滔滔汉水,在山间盘桓而下,于襄阳城的北面转了个弯折而向南,襄阳古城便在这汉水拐弯处的内侧,算是将汉水凑成了半个护城河,可谓********。
    汉江客栈并不是襄阳城那些名楼,它靠近襄阳城最西侧的汉江边,在二楼靠窗位置吃饭的刘远山等三人正好可以望见宽阔的大江,和大江上面偶尔闪过的几点渔火。
    江面一片漆黑,凉风入怀!
    刘远山打了个哆嗦,伸出去夹菜的手竟然有些僵硬,看着沈三叔吃饭时阴沉的脸色,估计他在襄阳城也没能打听到有用的信息或者是打听到了坏消息。
    但这些他却是管不了的,他只管吃饭,然后让店家伙计将剩余的残羹冷炙送到柴房,供SX那一家五口糊口。
    穷人家两顿饭,一般都是早上和中午,晚饭是没有的,刘远山给他们送的虽然是残羹冷炙剩饭菜,可也足够他们感恩戴德的了。
    饭毕,刘远山道:“毛二叔,沈三叔,你们慢慢聊,我先回房间休息了!”
    正在这个时候,店伙计风风火火的从下面跑上楼,直接进了刘远山他们的包厢,看着他说道:“这位可是刘家三郎刘公子?”
    刘远山一愣,暗道我的名字这么响,都传到襄阳府来了?
    “你有什么事?”沈三叔有些警惕的问道。
    “额……”伙计见自己找人应该没找错的时候,松了一口气,说道:“下面来了两个客人,说是有要事要与刘家三郎商议。”
    “什么人?”刘远山还没开口,毛二叔站起来接过了话茬。
    “小的也不认识,如果三位不见的话,小的这就回了他们!”伙计苦着脸摊着手说道。
    “好吧,请他们上来!”沈三叔觉得两个人也无妨,便让店伙计领上来,岂知他话音刚落,下面的木梯上便传来了一声高喝:“诸位老爷真是客气了,严某人不请自来,还请勿怪!”
    说话间,一位身材高大略显臃肿,四十余岁的土财主样的人满脸带笑的从楼下上来,很没有礼貌的直接进入了三人的房间。
    来人身穿深蓝色的直缀,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有些发黑,后面跟着一位年轻精瘦的汉子,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站在房间中有种说不出的威势。
    “在下严楚,见过三位爷!”口中喊着爷,却没有一副做孙子的恭敬,不等三人让座便大刺刺的坐在旁边,伸手搓开扇子,旁若无人的扇了起来。
    刘远山也是醉了,暗道这尼玛都冬天了,江风吹得老子都瑟瑟发抖,你特么还装逼扇扇子,不就是比俺们身上多点脂肪么?
    “你下去吧!”严楚看了一眼店伙计,慢悠悠的说了一句。
    那伙计像是怕被蝎子咬了屁股一样,一溜烟的飞奔下去。
    精瘦的汉子走到门旁将小门关死,严楚这才说道:“诸位,让你们受惊了,严某人不请自来,实在是有一件要紧的事找各位商量一下。”
    刘远山包括沈三叔和毛二叔三人,没有一人开口和那严楚说话。
    严楚从衣袖中摸索半天掏出了十两金子,然后大方的往几人桌子上一放,说道:“诸位,严某人过来和刘家三郎购买一样东西。”
    看着在灯光下闪烁着金色光芒的金属,沈三叔和毛二叔都微微惊诧,只有刘远山脸色平静的看着严楚,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丝讥讽之色。
    严楚哈哈笑了一声,说道:“刘三郎,见谅了!这十两金子,我严某人想把你那个桂花皂的配方买过来,你看如何?”
    十两金子,依照大明朝的汇兑比率换成银子的话大概有一百两上下。
    一百两银子啊,可不是个小数目,在襄阳地区相当于一个中等之家的全部家产了。
    毛二叔吞了一口唾沫,有些意动,看着刘远山说道:“三郎,你怎么想?”
    刘远山说道:“举手投足之间就是二十亩良田,如果我有这配方的话,我立马也就卖了!”说完,装作苦苦一笑的样子,朝严楚拱手说道:“严老爷,抱歉了,这东西小子我也只是代卖,至于配方,还真不是我的。”
    “不是你的?”严楚微微皱眉,以为自己出价出的太低了,又摸索了一阵,从袖子里摸出一锭金子放在桌子上说道:“我再加二十两!”
    再加二十了,一共便是三十两金子了!
