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衍之走后,陆青时一个人跪在沙地里找了很久,她的手白天被废墟里的钢筋铁丝划破了皮,又因为徒手爬绳的缘故掌心里都是血泡,一寸寸摸过粗糙的沙砾,皮开肉绽。
    她在楼下找了无数个来回,就算是这样,一直到月上中天也没有找到,最后被赶来的卫兵架出了厂区扔在大门口。
    她从来没有觉得这么无助过,陌生的国家陌生的城镇,语言不通,夜半战地里的小镇荒无人烟,远处隐约传来枪声以及嘹亮的狗吠。
    有无家可归的流浪狗拖长了哈喇子虎视眈眈看着她,也有可能是沙漠中的某种野生动物。
    陆青时抱紧了自己,蜷缩在墙根下,夜晚气温骤降至零度以下,她被寒风吹得瑟瑟发抖,意识逐渐模糊不清起来。
    直到枪声平息,远方车灯亮起,顾衍之开着吉普停在厂区门口,后座上跳下来几个士兵。
    “山鹰,那个女人还没走”。
    她往过去一瞥,女人栖身在黑暗里,靠在墙根下,头埋在颈窝里,似是睡着了般安静。
    她强迫自己挪回视线:“医疗兵呢?先给秃鹫看看”。
    厂区门口的铁栅栏被推开,几个穿着沙漠迷彩军装袖子上套着红十字的士兵跑了出来。
    他们把人从后座上挪了下来,受伤的是一个美国大兵,队里的突击手,这支精锐的小队由各国退役特种兵组成,每一个都是不可多得的战力。
    医疗兵摸了一下他的颈动脉搏动,又剪开了军装,子弹深深嵌进了胸骨里,十分棘手,血正源源不断地涌出来。
    “sir,子弹的位置不太妙,可能已经损伤了心肌,我们……”
    陆青时听见动静,从黑暗里站起来:“我试试”。
    她走过去也没看顾衍之只是蹲了下来察看着伤口:“我是外科医生”。
    其他人的目光唰地一下投向了顾衍之,军官抿紧了唇角:“抬进去吧”。
    “我需要一间干净、空旷、通风的房子做手术室,另外帮我准备缝合包,弯盘,纱布,止血钳……有生理盐水吗?”
    顾衍之踹开作战会议室的大门,桌上的东西扫到地下,医疗兵把无纺布铺了上去,拎在手里的医疗箱递给了她。
    陆青时打开草草翻找着,物资匮乏,没有血浆,硬着头皮做吧。
    器械在宽阔的桌面上一一摆开,架起的酒精炉用铝盆烧着开水用来消毒。
    陆青时把手放在了清水里,血迹混合着泥沙渗出来,两只手交叉搓着指缝里的泥垢。
    顾衍之的目光看过来,医生似乎有些窘迫,勉强笑了一下。
    “无关人员请出去吧,留下医疗兵做助手”。
    顾衍之带头迈了出去,一屋子士兵瞬间走得干干净净,只留下两个医疗兵和她一起做手术。
    陆青时松了一口气,把手洗干净,迅速擦干,套上手套。
    “来吧,我们开始”。
    一盆盆血水从屋里端了出来,顾衍之倚在门外手里把玩着一个打火机,是刺儿头送她的那一个。
    清俊的女军官只穿了迷彩短袖,头发上还挂着汗珠,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有人从她身前过,她手里的打火机不翼而飞,火光一闪,m国士兵嘴里的烟青烟袅袅。
    她想也未想,一拳砸了过去,两个人扭打在一起,顾衍之把人摁在地上,劈手夺走她嘴里的烟,作战靴踩在地上碾得粉碎。
    她今天的怒火简直要突破天际了。
    沙鹰翻了个白眼,从地上站起来,同样是女军人,沙鹰是m国本土人,战争开始的时候她才刚刚十九岁,国防大学大二学生。
    头发留得比顾衍之还短,看上去跟男人没什么区别。
    “sir,真的不来一口?从那帮纳粹身上摸出来的,正儿八经的美国货”。
    沙鹰又从裤兜里摸出烟盒,还没拉开,顾衍之冷冷的目光看过去。
    “我劝你收好,不想断手的话”。
    沙鹰啧啧称奇,她年少气盛,这支队伍又背景特殊,从顾衍之来的第一天起她就觉得这是m国的土地凭什么要让一个黄种人来指手画脚。
    军队里即使军衔等级森严,但还是要靠实力说话,她向顾衍之发起了挑战,没想到短短的三个回合就被人打趴下了。
    她本可以捏碎她的喉咙,却在最后关头向她伸出了手:“士兵,中国人不是东亚病夫,我来这里是为了打恐怖分子,而不是向自己人出手”。
    从那之后沙鹰心服口服,但到底年少气盛,还是三不打时挑挑刺儿。
    “啧,昨天不还从苍鹰那里拿了两包雪茄”。
    他们以鹰为代号,苍鹰专管后勤。
    今天心情不佳,顾衍之懒得理她,出手也只是因为她闻不得烟味这个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沙鹰隔着门缝看过去,医生戴着口罩也依旧能看出几分美貌。
    陆青时正把子弹从胸骨里夹了出来放进弯盘里:“准备缝合吧”。
    “让我猜猜,情人?小三?姘头?”
