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尧已经把他赶出去了。
    等到贺f走了之后,庄子尧一声不吭地坐在房里,他气愤地想着,等到曲少宁的伤好了,要是赵澜还敢记恨自己,他铁定要给他一点颜色瞧瞧,还有那群王府护卫竟然敢对他无礼,到时候一定要好好收拾他们。
    可惜,庄子尧没有想到,事情的结果比他想像的更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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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过多久,贺f就带着几个大夫回到了客栈,庄子尧吩咐他把皇帝亲赐的疗伤圣品一起带上,两个人又回到了王府。
    从王府大门到赵澜的院子,一路上几乎看不到什么人,偶尔遇到几个人都是一副行色匆匆的样子。庄子尧心里觉得奇怪,但又不能耽搁。等到他赶到赵澜的房间,刚好赵澜走了出来。
    「皇叔来得正好,子尧找了几个宣城出名的大夫,对了,还有这个药丸也是皇上亲赐的东西。」
    说着,庄子尧把瓶子递了过去,却发现赵澜默不作声的看向自己。庄子尧心想,自己都心平气和的和他说话了,难道又说错了什么?
    等到庄子尧迎面对上赵澜的目光时,他的心里咯登一下,立刻就知道出事了。赵澜仍旧是板着脸孔,只是他的眼眸犹如一潭死水,掀不起丝毫的起伏。
    两个人就这样默然地彼此对望着,终于,赵澜摇了摇头,平静地说道:「多谢瑞王关心,少宁已经不需要这些东西了。」他面无表情地从庄子尧的身边走过去。
    庄子尧心头大惊,眼角余光瞟见他的手臂竟然没有包扎,下意识地抓住了他,忙道:「你的伤还没有包扎。」
    赵澜抽回了自己的手,不再多看庄子尧一眼,冷淡地说:「不必了。」
    庄子尧向来都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人,更何况还是赵澜和曲少宁的事情,他死命地抓住赵澜,问道:「皇叔心里装了曲公子的安危,就顾不得自己的伤势了吗?」
    听到「曲少宁」的名字,赵澜不禁身体一颤,紧抿着嘴唇,脸上露出黯然神伤的表情。
    「曲公子……」庄子尧一下子就猜到出什么事了,只是,他迟迟不敢肯定。
    「少宁死了。」赵澜冷冷地甩开了庄子尧的手,语气生疏地道:「天色不早了,王爷留下来吃顿便饭吧,恕小王不能奉陪了。」
    这一次,庄子尧根本来不及抓住赵澜,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赵澜已经离开了。他恍恍惚惚地站在原地,哪里还有平日的嚣张气焰,他甚至顾不得气赵澜对自己的忽视,仅仅是赵澜口中的事实,已经让他说不出话了。
    曲少宁死了,为了保护他们两个人而死了。不仅仅意味着庄子尧必须背负一份愧疚,也意味着他和赵澜之间竖起了沉重的隔阂,赵澜会不会记恨他已经不重要了,他能不能从曲少宁的事情恢复过来,这才是庄子尧最担心的。如果赵澜恢复不过来,又如何谈一句「原谅」?
