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轻轻朝来人一笑。
    「你回来了啊。子青...」
    本来他是称呼苏子青为‘苏大哥’的,但苏子青听来感到生疏,令他叫名字,他才改口。起初不适,但个把月下来,喊著喊著竟也习惯了。
    他勉强打声招呼,随后又闭上了眼。真的好舒服、好好舒服喔..不行了..他好想睡...
    「我-问-你-在-做-什-麽-?」
    当他朝自己笑时,苏子青一时楞了一下。等苏子青回神又见他闭眼继续睡,完全不理自己,不免有气,一字一字的说著,并动脚不断轻踢他。
    「..晒太阳啊...」直到他被自己吵醒,满脸无辜地睁眼看向自己答话,苏子青才满意地停脚。
    「晒太阳?」这是什麽理由啊?「谁准你这样做了?婉儿呢?」婉儿是洛云天差来伺候上官律的丫环。
    苏子青一句话,吓得原本在屋里因听见房外有听音,才出来探究竟的婉儿,见状直奔了过来。
    「苏..公子...」婉儿呐呐地应著,不知如何是好。
    上官律终於知道自已惹得子青少爷老大不爽了,连忙坐了起来。
    「子青...你别怪婉儿姐姐。她原本不肯,是我一直央求她,她拗不过我才让我这麽做的。」
    真的是他的主意,他不能害那好心的婉儿被骂,出了声替她解围。
    苏子青看了看婉儿。这丫头称不上漂亮,但还算清秀标致。哼...这人居然怕她被自己骂,开口替她求情...苏子青莫名妒意上升。
    「这次看在柳公子份上饶了你,」知道不能无理由对婉儿生气,苏子青只得将情绪押下,「不许有下次,你下去吧。」
    「谢公子,奴婢不敢了..」婉儿一听,连忙行礼道谢,随后快步离去。
    这会儿,院中就剩二人静默无语。
    上官律略抬头看著苏子青,近一个月的相处下来,他感受到苏子青是出自真心的在照顾他。他曾怀疑过苏子青及洛云天对他说的“过去”的真实性,但那日洛云天离去后,当日下午真的指派了洛云山庄管家拎来一箱上等珍奇药材并带著二名丫环-婉儿及小凤,交由苏子青差遣。而苏子青,更是为了治好自己拖了许久未医的内伤,每日替自己上药铺抓药熬制,夜里更用真气当药引替自己行气。
    「这样才会好得快些。」上官律自觉给这人添麻烦时,苏子青总是这麽答他。
    他没想过,这素未谋面的人竟如此关心他...或许这世上真有个长得酷似自己的「柳含烟」存在,而他抢了这原本该属於那人的温暖,他不禁羡慕起那「柳含烟」....
    唉...此刻的他,又怎会知世上根本没「柳含烟」这个人?所有故事全是为了他杜撰出来的...
    现在,他当然知道苏子青不高兴的理由。
    原本平静无声的,忽然苏子青觉得自己衣角动了动。苏子青低头望下,只见那上官律扯著自己的衣角一处。
    「对不起...子青。」他拉啊拉著,惭愧地解释著。「我一直待在房里..闷得慌,见今日天气好..想出来透透气..晒晒阳光,才趁你出门..求婉儿姐姐..」他呐呐地说,扯得苏子青衣服都快破了。
    他以前在自家里也经常这麽做的,特别是冬日。
    他十分喜爱冬天里的太阳,晒著了暖呼呼;风吹来又一阵冰凉。之前住在京城,地理略为偏北,感受到的凉意比这里更甚。
    记得他老是这样,而云妹妹见他好似很舒服,每每总爱跟他一起。但隔日云妹妹定受风寒,而他定被娘罚待在书房,抄写十遍的论语及诗经。然而即使如此,兄妹俩还是乐此不疲...
    想起那被官兵包围的夜,转眼...都快半年了。
    对於父亲的惨死,他已经逐渐能释怀,不再激动,不再轻生。因为,他父亲临终前的遗愿,他还没完成。他发誓走遍天涯海角,一定要找到他的娘亲跟妹妹,不论生死。而对那个害得他家破人亡之人的恨,他更是没办法不让它与日加深。总有一天,他倒要亲自到那个人面前,去问问被利欲薰心的那个人,为何如此痛下毒手灭他一家?就算会失去性命,他也要那人付出代价...
