犹豫什麽,微微笑道:「没关系。」
    其实,谁都不晓得那句没关系是针对什麽。
    「那里是什麽地方?」
    「你不知道吗?」约翰有些意外,「看来,盖伊没有跟你讲过啊……那座神庙似的建筑物是龙族最重要的祈祀殿。这个空间叫做荷梵。因为大哥的伤势很难用泉水彻底治愈,所以大家就在祈祀殿内设下光明法阵,使受伤的龙沐浴在圣光中,可以帮助他早日恢复健康。」
    「他…为什麽会受伤?现在还好吗?」杜兰问道。
    「都是以前的事了。」
    轻描淡写地一句话带过,看似无足轻重,却让杜兰瞬间被揪紧了心脏似的。他茫然地望向约翰毫无异色的脸庞,下意识地握紧了对方的手掌,换来的是更真实的笑意。
    「即使是我,也不能告诉?」杜兰沉默了一会,突然后悔起自己这个问题,不明白怎样的人才能说出这般厚颜无耻的话来。
    约翰琥珀色的眸子立刻微微睁大:「不,怎麽会。我当然可以告诉你了。」
    他顿了顿,说道:「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现在的荷梵到处都是一片死寂,好像没剩下几个人似的,空旷、禁忌,跟山村墓地一样。其实,以前荷梵才不是这样的,虽然不会吵吵闹闹,可也总有龙会聚集在一块谈论散心。」
    说著,约翰难免长长叹了口气,轻声道:「这一切,都在你离开的不久後,消失殆尽了。龙族发生了一场内战,很多龙在不知不觉间受到了黑暗魔法的影响,被人控制,开始自相残杀起来。」
    「那个控制了它们的人,叫做维里斯,或者,我们大可以把他叫做伊文。我跟哥哥回到龙族,见到的是非常可怕的景象,称之为地狱都不为过,而那个掌管地狱的魔王,毫无疑问就会是维里斯了。我们谁都不知道,他到底是在什麽时候部署这件事的,又在什麽时候决定发动进攻。然後,你应该想得到,拥有两世力量的维里斯强得不可思议,龙族的大家都被他从前伪装出的孱弱给骗了。」
    「维里斯很聪明,知道要先挑长老们下手,除去他们,自然会民心涣散。可惜,盖伊身边有龙替它掩护,所以盖伊没有死,相反,後来在大家快要支持不住的时候,赶过来从维里斯手中救了大家一命。」
    在杜兰持续加深疑惑的目光下,约翰稍稍歇了口气,继续用稳定轻和的声音讲道,「当然,就如同所有善恶分明的故事一样,维里斯最後被杀了。他从你那里辛辛苦苦拿回了魂媒,到头来还是被别人拿走了。」
    「那魂媒现在的下落呢?」
    面对这个问题,约翰露出一丝奇异的微笑:「被在众龙面前毁掉了,干干净净,什麽也不留。这就是故事的结局。」
    杜兰沉默了片刻:「洛伦是怎麽回事?」
    「他……喔,他跟维里斯打了个一架,半斤八两,都受了不轻的伤。大哥的伤早在半年前就好了,只是每天都要过去祈祀殿看望大家。因为,你知道,有些龙的伤势比他还重咧,还有些快死了,已经死了的也不少。」
    约翰好像根本没有把这当成一回事。
    但是,杜兰隐隐可见说话时他眼底跳跃的火焰,足可证明他决不是外表看起来那样镇定。他的内心想必早已波澜四起、惊涛骇浪了。
    「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杜兰将手抽了回来,了解地点点头,掸了下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没事人一样的站起来,正要离开的时候突然想起什麽似的,回身看向约翰,「对了,这里要怎麽出去?」
    「……你就这样走了?」约翰瞪眼睛看著他。
    「不然呢?你想让我怎麽做?」
    这个冷漠的态度一下子噎住了约翰,后者呆呆望著他,仿佛不敢相信会得到这种结果。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被从天而降的冰水打湿了眼眶,泪花闪烁。
    杜兰也是万万不敢相信这家伙居然就在自己面前哭了出来!