    庄子尧在院子里站了很久,胸口的憋闷和揪心却迟迟没有平息。他第一次因为自己的决定而感到后悔,如果不是该死的射猎,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可恶。」他嘴里狠狠地骂道。
    他那表情狰狞的样子,吓得贺f不敢上前。只是,贺f绝对不会想到,庄子尧骂的人竟然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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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连三天,王府都忙着准备曲少宁的后事。直到这个时候,庄子尧才意识到曲少宁真的死了。王府上下忙得焦头烂额,就算是瑞王到访也没人有功夫搭理。更何况,庄子尧还是间接害死曲少宁的人。除了许总管之外,几乎所有人都把他当成了罪魁祸首,没有人愿意给他好脸色看。
    堂堂的瑞王怎么能忍受这样的气,如果换了从前早就回京城了。可是,偏偏庄子尧这一次忍下来了,即便是顶着旁人的冷眼,他仍是每日到访齐王府,只是为了看一眼赵澜而已。
    可惜,赵澜对庄子尧的态度并不好,倒不是冷言冷语,或是其他什么的,他只是恢复了当初的样子,视线再也不会停留在庄子尧的身上,也不会对他展露笑容。就好像赵澜自己说的,现在的他太累了,他没有精力陪伴庄子尧,也没有心思面对他。
    赵澜觉得自己已经说得够明白了,庄子尧却无法认同。每次看到赵澜面无表情地从旁边经过,目光不曾在自己的身上停留,心里的难受和不甘心根本无法形容。
    在这几天里,痛苦的人不仅仅是赵澜而已,庄子尧又何尝不牵挂着对方。他的心里第一次装了这么多事情,他担心赵澜是不是正在为曲少宁的事情难过,也气恼赵澜对自己的忽视。他不只一次地想要抓住赵澜,好好地问清楚是不是真的记恨着自己。可是,他既没有勇气,也生怕让赵澜更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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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之后,曲少宁的尸体安葬在了齐王府的公墓,庄子尧并未觉得心里不痛快,反而想起了曲少宁曾经对他说过的话,赵澜和他之间并不是情人的关系,赵澜是把曲少宁当成一个可以陪伴自己的亲人对待。正因为如此,这份感情比情人更为深刻。
    一晃又是五天过去了,庄子尧依旧每日出入齐王府,齐王府的下人已经见怪不怪。自从曲少宁下葬之后,赵澜干脆把自己关在了房里,整天待在书房看书,却不知道他究竟看进去了多少。
    庄子尧整天在王府逗留,四处乱晃也碰不到赵澜,最后只得站在书房门口等着。他等了一个时辰又一个时辰,赵澜既不出来,他也不敢贸然进去。
    贺f陪在旁边也不舒坦,只能小心翼翼地问:「王爷,要不要属下进去通报一声?」
    庄子尧气呼呼地瞪了他一眼,厉声骂道:「谁要你多管闲事!」
    贺f苦着脸,为难地说:「可是,您每日出入王府,不就是为了见齐王一面吗?」
    庄子尧脸上一红,激动地否认:「胡说八道,我到王府逛逛,和赵澜有什么关系?」
    贺f心想,怎么就没有关系了?这里是齐王府,不是瑞王府啊!
    可惜,贺f还是不敢把心里话说出来,他摇了摇头,只得继续陪在旁边等候。
    庄子尧见不到赵澜,心里本就憋着一肚子的火气,被贺f说破心思之后,他立马就恼羞成怒了。原本就是做事随性的人,到底没能忍下去,把心一横,对贺f说道:「你留在这里。」
    贺f一愣,还未来得及回答,就看到庄子尧已经进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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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子尧不经通报就出现在赵澜的面前,赵澜难免吓了一跳。当他抬起头时,看到庄子尧脸色苍白的站在门口,心里狠狠地揪了一下。只不过,来不及在他心里掀起波澜,赵澜已经恢复了冷漠的样子。
    「瑞王有事?」
    赵澜的口吻冷淡而不失礼数,听在庄子尧的心里,既是生气,又感到说不出的难受。
    「子尧挂念皇叔,想要见见皇叔,这样也不行吗?」说着,庄子尧走到了赵澜的面前,逼着赵澜不得不直视他。
    赵澜皱起了眉头,起身准备往外面走去,说道:「小王有些累了,王爷既然已经见到人了,就请回吧!」
    听到这话,庄子尧气恼地问:「赵澜,你总算说出真心话了?你早就想把我赶走了吧!」
    赵澜立即回答说:「没有。」
    庄子尧不禁一愣,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就否认。可惜,赵澜说完这句之后,依旧是面无表情地转过头,似乎不愿意多看庄子尧。
    庄子尧再也按捺不住了,这几天的痛苦和担心已经把他逼到了悬崖,他无法想像继续等下去是什么结果,他也无法忍受这种被人忽视的感觉,更何况那个人还是赵澜。
