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泽回到府里的时候,刚好看到云洛正张开双手让一个矮胖的中年女人给他量体裁衣,北珍和南珍也都在旁边看着,时不时的那个女人说几句,像是在确定一副看款式。看着别的女人这般靠近云洛,就算是一个年纪不小的女人,钱泽心里还是有一股不舒服,但是钱泽没有表现出来,温和的表情几不可见的顿了下才脸色如常的走进去。
    云洛见钱泽进来了,只是笑了笑就转过了头,没有向往常一样迎过去,倒是那个已经发福的中年女人停下手中的活,和南珍北珍一起给钱泽行礼。
    那个女人钱泽自然是认识的,但是他还是笑着走过去不动神色的拉着云洛在自己身边坐下,明知故问道:“这是做什么呢?”
    虽然两人之间没有什么亲密的动作,但那时紧靠着坐在一起,手还被钱泽拉着,在外人面前云洛还是有些不自在,手挣了挣没有挣开,只好有放弃道:“是在准备过年的新衣。”
    云洛的说话的语气有些赌气的意味,南珍在一旁邀功般笑道:“眼看马上要过年了,所以府里都开始准备过年的事情,府里人的新衣都开始制备起来了,公子的新衣姐姐原本是想要和爷的一块制备,但是奴婢看公子的冬衣实在不多,就想着顺便多给公子做几套。”
    一旁的北珍恨铁不成钢的瞪一眼连一句邀功的话都说不好的南珍,倒是弄得南珍满脸不知自己说错什么的茫然。
    钱府每季都会给府中一众奴仆都发两套新衣,但是都是让人报上大概的尺寸就统一让钱府名下的制衣铺订做,而钱泽的衣服都是让永安最好的绣楼的老板娘亲自来量体裁衣,准们制作的。钱泽刚听到是因为做婢仆的衣服才顺便做云洛的衣服时有些不高兴,但是一想她们还让绣楼的老板娘亲自过来了,也不算轻贱了云洛,压下心中的不高兴,转头笑看着云洛道:“都好了?”
    云洛看向那个老板娘。
    其实还几个地方没有量好,但是那个老板娘做了多年的衣服,眼睛自然毒辣,很多时候只是看人一眼便能知道大概的尺寸,刚刚也只是从南珍北珍对云洛的态度看出云洛在府中的不一般,才会那般精确测量不让云洛觉得被轻慢而已。一脸笑意的中年老板娘眼睛在两人之间转了转,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已经量的差不多了,年前我便差人送来,钱老爷是否也顺便做两套过年的新衣?”
    钱泽想起后天就要出门了,但是云洛似乎还没有足够的能在北方穿的衣服,便皱眉问道:“ 衣服最快什么时候能做好?”
    老板娘不明所以,但是还是答道:“公子一共订做了五套冬衣,若是再加上钱老爷两套,最快也得要三五日。”
    钱泽知道因为这个绣房老板娘的手下的绣娘的手艺好,因此一些府中有绣房的人家逢年过节也会让他们做几套衣服,这时他们定是最忙的时候,就算加价也只能如此了,想起可能会在路上挨冻,钱泽眉头狠狠的皱起,想着是不是像上次一样把自己几个冬衣改给他先穿着,必将自己因为怕冷,衣服都做的极厚,应该能适应北方的天气。
    老板娘见钱泽的样子便问道:“钱老爷若是急需衣物,店中倒是有几件冬衣,是今年从京城传过来的时新的样式,有几件公子倒是能穿得上。”
    钱泽眼睛一亮:“做的厚么,可能经受住北方天气?”
    老板娘笑道:“那衣服里面都是今年的新棉,是定顶保暖的,若是也不满意,我还可以让人改一改,再做一件厚厚的坎肩,那样就是到大漠也是不怕的。”
    钱泽脸上这才有了笑意,最后商量出让她给自己和钱泽各自新做一套适合京城穿的冬衣,然后让人从库房拿出两个上好的红狐皮给云洛做一件披风和其他防寒的东西,包括几个护膝等,再从店中那三套衣服给云洛改厚些,商定了后日一大早送来,再多给了她一些定金,与她客气一番就把她送走了。
    云洛一直听着钱泽的话没有插嘴,等到老板娘走了才问道:“爷要出远门么?”