    「喂...老兄,我的衣服快破了。」
    苏子青的话打断他的思绪,他猛然想起自己正在道歉中。看著自己死扭著苏子青的衣角,他惭愧地羞红了脸,赶紧放手。
    见状,苏子青想想,自己确有不对之处。一方面只想快点将他的伤治好,另一方面又觉他身子骨弱怕他受风寒,所以不让他出屋,顶多只让他在厢房h廊逗留。他,真闷坏了吧...
    看他现在这副模样,简直像极了在向夫婿撒娇的小媳妇儿,真逗趣可爱。苏子青哭笑不得,那个气啊..早消了。
    「这样很舒服吗?」苏子青示意地问他刚才所做的行为。他见苏子青似乎原谅他,拚命地点头。
    苏子青招来小凤丫头,命她将药包拿去熬煮,随后脱下外衣丢给他披上,就这样在他身旁躺了下来。
    「那我也来试试吧。」
    他被苏子青的动作吓了一跳,他没想到苏子青会陪他这麽随性。见那苏子青闭目无语,自己又好想...他连忙也躺了下来。看著手中的外衣,他知道苏子青怕自己著凉,但他又不能对苏子青说自己久待北方,根本不畏这南方的冬天,所以就算真的不冷,他还是老老实实的用它当被将自己盖好。
    衣服上,有苏子青阳刚的男性气味。跟自己的不同,但不讨厌,反而觉得安心,跟父亲的一样...
    另,在一侧的某人贼贼的偷瞄到这一幕,满意的扬起好看的唇。
    「子青...」那上官律像是想到什麽似的,忽然开口。
    「嗯?」
    「你的家人呢?」见苏子青答腔,他又继续问。「我知道你是为了照顾我才一直留在这里,我很过意不去...你家里的人应该很担心你吧...」上官律怯懦懦的说。
    虽然他很感激这位「好友」对自己的好,但又不能只想著自己,又何况他又不是真正的柳含烟。啊..暖和和...他眼皮又开始重了...
    9
    苏子青一怔。家人啊...
    自己的家世严格说来也颇为人称羡。
    父亲是当城县令大人苏焕,而自己上头二位兄长-大哥是吏部尚书苏棹黎,二哥是御林军统帅苏诏安;还有个妹妹来头更大,被皇帝看上,下诏钦点为贵妃,这二日正准备入宫。
    说起来自己也是拜这妹子所赐。
    无巧不巧地,在自己与父亲为进京赴考之事争吵不休时,皇帝下旨封秀荷妹妹为妃,自己那十分看重功名利碌的父亲当场笑的合不拢嘴,压根儿忘了前一刻还硬逼自己上京城。
    当然啦!有个女儿飞上枝头做了凤凰,已经是皇亲国戚了,苏焕那还会在乎这不成材的儿子要干什麽?对苏焕而言,他这三儿子一直是不成材的。
    所以,当苏子青向父亲谎称要到别o独住准备考试时,苏焕随口便答应了,不再要苏子青先上京投靠大哥,因为这已经不重要了,办喜事才重要。
    贪财。贪色。贪名利。
    这就是苏子青对父亲的印象,而这是有其原因的。
    苏焕本就对自己的儿女不太闻问,再加上他们家兄妹四人又非同一娘亲所生。
    苏子青的二位兄长是苏焕原配所生,苏子青则是苏焕看上,不顾原配反对,硬娶进门的头一位妾室所生。所以在开启先例后,苏焕才会更大胆地在苏子青娘亲因生他而难产过世后,接二连三地娶进妾室。而其妹秀荷,便是这麽来的。
    大娘-苏焕的原配,有多恨自己,苏子青不是不知道。打从苏子青一出世,她便将这小孩子丢给佣人去照顾,日后看见苏子青也是一脸嫌恶,所以苏子青根本不敢与她有所接触,连带著自幼起,便与二名兄长不亲,而自己的兄长大概也被他们的娘下令不准与妾生子接近,所以也甚少理过苏子青。自己的妹妹总是女儿家,不得随意出闺房的,自然也与苏子青亲不到那去。
    自苏子青有记忆起,便是自己的奶娘陪伴在身旁。
    真要说起来,自己的家人啊...大概是他奶娘。从她十年前去世后,应该没有了吧......