    「呜呜……呜……」
    明明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明明长成了个陌生的大男人,为什麽还会有如此脆弱的表现?杜兰觉得极其不可思议,当场愣住,不小心被约翰抱了个满怀。听他在耳边继续哭著,杜兰『啧』了一声,说不清是厌恶还是怜惜,总之就是皱眉拍了拍他的背。
    「不要哭了……小傻瓜。」
    似乎听得约翰破功似的哧笑,随後归于平静。杜兰的脸扭曲了一下,迅速由白转青,马上就想推开他却被反而牢牢地抱住了。「你――」
    他懊恼极了。
    「哼,你有胆子不声不响离家出走,现在好不容易自投罗网,以为那麽容易就能离开的吗?」约翰赌气地咬住杜兰的耳垂,轻舔了两下,满意地发现杜兰浑身一颤,嗓音又腻又甜,「看大哥回来怎麽治你。」
    知道自己掉入了提前设计好的陷阱里,杜兰气急败坏地叫道:「放开!」无果,他折腾半天咬著牙高高举起手,「你以为我不敢打你?」
    「好啊,我还没挨过妈咪的巴掌呢。」约翰笑眯眯地说,「你要是打了左脸,我保准把右脸也送过去。」
    杜兰决不承认这比地痞无赖还阴险的家伙跟自己有半分钱关系。
    「还没到晚上呢……」
    望了下窗外,约翰若有所思地说:「现在嘛,就委屈你先去睡一会咯,好吗?」他低头亲了一下那染上玫瑰色的唇,不让杜兰挣出自己的胸膛,拖长声线说道:「要是大哥看到你来了的话,一定会高兴到无以复加,所以呢,我要好好准备下这个惊喜给他。」
    「臭小鬼!」
    「我才不是小鬼……」
    「唔――」
    chapter enty three 选择
    更新时间:2012726 18:25:37 本章字数:7135
    洛伦趁著夜色返回家中,甫一进门便感到有其他人的气息。现在很少会有访客了。除了他的弟弟,於是他立刻猜到了是谁,想知道究竟是什麽事使这位客人降临了。洛伦走到自己的房间里,只见一片黑漆漆的,有双琥珀色的眼睛亮亮地眨了几下。
    洛伦走了过去,刚想冲著弟弟打个招呼,顺便问他大半夜不睡觉跑到这里来干什麽。正好这时看到约翰的身边还躺著一个人,顿时愣在了那里,心里有些奇怪。
    「你怎……」
    话刚开了个头,洛伦的喉咙就滞住了。
    那个人乖巧地半依在约翰的怀里,安静闭著双眼,脸上似乎还泛著微微笑意。
    即便是做梦,也不可能会看到他用这样的表情面对自己。
    洛伦深深吸了口气,看向约翰的目光显然要求他给个解释,后者吐了吐舌,说:「他是自己过来的,我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不过,我记得你说过一句话,说是假如他肯回头的话……」
    「是的。」洛伦俯□来,轻柔地抚摸杜兰的脸颊,「我说过,假如他明白过来,肯回头的话,我就不会再给他离开的机会了。」
    「可是他决不会甘心待在这里的吧。」
    「别说那麽多,先解开你下的咒。」洛伦不自觉皱眉。
    「好,你不想提,那我不提就是啦。可惜,最後还是要面对事实的嘛。」约翰咕哝著,手指在杜兰额头上跳跃了两下,念了句破解昏睡术的方法,便见青年悠悠醒转,「欢迎掉入龙窟,妈咪,这里是咱们兄弟俩的家。」
    「……嗯。」
    杜兰刚醒过来的时候情绪有些迷蒙,抬头看了眼窗外夜色,呆呆地说了句:「原来还是晚上啊。」晚上不方便赶路,还是早上再说吧。他一头栽倒回约翰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继续睡。
    耳边遽然传来约翰的大笑声:「哈哈哈哈!天哪,不要这麽可爱嘛!」
    连洛伦都笑出了声,杜兰被他们的声音吵得又醒了。这次他感觉到已经睡过了两个夜晚似的,无论如何也该睡够了。他就坐起来揉了揉眼睛,发现眼前有两张熟悉的脸孔,其中一张瞬间放大了无数倍,吓得他下意识往后缩了一下。
    半晌,杜兰的时间观念终於得到了纠正。他才发现两人是谁似的,睁大了蓝色的眼睛,吃惊到微微张大了嘴巴,像是想不起来自己为何会在这个地方。
    好像……之前是在树下睡觉,然後就…就……就来到了奇怪的山洞中,遇见了……
    杜兰脸色一变,二话不说,猛地揪住约翰的领子拉近了自己,恨声詈言:「死小子,你敢对我下昏睡咒?!」
    约翰绝对没想到他的第一反应是这件事,半天没反应过来,干干地笑了几声。
    「抱、抱歉啦,妈咪你不是要走吗,我怕你真走了不就……」
    「我要去哪里是我的自由!」
    「才不是!」约翰听到这句话,立刻跳起来大声反驳,「你答应过会接受我们做伴侣的!你当然不可以随随便便就扔下我们乱跑,还一跑就是好几年,所以我现在要以伴侣的身份,用咱们家法处置你!」
    「家法?」洛伦侧头看著他。
    「喔……虽然没有,但是,现在定一条也来得及!」约翰理直气壮地一根根掰开了杜兰的指头,转而揉在自己手心,「这样吧,中间你跑了多少天,就要陪我们多少天,算起来很公平不是吗?」
    自己走了大概有多久?