    庄子尧一把抓住了赵澜的手臂,再也无法掩饰心里的难受,先前的气势一下子就消失了,神色黯然地问:「赵澜,你到底想怎么样?难道要赔他一条命,你才能不怪我吗?」
    被庄子尧抓着的手微微一颤,当赵澜看到庄子尧的表情时,胸中泛起一股说不出的心疼,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伤口上又刺了一剑,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赵澜轻轻地闭起了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冷漠的样子,平静地说:「我没有怪你。」
    庄子尧激动地抓紧了赵澜的手臂,就好像是担心对方会逃脱一样,又问:「没有怪我,为什么要躲着我?」
    赵澜叹了一口气,心平气和地说:「王爷,小王只是没有心思陪着王爷。」
    庄子尧死死地盯着赵澜的脸孔,他想要在赵澜的表情里发现什么,可是,除了冷漠之外,再也找不到其他的感情。
    「你……」庄子尧气得咬牙切齿,明明有一肚子咒骂对方的话,却一句也说不出口。
    赵澜无奈地摇了摇头,语气和缓地道:「小王忘不了那天的事情,看到王爷的时候更忘不了。」
    庄子尧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心脏的跳动几乎就要让他窒息了,他第一次感到什么叫做撕心裂肺,却是为了一个他应该讨厌的人。
    「是吗?原来看到我会让你这么痛苦。」庄子尧自嘲地笑了笑,忽然松开了手,再也说不出其他的话。
    不等赵澜答话,庄子尧神色凄苦地道:「既然如此,子尧走得远远的便是,免得让皇叔难受。」
    接着,庄子尧转身走出了书房。
    赵澜愣愣地看着他越走越远,直到房门被合上,他总算不用掩饰自己的失态。
    赵澜失神地站在原地,就连自己应该做什么都不晓得了。他的眼前只有庄子尧的背影,还有那双满是愁伤的眼眸。
    庄子尧总算走了,不会再有人缠在身边打扰自己,难道不好吗?
    赵澜以为自己会觉得安心,没想到胸口的痛楚竟然让他几近窒息。他到底是怎么了,难道真的如此在意庄子尧?
    赵澜不敢深究,也没有力气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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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客栈,庄子尧气恼地吩咐道:「快点,我们现在就离开宣城。」
    贺f一愣,赶忙问道:「离开宣城?王爷要去哪里?」
    庄子尧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呵斥一声,「笨蛋,当然是回京城了。」
    贺f心中大惊,下意识地问:「我们现在就回京城?齐王怎么办?」
    闻言,庄子尧的胸口就好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竟然说不出话。
    是的,赵澜怎么办?他回到京城之后,继续好吃好喝的过着风流公子的生活,但是,赵澜怎么办?他会不会一直想着曲少宁的事情,为了曲少宁痛苦神伤,为了曲少宁折磨自己?他会不会把自己忘了?
    想到这里,庄子尧感到一股说不出的烦躁,他挥了挥手,命令道:「你先出去。」
    「不回京城了?」
    庄子尧气恼地瞪向贺f,狠狠地骂道:「滚,回你的房间去。」
    贺f不敢招惹庄子尧,一溜烟地就跑了。
    空荡荡的房间只剩下庄子尧,他无力地坐在床边,心里既是不甘心,又感到无比的难受,脑子里统统都是赵澜的事情,不管他怎么努力,都没法把那个人赶出去。
    他到底是怎么了?远远地离开这里不好吗?赵澜算什么东西,有什么值得他难受和担心的。可是,庄子尧就是不争气的舍不得离开,也控制不了自己的心情。
    就算赵澜没有记恨他,但也说出不愿意看到他,庄子尧又怎么甘心现在就离开?他不是傻子,也没有必要自欺欺人了,他想要得到的是赵澜的重视,他希望赵澜可以把他看得比曲少宁更重。可惜,他还没有得到这一切,曲少宁就死了。他是不是就要输给一个死人了?庄子尧不服气,说什么都不服气
    烦躁的心情让庄子尧不禁握起了拳头,只要想到赵澜为了曲少宁黯然神伤的样子,他就没法感到安心。他忍不住自己的不甘心,也抛不开对赵澜的担心,一句「离开」说得简单,他又如何能轻易做到。
    庄子尧向来都是憋不住气的人,一旦心里有些打算,也就没办法忍耐下去。等到那股怒气渐渐消散了之后,他便告诉自己,既然离开了也不能安心,干脆就把事情做个了结,总而言之,无论如何都不能看着赵澜折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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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定主意之后,庄子尧就好像是忘了自己说过的话,第二天又带着贺f去了齐王府。可惜,他顶着一张热脸到了王府,却连冷屁股都找不到。
    庄子尧愣愣地站在院子,心里说不出有多着急。前几天,赵澜甚至不愿意离开院子,他能跑到哪里去?
