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千寻哭得撕心裂肺,直到哭累睡着,仪琳才脱开身。
    换掉被泪水打湿的衣服后,仪琳单独见了那位胖大婶,杨千寻的行踪关系到定闲师伯挚友的死,不知道其中牵扯到什么,在没搞清楚之前,还是不要让其他人参与进来比较好。
    胖大婶不过普通人家,林府是大户人家,而且还不是普通的大户人家,到处都是配刀剑的人,怪吓人的,她从进来开始就战战兢兢,不敢大声说话。
    见到其他人都离开,仪琳找她单独谈话,她紧张的心才稍微放松下来。仪琳温和的气质,还有那张面善的脸,一看就知道是个好人。加上仪琳能拿出那半块玉佩,毫无疑问,与杨千寻有颇深的渊源,至少和杨千寻的母亲有不浅的关系。
    杨千寻这孩子,她再熟悉不过,与杨千寻有亲缘关系,距离就立即拉近。
    于是,在心中忍了半天的疑问,终于问出口:“您与千寻这孩子……”
    “我一个长辈是杨千寻养母的挚友,她带着杨千寻隐居此地,也没什么亲朋好友,所以家中长辈今年才得到其去世的消息,让我来福州看看杨千寻如今的情况。调查之后,却得知其养母是被人刺杀,杨千寻也不知所踪,这才大张旗鼓的找人。”仪琳简要的把事情说一遍,消除误会。
    至于杨千寻为什么把她认作是母亲,其实也不难理解。
    杨千寻和亲母分开的时候才五岁,在七岁的那年,又经历大变故,亲生母亲的容貌估计早已模糊。估计也就记得,这半块玉佩,是他母亲给他的,仪琳拿出玉佩于是就被误认为是母亲。
    最明显的的年龄问题,大概是仪琳认真起来的时候,气质会比较成熟……也许她母亲就比较瘦小,对一个十岁的孩子,细节方面就不要做过多的要求了。
    “原来如此。”胖大婶点头理解,对于杨千寻的身世不普通,她早有预料。
    杨千寻是她在三年前捡到的,说是捡到或许不准确,也许应该说是雇佣他才对。她家开了个小米铺,没赚大钱,却也不穷。只是她对算术不怎么精通,那天店里的伙计辞职回乡成亲,短时间找不到新帮手,卖米的时候亏了一些。
    然后,她就看到杨千寻,衣服干干净净的,双手白嫩,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一整天就那样安安静静地站在她铺子前。
    她心善,傍晚的时候,上前问是不是与父母走散,家在哪里。杨千寻却没有回答,而是出乎意料的说起今天卖米的事情,指出她的几次计算错误,然后说他可以帮忙算账……之后,在确认暂时无法联系上杨千寻的父母时,她收留了杨千寻,在米铺帮忙。
    几月后,杨千寻才说起,他的养母被人刺杀,他不敢回到自己的家。得知他的身世,她也就帮他改名换姓,正式收留杨千寻,直到林平之找上门。
    和仪琳聊了一会儿,胖大婶感叹道:“千寻他懂事的不像话,从来都不哭不闹,也没提过一个要求。小小年纪,别的孩子都在玩泥巴,他却明理知事,饿了几天也不偷不抢不去乞讨,而是靠自己的本领养活自己。那时候我就知道,普通人家养不出这样的孩子。”
    自己的养母被杀,却没有哭闹,把一切都压在心里,一点都不像个孩子。直到今天遇到仪琳,才撇开内心,杨千寻如此失态的样子,她也是第一次看到。
    见到仪琳被杨千寻的一声‘娘’弄呆住,但是回过神的时候,却没有推开他,也没有说不是他母亲之类的话,而是轻轻抚背,让他尽情的哭泣,把委屈不安都发泄出来,胖大婶才在心中确认仪琳对杨千寻的善意。
    “那你可知他的身世?”仪琳问道,恒山都是尼姑,一个孩子带回去不怎么方便,最好能找到他父母。
    胖大婶摇摇头:“千寻只记得,他小时候住在一个很大的房子里,里面有很多下人,至于在什么地,府名为何,他都不知道。在他稍微懂事后,问他养母,也没得到答案,只是告诉他,他的亲生母亲姓赵。”
    父亲姓杨,母亲姓赵,人海茫茫,这点线索完全不够。
    “对了,千寻曾说过,他养母在出事时,一再要求他不要替她报仇,也不要调查自己的身世。”胖大婶突然想起道。
    看起来,事情挺复杂的,也是,与亲朋好友断绝来往,带着一个孩子来这里隐居,肯定是身上背着不小的麻烦。仪琳决定写封信,把这里的事情都交代清楚,然后让刘明月派人把信送到恒山,是帮他寻找生母,还是要调查他养母的死因,或者带回去抚养,都让定闲师伯来决定。
    至此,杨千寻就在她这个院子住下来,让仪琳不爽的是,不管说多少次她不是他娘,杨千寻就是不听,认定她。但她也不能打不能骂,实在是这孩子太乖,知道她不喜欢听他叫娘,也就不叫,每天就乖乖站在她身后,几乎是一刻不离。
    看起来如此聪明伶俐的孩子,怎么就死心眼的认定,一个只比他大三岁的女孩是他娘?