    其实杜兰没怎麽细想过这个问题,一来是怕生出反悔之心,二来觉得没必要计算日期,因为世上的事物基本都跟他没有关系,用来寻找平衡点的时间,对他来说半点意义也无。
    非要算的话,平均从一座城池绕到另一座城池,不单举例,花上几天乃至几十天都有可能。他这几年来跑遍全陆两大国家的边界,少说经历了几十座城市,还不包括各种大镇小村、山野麓林、海洋河流……
    杜兰突然就升起满头冷汗。
    所以他到底走了多久?
    平常都懒得关注日期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经常是听到别人谈论『今天是什麽什麽日子』,也会自动自发地忽略过去,简直比吃饭睡觉等等本能还来得自觉。
    见他半天不吱声,两头龙都默认了他是心虚到不敢回答――事实的确是如此――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好气的是他竟然真的完全没有把自己放在心上,好笑的是他总算知道不对,还没脸皮厚到不肯认账的程度。
    「你们……」杜兰寥寥叹了口气,「当我那时头脑发热,才会糊里糊涂地答应吧。实际上,我只想一个人生活,伴侣,呃,我并不打算找个伴侣。」
    他说话没了以往锐气,却不代表他如今软弱到可以任人摆弄的地步。
    「杜兰,你这两年去了什麽地方?」
    「任何可以去的地方。」
    洛伦坐在他身边温温凉凉地说:「你凭什麽以为你跟我们在一起不会好过?你没有认真尝试过,只是遇到了小小的甚至称不上困难的事情就退缩了,难道不觉得这对我们很不公平吗?」
    「如果你坚持要谈论伴侣这件事的话,」洛伦的语气很是温和,让人不好意思说出什麽重话,杜兰只好又叹了口气,「那我只能说,我硬要勉强自己跟你们在一起的话,才是真正对你们不公平呢。因为……因为这麽说吧,我很不幸喜欢上了三个人,但是这三个人的地位必须是完全平衡的,也就是说,少了一份,我对另两份的爱情也会随之减少。」
    杜兰的口吻很是严肃。
    尽管这通胡诌的话是他不经大脑就讲出来的,末了还发觉百般漏洞,哪有人会因为缺少一份爱情而放弃另两份呢?可是对面两个人竟当了真的模样,皱著眉开始凝神苦思起来。
    似乎没什麽好想的才对吧!明明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这时候应该会回答「原来你这麽花心」或者「既然是残缺的爱情那我们就不要了」之类的,不是很简单的问题吗?