    想到赵澜对曲少宁的感情,庄子尧就没办法安心,他心里隐隐生出一种感觉,赵澜的外出一定和曲少宁有关。
    庄子尧让贺f去打听消息,过了一会儿,贺f总算回来了,却苦着一张脸。
    「快说,打听得怎么样了?」庄子尧压根没有耐心等贺f开口,着急地问道。
    贺f见到庄子尧心急如焚的样子,支支吾吾地说:「回禀王爷,属下都快把院子里的下人们统统叫来问了一遍,可他们都说不知道齐王去了什么地方。」
    庄子尧心想,齐王府的下人们难道不关心赵澜的去向?他们应该比自己更清楚赵澜和曲少宁的感情才对,难不成是故意瞒着自己?
    庄子尧越想越气,越想越不安,心里的怒火都快喷出来了,就连贺f也吓得不敢吭声。
    这时,许总管忽然从不远处走过来,庄子尧还没来得及出口,他已经问道:「瑞王爷又来了?」
    一个「又」字让庄子尧气得咬牙切齿,他憋着一肚子的怒气,却控制不了狰狞的表情。明明已经快要爆发了,偏偏还是摆出一副神情自若的样子,如此滑稽的样子,连贺f都不好意思看下去。
    「赵澜去哪里了?」庄子尧向来都是盛气凌人的贵公子,心里着急的时候难免语气比较冲。可是,当他看到许总管皱了皱眉头时,竟然缓和了表情和口吻,又重新道:「小王有事和皇叔商量,劳烦许总管想想办法,小王一定要找到皇叔。」
    难得听到庄子尧这么好声好气的和下人说话,许总管也不禁有些发愣,他若有所思地看了庄子尧一眼,似乎心里仍有些犹豫。
    庄子尧见他半天不作声,立马猜到他肯定知道赵澜在什么地方。可是,不管他心里有多着急,仍是逼着自己一定要忍下去,千万不能在这个时候口出恶言。
    终于,许总管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摇摇头,「王爷一大早就出门了,他和老奴说,他想和曲公子说说话。只不过,老奴也不敢肯定王爷还在不在……」
    未等许总管说完,庄子尧再也忍不住了,心急如焚地问:「齐王祖先的公墓在哪里?」
    许总管微微一愣,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他仔细地讲述了方位,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庄子尧的人影了。
    看着庄子尧他们离开的方向,许总管不禁皱起了眉头,他不敢肯定赵澜是不是愿意让庄子尧知道他去了哪里。可是,他却能肯定如果自己不给出答案的话,庄子尧一定会把整个齐王府翻个底朝天。
    想到庄子尧刚刚的表情,许总管不禁暗道:真是孽缘啊,先前是为了曲少宁矛盾不断,等到曲少宁死了之后,竟然还能这么的纠缠下去,他们之间到底是谁有心,谁无意?
    第八章
    坐上了马车,庄子尧把车夫赶了下去,吩咐贺f快马加鞭,尽快赶到齐王祖先的墓地。一路上,庄子尧的心里又急又气,他不知道赵澜现在怎么样了,真的只是想要和曲少宁说说话吗?他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竟然不顾一切的追过来,不看到赵澜就没法安心。
    堂堂的瑞王爷什么都有,为什么非要眼巴巴地盼着赵澜对自己更在意一点?他不是应该尽早回到他的温柔乡,管他赵澜是不是为了曲少宁痛苦神伤?哼!当初不是硬要和他作对吗?这么可恶的家伙死了才好,既然他这么在乎曲少宁,干脆陪他一起死不就一了百了了?
