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二年九月二十日,山西关于迎宾馆火灾的公文姗姗来迟,终于被送到了内阁和朱由校的面前。
    虽然不论皇帝还是内阁、甚至一些重要职位上的大臣,大家都已经通过各自的消息渠道对此事有了一个粗糙的、不全面的、片面而受不同程度扭曲的了解,但大家又都保持着一种默契:在朝廷正规渠道传播的公文到达之前,山西都被当作无事发生。
    不过今天,公文终于送到了。在打开了山西的公文后,朱由校又看到了一些与厂卫所报告的不一样的部分,以及一部有趣的表述,但这倒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真假暂且不论,站在不同视角,观察到的景色自然也不同。
    或许是时候与内阁谈谈了:帝国的统治者、决策者们需要在一些关键的问题上保持一致,不然国家会精神分裂的,朱由校心想。
    关于山西走私的事情,他还是希望尽可能地最终于由朝廷出面,用正规手段解决的。厂卫毕竟还是皇帝的私臣、家奴,让他们主导此事,不合规矩。这种是应该是政府处理,而不是什么秘密警察部门。
    “永寿?”
    “陛下,奴俾在。”
    “这份公文抄本,已经交给内阁了吗?”
    “是的,陛下。早在食则,内阁就收到了,比这宫里西苑还快上一些。”
    “内阁有什么反应吗?”朱由校迫切地想知道对内阁对此事的态度。
    “陛下,阁老、大学士们都还在为陕西赈灾的事(见77章)忙的焦头烂额呢,这每天要内阁处理的公文有上百封。恐怕阁老们还没看到这个呢。”
    也是,陕西又是陨石、又是地震的,灾情很严重,内阁、工部、户部都很忙碌,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但朱由校目前的观注重点不在这里,而在山西,朝廷的具体政策出于内阁,所以朱由校一下子把这事儿忘了,下意识的认为它已经结束了。
    但事实上,灾情并不是一个突然跳出的一次性扣除多少资源的负面事件,而是一个会持续相当长时间的debuff。
    “陛下,需要召见阁老们吗?”高永寿揣度着皇帝的心思,问到。
    “不了。灾情要紧,这时候就别打扰他们了……天灾已经够大了,若是再出什么乱子,那人祸不远矣。”
    接下来的数日里,无事发生,内阁继续忙碌着政务,像往常一样;朱由校则继续在西苑。这很诡异。
    钦差遇刺(虽然毫发无损)、驿站被人纵烧,但在朝堂之上,却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愚夫愚妇们只会以为一切如常,但有头脑的人都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此时越是宁静,风暴就越是猛烈。
    天启二年九月二十六日,大吉。封皇弟朱由检为信王,当日中断行刑,遣英国公张惟贤持节、大学士叶向高韩爌捧册,百官于皇极门外东庑行礼。
    皇弟朱由检被各路的礼官摆弄着,忙得不可开交。
    朱由校在一旁看着这复杂的礼仪仪式,觉得有些似曾相识,自己登机时的样子与之有些相像,不过要更复杂、更华丽、更隆重一些。
    庄重而宏大的声音响起,那是礼乐之声。随后,有专门的礼乐唱,随曲而和。
    “炎精开运,篤生圣皇。大明御极,远绍虞唐。河清海晏,物阜民康。威加夷獠,德被戎羌。八珍有荐,九鼎馨香……”
    这首歌朱由校听过,在他老爹、他自己登记的时候都有传唱过,这是《大宴乐章.奏炎精开运之曲》,歌词的意思是赞美大明的强盛与正统。然而在此时,朱由校是从中感受到更多的却是衰败与垂老。
    这些古代官方的歌曲,祭典也好,军歌也罢。最大的问题件就是太“雅”了,很难相信古代那些百姓、士兵能够被这些歌曲歌词感染,即使有也是少数,不过也确实,这种大规模的祭典活动,平民是很少有机会看到的,至于军歌,士兵们只管唱就完了,将军们也从来不认为懂得这个意思和大头兵有什么关系,只有戚继光等极少数例外。
    但朱由校对这种状态很不满,于是现在京营、亲军的军歌越来越接地气,雅俗共享。
    封王的礼仪仍在继续着,亲军可始进行阅兵,礼乐也换成了军旅之声。
    “汝先汝祖,汝族汝父。恒英与勇,汉裔苗种。
    丰功数建,王家师旅。名贯千秋,威震九土。
    八紘同轨,宇内廓清。爱我家邦,燕台激涌。
    汝先汝祖,汝族汝父。炎黄世胄,八宇称雄。
    安内攘外,赫赫战功。王师来戍,犯我狄虏。
    义武奋扬,虽强必戮。誓令匹夫,墓木将拱。”
    不久时仪式结束了。
    天启二年九月二十六日,朱由校就山西事务召见内阁讨论。再这样去沉默下去,事情就要变得被冷处理了。
    如果那样的话,那朱由校就算白忙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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