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哒——
    明明有五十多人,可逼近的脚步却像只有一人发出,抬起,落下,所有声响都汇聚在那一刻,周围空气都似乎凝聚在一起。
    能做到这般整齐的只有大燕皇室禁卫队,如今这支只有燕皇才可调动的卫队落到了溱郡王和安贵妃手中。
    瞥到一支支银枪包围了整个小院,林子朝抬手将落在肩头的皇蛾阴阳蝶放入在手中,仔细看着。
    难得能见这等奇物,多看两眼也算长见识,反正现在逃也是无用。
    林子朝耐得住性子,但有人却赶着回去复命。
    扫了眼院落,不见煜王身影,一个身穿宫内内监服饰的人,用尖利的嗓子小声道:“怎么不见煜王,我可警告你,要是找不到人,我定要在娘娘面前治你得罪。”
    看到林子朝将蝴蝶装入香囊之中,那只香囊也是眼熟之物,女子心中虽不屑,但梁总管是安贵妃面前的红人,得罪不得。
    女子开口道:“我们既然能跟着蝴蝶一路寻到此处,梁总管的这份功劳没人抢的走,出了岔子自然是我的不是。”
    见媗琴如此上道,梁总管满意的点点头,要不是娘娘旨意,以他现在在宫中的身份地位,一个侍弄花草的丫头哪配和他站在一起。
    梁总管扫了眼四周,衡量着眼前两人的价值。
    那个丫头想来应当是郡王要的人,虽说不知怎么就从男变女,但抓回去总没错,煜王估摸着就躲在屋里,以他现在的病情抵挡住不这三十禁卫,至于那个没用的老妇,杀了便是。
    这边梁总管正要下令,林子朝突然抬头,一记眼刀扫了过来,好像看穿了他的想法一样,让梁总管莫名一个冷战。
    “媗琴姑娘我认识,煜王府里的老人了,倒是这位公公不知如何称呼?”
    林子朝虽是笑着发问,但梁总管总觉得后背凉飕飕的,想起郡王提起此人时的咬牙切齿,他还是决定少搭话为妙。
    “你用不着和我套近乎,我今日来是奉了贵妃娘娘懿旨,煜王重病在身需要回宫疗养,你既是伺候王爷的人,就和我一起回去向娘娘回话。”
    安贵妃懿旨?煜王至今未透露半点风声,林子朝虽不知实情,但也猜到贵妃和王爷终究有些什么分歧。
    林子朝扶着发抖的何家婶子,扫了眼慢慢收缩的包围圈,今日看来难逃一劫。
    “既然贵妃有命,我等岂敢不从。”
    林子朝竟然爽快的答应,倒让梁总管没有想到,不过林子朝也不是等闲,前一句说完,后一句就布了个陷阱。
    “……只是煜王当初被小人所害,下毒重伤,如今若无解药,怕是等回宫后只能看到一具尸体,想来那些奸佞之辈必会借此诬陷娘娘和郡王,差事办成这样只怕可有负圣恩。”
    心里一个咯噔,梁总管心里掂量片刻,最后还是伸手向媗琴讨要解药。
    对上林子朝的目光,如同那些在煜王府的日子一样,媗琴温柔一笑,“知道你是个厉害的,不想你的身份竟瞒了这么久。往日瞧你们算计,不觉得,如今刀锋对着我,倒真有些不习惯。”
    林子朝在王府时常会与媗琴共饮,知道她耐心细致,为培一株昙花可等三年,而现在三言两语就能拨开了自己的话头。
    “抛开别的,我真的很想知道你如何能在煜王府里给煜王下毒?煜王惧蝶虽是秘密,但你既有心,背后有有人指点,抓住命门不难,但府中花卉皆用毒去除花蕊,即便能将毒渗入满府花草之中,但借此下毒不一定会成?”
    媗琴笑着回道:“养花就要耐得住寂寞,一年又一年,一朵变三朵,终有一天一朵花也能开出一片花海。王府花草皆为我控,十年时间足够了。”
    的确够了,能防人一朝,却不能防人一世。
    林子朝瞧着媗琴,为给煜王下毒而将毒素注入府中花草这么多年,估计府中众人身体多少都会受到影响。
    “我记得我曾说你是卿卿佳人,奈何为贼,如今看来你偷的不止一条人命。”
    媗琴不在乎林子朝的嘲讽,当年父亲一身清白却被煜王发配千里,惨死荒漠,母亲,妹妹被人凌辱,她古家一门七十六条性命,都要算在煜王手上,对她而言能杀了越则煜为家人报仇,她能做任何事。
    瞥了眼林子朝手中香囊,方才还在里面扑腾的蝴蝶现在已经没了动静,皇蛾阴阳蝶是喜食醉鱼草,但醉鱼草香同样会慢慢麻痹全身,久了,也就醒不过来了。
    感觉到媗琴的目光盯着手中香囊上,林子朝想起这香囊的由来,不知该说些什么。
    香囊中放的是醉鱼草,媗琴将这个送给书迁想来是以为书迁能一直跟着煜王,有了这个香囊就能找到煜王行踪。
    将香囊扔给媗琴,林子朝有些怅然道:“这是他临终前拼死塞给我,想托我带的话如今看来也不用……此处十里外的杨树下有一个衣冠冢,日后若想看看就去那吧。”
    “为何要去看他?他为忠,我为孝,如今事了,再无瓜葛。”
    君子有意,佳人无心,情定一生倒头来也不过一场算计。
    香囊被捏在手中,布料上的绣花在掌心摩擦,让媗琴想起当初这些女红还真是费了她不少功夫,绣的时候一针一线都想要勾的精巧,布料也特地选的轻薄柔软,这样挂在身上才觉轻便。
    手指摩挲这香囊上的一丝血迹,怎么擦这一抹红都不会褪去……
    媗琴记得出事的那一晚,她就坐在王府的院子里,盯着他门前的那棵开败了的桃树发呆,想着郡王有没有抓住越则煜,也想着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利用书迁时,有了一点点的犹豫。
    梁总管在旁边瞧着,懒得搭理发呆的媗琴,他今日此行的目的只有一个,活捉煜王,“要叙旧回宫去,现在给我把解药拿来。”
    “我说过,没有解药,谁来问,我都没有。”
    媗琴再一次看向林子朝,笑的温柔和煦,笃定道:“他死定了,你救不了。”
    林子朝皱紧眉头,缓缓握拳。
    “行了,娘娘还等着见人,进了宫看你还能嘴硬。你们傻站着干嘛,还不进去把人给找出来。”
    梁总管尖利的声音再一次在院中想起,随手点了几个人,作势就要往屋里冲。
    话音刚落,林子朝就发现何家婶子的手抖得厉害。
    然后谁都没有想到,本来躲在后面的何家婶子突然发力挣开,林子朝伸手要拉她回来,却被猛然推倒在地。
    何家婶子像猛兽一样直冲向前,嘴里大喊,“我要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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