    杜兰为自己感到极其羞愧,居然要利用已经死去的伊文来做挡箭牌。
    「你是不是只有三个人同时存在,才会答应跟我们在一起呢?」
    得出这个结论,约翰明显有些落寞。
    「没错。」事已至此,就顺其自然地发展吧。反正他们在道理上已经辩不过自己了,毕竟维里斯的死亡也该算他们一份。
    洛伦望了约翰一眼,彼此都发现了不顾一切的希望的火花。他们都苦笑了起来,不可思议地发现自己即将被迫跟别人一起分享伴侣。这个事实真让人难以接受。
    「所以,这就是你想了整整两年的结果吗。」洛伦轻叹,眼底流露出几分悲哀之色,染得银眸沉重起来,「看来他真是说得对极了。这场仗,是他赢了。」顿住,然後在杜兰诧异的目光中,拿出一块黑色水晶摊开在手心上,「还记得这是什麽吗?」
    杜兰蓦然大吃一惊:「他的――」
    一瞬间,他有点困惑,转头直直地看向约翰,「可是,你说过这已经被毁掉了!」
    「骗你的咯,笨妈咪。」约翰无精打采地说道,「结果你就只顾著他了。我就知道,所以我才要故意瞒著你这件事,哼,不然你永远记不得我们的吧。」
    「你们…你们是什麽意思?不可能,难不成你们还愿意跟别人一起侍奉我吗!」
    语气中惶恐的成分居多。
    约翰意外地挑了挑眉,似乎嗅到了什麽不对劲的苗头,决定先行使计套话:「不对啦,是你来侍奉我们还差不多,保证让你夜夜乐不思蜀喔~其实,四个人也可以过得很高兴嘛,你说是不是喏,大哥?」
    洛伦自然知道弟弟的心思,有意配合道;「嗯,若是你真心那麽喜欢他,我们也不是不可以接受,今後……算了,只要不会再多出任何人就好。」
    这是来真的?
    杜兰吓得开始急忙寻找翻窗处,奈何门口被堵著,窗户离自己有点远,跳过去一定会被两人发觉并当场捉住的。唉,打死他也想不到伊文能死了又活活了又死再又活啊!
    这两年的旅行让杜兰看开了不少,觉得以前那些事都是非常荒唐可笑的。他想不出来自己如此得雄性青睐的原因,洛伦和约翰还好说,可能是养孩子的方式有点不对……那伊文又算是怎麽回事?最初顶多是玩票性质地发生了亲密肢体接触,然而,究竟什麽时候开始脱轨了?
    要是单凭武力智力可以解决的事情,杜兰都不会这麽烦躁了。打个最简单的比方,他恼的是,明明自己说了许多遍,不要,却总是会被误解成,要。
    所谓三个人的平衡,更是他瞎扯出来很明显是搪塞人用的。
    连这种狗屁废话都会相信,他们的大脑结构到底是怎麽长得?!
    杜兰没注意到自己把自己给骂了进去。
    其实,他不能理解两人的想法也是正常,因为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有站在同样的水平线上思考问题。到後来渐行渐远,愈发突显出了作风的迥异。
    说白了,只是谁都不想要而已。
    毕竟已经苦缠够久,你打我我杀你的,纵然拥有无限生命,也决计不是这麽个浪费的法子。
    杜兰瞪著他们:「对不起,无论你们两个是真的不明白,还是假的不明白,我都要说……」他咬牙说:「我不需要伴侣什麽的东西,我,只想一―个―人。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想去哪儿去哪儿,想干什麽干什麽,不想再被任何人约束了!」
    这番话吼出来後,两人都安安静静地呆立著。
    半晌,洛伦凑近迫使他注视自己,四目相对,可见灰银色眼睛似乎有点温温柔柔的笑意。
    「我明白,你想要的是自由,我们大可以放手让你周游全世界,但是你一定要记得留给我们个记号,否则,我们思念你到快发疯的时候,要到什麽地方去找你呢?」
    「如果你要自由,我们怎会给不起。」
    「只不过,不要离开得太久了,好吗?」
    杜兰觉得鼻子有点发酸。
    他的蓝色眼睛里盛满了美丽的湖水,倒映在洛伦明镜般的心底,如同一泓弯月,没有光,仅仅自身的能量便已经照亮了整个星球。洛伦忍不住想轻吻他的眼睑,的确有这麽做,就在杜兰微微垂下颤抖的浓密睫毛时,犹如亲吻圣洁的神像一般,感觉丝毫不显得唐突,反而让人心底有种甜蜜的激流划过。没人会不喜欢这种被小心翼翼捧住的时刻。
    那会让他感受到,对方的爱,溢满了每一寸空气。
    不知何时,从简单的亲吻变成了名副其实的接吻,互相都交换著甜甜的津液,仿佛怎麽索取都不够,只能更紧地搂住怀里的人,将身体贴了上去,迎合著那种令人浑身战栗的气氛。
    「……好吧,你们就这样忘了我吧。」
    看著眼前吻到意乱情迷的两个人,约翰闷闷地出声,恶意地想:就是要打断你们!
