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释不愿与墨焰发火,却绝不吝惜对对这帮看热闹的小姐们发火。只她如今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又不想墨焰也受这帮人瞩目,握住她的手以后便又目不斜视的拉着她向前走。
    众女眷见好戏没得往下演却也实在做不出返身跟着看热闹的事。尤其后头进来的一杆小姐们,见大人脸色阴沉纷纷垂首让路,吓得看也不敢再看一眼。
    墨焰被拉着走,起先还挣扎了两下,只后来的态度便如同她之前的每一次顺从一般,沉默着任由帝释天牵着她。
    青筝这时候也已带了人来,见帝释大人业已找到那位阿修罗的公主,十分识相的颔首行礼,让到一旁。后头还跟着一同而来的红韶,一副飞扬跳脱的模样。
    帝释天见着她便想起方才的流言,无处发泄的怒火终于找到了去处。
    “红韶,你给我去苏摩那里领半月的面壁责罚,若还有下次,就回你的罗刹族去。”
    她没说原因开口便罚,只让红韶一脸茫然,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为什么。望着她好一会儿才惊讶的道:“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帝释天懒得与她开口解释,青筝在一旁笑得让人胆颤心惊,红韶似有所觉得,脸色便白了一白。
    总之,那个女人一笑自己便没有好下场的。
    阿修罗的公主沉默了一路,此时只又将手从帝释大人的掌中抽出。
    她俩如今便是一个追一个跑,一位脸皮越来越厚,一位越来越随机应变。
    帝释天一感觉到手中的柔软离去便转头望向墨焰,这才发现对方的脸已经苍白得几近透明。她原本皮肤就白,身体不好又带了几分病态的惨淡,加上面无表情的模样,直冷得让人颤然。
    “墨焰!”帝释天惊得连忙伸手去扶她,温柔小心的模样哪里还有方才的戾气,只连声问道:“你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么?”
    墨焰隔开她的手,平静的道:“臣身体不适,怕是不能陪大人继续游玩了,请容许微臣先行告退。”
    帝释天听得她声音虽然依旧冷淡,气息却微弱得很,心里揪成一团的疼,仿佛难受的是自己一般。她一点儿也不敢与对方置气,扶住墨焰挡过来的手臂,轻声细语的道,“你别说话了,我扶你回去。”
    她们还在北径之上,亲卫赶来之后其他眷属自然更加不敢驻足,只偷瞧的心思不灭,全都放慢了步伐。如今看到这般情景,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道理?
    “墨焰不敢,”公主倔得很,推却道:“打扰到大人雅兴真是罪该万死。”
    帝释天急得都要跺脚了,“你都这样了我还什么雅兴不雅兴的。墨焰,你戳我也就罢了,总得顾惜自己的身体。”
    她无视对方微弱的反抗,贴身上前将墨焰半搂在怀中,“不许再说了,我先带你回去。”
    此下不说那些个只有耳闻不曾接触过帝释大人的女眷们了,便是一杆子对这事说了无数遍八卦的亲卫们也是惊得目瞪口呆。
    大人此番可谓温柔霸道,又缱绻怜爱,真真是叫人心动万分。
    红韶公主张口便说出了众人所思,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喃喃道:“大,大人,可真会哄女孩子。”
    ……
    “青筝!”帝释天只希望这位公主在眼前消失,立刻,马上!
    “红韶,我记得你应该守在喜林苑才对,为什么会在这里?”青筝十分心领神会,收了看戏的态度一副正经严肃的模样对着红韶道:“如今既然无事,还请你顾好自己的职责。”
    帝释天箍着墨焰的身体,忽视了她微微推搡自己肩膀的动作,不容置疑的接道:“现在还不回去,是想要立刻领罚么?”