    这次就是刘远山都不由得高看了严楚一眼。
    自己这个桂花皂的配方,当然不止三十两金子,但来人没有问成本和制造主材的情况下,甚至也没有充分考虑这桂花皂的销量,便一口气出了三十两黄金,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要嘛这严楚是个极具投资眼光之人,要嘛这货今日便是对人不对事,是冲着刘远山这个人来的。
    “对不起,我再说一遍,这东西我是替别人卖的。”刘远山眼中不起半点波澜,对着严楚继续说道:“严老爷就是给我三百两、三千两金子,小子也是没有那个福分的。”
    “我不信!”严楚脸色有些阴沉,语气也有些变形,慢慢露出威胁的味道:“刘三郎,这个价格公平公正,如果你不接受的话便是没有诚意了。”
    “你是瞧不起我严某人,还是瞧不起它!”严楚伸出粗短的手指,指了指面前的金子。
    刘远山冷哼,不再言语。
    他倒不惧怕这个家伙,毕竟这里是客栈,对方也不可能做出太过出格的事情来。
    “这位兄台!”沈三叔站起来抱了抱拳说道:“道亦有道,襄阳府可不是什么强买强卖的地方,别说这配方不是刘家三郎的,便就是他的,他不愿卖给你,你还能逼迫他不成?”
    沈三叔身材魁梧,说话不卑不亢,眼中精光闪烁,露出一股沉稳至极的气势,不比门口站着的那精瘦汉子弱半分。
    “倒不是强买强卖,只是这小娃子有些看不起老夫!”严楚脸色不好看,但他也不能在客栈中明抢人家的东西,更何况他要的东西比较特殊,不是实物。
    “咚咚咚!”
    正在这时,门外又来了访客。
    “几位爷,东城孙家的人来了。”店小二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毛二叔将门打开,然后一个看似文质彬彬的书生从外面进来,朝诸位拱手行礼,当他看到严楚的时候,微微一愣道:“呦,严大老板也在?”
    严楚显然是认识孙生的,赶紧从座位上站起来,一副谦卑的模样说道:“原来是孙少爷,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嗯!”孙淼卿仅仅是点点头,颇为轻视的将他忽视,看着刘远山说道:“这位可是刘三郎?”
    “正是小子!”刘远山长揖见礼。
    “快请起!”孙淼卿将刘远山扶起来,说道:“王兄托你送来的两块桂花皂我已经收到,今日家里有琐事无法远行,便不能亲自登门拜谢王兄了,些许薄礼还请三郎带我转给王兄!”
    孙淼卿一挥手,后面的小厮双手捧着盘子从外面进来,上个放着一个大红的拜帖和一封书信,另有一封银子、两个尺头的谢礼。
    刘远山也不客气,将东西收下,顺便道:“孙老爷您可是要给我洗刷了清白呢?”
    “哦?怎么讲?”孙淼卿问道。
    “是这严大老爷,这不非逼着我购买桂花皂的配方呢,这,我如何给王秀才老爷交代啊可……”刘远山看到严楚有些怕孙淼卿,故意将话头引到刚才的事情上。
    “嗯?”孙淼卿的脸色瞬间变阴沉了起来,看着严楚道:“竟有此事?”
    “不,不,都是误会,误会!”严楚这下慌了。
    他本来收了朱七的东西过来恶心一下刘远山,现在看到孙淼卿一副站在刘远山这边的时候,他就不敢继续造次了。
    孙家在襄阳府虽然没有王府那么大的势力,可也是响当当的名门望族,家里有两个进士不说,还有一个现在是布政司使,堂堂从二品的官员,便是襄王也要巴结的角色,他一个开酒店的下九流货色如何敢得罪?
    “算了!”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和这种地头蛇斗划不来,刘远山也不打算把他弄得太过难堪,免得此人怀恨在心对自己不利。他做人的原则一向是要嘛弄死,要嘛不弄,从不做那些无谓的挣面子的事情。
    “滚出去!”孙淼卿眼色一冷,严楚脑门全是冷汗。
    要知道孙家一句话,足可以逼他抛家舍业背井离乡,朱七只是一个王府的管事,根本就护不了他。
    他畏畏缩缩的将手伸到桌子上,想要拿起那三十两金子回去。
    孙淼卿却“嗯?”了一声,严楚便尴尬了。
    难道配方没拿到还要舍钱财?这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毛二叔也不想将事情闹大,忙不迭的把三十两金子塞回严楚手中,平和的说道:“配方确实不在我们手上,我们也不能拿你的钱,不过如果再以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对付我们,即便没有孙老爷,爷爷我也能把你的狗头拧下来。”
    这就有点恩威并施的意思了。
    严楚再次一额头冷汗,暗道:没想到这毫不起眼的汉子也是个狠角色。
    “多谢这位爷,是严某人思虑不周!”严楚拿着钱,看孙淼卿没有卡他的表示,才慌慌张张的逃也似的跑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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