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厅外的齐槐,听的真真切切,一清二楚!
    齐朝武只是说了一句话,却让他古井不波的心湖荡起了涟漪。
    什么叫十几年前?
    呵!
    齐槐的嘴角扬起了一抹讥讽之际的笑容,他并未轻举妄动,而是继续听着里面几人的动静儿。
    但是他对齐家的观感,已经第二次下降了。
    第一次是城外遇到的两名供奉, 张口便要行那般龌龊之事,足以见其品行如何了。
    ......
    与此同时,正厅内。
    堂下三人纷纷出言,表示出了自己的疑惑不解。
    普通人是不知道泪障后面是山海关的,但齐家这种大家族,自是知道不少情况。
    不过, 他们的态度却很令人寻味。
    齐家家主斟酌着词句,皱着眉头道:“快倒是的确快了点儿,不过这正是个大好时机。
    汝等还是看的太过浅薄, 可曾想过那苏家余孽,为父为何要留着不杀了吗?”
    此言一出,三人顿时陷入了沉思当中。
    俄顷,齐朝勇当先说道:“父亲,孩儿着实想不出来,按我的意思,斩草弱留根,岂非春风吹又生?”
    “是极是极,不论老幼妇孺,理应全都杀了方才是正理。”
    听到他们仨的回答,齐当阳的眼底闪过了一抹失望之色。
    他的这几个儿子,小聪明都有一些,但在大局观上,却是无一人可堪大用。
    都是些不成器的!
    “眼光要放长远,我齐家如今吞并了苏家,已经可以称的上是青阳城第一家族。
    接下来要做的,应该是放眼整个兖州, 继而是将影响力辐射到周边各区域。
    但是, 灭族终究不是一件好听的事情,虽说是为神明老爷办事,但齐家依旧需要自己的脸面。
    苏家的余孽正是这般作用,送入山海关虽然也是个死,但还算是留了个活路,给他们苏家留了个种。
    如此,也好显出齐家的气度。”
    兄弟三人越听,眼神就越亮,不禁暗暗颔首,一脸的赞同之色。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他们兄弟三人还是太过年轻了。
    “父亲英明!”
    随后。
    兄弟三人相继告辞离开。
    令齐槐感到可惜的是,他们并没有细说关于山海关的具体事情。
    很有可能以齐家这个层次,还不足以知道个中内情。
    “看来得抽空去一趟城主府了。”走在齐家阔绰的院子里,他喃喃自语着。
    适才在正厅偷听谈话的,只不过是他的影子,至于化身嘛......
    从进入齐家之后,就一直在寻找原主的身份信息。
    只不过。
    时间过去了太久,找了许久也只找到了只词片语,更多的就不清楚了。
    毕竟, 原主身为旁系子弟,本来就是个不受重视的。
    根据寥寥信息,原来的齐槐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旁系弟子,他并无修行天赋,但是在经商上面颇有头脑。
    故而,成人礼结束之后,他便被外派了出去,管理齐家在城南的一处商铺。
    不得不说。
    在这方面,齐槐可以说是一个天才。
    商铺被他打理的井井有条,甚至只用了一年的时间,就从先前的规模扩大了三倍。
    他自然得到了家族的重视,地位小小的升了一波。
    但奈何齐槐的头顶上写着两个大字,旁系。
    这就已经注定了他的结局。
    齐家对于嫡系跟旁系之间的规矩可谓是严苛至极,旁就是旁,这辈子甚至下辈子,照样是旁系。
    只配做嫡系一脉的附属品。
    他刚扩大的商铺,转手就被另外的子弟接手了。
    至于齐槐,他已经成为了管事,负责去经营其他的店铺。
    此乃明升暗降。
    新的店铺几乎一穷二白,毛都没有。
    齐家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既然齐槐很有头脑,那你就做一块砖,哪里需要去哪里就好了。
    反正他没有修行天赋,在世不过几十余年。
    那自然是要在这有限的时间内,耗费掉他更多的价值。
    此间道理,一想便通。
    齐槐的心思略有些沉重,他用着原主的身体,对他的遭遇越发的同情。
    可惜的是。
    他并没有查到后续的记载。
    也就是原主到底是怎么忤逆了嫡系,又是犯下了什么样的重罪。
    如果此间另有隐情,那他自然会了解这一段因果。