    霎时杜兰醒悟过来,推开他往后飞快地挪了几步,差点忘了背後就是床,不禁脸色通红。他不能理解自己怎么又做了这样的傻事。莫非,生理的反应总是违背心理的吗?
    「妈咪,你说你都这麽大个人了。」约翰哀嚎道,「你要是真的不喜欢我们的话,连普通的亲吻都会感到恶心的吧。可你有这样的感觉吗?肯定没有吧!容我猜测,恐怕你还会觉得心口有点甘甜,想忘都忘不了的滋味。」
    杜兰见鬼似的望向他。
    约翰打了个哈欠:「没事的啦,很正常,因为我就是这样的感觉喔。不过,你没有否认,说明也是同样,何苦勉强说服自己对我们没感觉呢?那是自虐的哦!」
    怎麽会是这样?
    真的如他所言自己只是不必要的顽抗吗?
    杜兰头脑一片混乱,惶惶不安之时咬住了唇,下意识低著头表现出了几分不知所措。
    因此,他也就没见到兄弟俩齐齐露出的充满得逞意味的微笑,就像是经验丰富的猎人提前挖好了陷阱,坐著眼看猎物一步步上钩的情形。
    「再问你一次,你愿不愿意当我们的伴侣?」洛伦轻声说,「我给你最後一次机会。」
    「……」
    「三、二、一。」约翰数了下,停顿,「零。」
    杜兰茫然地看著他们,话都抵在舌尖,死也说不出那个词。
    「嘿嘿,你超时了!被判自动放弃选择权,」约翰大笑起来,「从今以後,就乖乖地跟著咱们兄弟俩吃香喝辣吧!」他想了想,不甘心翻了个白眼,说,「噢,好吧,再算维里斯一个。这家伙现在都不晓得到哪里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看看下一章能不能结局吧_
    chapter eny four 重逢
    更新时间:2012728 11:30:31 本章字数:10227
    这几年发生了很多事,比如,那两个流落在外的孩子回归了龙族.正好跟内战的时间错开,避免了多一场灾祸发生的机会。还比如,盖伊的身体愈来愈差劲了,最近已经到了呼吸都很费力的地步,大家包括它自己都心知肚明是什麽即将到来,这头可称作世界上最老的龙快迎来了生命的尽头。生命的期限永远不能跟无限时间抗衡。
    在盖伊临死之前,提前知晓了这一刻马上就要来临,但却已经没什麽话要说了。它该交代的都早就交代完毕了。剩下的,它管不了那麽多。
    杜兰绝对没想到盖伊最後要见的人是自己。
    听说了这头老龙的哀求――是的,就是充满哀求意味的邀请,他整理了一下杂乱的情绪,确保让自己站在现场的时候完全不会失控,然後反应极为正常的――看起来就是有点幸灾乐祸痛快解恨,却又感叹人生多变的那样。一个矛盾体。
    杜兰找了个地方坐下来,打量著山洞上方倒垂的奇u怪石,不知是在评价此处的景色,还是在评价龙族的没落样子,毫不避讳地说道:「这里可真萧条。」
    「如果说……里头有你……很大一部分功劳…是不是会惹得阁下开心很多?」
    「是吗?」杜兰眯起了眸子,「确实,谢谢啦,你让我开心了。」
    老龙的身躯像山一样趴在地上,双目紧闭,此刻微微抬起右眼眼皮,露出里面略显呆滞的庞大眼珠子。它的眼珠黯淡无光,蓦然将眼眶睁到了最大化,浑浊的乌白看上去有些恐怖,足以表达出它的不甘和愤懑,却没有让杜兰动摇或是被吓到哪怕一丝一毫。
    「想必你很好奇……」它依旧是拖拽著粗哑的喘息声,「我…为何……会将你再次召唤而来吧。那是他们的要求……我劝过了……」
    「嗯,我知道。」杜兰应道,撑着下巴看向地面。
    「我很老了……我总是要死的……」老龙低声说,「唯一的愿望……只有后世的龙族能够继续存在……也许,曾经误会过你,便是我做过的最大的错事……」
    「误会?」杜兰立马笑了起来,他知道盖伊在尽量做出让步,所以才会这麽说,却没想到这个词本身就是个大笑话,「如果是这样倒也好,不过,我这样的小人物在您的眼中,恐怕连蝼蚁都算不上吧。」虽然这样说著,杜兰的表情倒是嘲讽成分居多。
