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茵平急道,“小禹,不要再说了!”
    刘据起身来到她面前,“让本宫看看如何!”
    李茵平把手紧紧背在身后,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取下手镯递给他。
    刘据接过手镯只看了一眼,差点笑出声来。
    这哪里是什么手镯,而是腰带上的佩环, 一块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玉石。
    他刚要把佩环还给她,忽然发现上面刻着两个小字,仔细一看,竟然是自己的名字:刘据!
    “你一直戴着?”
    她轻轻点头。
    李茵平自始至终都没有抬头看他。
    他低声道,“本宫赔你一只真的吧。”
    李茵平一愣,用力摇头。
    李禹嘻笑道, “太子真要赔,就把我姐姐娶回家去吧!”
    李茵平全身一颤,抬起头愣愣地看着李禹, 脸上血色全无,“你……你……”只说了几个你字,便掩面逃出门去。
    走的时候还不忘把刘据手里的佩环拿回去。
    有点偏离主题了……刘据讪讪一笑,“咱们还是说正事吧。”
    倩娘却注视着他说道,“女儿家藏了十几年的心事,不是正事吗?”
    刘据一愣,一时之间竟然无言以对。
    “子长,你跟我来!”
    刘据把司马迁叫到一旁问道,“让本宫为你提亲,是否还有他意?”
    司马迁老脸一红,“殿下……我……我……”
    “是我的主意!”
    倩娘走上前来,司马迁忙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三人来到正堂后的回廊中,刘据不悦道,“到底怎么回事?”
    倩娘道,“没什么呀,就是找个机会让殿下到府上走一趟,见一见当年被你欺负的女孩子, 她已经长大了。”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刘据万般无语。
    他承认,李茵平的确让他有了心动的感觉,可是以前的事……和现在的他有什么关系?再说了,即便发生过什么,那才多大点的孩子呀?
    现在的根本问题是,他没有心思去想儿女情长的事,头顶上那位皇帝老爹变化无常,说不定哪一天又发什么疯折腾一通,他全力修整命运轨迹的努力随时有可能功亏一篑。
    “本宫暂时没有别的想法,我先回去。”
    他迈步要走,倩娘不紧不慢地说道,“堂堂太子,连面对一个女子的胆量都没有吗?”
    刘据抬起的脚步又收回去了。
    倩娘说得对,他面对李茵平时的确心绪难平,情绪不受控制的感觉并不好,而且理智也告诉他,这绝对要不得。
    但是……如果就此逃了,那也的确不是男儿大丈夫所为,会被身边人看低。
    “本宫可以留下, 但是只准说你们之事。”
    倩娘露出一丝得意之色, 转身道,“骋礼我代平儿收下了。”
    刘据一听话锋不对,抬手叫住她,“倩娘留步!”
    倩娘回头问道,“殿下,我与子长之事自有他家操办,殿下送来骋礼,不会让我收吧?”
    刘据顿时愣住。
    “骋礼是本宫代子长所下……”
    倩娘:“那我是嫁你呢,还是嫁子长?”
    “当然是……嫁子长兄!”
    倩娘:“既然我要嫁的人是子长,如何能收殿下的骋礼?”
    刘据看向司马迁,司马迁却低着头一言不发。
    原来……是个套路!
    倩娘得意洋洋地走了,刘据推了司马迁一把,“子长害我!”
    司马迁苦笑道,“殿下听我细言。”
    “茵平小姐与倩娘形影不离,我与倩娘情意相合,若有朝一日娶她过门,府上便只剩茵平小姐一人,倩娘不忍她孤单无依,便与我讲起她幼年与殿下相遇之事,至今仍念念不忘……”
    “他们几个也都知情,对不对?”
    司马迁尴尬一笑,“是我叮嘱他们不要对殿下讲明的,否则……殿下就不会来了。”
    “你叮嘱?”刘据瞪了他一眼,“是你家倩娘的交代吧?”
    司马迁也不客气,点头道,“是!”
    刘据气道,“子长啊子长,本宫现在是何处境别人不知,你们几个不清楚吗?每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哪有心情考虑别的事?”
    司马迁道,“殿下莫急。大事自然要做,但与为一小女子提供安身之所,并不冲突。”
    不冲突?
    是不冲突!
    可万一自己努力失败,将来的命运不可避免,岂不是又多了一条被无辜牵连的人命?
    “不管怎么说,本宫没有纳妾的想法,良娣也不会同意。”
    到现在为止他算彻底明白了,整个事件中恐怕只有两个糊涂人,一个是李茵平,另一个就是自己。
    如今回想起来,老管家李神通一见自己就表现得那么亲密,李禹更是直接把礼品拆了,如果把这件事前后串起来,一切就都正常了。
    “子长,以后有什么事,能否先给本宫通个气?”
    司马迁道,“除了这件事,其他都可以,也必须事先知会殿下。”
    刘据:“……”
    和名垂青史的“杠精”商量这种事,纯粹是白费劲!
    回到前厅,酒菜已经备好,让刘据意外的是,桌案摆放方式与博望苑如出一辙,拼在一起围成一圈,大家团团坐下,气氛热烈,让他略显别扭的心情瞬间好转。
    老管家李神通做为长辈在一旁相陪,连年纪不大的李禹也做为一员出现在宴席上,本来应该是女主的倩娘也成了待客的东主。
    不过,事情已经明朗化,倩娘和司马迁定亲之事是假,诱骗太子过府是真,所以彼此都心照不宣,碍于府中还有一个重要当事人不知情,所以谁也不说破。
    一直以为倩娘还是“主角”的李茵平,在被弟弟说破心事后跑到房中躲起来,最终还是被倩娘硬拉过来作陪。
    这是一场名符其实的家宴。
    李茵平和倩娘就坐在他对面,想看不到都不行。
    他不自在,李茵平更紧张,刘据只得顾左右而言他,以化解尴尬。
    其实觉得尴尬的只有他自己。
    田千秋金不焕和张安世等人谈笑风生,不停地拿司马迁和倩娘打趣,反而没谁在意他的感受,这让他感觉放松不少。
    席上多了一个快手快嘴的李禹,想不热闹都不行。
    “将来我也要象爷爷一样驰骋沙场,建立不世功勋,万世留名!”
    他的豪言壮语引来众人一片赞叹,刘据笑问道,“你只要万世留名吗?”
    李禹郑重道,“当然不是,到那时我也可以想杀谁就杀谁,不用承担罪责!”
    他此言一出,举座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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