    明明心里想的都是气话,庄子尧竟然被自己的念头吓到了。他的身体忽然一阵哆嗦,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就连声音都有些颤抖。
    「贺f,还有多少路程?」
    正在驾车的贺f根本没工夫回头,连忙回答:「王爷,您别急啊,没有多少路了。」
    只听到庄子尧焦急地吼道:「闭嘴,再快一点,听见没有?」
    贺f无奈,只能在心里和马车打个商量,再不快一点的话,又得被庄子尧剥去一层皮。
    马车上安静极了,贺f不敢开口,庄子尧也是满腹心事,俊秀的脸孔越来越狰狞,他暗暗地想道:要是赵澜真敢做出什么荒唐的事情,追到地府也不能饶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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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马车停在齐王祖先墓地外时,贺f总算松了一口气,庄子尧远远便瞧见一个修长的身影,除了赵澜还能是谁呢?
    「你在这里等着。」
    听到这话,贺f立马安心不少,赶紧说道:「是,属下就在这里守着,王爷有什么事喊一声就好。」
    庄子尧的心绪早就飞到里面去了,哪里还有闲工夫和贺f多费口舌。可是,等到他一步步地走近赵澜,原本的焦急竟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紧张的心情。他不知道自己的心为什么跳得这么快,就连步伐也渐渐变慢了。
    「皇叔。」
    他知道赵澜一定察觉到有人靠近,可是,为什么他仍旧直挺挺地站在原地,甚至不愿意回头看一眼来者何人呢?难道是因为他猜到自己来了?
    「皇叔。」
    庄子尧又唤了一句,可惜,赵澜仍是没有作声。
    赵澜吝啬地只给了庄子尧一个背影,庄子尧却好像可以看透他的心,浓浓的悲伤和不舍在他心里刺出一道道的伤痕,明明是赵澜对曲少宁的感情,为什么他能这么清楚的感觉到?
    「皇叔,是子尧来了。」
    再次开口的时候,庄子尧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有些颤抖,他着急地想要走到赵澜的面前,逼得他无法忽视自己。可是,他却又害怕看到赵澜难受的神情,就好像利剑刺心一般的痛。
    「嗯!」
    赵澜的语气平静得不可思议,他甚至没有问过一句「你怎么会在这里?」,庄子尧不敢去想他是故意忽视自己,还是对什么都无所谓了。
    庄子尧心头一紧,下意识地走到赵澜的面前,他抓住了赵澜的手臂,拉扯着他看向自己。等到庄子尧看清赵澜的样子时,忽然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庄子尧宁可看到赵澜对自己板着脸孔,也不愿意看到他神色憔悴的样子。他的眼眶微微发红,下眼睑黑黑的,不难想象究竟有多久没有好好休息了。
    庄子尧心里狠狠地揪了一下,失神地问:「皇叔,你这几天好好的睡过吗?」
    赵澜冷淡地看了庄子尧一眼,目光又回到了曲少宁的墓碑上,根本没有打算回答。
    庄子尧是既心疼又着急,他紧张地抓紧了赵澜的手臂,气恼地道:「难道皇叔想把自己折腾死了,到地府去陪曲少宁?」
    赵澜眼眸微凝,冷冷地甩开了庄子尧的手,面无表情地说道:「死了才好,一了百了。」
    说话的时候,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庄子尧,就好像是故意告诉他自己的决心。
    庄子尧心头大乱,慌张地拉住了他的手腕,焦急地道:「我不准你死。」
    赵澜嘲讽地笑了,「笑话,我是生是死,与你何干?」
    庄子尧不再多说,只是一个劲地握住赵澜的手腕,执着的样子就连赵澜都吓了一跳。
    赵澜的内心并不像表面这么冷漠,当他听到庄子尧的声音时,他已经没法保持冷静了。庄子尧不是走了吗?他昨天晚上那么生气,以他的脾气不是应该大清早就赶回京城,怎么会留在这里,怎么会追过来了?