    苏子青侧过头想要说些什麽,就见身边的人儿不知何时靠上了自己的臂膀,梦周公去了。
    「你这比女人好看的小子真没礼貌。」苏子青伸手轻i上官律粉嫩的脸,「那有人这样问别人话,勾起别人伤心往事自己却呼呼大睡起来的...」
    算了,改天有机会再说给他听吧。
    这安心的睡脸,远比他充满防备的脸来得好看些。
    虽然近日来苏子青感到上官律并不像初见时那样,对自己有敌意,但是防备之心却从没少过。
    他暗中查探过他的来历,只是这平城及邻近城镇竟无人知道他,莫非他家乡不在这南方?
    上官律挪了挪身子更靠近了苏子青,苏子青拉回思绪看向沉睡的他。
    他的身子有他特有的清香,皮肤细白柔软...他这样子偎在曾对他有非份之想,至今仍未忘情的苏子青身边,真是惹得苏子青无法平复心里的冲动。虽然自己答应过洛云天不会乱来;虽然自己也知道二人的性别相同不可能有结果,但苏子青不明白,为什麽自己情绪就是会被他牵著走。随著这段时间的相处,自己对他的情愫竟有增无减。对此,苏子青感到害怕。
    怕自己,也怕他。
    怕自己只是一时的迷惑,要了他却负不起他一生。
    怕他知道自已的心境后远离自己,从今以后二人什麽都不是,徒留自己抱憾终生。
    如果自己真要他,他会愿意吗?他会愿意放掉过去,放掉一切只做他一个人的柳含烟吗?
    「我多麽希望你是真的什麽也不记得了,就这样开心的跟我一起生活....」苏子青抚上他的脸,喃喃自语著。
    这感情...或许是自己上辈子欠了他的。
    冬日正午的阳光的确晒得人相当舒服。
    「看不出来你这小子还真懂得享受。」苏子青揶揄地,轻阖上了眼不再多想。
    不知不觉苏子青搂上了他,沉沉睡去.....
    10
    再来也不晓得过了多久,上官律突然觉得十分燥热,自己快烧起来了似的。
    「娘...我好热好热喔!您别再用炉火烤我了...」蒙胧中他看见小时候自己因顽皮被他娘困绑,放到炉火边处罚。
    「我下次再也不敢了...」他边呢喃边挣扎。娘绑得真紧!不行,再不快点把绳子弄断逃跑,他就要被烫死了...跟你拚了!他死命的一用力...
    醒了。
    上官律眨眨眼,天空湛蓝,阳光和煦...那里来的火炉?
    「...在做梦吗...」是没火炉啊..但是为什麽..他还是感觉自己被困绑著!
    是谁!他不觉有点恼,整个人更清醒了些,一双好看的眼睛正四处瞧...
    随后他惊讶得差点大叫。
    「绑」住他的正是苏子青本人。
    原来那苏子青搂著他,后来睡著了模模糊糊,竟以为身边的是被褥,索性转身抱了起来。
    「子..子..子青...」
    他喊著,努力扭动著身子想挣脱,没想到反被苏子青抱得更紧。
    试了几次,结果相同。没办法吵醒苏子青也就算了,还被圈得更惨,再挣扎下去他恐不能喘息了。
    「看样子..只好等你醒了。」上官律叹著气,放弃。
    唉!唉!..他真的是很不舒服啊...上官律苦著脸。
    他本就不觉寒冷,为了要让苏子青放心他勉强盖上那外衣。现在可好,外衣的主人又补上一脚将他裹住,他热的发晕,怪不得他会梦见火炉了!
    再来,他除了自己的亲人外,从不曾与人如此亲近过,尤其又是...