    顾衍之拳头捏得咯嘣作响,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你他妈再侮辱她一句试试看”。
    沙鹰耸耸肩,从善如流闭了嘴,走之前还拍了拍她的肩:“sir,老实说,你挑人的眼光比挑烟好”。
    “不过,要是我,我可舍不得让美女一个人蹲在沙漠里等我大半宿,说不定哪天我们就会中弹身亡,就像秃鹫一样,不过在那之前,我一定要狠狠地zuo...爱”。
    暗夜里,战地宿舍男女混住,也有一些人趁夜溜出去,或者带人回来,只要作战勇猛,这里不需要秩序。
    身心俱疲的士兵也需要温柔乡来抚慰,只要你情我愿,顾衍之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深刻明白,这里不是中国,没必要拿那些条条框框来束缚。
    这里是自由、开放、热情、也混乱的中东。
    铁皮子房隔音不好,沙鹰刚走没一会儿,隔壁房间里就传出了惹人遐思的声音。
    顾衍之本该是习惯的,但今夜不知为何,自从她出现的那一刻,她的心就乱了,以至于听到那些声音,会不自觉带上她的脸。
    陆青时从手术室出来,一眼就看见了她站在走廊里,几个月不见,她愈发挺拔了些。
    穿着迷彩短袖,皮带把裤腰扎得紧紧的,手插在裤兜里,手臂肌肉线条紧实,腿长且结实有力,不是那种大块头,就是看着流畅又吸引眼球,多余的裤腿束在作战靴里,看起来潇洒又利落。
    短发也比以前精神了些,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也许是盯着她看的时间太久,那人回过神来。
    陆青时低下头,要出去就只有这么一条路,她攥紧了背包带子走过去。
    “手术成功,我走了”。
    顾衍之从墙上直起身:“全城戒严,你能去哪?”
    他们刚刚出去也是因为从线人那里得到情报,有一小股极端组织渗透想要在镇里实施无差别人肉炸/弹袭击。
    他们及时捣鼓了对方的窝点,缴获了大量物资弹药,一名队员负伤,两名恐怖分子逃逸,正在设卡拦截,全城搜捕。
    这个时候出去会被当成间谍抓起来。
    陆青时抿紧了下唇,盯着她的后脑勺亦步亦趋,看着她推开铁门:“你睡这儿吧,我去楼下睡”。
    这是个监狱改造的厂区后来又被他们当成了营地,房间都是分割出来的,一间房里几个铁架子床或者大通铺,楼下都是男女混宿,还有杂物间,弹药库什么的。
    陆青时急了:“你不会要和那些男人睡在一起吧?”
    顾衍之能听见的声音她又不是聋子。
    对方的目光看过来,难得带了一丝戏谑:“行军打仗就是这样啊”。
    陆青时脸上发烧,扯了一床被子铺在地上:“我打地铺,你睡床吧”。
    顾衍之把被子捡起来扔给她,自己从床底下拖出一个行军包袱,掏出迷彩布,唰地一下展开往地上合衣一躺,包袱就拿来做枕头。
    陆青时躺在她的床上,被窝干燥温暖,枕头上有淡淡的烟味,不难闻,更像是某种味道略重的薄荷。
    她很喜欢,但……
    脖子底下总被什么东西咯得慌,她伸手一摸,顿时心惊肉跳:“顾衍之……”。
    声音都在抖,她本也没睡着,听见这声音更是心浮气躁的。
    “怎么了?”
