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朗气清,祥和万里。
    这样的日子送别,人心也不会太黯然。
    胡姑娘和离丘子依依惜别后。双眼看不到胡姑娘的身影了,离丘子急忙大喊:“快回去备马!”
    在山地上行走,胡姑娘比不过离丘子,可是在平地上,胡姑娘却是远远超过离丘子的速度。为了保险起见,离丘子让钟梁乘着快马顺着胡姑娘的踪迹跟过去,打算查清楚这女子的老家在何处。
    钟梁虽然脚力不输胡姑娘,可是脑子不够用。胡姑娘发现有人在后边跟踪,便到了热闹的集镇上找了家客栈,住了一天后,弃马换做步行,半夜悄悄的溜走。
    钟梁跟丢了,神情沮丧的回来等着挨训。离丘子只淡淡的摇了摇头,心里暗自感慨这一介女流实在不可小觑。
    眨眼间已是深冬,呼啸的寒风任意肆虐,大地万物一片萧索。
    凛冽的西北风给许多老人撞响了丧钟。
    老人们熬不住严酷的寒冬,纷纷走进墓穴。
    项祖是一介书生,写的一手好字,会算数。因为考过几次功名,皆落榜不中,眼看着年纪快到而立,仍旧一无所成。所以相邻也都对他有些怜悯,只要赶上婚丧嫁娶,都请他做账房先生。
    人穷志短,项祖也顾不得脸面,只要有人请便去。一开始极不情愿,但后来慢慢的大户人家请的越来越多,得了不少彩头,又能大吃大喝,便也把表弟钟梁叫上打打下手。因为力气大,每次都是钟梁抬着棺材在前打头。
    于是乎,两人亲眼目睹了许多大户人家的葬礼。那陪葬品着实够他们哥俩过上大半辈子好酒好肉的日子。两人也是因为有这便利因素,才经人牵线和离丘子搭上关系。在这之前,二人没做过任何盗墓的勾当。
    人穷久了,便也生出许多无妄的念头,才铤而走险。
    这一日,隔壁村子的薛老财主一命呜呼,薛家听说邻村有个叫项祖的账房先生算盘打得精、字又写得好,便专程来请。钟梁也被叫上去抬棺材。
    临走的时候,到里屋低声对媳妇万琪嘱咐,让她上问石岩摆上暗号。
    薛家庄的葬礼正在如火如荼的举行,比嫁女儿娶媳妇都要热闹。请了两台戏班子,轮番唱了整整三天。还未到正式下葬的那一天,这些天的伙食已经赶上平常人家在正席时上的菜色。
    顿顿有羊肉泡馍,酱香牛肉。钟梁每顿都准备八个大碗,先把碗都舀满了再找个角落里蹲下大口的吃着。人多怕抢,稍微慢了就不够吃。
    第四天的夜晚,准备葬品,然后明天要正式下葬。葬品有些沉重,薛家的人便叫钟梁帮忙抬。八根金条,每块重二十两,这算下来要一百六十两黄金。
    钟梁心里暗喜,这东西要盗来,就是白银一千六百两了。再看还有一块蓝田玉石枕。钟梁不知道玉器什么价钱,他是个粗人,眼里只认真金白银,还有一直情有独钟的金丝楠木棺。不过看这么大一块玉石,肯定也值老钱了。
    平常见一些公子哥佩戴的玉佩都上百两银子,这么大一个玉石枕头,少说也应该算一千两。这么加起来,彩礼钱不就够了吗!