    钱泽看他的样子哪里不知道他其实已经看出了要带他出门,只是想要自己说出口,也不说破,故意说道:“我要去京城一趟,估计开春了才能回来,你就安安生生的待在府里。”
    云洛脸上也没有失望的样子,笑看着他没有答话,一副吃定了不上当的样子。
    明明是普普通通几句话,但是你看在一旁南珍眼里,却莫名觉得牙有些酸,但是一想钱泽出门身边定是要有人要伺候饮食起居的,就趁着北珍去送人顺便顶下衣服的颜色款式的当口,过去讨好的给两人各倒了一杯热茶笑道:“爷是要去京城么?可要奴婢现在就去准备一番?”
    钱泽慢慢悠悠的拿起茶喝了一口,让南珍眼巴巴的等了一会儿才道:“还是北珍细心些,让她准备吧,让你收拾东西,后天估计我们都出不了门。你去把注意叫来。”
    南珍脸垮了下来,嘟哝着:“奴婢其实也很细心的……”见云洛也笑着不说话,只好委委屈屈的去骄傲卓远了。
    等屋里只剩两个人云洛才问起为何要出门,钱泽把事情都说了一遍。
    云洛没有想到钱泽的靠山原来是那个有名的成王,想想自己之前说的若是这个靠山有问题就换一个的话就有些汗颜了,成王是当今辈分最高的宗室亲王,当今皇帝的亲叔叔,算得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要找另一个这样的靠山还真是难。真是他很好奇钱泽虽然富甲一方,但是毕竟是一个商人,是怎么能与那样算得上权势滔天的人物成为知己的。
    钱泽犹豫了一下,才把自己当初去京城是后偶遇了当时身为成王妾室的袁婧,并与她合伙做生意,进而与成王相识的相识的事情告诉了,只是隐下了袁婧和自己同样来子现代,而且她把自己的女儿托付给自己和李江来照顾的事情,只说自己从此就和成王有了些交情。
    云洛怔愣了半响,才轻叹道,“那位袁姑娘当真一位女中豪杰,只可惜早已香消玉殒。”
    钱泽眼中有些怀念,继而笑叹道:“我听多了别人说她自请休书离开成王府,抛头露面做生意养活自己是伤风败俗,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夸赞她,她若是听了想必很开心。”
    云洛有些羡慕道:“她一个被休弃的女子,却能仅凭自己意愿做事,活的当真是潇洒。”
    钱泽看他样子知道是触动了他的伤心事,转移话题和他说了些别的,他才高兴起来。
    没过一会儿,卓远就风尘仆仆的进来了,钱泽就交代了他准备一下自己要出门的东西,见卓远欲言又止的看着自己,便奇怪道:“怎么?”
    卓远平常一直不苟言笑的脸上难得露出了些尴尬的表情,看着钱泽道:“是路引的事情……”见钱泽不明白,便说道,“公子户籍上的名字……”说着看了看云洛,脸上有些羞愧。
    钱泽明白了,平民出远门的时候需要当地官府的路引作为身份凭证,是要本人到衙门里去办理的,虽然卓远能代办,但是也必须知道他落户于哪儿,姓甚名谁,这才能让官府的人从海量的户籍中找到他的来做标记,写明他是因何事去那里。
    云洛并不是云洛的真名,但是云洛在府中这么久,大家都习惯叫他云洛公子了,竟是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名。
    别说卓远南珍北珍,就连钱泽也是才发现他竟然一直不知道枕边人的姓名,他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看着以为他们两人在打什么哑谜的云洛,脸色有些尴尬道:“他要拿你的户籍去办路引。”钱泽不愿意承认自己都不知道他的名字,只好这么说道。
    云洛不解他们奇怪的脸色,但是还是进了里屋,从自己包的层层叠叠的精美梅花缠枝纹的盒子里取出了那个象征自己已经是自由人的凭证,再拿着快帕子包起来,也不给钱泽看,有些变扭的交给了卓远,却被钱泽半路截下了。
    钱泽原来就好奇他的名字,现在打开布包一看,那张加盖就官府的印的油纸上的名字赫然是“罗云”二字。
    钱泽抚摸着油纸上的名字,心情有些微妙,原来这就是他的名字。很快云洛从自己是手中夺过了那张他仔细保存好的,表明自己自由之身的纸张,交给了卓远让他赶快去办了。
    钱泽抬头才发现云洛的耳根有些泛红。轻笑一声,钱泽从后面拥住他,亲亲他的泛红的耳朵,语气中有明显的笑意:“这么突然不好意思了?”