    看她想躺又不敢躺的样子,她恍然大悟,伸手从她脖子底下把冰冷的物件拿了出来,手背从她的皮肤上一擦而过。
    柔软、细腻、温热,是女人的温度。
    还是她曾经的女人。
    军官抿紧下唇,把枪塞进裤兜里,顺便翻身起来,去拉墙边的挂绳,那里连着电灯。
    “你就这样枕着武器睡觉吗?”
    同处一室,隔壁还有人嗯……
    谁都不说话又毫无睡意也太尴尬了。
    陆青时主动找话题。
    顾衍之轻轻拉了一下绳子,她的脸陷入黑暗里。
    退役之后和她一起过了一段很是安逸的日子,她恍惚要忘了自己是个军人,来之前指导员把她扔到了边境上进行了一个月的特训,从那个时候开始,深埋骨子里的东西在一点点苏醒。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复又躺下。
    陆青时见她不搭理自己,也作罢,转过身去的时候分明红了眼眶。
    顾衍之看见了也当没看见,她闭上眼,调整呼吸。
    过了会儿,隔壁的动静停了。
    躺在地上的人悄悄松了一口气。
    躺在床上的人却窸窸窣窣起来。
    好久没洗澡了,她实在是很不舒服,感觉身上都馊了,尤其是躺在她的床上,心里更是有一种莫名的羞耻感。
    连一个久经沙场的人都比她干净。
    她想到他们这里有盥洗室。
    陆青时坐了起来,轻轻掀开被子下床,躺在地上的人闭着双眼,呼吸平稳,似是睡着了。
    她舒一口气,打算越过她。
    顾衍之睁眼:“你干嘛?”。
    陆青时攥紧了自己的衣摆:“呃……想洗个澡”
    月光从窗户照进来,女人脸有点红,局促不安的样子。
    无国界医院不像他们经常从恐怖分子那里缴获物资,全靠人道主义组织捐赠,想也是脏乱差。
    顾衍之又闭上眼:“没热水”。
    “没关系,我就想洗个头就好了”。
    “灯在墙上”。
    “好,谢谢”。
    陆青时拉开门,旁边就是盥洗室,不到三步远,墙上坠着一条油腻的尼龙绳,她拉下,昏黄的电灯亮了起来,蚊虫围过来。
    她环视四周,一排水龙头上连着长长的管子,拧开甘冽的清水流了出来,水花打在手心上有点凉,但不算小,而且源源不断。
    医生微微弯起了唇角。
    很安静,只有虫鸣声。
    她放下心来,脱了短袖,又把牛仔裤褪下来,手勾到后面去解馁衣的搭扣。
    “毛……”顾衍之门推到一半,缩回去,只把胳膊伸进来递给她毛巾。
    陆青时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手里拿着的塑料水管骤然一松,水花溅了满身。
    ……
    她挨过去,从她手里拿走毛巾:“那个……”。
    顾衍之有些不耐烦了:“什么事?”。
    “有肥皂吗?”。
    对面人的呼吸似乎沉寂了三秒,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她有些怒气冲冲的。
    “等着!”。
    她就抱着胳膊在门边等。
    一块小小的肥皂塞进了她的掌心里,肥皂湿滑,指尖相触,柔软细腻的感觉像极了某个地方。
    顾衍之收回手,摸到了自己裤兜里用来防身的武器,冰冷的触感让人稍稍清醒了些。
    她本想回房,但看着漆黑的走廊,以及从里面传来的哗哗声,终究是心浮气躁了。
    她从另一侧兜里摸出被揉碎的香烟,展开,走得稍远了一些,站在上风口点火。
    火光一闪而过,映得她琥珀色的眸子愈发幽深。
    有几个喝得烂醉的士兵搂着姑娘走过,顾衍之用阿拉伯语让他们滚。
    直到盥洗室里水声渐小,到逐渐归于寂静,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来。
    顾衍之在她出来之前回了房间。
    陆青时推门而入,有些忐忑,但看她还维持着刚刚的姿势,遂放下心来。
    房间狭小,还没国内房子洗手间的一半大,她要上床必须经过她。
    陆青时放缓了步子,走路姿势有些别扭,她的体恤略宽大,平时都是扎在短裤里,但短裤刚刚也洗了,
    她放了下来刚刚够遮住屁股,就这么一步一挪,打算悄无声息地绕过她。