    钟梁欣喜不已,小心翼翼的把玉石枕放到棺材里,然后和薛家的人一起把薛老财主抬进棺材,枕到玉石枕上,然后再摆金条。
    摆完这些后,薛家的小儿子忽然跟大儿子起了争执,其余的子孙意见也都不一致,便吵了起来。钟梁听这些人争吵的原因是因为薛老大说老爹死的前一天晚上做梦说千万不要给他嘴里和肛门里塞东西,但是老幺却不同意,非要给老爹塞上。
    大户人家的葬礼不能轻了,嘴里和肛门都要塞东西,这是必须遵守的规矩,不能破了。不然就是不孝。
    但是老大也坚持说老爹临死前的嘱托不去遵守,这才是不孝。其余的子孙也都分成了两派,两边开始对骂了起来。
    钟梁是个外人,参合不进去,便到帐房去找项祖。项祖听说这事后,挠了挠头道:“这么吵下去,吵到葬礼过了也争不出个结果,我看还是我去说几句话。”
    钟梁道:“咱们是外人,去说话不合适吧?”项祖道:“下葬的吉日已经选好,不能改。这要是不按时下葬,只怕出什么篓子,薛家家大势大,要是到时候迁怒与你我以及其他的下人,可如何处置?”钟梁没办法,只得跟着去,护着表哥,以防薛家的人动手。
    还没走到灵堂跟前,就听到屋子里吵得不可开交,里面有人在说什么夜明珠。项祖一愣,没想到一个土财主竟然能弄到夜明珠,薛家的财势可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走近后听了大半晌,总算是听明白了,老幺非要把夜明珠给老爹含在嘴里,一颗祖母绿塞进肛门。可是老大要尊从老爹的遗嘱,什么东西都不塞。
    项祖看老幺这一拨人个个眼神不服,并且显得有些狡黠。心想难不成这伙人有意要黑那颗夜明珠?老爹死了,夜明珠自然是由长子接任继承。
    老幺这一波人不甘心夜明珠落在老大的手里,想要分一杯羹,但是又不能明着去要,所以就连老爹死前的遗嘱都不遵从,还故意强词夺理说是葬品轻了就是不孝。
    老幺心里一定是这个打算!估计还可能要自掘老爹的坟墓
    项祖想到这里不禁怨恨起老幺,这东西这么不孝。打主意打到自己老爹的头上来,这颗夜明珠要是真葬下去了,必然会有人来截胡,这是在跟自己抢饭碗。
    并且夜明珠价值连城,项祖可不敢打这东西的注意,要是从没有亲主的古墓里弄来这么一颗,倒还安心,反正是不用担心有人来找自己算账。至于鬼找不找他来算账,这一点也没放在心上。
    夜明珠一旦下葬,那这座墓自己就不能染指,否则一旦夜明珠失落,肯定会惊动官府。到时候一一排查,迟早查到自己头上。
    这颗夜明珠绝对不能葬下去。到手的这点银子虽说不多,但也绝对不能就这么白白仍走。
    项祖便上前道:“能容许我这个外人说两句话吗?”薛家几十口人顿时安静下来,都瞪着项祖。
    “祖宗规矩,人礼伦常,不外乎孝敬父母。若是连老爹死前的唯一愿望都不遵从,我不知道这是真孝还是假孝!”项祖说这话的时候狠狠的瞪了老幺一眼。
    老幺立即大怒,伸着手就要打。钟梁早提防着,一把将老幺的手捏着,顿时将他捏的跪地求饶。他身后的人见状都有些惧怕,但总归这里是自己家,又人多势众,便叫骂不停,又有人去叫家丁打手。
    老大见状,急忙制止道:“账房先生说的不错,一个外人都能这么明事理,你身为老爹的儿子,不觉得惭愧吗?”老幺理亏,也不好发作,当下带着自己那波人默默的退开。
    钟梁帮忙把葬品放好后,项祖急忙让他连夜回去,把这里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告诉离丘子。
    离丘子次日上山,看到暗号后,便每夜都在问石岩等两个时辰。这是他们之间联络的规矩,凡是盗附近的新墓,多半都是在半夜联系。因为只有夜里人都睡了后,没有人注意他们,这才能抽身来报情况。
    半夜丑时,钟梁爬上山,离丘子等的焦急,急忙问情况如何。钟梁把情况一说,并说:“老幺那波人可能要闹事,这墓还盗不盗?”
    离丘子听说有一块蓝田玉枕,心里大概估了下价钱,少说也应该值三千两银子。这墓盗下来,彩礼钱就有了。便说道:“盗!”
    掐指算了算时间,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头,这笔买卖有些玄。离丘子算来算去,只有头七的日子最合适。
    天寒地冻,土都被封住了。那些打墓的花了四天时间才挖了坟坑。薛老财主的尸体也不得不跟着多放几天。所以从死的那天算起来,到决定下葬的那一天,一共放了五天时间。而头七,也就是下葬后的第二天。
    才刚下葬第二天,土还没冻住,这时候挖掘起来十分轻松。若是再拖延,土一旦被冻住,那要挖,可就不是一个晚上能搞定的。
    不过头七可是还魂夜,要是选在这日子盗墓,被鬼缠身的几率大于百分之九十。离丘子心里有些担心。
    虽然二人都带着辟邪用的虎符,但这虎符将养的时日还短,辟邪的效用并不大。
    看着离丘子犹豫不决,钟梁忍不住发飙道:“管他娘的头七不头七的,我身强力壮的还怕什么鬼不成,就是阎王老子来了,我也照样从他头上踩过去!”
    话可以随便乱说,可这事不能随便乱作。要是阎王真的这一刻逼命,没有任何人能逃得过。
    离丘子想来想去,盗了这一笔后,自己和钟梁可就都能娶媳妇了,双喜临门的好事情怎么可能错过。这件事还有别人在打注意,宜早不宜迟。
    于是狠下决心,盗!
    离丘子又详细的计算了一翻,把时间卡在头七过的子时一刻到四刻之间。也就是只有三刻钟的时间。一旦四刻一过,那就是初八的凌晨,到时候天时不利,就必须撤。
    离丘子这一次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遵守时间,就算没得手,也一定要撤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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