    莫非是缺乏母爱的后遗症,还是她看起来很有母爱?
    仪琳一阵恶寒,她才不要有什么母亲的感觉,被跟了几天,仪琳也就习惯,反正是一个安安静静的小屁孩,当一个移动的摆设就可以。小屁孩的事情,以后在处理,现在需要做的是,兑换自己的诺言。
    把林平之叫进来,仪琳让他把辟邪剑法演练一遍。
    林平之中规中矩的打了半套,看得仪琳直摇头,走上前,让他保持架式不变,然后捏捏他手上腿上的肌肉:“这剑法,分为三层,最外面这一层,就是剑术架式,你多年修行,还算合格。中间的那一层,是发力技巧,你这肌肉僵硬不活,只是用蛮力,不合格。至于最里面的一层,内力的发劲窍门……也不能怪你,如此粗糙的内功,与精妙的剑术完全不匹配。”
    要从林平之的剑术中,反推内功心法,恐怕得不到什么东西,仪琳让其把辟邪剑法的口诀说出来听听。
    在林平之心中,仪琳早就被神化,不可能去窥视区区辟邪剑法,也就没有珍藏自己家传辟邪剑法的意思。仪琳表示绝不把他的辟邪剑法外传,并让廖水倩和杨千寻退避之后,他便把口诀说出来。
    听完口诀之后,仪琳直皱眉头,她以为辟邪剑法的内功,只是一套普通的上乘内功,却没想到,完全不是她想象的那样。
    答应别人的,必须要做到,况且她也对这种新奇的剑术理念也感兴趣,也许能完善她的修行理念。
    “既然帮忙,还是帮到底吧,省的你练了我创造的内功,却被几个不入流的混混打倒,堕了我的名声。从今天开始,你每天早上就到我院子来,我帮你纠正一下剑术架子和发力技巧。”
    让喜出望外的林平之滚蛋,仪琳开始研究辟邪剑法。
    对于由辟邪剑法反推内功,进展并不顺利,不是说辟邪剑法比恒山剑法高级多少,内功又多么神奇,而是两者的根本理念完全不一样!
    通常的剑法、拳术等等武功,所追求的都是圆满,理念都是完整的。
    不管最后成型的武功强弱,至少创造这套武功的人,所抱的就是一种无敌的理念。所谓的无敌,并不是说练了这套武功就是无敌,而是如果能达到最理想中的效果,就不会有破绽,是无敌的。
    如太极拳,把一切转化为阴阳攻防,把武学所有的东西都包括进去,自成圆满,所以是无敌的。
    形象点说,就如同下围棋,理论上,你把所有的可能性都计算出来,你就是无敌的。
    但是实际上,没人会拥有那么可怕的计算力,甚至是其百分之一、千分之一都做不到。无敌的、圆满的是武功理念,是武功最理想的状态,而不是人。
    而辟邪剑法,却完全不一样,剑法似乎先天就存在破绽,理念不完整,甚至于说没有所谓的理念,整套剑法都是在弥补掩盖这个破绽。导致与其配套的内功,也完全有异于传统的内功,种种违背常理的行功之法,才能与剑法搭配起来。
    并不是说辟邪剑法就比正统的剑法弱,恰恰相反,辟邪剑法如此的极端,其威力也非比寻常。
    仪琳创造大磨盘最高深的一卷,花了两个月时间,从无到有的设计出来。而这套功夫,有剑法口诀作为推演的依凭,仪琳却整整用了三个月。这还是她对内功研究,比研发大磨盘的时候要深,否则可能要花更长的时间。
    创造出来之后,仪琳却没有第一时间交给林平之,她在犹豫,因为这套功法实在太过霸道。
    辟邪剑法她已经熟记于心,她的内功造诣,也早已突破恒山内功的限制,直接模拟出这套内功,催动辟邪剑法。
    施展开辟邪剑法,不管是身形,还是剑,都快到极点,身似鬼魅,剑出无影。这套武功,比她所见到,魔教中修炼杀戮魔功的血子还要可怕的多,完全为杀人而生。
    最重要的是,普通人想要修成这套武功,不比她这么容易,而是困难重重。其第一关艰险至极,对资质的要求极高,修行起来又如走钢丝,步步险境,不是心性偏执至极的人,几乎不可能修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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