    不知道为什么,再次相见,也许是愧疚吧,对她始终不够从容,而她的态度更让她忐忑不安。
    即使顾衍之说了很多绝情的话,还把戒指也扔了,但她也还是喜欢她。
    想到那枚消失在沙地里的戒指,陆青时又是一阵心酸。
    想着事情脚下不稳,绊到了她的包袱,陆青时还没来得及惊呼,身体失去平衡,前面是坚硬的铁架子床。
    她下意识用手撑,却抓到了一头毛绒绒的短发,顾衍之坐起来,她的唇擦过她的耳根,跌进她怀里。
    衣物单薄,她的发梢还残留着皂角的香气,不用香水之后,女人本身的体香便愈发沁人心脾,就像是暗夜幽兰一样,轻易便勾住了她的呼吸。
    胸前有柔软的东西贴着,顾衍之口干舌燥。
    她已经有很久很久,很久没有碰过她了。
    别说碰,从边境到中东连个像样的,能看的女人都没有。
    是人就有弱点,她也并不例外。
    可对于陆青时来说,这样静谧的时光是难得的。
    她也有很久没有抱过她了,没有感受过爱人的体温。
    她的肩膀很宽阔,趴上去很舒服。
    腰围纤细又紧shi。
    陆青时顺从心意圈紧了胳膊,顾衍之没有反应,她便大胆了一些,在她耳边唤她名字,想要亲亲她。
    “顾……”。
    她不是不知道她哪里min感。
    一股无名火从心头而起。
    她主动招惹她的。
    下一刻就被人报(不是错字我也不想)到了床上,动作绝对算不上轻柔,甚至有些谢奋的意味在。
    她被摔得七荤八素,衣服在拉扯中皱了起来,露出平坦的小腹,月光透过窗棂的缝隙洒进来。
    顾衍之眼里只有一个颜色:白。
    她绝对是她在沙漠里见过最白的女人,露在外面的地方或许深了些,但……
    她咽了咽口水,目光往下一瞥,笔直修长的双腿下……
    一股热血直冲上头顶。
    她眼里的光再明显不过了。
    她想要她。
    这个人即使嘴上说着不爱她了,让她滚远点,身体反应怎么骗得了人呢。
    就像从前一样,在这些事上她始终是笨拙的。
    陆青时伸手拉住她胸前的衣襟,把人拉下来,顾衍之没有拒绝,她以为她也是想要的,却不知道那个人想要的远不止于此。
    ————完整看作话。
    (以下选填)
    “顾队长”傅磊穿着病号服,在江静的搀扶下在走廊上找到了她。
    顾衍之看了一眼两个人,眼神没什么波动,平静地挪开了视线。
    “静静”傅磊回头,江静递给他一张卡,他走近两步,把卡塞进她手里。
    “抱歉,我没能替她做什么,我想你们也正是用钱的时候,一点心意还请收下”。
    一张金卡,想来也是价值不菲,他说的对,青时躺在icu里一天花费少说也是上万,况且这本来就是她该得的,顾衍之没推辞也没道谢,只是简单点了点头,就与他们擦肩而过。
    事到如今她已不想再去怨谁,她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青时能早点醒过来,哪怕只是一眼,看看她就好。
    —————
    她不会给她任何主动权。
    她越是喊她名字,她越疯狂,她不出声也不行,逼着她开口,她不求她也不行,她想听。
    她肯求她,她要得更狠。
    陆青时精疲力尽。
    眼泪已经把枕头濡湿了一大片。
    顾衍之放开她,终于觉得好些,这场漫长的对峙也耗空了她的精力。
    也让长久以来积压在心里的阴郁稍稍疏散了一些。
    但也仅此而已。
    没有缠绵悱恻的情话。
    没有亲昵温柔的拥抱。
    甚至连一句对白都没有。
    她从她身上下来,扔给她纸巾,坐回到地上,不经意之间瞥见她的眼神。
    通红的眼圈,要哭不哭地咬着唇,脸色还是潮红的,汗湿的发紧紧贴在额上,脖子上挂着她送她的子弹壳项链。
    洗澡的时候也没有摘。
    她看她的时候她也在看她。
    目光相接,她忽然滚出两行热泪,看不见的时候还好,看见了她心痛到窒息。
    热情冷却下来,她遍体发寒。
    只是简单的眼神碰撞,陆青时飞快挪开了视线,眼神不知道盯着哪处,茫然而失去了焦点。
    她下意识伸手,想要替她拨开汗湿的额发。
    躺在床上的人犹如受惊的小兔子一样,往后一缩,她的手落了空。
    她在害怕。
    面对她从容镇定的人开始害怕了。
    这就是她想要的吗?