    至于现在,齐槐要去看望原主的父母。
    是的。
    他的父母尚未过世,两人依旧安好,只是年岁已高,便留在齐府做些杂活。
    准确的说,是做一些伺候嫡系的营生。
    这便是旁系的地位。
    说白了,跟仆人也没什么差别。
    走不多时。
    他终于来到了齐家可以说是最偏僻的一处角落。
    角落中有许多的杂院,每一处院落的占地面积都不大,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小。
    他并没有直接出现,而是隐匿身形,在暗中观察。
    不曾想,下一瞬。
    吱呀一声,院门推开,里边忽然出现了一个头发已经尽数花白的老妇人。
    这妇人也就不过才四十多岁,可脸上的皱纹,手上常年干活出现的伤痕,让她看起来老了二三十岁。
    且看她适才走路的姿势,腿脚还有些不好。
    随后。
    院中又出现了一个男人,一样是头饭尽数花白,腰背有些佝偻。
    但看他的面容,依稀还是可以瞧出跟齐槐有三四分相似的。
    两人的身份,已经显而易见了。
    “慧儿,怎的突然慌慌张张的跑出来了?”那男人走到她身旁,疑惑的开口问道。
    妇人没有回话,略带些浑浊的视线来回的扫视着院外,捂着胸口,轻声道:
    “我感觉小槐回来了,心痛的很。”
    听到小槐两个字,男人的声音一顿,脸色变幻了几分,张了张嘴,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重重的叹了口气。
    小槐是他夫妻二人唯一的子嗣,只不过永远不可能回来了。
    当年他被送往山海关,明面上说着的自然是将来还有见面的机会。
    但是。
    他曾经花过不少的银子,托关系打听过,那山海关是什么地方?
    那就是有去无回啊!
    这一去,跟死了也没什么差别。
    但是自从小槐出了事情,妇人的身体就一日不如一日,他根本不忍心告诉她真相。
    有时候,留个念想也是好的。
    “唉,当年要是小槐没有做那件事情,现在想来也该成家生子了吧。”妇人扭头问道。
    闻言,男人的思绪终于被拉了回来,缓缓点头。
    “是啊,咱俩也该抱孙子了。
    不过,当年小槐没有错,哪怕是如今,我依旧敢这么说。
    男儿受辱,本就应该还回去,就算他是嫡系又如何?
    难道嫡系就该肆意欺压旁系吗?”
    他握紧了拳头,话音掷地有声,但是音量却控制的极小,显然有所顾忌。
    被称作慧儿的妇人也紧张了起来,身子忽而紧绷,眼神连忙朝着左右四下里看了看,伸手堵住了他的嘴。
    “这些年咱们受到的欺压已经够多了,还是小心说话吧,等到小槐回来就好了。”
    “我倒是宁肯他不回来,省的再被嫡系所压迫。”
    ......
    两人交谈的声音自然全都收入了齐槐的耳中,他本就不好的心情越发的低沉了下去。
    这已经很明显了。
    当年的事情就是另有隐情!
    联想到第一次见到张铎时他说的话,自己乃是齐家旁系子弟,高高在上,对他不屑一顾。
    可想而知,当年的自己跟齐家嫡系的身份虽然没得比,但是地位还是很高的。
    然而。
    看看现在自己的父母吧,两人几乎成为了齐家的最底层。
    这显然是在他忤逆嫡系,犯下重罪之后发生的事情。
    呵!
    这就是齐家吗?
    真是玩的好一手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啊!
    而且。
    更为重要的是,他适才动用瞳术特地查看了二老的身体,立马就发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
    按理来说,就算再怎么劳累,也不可能亏空成这幅模样。
    可两人的生命烛火几乎已经要熄灭了。
    这代表着,离死亡已经不远了。
    二老还在说话,齐槐却是等不及了。
    他直接闪身而出,现身在了二老的身后,随手一指,就让两人陷入了昏迷当中,软倒在了齐槐的臂弯里。
    没有丝毫迟疑。
    齐槐将两人送到了屋内,平放在了床上。
    隔着距离看不真切,他需要细致的查看。
    双手不断的在两人的穴位上按照某种特定的次序指点,齐槐的脸色逐渐的凝重了起来。
    两人身上的问题,还不是一般的严重。
    果然不是偶然,有人在二老的身上布了局!