    赵澜不是不知道庄子尧的举动意味着什么,然而,他却只能默默地抽回自己的手。只是,当他看到庄子尧难受的神情时,心里跟着狠狠地揪起,再也没法用刚刚的语气和他说话了。
    赵澜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语气和缓地道:「我只是想和少宁说说话罢了,没有想要做什么傻事。」
    不等庄子尧感到安心,赵澜突然又道:「快要下雨了,王爷先回去吧!」
    庄子尧心头一紧,忙问道:「那你呢?」
    赵澜淡淡地笑了,嘴角的弧度让庄子尧不禁感到心疼。赵澜看了曲少宁的墓碑一眼,眷恋的目光深深地刺痛着庄子尧的心。
    「我还想陪陪少宁。」
    一颗心就这样被提得高高的,然后又被砸得七零八落。事已至此,庄子尧什么都忍不了,什么都顾不得了,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赵澜,激动地说:「曲少宁已经死了,就算你天天守着墓碑,时时和他说话,他都听不见,也不知道了。」
    赵澜眯缝着眼眸,一声不吭地看着庄子尧。
    庄子尧已没有力气猜测他的想法,哽咽着道:「忘了曲少宁吧,人死不能复生。」
    闻言,赵澜忽然板起了脸孔,愤怒地吼道:「够了,庄子尧,这是我和少宁的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我喜欢少宁,我们说好要过一辈子的,他陪了我整整六年,我答应过要保护他的。可是,到头来竟然是他用自己的命保护了我……」
    赵澜没有说下去,庄子尧也听不下去了,看着赵澜的眼睛越来越红,自责的心情将他折磨得痛苦不堪。
    庄子尧的脸色逐渐苍白,失控地大叫:「不可能,你和曲少宁根本就不是这样的关系,你敢说你真的喜欢他?」
    赵澜忽然大笑起来,目光冷冷地扫过庄子尧,说道:「我为什么不能喜欢他,难道要喜欢你吗?」
    庄子尧再也无法忍耐,猛然抓住了赵澜的手臂,神色认真地道:「喜欢我有什么不好?」
    赵澜下意识地想要甩开庄子尧的手,却发现对方使足了力气将自己的手臂勒得紧紧的。
    「胡闹!」赵澜板起了脸孔,厉声呵斥。
    庄子尧却无动于衷,就好像是豁出去了一样,执着地说:「我就是喜欢你了,我没有胡闹,皇叔,我不是三岁小儿,连自己喜欢什么人都认不清。」
    赵澜心头大震,明明不愿去想庄子尧的话,偏偏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刻在了他的心上。
    此时的庄子尧并不如表面这么平静,他的心里反复只有一句话,说出来了,他竟然说出来了。可恶,他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难道赵澜还要假装没有听见?
    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谁也不先说话,谁的心里都不能平静。
    终于,庄子尧的手渐渐抓不住,他只是略微松懈了一会儿,赵澜已经把他甩开。
    庄子尧吃惊地看向赵澜,脸上的伤痛再也无法掩饰,赵澜默不作声地转移了目光,不愿去看庄子尧的样子。
    「傻瓜,瑞王是什么人啊,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弟弟,怎么可以和一个男人搅和在一起?从前是我轻视了你的身份,怎么反倒现在换成了你?」
    赵澜的神情很平静,平静得让庄子尧感到害怕。温和的语气里透着安抚的意味,要不是有那么一点点的无奈,庄子尧差点以为他真的把自己当成了晚辈。
    赵澜,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把自己放在了长辈的位置,是为了让我死心吗?