    苏子青的身形原就比他高出相当多,那魁梧美丽线条,同为男子的他虽早知道也惭愧过了,只是现在这男人这样的搂著自己...他首次感受莫名。不是讨厌..说不出是何感觉。
    上官律抬眼向上望,这还是他头一次这麽近看苏子青的脸。
    苏子青的轮廓相当深。
    一对剑眉英气十足..底下紧闭的,是双澄澈如星晶亮有神的眼眸..挺直的鼻梁...曲线明显微微上扬的唇..称不上十分耀眼,但阳刚的气息很吸引人。
    这男人...身材好就算了,连脸也长得这麽好看。
    『应该有不少女人会爱上他吧..或者这人早已心有所属..子青看起来年纪比他稍长些,有论及婚嫁的对象也不为过...不知是谁...』
    他想著苏子青跟女子间的种种可能,心中涌起一阵哀伤,竟有些难受...
    忽然浮现的感受,令上官律原本无奈的面容顿时转为酡红。
    老天,上官律你在想什麽啊!这个人是男的,男的啊...
    「我一定是热昏头了。冷静..冷静..」
    他将头整个埋进苏子青宽阔的胸膛,拒绝自己脑中有些龌龊的想法。
    只是...这样将自已偎进这男人,上官律脸上的热度,一时半刻恐怕是消不了了...
    这里,是尚且冬天,却春意无限的苏家别o。
    地上有二人相拥而眠。
    在一侧的,还有甫踏进门就看著眼前的景象,脸色逐渐铁青的二个人。
    「我说...」来人将脚用力踩上苏子青的脸。
    「你们小俩口打算要恩爱到什麽时候啊!」接著毫不留情的,踹上苏子青的头。
    苏子青痛得霎时清醒,看向那人。
    「洛..云..天..?你踹我..」苏子青被踹的莫名其妙,无辜的开口问。只是话未说完,洛云天又是一脚踢来。
    「你个该死的色小子!」
    「你打算这样在那里杵多久啊?」洛云天喝著婉儿端上的茶,「还不快点给我滚进来?」接著没好气的对著门外的苏子青说著。
    坐在另一头的杨震平,无奈的叹著气。他没办法帮苏子青说什麽,因为前一刻,自己才与洛云天一起看到同一个画面。到现在,他都还没回过神呢!
    其实不用这二个兄弟说什麽,苏子青自己醒来时都吓了一大跳。
    怎麽会...自己竟然抱著那“柳含烟”沉沉入睡..唉~~
    「你小青子好样的!原来你都是这麽样的在照顾我的含烟表弟啊!」洛云天话中带刺。
    苏子青现在,恐怕说什麽都不是了。
    「哟!我可爱的含烟表弟,你醒了啊?」
    这同样不知所措的,还有那跟著小凤走进来上官律。他当然听见了刚才洛云天的话,现在正红著一张脸。
    「洛..大哥。」上官律怯生生的喊著。
    洛云天笑著颔首。
    洛云天眼光微微扫了一下这二人。其实对感情,这洛云天并没有世俗既定的观念-男人只能和女人,要是二人真情投意合,倒也没什麽好反对的。
    只是这二人...身份情况特殊。倘若现在不阻止,一旦日后知道真相,不知这二人承受不承受得起...真是冤孽。
    「刚才的事,就当是个意外,别再提了。」洛云天轻叹口气,「别再有下次。」
    这话令所有人松了口气。特别是当事人。
    「我今天跟震平来,还有别的事说。」洛云天依旧轻松地喝著茶。
    「云大哥,发生什麽事了吗?」总算是坐定,听著洛云说有事,苏子青连忙开口。
    「呵呵呵!小青子你记性真不好,该不会人在你这儿,你就也跟著失忆了?」洛云天说话还不忘调侃一番,「就快过年了,你该不会忘了正月初一是我家含烟弟弟的生辰吧?」
    柳含烟的生辰是正月初一...?
    苏子青楞了楞,记得故事..没编到这段啊...这洛云天在搞什麽?苏子青一头雾水,又不能反驳。
    倒是上官律脸色霎时铁青。
    「今年不比往常,不能含糊带过。」洛云天起身走向上官律,「我这含烟表弟啊,今年生辰就届满二十,成年了。」洛云天看著上官律那一阵青一阵白的脸,轻轻一笑,「虽然有丧在身,仍可一切从简,成年礼形式是一定要的。」
    砰磅!