    齐槐首先从储物空间当中拿出了两颗温养本源的丹药,在他的帮助下送到了二老的嘴里。
    随着药效逐渐散开,两人原本有些蜡黄的脸色逐渐红润了起来。
    这并不是为了救治两人。
    真正的补救之法还没有开始,这只是为了方便齐槐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二老的身体太弱了,根本承受不住。
    随后。
    齐槐屏气凝神,十指如利剑般在两人的身上翻飞,甚至出现了极为离谱的残影,重点关照的是两人的小腹。
    那里是丹田的位置,对修行者来说是火种萌生的起源,对寻常人同样极其的重要。
    渐渐的,小腹处忽而出现了一丝丝的光亮。
    细细看去,会发现那竟是一根比头发丝还有细十倍的丝线。
    这根丝线的源头正是两人的小腹处,随后一路漂浮在了空中,去到了院子外边,不知另一个端点到底是哪里。
    齐槐没有犹豫,他的袖子里立马飞出了一个小人,顺着丝线开始寻找。
    他现在的脸色非常不好。
    准确的说,现在的齐槐很是愤怒。
    他适才动用特殊手段逼出的这根丝线,乃是无形无质的,一般人根本摸不到看不着。
    丝线的作用,正是吸取两人的生命本源。
    而且,还是利用水磨工夫慢慢吸取。
    也就是说,短时间内被吸取之人根本不会有任何的感觉,无非就是劳累了一些罢了。
    但是长时间下去,就会出现二老这样的情况。
    明明尚且是不惑之年,头发却全都花白了。
    实在是他来的巧,若是再晚那么两三天,生命本源的消失会让两人卧床不起,直至病逝。
    布局之人,真的是极其恶毒!
    他虽然跟二老没有什么感情,但是早就做出过承诺,定然会了结这其中牵扯的因果。
    现在,是时候了。
    他已经不想去探寻当年的到底是怎么忤逆的了,从适才二老的话中就可得知,是嫡系欺压了他们。
    先前又在正厅中,听到了齐家家主跟他那三个儿子的对话,话里话外更是让齐槐心生愤慨。
    既然如此。
    这齐家的嫡系,还有什么必要再留着呢?
    齐槐抬起了头,双手负在身后,他现在的目光非常的平静。
    但他那双深邃的眼眸深处,隐藏着的却是雷霆之怒!
    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
    客栈内。
    此地的齐槐忽然转头看向苏颜,轻声道:“想报仇吗?”
    苏颜正在修行,闻声睁开了眼睛,怔怔的看着齐槐,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要问这个。
    但是,她几乎没有迟疑,重重的说道:“想!”
    “敢杀人吗?”齐槐又问。
    “敢!”苏颜脸色凝重。
    “很好,既然敢杀人,想报仇,那现在就动手吧。”齐槐站起了身。
    听到这话,苏颜迟疑了,“现在?可,可是......”
    “报仇自当是越早越好,我有办法帮你,至于你要做的,便是让齐家嫡系一脉,一个都不许留。”
    齐槐的眼神依旧很平静,他并不想亲自动手。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而且,只是几个真血境,根本用不着他大费周章。
    齐槐嫌弃这群渣滓,会脏了自己的手!
    经过了一开始的震惊跟茫然,苏颜已经彻底反应过来了,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是既然一位侯说出这种话,那这就是她的机会。
    报仇的机会就在眼前,错过了,余生都会在后悔中度过!
    ......
    与此同时。
    追寻着丝线查找源头的另外一个齐槐,站在神庙的大殿当中,抬头看着眼前的那尊神像,微微眯起了眼睛。
    两道金光在眼中一闪而逝,齐槐忽而看到了无数条的丝线。
    这些丝线来自青阳城的四面八方,密密麻麻,数不胜数,但最终都汇聚到了神像的身体内。
    他并不是只吸取二老的生命本源,整个齐家近半的旁系都是这般。
    只有旁系有,嫡系却没有。
    呵呵。
    若是说齐家家主不知道这事,他是万万不信的。
    甚至于,整个青阳城有将近万人的身上都缠绕着丝线。
    无数的生命本源就通过这样的方向输送到了神殿当中。
    这代表着什么,已经不需要再去说了。
    城主府怎么可能不知道此事?
    或许,这就是他们每日供奉的神明老爷吧。
    神明...老爷?
    去他妈的狗屁神明!
    今日若是有神,那他当一回弑神者,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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