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夏坚信欧阳剑是有原罪的,这种原罪和他所处的时代有关,更和他自己的性情有关,虽然他看起来一本正经溜光水滑。
    这才出了一个金美善,后面还不知道有几个人跟他有仇,只要亏心事做多了,一定会遭报应,姜夏坚信这一点。
    而欧阳菲菲虽然看起来有些桀骜不驯,甚至有些放荡,但是正如她自己说的,她内心不脏。
    所以,和欧阳剑合作一定是与虎谋皮,他不会去做那样的傻事,和欧阳菲菲才有得谈。
    金美善突然就失踪了,这让欧阳家的所有人都觉得吃惊,欧阳剑开始还很庆幸,但是很快发现不对劲,欧阳苏文整个人都疯了,先是每天抱着手机拨打那个已经关机的好吗,公司再也不去,干脆躲在家里闭门不出,整个人邋里邋遢,像极了大街上的瘾君子。张合玉一直守在他身边,不敢离开半步。
    几天后还是病倒了,到医院之后,医生检查说是有慢性中毒的迹象,还建议送精神病院。
    张合玉哭的死去活来,欧阳剑气的浑身发抖,发誓要把那个金美善抓回来替儿子报仇。
    只有欧阳菲菲一个人不吵不闹,默默的叹气。金美善既然不是为了钱,那她就是为了仇,这仇多半是老家伙结下的,是他自己害死了自己的儿子。
    第二天,和姜夏一起去红星机械厂的时候,姜夏证实了她的猜测。
    “你是说,她把整个故事都讲给你听了?其实东郊巷那个项目我有印象,那时候我已经十几岁了。记得那时候父亲也是整天愁眉苦脸,经常和一帮人吃吃喝喝,经常酩酊大醉而归,哎……原来是那个时候造下的孽!这老家伙这些年还干过什么?”
    “所以啊,菲菲,你未来的路真心难走,当然作为一个女孩子,你现在脱身还来得及,完全可以置身事外,即便将来欧阳家不像现在一样兴旺发达,甚至倒下了,你仍然可以有一份不错的生活,比如,你可以出国去。”
    欧阳菲菲摇摇头,“不,那不是我的风格,我要做欧阳家的家主。你知道吗姜夏,这就是为什么我一定要在公司立住脚的原因,我的父亲和弟弟,他们都指望不上。”
    “明白了,日后只怕你跟你的父亲会有很多的分歧,甚至是那种不可调和的分歧……”
    欧阳菲菲苦笑道:“这就是命运,最后这个家还得我一个人来支撑。不说这些了,这个工厂我早晚都能够拿下来,你放心大胆的去设计改造方案!”
    “你确定你能说服你父亲和董事会?”
    “如果不能,我自掏腰包盘下来!”
    这话非常超出姜夏预料,且不说她是否真的具备这个实力,光是这个豪气也算的上是女中豪杰。
    “菲菲,我担心的其实只有一个……”
    “什么?”
    “这里头的工人,我要辞退一少半。这些人都已经在厂里工作那么多年了,突然一下子失去工作,会怎样?弄不好要出乱子!”
    欧阳菲菲仔细想了想,道:“这不难,让他们自己竞争岗位,通过考试或竞赛之类的方法,那些考的不好的,或者竞赛比不过别人的,还好意思闹事吗?”
    “对啊!哎呦,这个事我想了半天了,让你一句话就给破解了!”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就这种事儿,之前苏文老是来请教我的,他的心眼显然不够用……”
    说起欧阳苏文,两人的笑容顷刻间消失了。
    “哎,其实我这个弟弟,也就是浪荡一点,没干过什么大坏事,人也不像老爷子那么奸猾,落到今天这个下场……哎,不知道还能不能好了!”
    “现在在哪个医院?”
    “怎么?你想去看看?我建议你别去,他现在最好谁都别见,容易受刺激,万一再碰到我那个爹,会很尴尬吧!”
    “好吧!”
    两人继续向前走,黄清名正抱着一个笔记本电脑跟李欢指指画画的说些什么。
    “我说,你手下的这位也太不注意形象了吧?”
    姜夏知道她说的是李欢。
    的确,这个家伙的一件棉袄看起来有好多天没有洗过了,衣领处蹭的乌黑油亮,脑袋上那个鸡窝头有点发黄,脸上的胡子也处于野蛮生长的状态。
    “所以嘛,这已经不叫天才了,这应该叫怪才!”
    “晕,怪才就是足够邋遢?”
    “怪才就是足够有特点,那种你我俗人理解不了的特点。”
    欧阳菲菲嗤之以鼻。
    姜夏走过去问道:“怎么样?”
    黄清名回答道:“厂房改造方案基本都做好了,我们不是专业的,有可能不是特别完善,后续随时可以调整。”
    “好,现在关键的是,李欢,你要调整一下你自己。”
    “我自己?我咋啦?”