    他并不害怕,心里想著,这个老家伙除了等死还能做什麽?然後杜兰站起来微微靠近了过去,昂起脖子面对它露出一个清清楚楚的冷笑。
    盖伊没有回话。
    於是偌大的空间沉寂了下来。
    然後它闭上了眼睛。杜兰跟随空气沉默呆立不动,过了许久许久,他以为老龙已经死了,就挪过去了一小步,岂料它立刻睁开眼死死地盯著了他。
    「是你……给吾族带来灾祸……」
    杜兰下意识地往后退去,重新拉开距离看向那对可怕的眼珠。
    为什麽这样一个平庸卑微的爬虫,却会导致龙族第二次面临灭顶之灾呢?盖伊心想,眼前好像又浮现了内战时的情景,对于它而言,那无疑是个惊天打击。也就是那件事,几乎耗掉了它所有剩余的精力,犹如大坝轰然倒塌,这时才赫然发现什麽似的,原来从土地根基开始就已经遭到腐蚀。自此只有颓靡不振下去了。
    杜兰没说假话,他是真的很开心,尤其是看到这个盲目自大的巨型老蜥蜴变成现在这样儿,简直比夏天喝一大罐冰啤酒还要痛快。显然盖伊已经失去了高傲资本,所以,他们很和平地完成了对话,直到杜兰走了出去,还沉浸在不敢置信的妄想之中。
    那老龙非常困惑,为什麽那几位年轻的龙都对他有如此深的执念,即使是养父母的情分也不该这麽高――这件事让盖伊百思不得其解,最终只能归结于杜兰的教育手段有多麽畸形,或者他本身就是个不正常的人。呸,败类。
    洛伦见到他时随口问了一句:「盖伊跟你说了什麽?」
    杜兰瞥了洛伦一眼,扶著自己的头在桌子上打了个哈欠:「没什么,它说它很后悔很抱歉,我接受了它的歉意,就是这样。」
    「你不恨他?」洛伦有些意外。
    「呒……」
    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思考良久,杜兰还是决定咽下喉咙里婉转的那句话。反正,老东西死都要死了,权当给人家积点口德吧。所以他既没否定洛伦的话,也没正面回答。
    这个类似于诅咒的想法竟然很快就成真了。因为盖伊第二天就死了,也许是它已经交代完了遗言,所以觉得留在世上的信念淡薄了些,便被死神趁虚而入,夺走了呼吸的瞬间。整个龙族都感到非常悲伤,仿佛大势已去了似的,哀哀凄凄的气氛环绕在每头龙的周围。纵然圣和米雪儿兄妹俩见到杜兰有片刻的吃惊或欢喜,随即也被这样的气氛冲走了情绪,重新冷下脸来。
    大家都在为盖伊的死而哀悼,似乎回到了不久前内战时期的惨象,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龙族是没有族长或国王一说的,因此长老们的存在必不可缺,而今,年长的龙们都一个接一个地死去,对它们而言实在是个很大的打击。
    这,也许是神的预示、警告。
    无论如何,龙族必将在苦难中获得新生。
    听著充当了牧师职责的人用哀伤又缓慢、沉重又压抑,类似于咏叹调的语气念出一连篇的致辞,杜兰几度勾起嘴角,强行忍住了想笑的冲动,不行,这里可是龙族的葬仪室。他笑了,怕是要出不去,跟盖伊永远待在一起相杀相爱了。
    本来嘛,他在这里就已经是个异类了。那些目光不知道有多麽刺眼,好似在质问,为什麽他这麽个家伙会出现在这里。尽管不全都是恶意的,更多只是吃惊、怀疑和好奇,但是,还要怎样呢?
    那天,泣诉之歌传到了遥远的地方。毋须竖琴奏响,心中已将悠长低吟回荡。云端之上,连神明听了也要动容,也要为它们命运多舛感到惋惜。这不是一首歌谣,而是一种寄托感情的依据。从始至终只有一句吟唱。
    不管悲伤欢喜终将埋在土地之下……
    为了纪念这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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