    顾衍之不知道,只觉得鼻酸难明,眼眶发烫。
    她躺了下去,再不看她。
    陆青时翻了个身,铁架子床咯吱作响。
    次日起来,屋里空无一人。
    地铺连同行军包袱都不见了。
    她洗好的内衣内裤被人平整地晾在了椅子上。
    沙漠里干燥。
    她伸手一摸,已经干透了。
    红着脸穿好,陆青时起身,桌上放了一瓶矿泉水和用油纸包着的馕饼。
    风从洞开的窗户吹进来,空气里有了一丝热意,她看了一下表已是日上三竿了。
    一天一夜没回去,昨夜城中还骚乱了,也不知道无国界医院那边怎么样了?
    赤井凉应该是很担心的。
    她不再耽搁,跑到隔壁草草洗了把脸,漱口,把矿泉水塞进包里,馕饼拿在手里边走边吃。
    夜晚的军营和白天简直天差地别,见识过昨夜的荒诞,她本以为白天也是漫不经心的。
    谁知刚走没几步,迎面碰上巡逻的哨兵,全副武装,脸色肃杀。
    她心里一紧,都准备应对盘问了。
    谁知对方目不斜视走了过去。
    顾衍之该是打过招呼的。
    她放松下来,顺着楼梯下楼,军械库前一小队士兵驻守,个个人高马大,鼓起的肌肉撑起了迷彩服。
    看见她从顾衍之的房间出来也没人盘问,还是昨天带路的那个白人男孩过来带她出去。
    看来他们这里晚上出去或者带人回来已经是司空见惯了,那顾衍之呢,她有没有……
    她脑子里乱七八糟的,赶紧打消了这个念头。
    沙鹰正在带着一小队列兵训练,看见她从厂区里出来,跟副官打了个响指走过去。
    “sir……”白人男孩开口,沙鹰止住了他的话头:“你去训练吧宝贝”。
    “yes,sir”他敬了一个礼,跑进队列里。
    陆青时端详着她,她也在打量着她。
    这种柔若无骨的女人究竟哪里好了?
    她一只手就能把她的脖子捏碎。
    沙鹰有些手痒:“她在床上很勇猛吧”。
    陆青时气得脸色通红,在国内养尊处优惯了,谁敢这么跟她说话。
    来中东有段日子,接触的也都是医生患者和斯文有礼的政府军军官,哪里跟这种兵痞打过交道。
    昨晚天黑,她没认出她来,这才发现她就是拦下她的那个军官。
    再仔细一端详,医生还会连男女都看不出来?
    陆青时气得肺疼,控制好面部表情,凉凉笑了:“是挺勇猛,不过她喜欢温柔的女人”。
    “那你又怎么知道,勇猛的女人不想被更勇猛的人征服呢,不过,偶尔换换口味也不错”。
    她眨眨眼睛,m国人天生高鼻梁,大眼睛,轮廓鲜明,即使眼前的这个女人留了寸头,但身材凹凸有致,也不失为一个有魅力的女人。
    医生咬紧了下唇,眼角有点红,沙鹰看在眼里,愈发得意,微微俯身,趴在她耳边吐气。
    “你知道的,战地没有什么娱乐活动,我真的不介意的,欢迎常来,我们还可以一起玩”。
    玩你妈个大头鬼!
    她在心里疯狂吐槽,却退后一步,平静地看着她:“女士,您最好祈祷您在任务中不要受伤,方圆五里,只有我们一家无国界医院”。
    是威胁还是恐吓?
    有意思。
    她还没来得及玩味太久,倔强的东方女人已转身离去。
    白人男孩跟上来,心有戚戚:“sir,您就不怕山鹰回来……”
    沙鹰白他一眼:“她去总部了,没个十天半个月回不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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