    明明应该感到气愤,庄子尧的心里却是说不出的难过,心底深处的地方被重重地砸了一下,碎片落得满地都是。
    彼此静默许久,庄子尧忽然自嘲地笑了,说道:「皇叔说得不错,看这天色确实要下雨了,子尧先回客栈了。」
    庄子尧还是没能把戏做足,他悄悄地看了赵澜一眼,眼中满是哀伤之色,「皇叔也早点回去吧,要是淋了雨,感染风寒就不好了。」
    庄子尧看着曲少宁的墓碑,略有些失神地道:「我想,曲公子也希望皇叔能够好好地照顾自己。」
    庄子尧再也说不下去了,淡淡地看了赵澜一眼,嘴角的笑容无力而又疲倦。毋须赵澜的回答,他已经转身离开,不一会儿就不见人影了。
    赵澜看着庄子尧渐渐走远,对方的每一步都好像是踩在他的心头,牵连着钻心刺骨的痛,等到他再也看不到庄子尧的时候,揪痛的心已经麻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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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次,庄子尧没有冲动地吩咐贺f收拾行李,他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逼着自己作出决定。庄子尧不是不知道,回到京城才是最好的打算,把自己和赵澜的一切瓜葛都扔在宣城,重新做回风流潇洒的瑞王。
    可是,庄子尧不禁怀疑,他真的可以把这里的一切都忘记吗?发生这么多事情之前,他尚且没法潇洒地忘记赵澜这个人,当他把什么话都说出口之后,他难道能假装这些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即便是现在,庄子尧只要闭起眼睛,脑中便浮现出刚刚的情景。他和赵澜站在曲少宁的墓前,他告诉赵澜自己的心情,赵澜冷漠地转过头,眼睛里只有曲少宁而已。
    心一阵阵地抽痛,胸口憋闷得难以呼吸,庄子尧拼命地逼着自己忘记当时的窘迫,可是,当他慢慢地睁开眼睛,竟然还能看到赵澜为了曲少宁黯然神伤的样子。
    他明明气极赵澜为了曲少宁而痛苦,可是,他却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心,当赵澜想着曲少宁的时候,他想着的人只有赵澜,他因为赵澜的痛苦而心疼,也因为他的痛苦而难受。不管赵澜对曲少宁是什么样的感情,他的心里确确实实只有一个人而已,庄子尧对他而言究竟有什么样的意义?
    庄子尧不敢问自己,更不敢问赵澜,他默默地越走越远,赵澜也不曾叫住他,难道不是他们之间的答案?
    可是,就算庄子尧明白这一切,他还是无法控制自己,他担心赵澜的情况,也不甘心他对自己的忽视。顾不得生气自己的一时冲动,满脑子都是赵澜的事情,牵扯着自己最深刻的感情。
    就在庄子尧暗自纠结的时候,贺f忽然匆匆走来,站在门口禀报道:「王爷,京城送来了皇上的信函。」
    闻言,庄子尧忽然清醒过来,暂时将那些烦恼放在一边,赶紧吩咐道:「进来。」
    贺f走了进来,看到房里一盏蜡烛都没有点,不免有些心惊。
    「愣着干什么,信呢?」
    庄子尧不耐烦地瞪了贺f一眼,贺f立即把信函递过去,然后点上蜡烛。庄子尧在看信函,贺f在看庄子尧的脸色,他跟着庄子尧也有些年头了,第一次看到庄子尧如此失态的样子,哪里还有从前的优雅潇洒,何况那个人还是他最看不起的赵澜。庄子尧的变化意味着什么,贺f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敢去想。他默默地打了一个冷颤,总觉得这桩事情没那么容易了结。
    皇上的信函不过短短数十字,庄子尧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
    贺f实在忍不住了,小心翼翼地问:「王爷,到底是什么事情?」
    庄子尧皱起了眉头,烦躁地说:「皇兄挂念本王,叫本王赶快回京城。」
    听到这话,贺f不由得乐了,脱口而出道:「这下可好了,不用忍着王府下人的白眼了。」
    话刚说出口,贺f就发现不对劲。
    果然,庄子尧狠狠地瞪着他,满脸怒色地道:「他们是怎么说的?」
    贺f生怕惹恼了庄子尧,赶紧否认说:「不,王爷,属下刚刚……」
    庄子尧压根没有心思听他的话,厉声道:「快说,把你听到的、知道的统统说清楚。」
    到了这种地步,贺f不敢隐瞒,老老实实地说:「王爷,您是不知道,王府的下人们都说,要不是王爷任性妄为,曲少宁就不会死了。他们还说,王爷整天都往王府跑,就是为了刺激齐王的,还有……」
    「够了。」不等贺f说完,庄子尧已经听不下去了。他烦躁地挥了挥手,示意贺f出去。
    贺f好不容易逮到了机会,一溜烟地就跑了。
    贺f刚走,庄子尧就无法忍耐了,他把桌上的东西统统砸在了地上,却也没法发泄心里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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