    上官律手中端著的茶汤,应声落地。他止不住地混身发抖...
    不可能。
    不可能有这麽巧的事。他们口中的「柳含烟」连生辰年岁都跟他相同...
    究竟..是?
    「含烟你怎麽了?身体不舒服吗?」
    见他手中茶杯落地,脸色发青,苏子青一个剑步来到他身旁,担心的问。怕他是刚才在屋外著了凉,受了风寒就不好。
    「没..事..」上官律含糊应著,「嗯..有一点..」又忽地改口,他想逃开躲避这个话题,他需要冷静。
    苏子青一听,转头看向洛云天。
    「反正离过年还有近十日,加上含烟似乎受了风寒,云大哥..不如我们改日再谈这事吧?今日先让含烟早点休息...」
    上官律的反应令洛云天非常满意,洛云天已经要到他想要的东西了。
    「也好。」洛云天应得顺口,「我带他下去休息吧!你父亲有话托震平讲与你听呢!」
    才甫踏入房内,不等上官律有何动作,洛云天便先开了口。
    「你没什麽话要对我说的吗?」
    上官律僵住。
    刚才在外头原以为用不舒服为由,可以让自己暂时回避,并且将这个把月下来的诸多巧合厘清。如果这些人真是皇帝派来的人,那他得想办法逃,在娘跟云妹妹未找到前他不能被抓走。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洛云天硬是跟著他进房里来,而且劈头就问。
    「小弟听不懂洛大哥说的是什麽...」上官律慌乱地答著,坐了下来。
    洛云天在查探他....这个人到底是谁?知道多少?
    「也罢,」洛云天一如往常,气度悠闲的在上官律对面坐下。随后自袖里拿出一只佩饰,「喏,送你的成年礼物。」洛云天将它递到上官律面前,「看看喜不喜欢。」
    上官律一看非同小可!
    「这是我的龙凤佩!」他一把抢了过来,惊恐的退到房门边。
    11
    这成色饱满光泽透亮,选用整块上等白玉雕琢而成的鸾生龙凤玉佩,世上仅有二只。盘龙佩在他身上,锦凤佩则在云妹妹身上。
    这是恭亲王府传家宝物,化成灰他都认得。
    当日他与父王逃亡时,不知何时竟掉落,他自被救起后就一直遍寻不得,终於放弃找寻。
    如今..竟出现在这里!
    「果然是你...小王爷。」洛云天幽幽地开口。
    这洛云天知道他是谁!知道他没失忆!
    「当日我被你们救回来,想必你早已知道我是谁。」想起那日洛云天对他讲的身世,还有那苏子青对他编派的谎言...什麽兄弟,什麽该死的柳含烟!而他,竟然还当真,以为苏子青对他的关心是真的。思及此,他不禁莞尔一笑。
    「既然早就知道,又何必那麽大费周章替我安插这荒谬的身世?这麽玩弄我很有趣吗?还是..是那上官凛的主意你们不敢违抗?」
    「反正都落入你们手里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想来不觉有气。骗子!一群骗子。亏他还曾想过要相信苏子青,甚至打算告诉他...
    他现在活像只刺猬,混身是刺。谁要靠近,谁受伤。
    「你多想了。跟皇帝无关。」看他这样子,洛云天心里由衷泛起怜悯。这段时间以来,这个才十九岁的少年经历太多事,会有这种反应也是必然的。
    见他面无表情,不再言语,洛云天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当日将你带回是早在计划中,发现你是小王爷是意外。」
    计划?意外?
    「你到底还想玩什麽把戏?」上官律没好气的问。反正都是阶下囚了,总不能死的不明不白,到死还要被骗。
    「这一切要从子青说起。」他敌意这麽深,看来不说实话不行了。子青,对不起你了...
    又是苏子青!