    云洛看了一下屋里已经没有人了,才放松的靠着钱泽,却没有说话。
    钱泽安抚笑道:“那是你的真名么?挺好的名字。”
    钱泽问了他半天,云洛才吞吞吐吐道:“不是,这不是我的名字,我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只是听……听嬷嬷说过当初卖我的人说我姓罗,我们这一批名字都是云字起头,所以才给我取名叫云洛。”云洛顿了顿,继续道,“ 后来我出来了,去官府那里该户籍时,一时想不到该叫什么,所以就把名字颠倒了一下,是不是太普通了?”
    云洛语气很平静,提到自己的过去并没有十分伤怀,语气些微的不自在更多的是地对于自己名字取的好不好的忐忑,而不是自哀自怜。但是钱泽听着他并不十分在意的谈论他曾经被拐卖到青楼的事情,心里却莫名的揪紧了,猛地拥紧了他,把头埋在他而后,闷声道:“挺好的。”
    云洛还在自己为自己取名字是太过草率而懊恼,突然被钱泽拥紧了,觉得有些不舒服,想要挣开却听到钱泽闷闷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这才反应过来刚刚自己竟然在担心钱泽会不喜欢自己的名字,有些失神。
    钱泽很快放开了云洛,让他转身正对着自己,突发奇想道:“你有字么?”
    云洛隐隐猜到钱泽想要做什么,笑着摇摇头,一般只有读书人在冠礼过后会有长辈取字,一般的平民都没有,云洛当然更不会有。
    钱泽温柔的看着他,笑道:“那我们来给你取字吧。”
    云洛鼻子有些酸,微笑着点点头。
    取字是一件大事,虽然不能像爷爷给自己取字是那般庄重,但是钱泽也不想随便找个名字,想了半天都没有想到好什么好名字,所以就先放一边了,转而和云洛靠在一起想着要带上的一些东西。
    说道要不要带几本书在路上看的时候,云洛想起了还在秋华院的表小姐一家,按理说离过年只剩下一个月了,家家户户都在准备过年的东西,但是他们却好像一点都不急。
    揽着云洛的腰,钱泽打了个哈欠,把下巴扣在云洛消瘦的肩膀上,一边想着最近云洛都不用忌口了,一定把他养的胖些,一边懒洋洋道:“听说是给表妹攀上了什么什么好的亲事,最近在我面前高傲的很,也没有到处欠钱让我替他还,摆足了长辈的派头教训我,左右他不在想着把我和表妹凑作堆,等会就给他传个信儿告诉他我要出门,再多送些东西,明天估计就会走的……”
    云洛感觉到钱泽的呼吸便的绵长,小心的扶着他倒到踏上,给他脱了鞋,再从里屋拿出薄被盖在他身上,自己也脱鞋躺倒他的身边,看着他的脸却没有睡着。他知道每次自己若是在他身边午睡时,钱泽经常会在服侍他躺下后,在他似醒非醒时亲一下自己的嘴角,犹豫了半天,云洛也学着他是样子用唇轻轻的碰了一下他的,却不想原本随意搭在自己腰上的手却突然紧了紧,把他拉进了那个说不上多宽阔却十分安稳的胸怀。
    云洛脸瞬间便红了,他把头埋在钱泽的肩窝里屏住了呼吸,过了好一会儿,见钱泽没有再动过,才慢慢放下了心,在困意席卷相爱睡了过去,却不知抱着自己的嘴角的弧度和他自己一般无二。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今天的,明天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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