    姜夏小声道:“给自己放个假,洗洗澡刮刮脸买件新衣服,你看咱厂里那么多漂亮女孩,你要保持形象啊!”
    “哎呀,吓我一跳,我以为我咋了呢!”
    这时,欧阳菲菲说了一句:“不然小娴会嫌弃的哦!”
    “小娴?小娴是谁?”黄清名疑惑道。
    李欢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一个女孩子……”
    黄清名心中大骂,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那欧阳菲菲才跟你刚认识,你就吐露心声,老子跟你大学混了四年,现在又天天在一起,竟然还不如美女的一面。
    骂归骂,心里还是挺替他高兴。黄清名一度以为这个家伙永远都会对女孩子动心,没想到也不能免俗。
    有时候欧阳菲菲真挺羡慕黄清名和李欢的,只用想自己的工作,很简单。
    两人走出工厂,熊东正站在那辆奔驰s级旁边。
    “我怎么感觉他和从前不大一样?”姜夏道。
    欧阳菲菲轻轻一笑,“跟这我的人,气质这块不能输,我专门带他去商场挑了几身好西服……”
    “怪不得,鸟枪换炮啊!行,比跟着我有前途!”
    “好了,快回吧,我先去看看苏文,然后再去找老头子谈谈。”
    “去吧,祝你成功”,姜夏说完爬上自己的那辆悍马,朝熊东挥了挥手。
    欧阳苏文的身体状况恢复的差不多了,但是精神的问题似乎越来越严重,欧阳菲菲站在门口看着越来越疯癫的弟弟,眼角挂起来泪水,不管怎么说,两人一起长大,说没有感情是假的。
    “哎呀,你是谁?你是美善吗?嘿嘿……你终于回来看我了……”欧阳苏文发现了她,丢掉了刚才玩的不亦乐乎的毛球,从地上爬过来搂住她的腿,口水流了一地。
    欧阳菲菲面无表情的抚摸着他的头发,向旁边的医生问道:“他会一直这样吗?”
    “他这个病不光是因为刺激,还因为一些慢性毒药,损伤了他的神经系统,我们只能说尽力,但是完全恢复不太可能,乐观点估计……日后生活能够自理吧!”
    “谢谢您医生,请您一定尽力!”
    欧阳菲菲蹲下来,抚摸着他的脸,“苏文,我是姐姐,你记得吗?欧阳菲菲,你的姐姐……”
    “不是……你骗我,你就是美善,哈哈哈,美善来看我了,来看我了……”欧阳苏文喊着在屋子里爬了起来。
    欧阳菲菲轻轻抹了抹眼泪,转身走开的时候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熊东扶了她一把,胸前一方柔软搭在他的手臂上。
    “我没事,你去开车吧”,欧阳菲菲轻声道,脸色微红。
    她其实挺感谢姜夏给她安排的这个保镖,虽然看上去不是那种很帅很酷的,但是换上西装戴上墨镜颇有点骇客帝国里特工的样子。
    熊东表面上看起来很木讷,但很有眼力劲,对工作认真负责,任劳任怨。
    回到家,欧阳菲菲直上三楼。
    欧阳剑的书房里增加了一尊佛像和一个香炉,他点燃三注清香,插在香炉里,对着佛像虔诚的祈祷着。
    门被打开,欧阳菲菲走进来,看到眼前的场景,不免心中唏嘘。
    一辈子不礼佛的欧阳剑,这会儿也开始烧香拜佛起来。
    “菲菲,怎么这么没有礼貌,不敲门就进来,惊扰了神灵,岂不是大逆不道。”
    “你有去医院看过苏文吗?”
    欧阳剑装出一副好不慌乱的样子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你真的想听?”
    “你这是什么话?你有什么事就尽管说!”
    “你知道金美善是什么人吗?”
    “不就是一个想讹我们家钱的贱女人!”
    欧阳菲菲坐到欧阳剑平时做的那个位置上去,“当年东交民巷那个地产项目,乔三……”
    欧阳剑脸色骤变,“你什么意思?”
    “当年金美善的父亲就是被你和乔三害死的,活活压死在自己的房子里!”
    “天呢,乔三已经死了……她找我来报仇的?”
    “没错,父债子偿。”
    欧阳剑呆若木鸡。
    “你以为你请个佛像过来,内心就能安宁了吗?这些年,你还造了多少孽?”
    “你……我做这些,还不都是为了你和苏文,为了这个家,所有的人都有资格这样说我,唯独你们没有!”
    “伟大的父亲,你真光荣!苏文要是清醒的话,一定会好好感谢你。欧阳剑,从明天开始,东信集团的事儿,我说了算……你好好在家礼佛,看看佛祖能否宽恕你!”
    欧阳菲菲走出书房,听到身后有东西摔在地上的暴怒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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