    「也不知他那日什麽地方不去,偏上那青桐桥遇上了你。那小子神经粗,竟错认你是女子并一见倾心。随后打听到你因伤被救起,且失去记忆,於是起了色意,要将你掳回当妻子。这就是计划。谁知要掳你当晚,你一出现我便看出你是男子,但一时兴起捉弄子青之心,我非旦没阻止,反倒帮他顺利将你带回。隔日,我就发现事情没那麽简单了,或许掳回的不是个单纯失忆之人,而朝廷钦命要犯,这就是意外。」
    那上官律听得惊讶无比,脸色刷白。
    他简直不敢相信,掳他当..妻子..他张口无言。
    「起初我原也以为你丧失记忆,再加上你身分未明,所以便照著子青的计划走,再慢慢观察你,」见他没答话,洛云迳自往下说。
    「再来就是你现在知道的,我确定了你的身份,也放心了自己没救错人。」
    什麽?没救错人?
    「你不是上官凛..派来杀我的吗?」洛云天...要救他?
    洛云天轻轻一笑。
    「我说了,跟皇帝无关。再说...杀你又有何难?」
    洛云天阴冷的眼光看得上官律微微一寒。
    「光是你身上那麽重的内伤放著不管,不出半年你这条小命也不保了,还需我动手吗?」
    「你是谁?为什麽要救我?」上官律问的乾脆,他己经不相信任何人。
    洛云天看著上官律满是敌意防备,真难想像这个人的眼神,曾经是那麽柔软天真。
    「安心在这儿待下吧,这里目前还算安全。你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过些时日等你伤势痊愈,我再带你回洛云山庄。我府里人多少都会点功夫,照顾起来我也比较放心。」
    洛云天自顾自地说著,不回答上官律的问话。
    「我就是洛云天,洛云山庄少庄主,就这样。」看上官律欲开口,洛云天抢先堵住他未出之语。「我不会害你,请你放心也别再追问了。目前事情让你知道太多并无任何好处,该让你知道的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
    上官律沉著脸,他反覆想著洛云天的话。这个人虽不知有什麽目的,为什麽救他,但诚如洛云天自己所说,确实没有害他之意。
    知道这些人不是皇帝的走狗,固然令他松了口气,但不保证...。他打定主意,等他伤好了,他就要...
    「还有,」洛云天脸上浮现一丝歉意,这歉意是给苏子青的。苏子青,一直是受他使用的一颗棋子,而且本人并不自知。
    洛云天的话唤回了思索中的上官律。
    「请你别怪罪子青。」
    这句话令上官律脸色十分难看。那个变态死骗子...
    其实让上官律介意的,掳他是其次。骗他,才是他生气的主因。
    「子青他打从一开始到现在,什麽都不知情。」
    怎麽可能!他才不信!
    「其实你能不让官兵找到,也是拜子青所赐。当日要不是他先看上你,找来我与震平帮忙,也不会有我为捉弄他而将你带回,而后意外地发现你就是我遍寻不著之人。」
    洛云天这段话说得上官律哑然。
    「本以为子青在发现你是男子后,会急忙地要我替他想办法,而我就正好将你带回我庄里。没想到他竟主动向我提要留下你,想帮你治疗你那严重的内伤。」
    「我这兄弟生性纯良,为人正直。他待你如何,我相信小王爷你自己最清楚不过了。他一直当你是柳含烟,也请你以柳含烟的身份待在这,守住秘密什麽也别对他说。」
    上官律无语,表情却略显难过复杂。
    难道自己真错怪子青了?子青真什麽也不知,直以为自己失忆....?
    洛云天走向恍神的他,一个字一个字清楚地说著:
    「子青本身并无害,但是此刻你的身份千万不可让子青知道。否则恐为你惹来杀身之祸,他也会受你牵连。」
    上官律惊讶地抬起头看向洛云天。
    「所有事情信不信随你,但这番话还请你记住。还有,虽然你已失踪近四个月,所有打探你消息的人也都向皇帝回报你已身亡,但是那皇帝并未放弃找寻你,依旧派人四处查访,甚至下令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所以,奉劝你还是乖乖留在这养伤。」
    见他十分丧气,脸整个垮下,洛云天已确定这个人暂时不会轻易逃跑了。
    洛云天满意地一笑。
    「那麽..我亲爱的『含烟』弟弟,请早些休息吧。」
    那上官律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洛云天轻笑著,欲踏出厢房。
    临走前这人似乎是想到什麽,反而转身倚著门,话说的很轻。
    「子青肯定是不知道我已告诉你他当初的掳人计划。他对你是有情的,希望你清楚。」
    上官律面色微微一红。
    「世上情感本就没有道理,二情相悦也罢。若你本无意,但请别暧昧不明,伤人伤己。更何况你们本就不该...」
    「你跟我提这做什麽....」
    12
    上官律打断洛云天未竟的话语。
    「呵呵!你是明理人,我话说到此,洛某告辞了。」
    话说杨震平看著苏子青目不转睛,盯著洛云天扶上官律往厢房走去,那担心的神情,不由得让杨震平叹了口气。
    「苏大人及秀荷小姐二日前上京城去了。」
    停了许久,杨震平语气平稳地开口。
    「这麽快?不是今日才入宫吗?」苏子青总算是回头看向他兄弟了。
    杨震平的话著实刺激著他。呵呵!这麽大的事竟没人知会他...只更显现他的不重要了。
    「皇上命苏大公子负责秀荷小姐入宫事宜,为怕误了时辰所以请苏大人与苏小姐提前上京,顺便事先指点小姐一些宫中礼数。」
    「秀荷小姐托我向你辞行。」
    苏子青点点头。
    「苏大人此趟陪苏小姐入宫,会在京城待上个十天半个月。大人...嘱咐我抽空过来探视你,还有顺道带些银两给你花用。」
    看来他苏子青从此回不回苏家已再无人过问,除非他那天突然飞黄腾达。
    「就这些?」
    杨震平忽被一问,反倒无言。
    「我爹托你讲与我的就这些?」他重复了一遍,见杨震平点点头,「行了,我知道了。」
    他还能说些什麽呢?这家人本就与自己缘份淡薄不是吗?自己再在乎又能做什麽...
    他想要有一个家。
    一个真正属於自己,能给自己感受温暖的家。
    他想起今日晌午怀抱里的柔软...想念自己曾汲取过的香甜...
    「震平...你觉得我的想法龌龊吗?...堂堂一个大男人竟喜欢上一名男子...」
    苏子青喃喃自语的问著。
    自从遇见那上官律起,苏子青眼里再看不上任何女子。
    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像上官律那样,清新淡雅。不狐媚,但自然透出的脱俗,却叫人摒息,过目不忘。
    杨震平是个老实的粗人,观念保守,经历也不多。见自己兄弟问这话,杨震平一时半刻难以回答。换作别人,他是觉龌龊;但对象换成苏子青与那比女人更美的男人...
    「我是个粗人,不懂什麽大道理,我只知道兄弟之间要相挺。还有我娘常跟我说的:人生苦短,但求平安喜乐,不空留遗憾。」
    这一席话令大a内的杨震平及苏子青,还有那自上官律房中归来,才走到厅门口的洛云天三个人同时无语。
    回想起这整件事,其中最难辞其咎的,莫过於引发这场意外的洛云天。
    看来,事情的发展已不是他洛云天说控制就能控制得了的了。
    这二人...就顺其自然,听从天命吧。
    这凝结的静默,后来还是那洛云天故作不知,入内邀杨震平一同离去,才化开的。
    六
    清晨下起了丝丝细雨,甫停。满地泥泞,天色灰蒙蒙,乾枯的枝叶湿答答地垂挂水珠。
    庭前有个人轻倚著h廊栏柱,看著眼前出神。他的衣衫沾覆著薄薄的水气,显示他在此处伫立应有一些时候了。
    他反覆思索著连日来的事,思索著洛云天那日对他说过的话。
    「公子,该用早膳了。」
    婉儿轻喊著那倚著h廊栏柱的人。这个人真的不管做什麽都美得像画,连她有时都会看呆。
    半响,未见答覆。
    婉儿望著自己手上那碗已温热不下三次的百合粥,苦著脸。自从庄主三天前来过后,这个人就像这样,经常一语不发地沉思,忘了进食,三日来竟清瘦了些。
    这可苦了奉命伺候的她。婉儿毕竟只是个下人,她可得罪不起苏公子跟自家庄主的。
    「含烟公子,多少喝些粥吧,您别折煞婉儿了..」她可怜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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