    “大人……”红韶公主哭丧着一张美艳的脸,看起来委屈极了,只一边是帝释大人,一边又是冤家青筝,终于只得恹恹的住了口,低声道:“红韶领命。”
    解决了这只混不吝,帝释天才略微松口气,将心神完全放在怀中的美人身上,“墨焰,你是不是很难受?我陪你回去,让蒹虚来给你看看。”
    大约墨焰身体确实虚弱,此刻已无力再做挣扎,微微垂着脸,一副低眉敛眸的模样,“墨焰还是不劳烦大人了。”
    帝释天此下终于是有些恼了,一边恼她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一边也恼自己考虑不周。本以为这杂林苑有山有水应是无碍,却不想还是让墨焰受了伤害。
    现在委实不是闹别扭的时候,帝释天也不管他人怎么看了,矮了身便将墨焰打横抱起。
    若不是不敢逾矩,在场多少人不得喊一声潇洒风流。着实是两位美人在一处,天主用公主抱抱着一位貌美绝伦的姑娘——没准便是哪家公主——实在是旖旎风情,够八卦界传好一阵子了。
    这是帝释天第二次抱墨焰,也确实是又急又气顾不得其他——或而也有些别的心思,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半点也不羞涩。
    “还请大人放墨焰下来。”
    公主的声音有些不稳,闭着眼将手收在胸前,似是在极力避免与帝释天接触。她形容实在虚弱,让人心中爱怜不已。
    帝释天这时候哪里理会她的要求,迈步就走,“你怕什么,又不会有人说的。”
    公主的身体有些凉,轻得仿佛一片羽毛,却僵硬非常。
    “我没有怕。”她静默了一会儿才道,“只是不想破坏大人欣赏风景的兴致。”
    帝释天叹了一口气,幽幽的道:“我都说了,你不陪着我,我有什么好看的。”
    墨焰原本身形修长纤瘦,此时被帝释天抱在怀中,竟显得异常纤弱瘦小。“大人还缺人陪么?乾达婆王,月神大人,臣看红韶公主也是十分合适,何必拖着墨焰不放。”
    帝释大人于恋爱一事上时而迟钝时而敏感,盖因靠得只是本能而非经验。此刻一心系于对方安危之上,便没听出分毫奇异之处,皱着眉不解道:“你这话委实奇怪,本王欢喜你自然想与你一块儿欣赏风景,与她们何干?若非你陪着,纵然还有这千千万万的臣属,我又有什么滋味?”
    也不知是帝释大人这话说得着实好听,还是那公主委实没什么力气与她较真了,只抿了抿唇,终于不再说话。
    帝释天能够感觉到怀里的身体柔软了一些,虽然没有将头靠过来,肩膀倒是确确实实的挨在了自己的胸口上。只觉得这番情状,前途很是光明。
    墨焰闭着眼,额前的发有些乱。巴掌大的脸白得几近透明,隐隐都能看见薄薄的皮肤之下,细微的红色血管。她的睫毛轻轻颤着,抿着唇,气息微弱。
    对着她,帝释天总是不知如何是好的。有时候真的会气得狠,可那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去了之后便又是心疼。她从未如此挂心一个人,只恨不得时时见着她,守着她,让任何伤病疼痛都不再侵害于她。想她也能喜欢上自己,如自己待她那般对待自己。
    她完全知道,如今来说这是如何的痴心妄想,却总也忍不住希冀。她莫名就是觉得,墨焰对自己绝非如她所说那般没有丝毫情义。她总觉得,自己如此爱慕她被她吸引是因为,她知道在墨焰那里,自己能够得到最重要最珍贵的感情。
    “墨焰,”帝释天恋恋不舍的将目光投掷在墨焰的身上,声音低低的,带了几分期望与不安,“你现在有没有觉得有点喜欢我了?”
    公主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的身体又僵了回去,端了身体正色道:“那是不可能的事。”
    帝释大人虽早有预感也不免有些失望,沮丧的问她,“那你觉得什么时候能喜欢上我?”
    像一个讨要糖果的孩子。
    公主好看的眉皱了一皱,声音还是那般平静,“我说了,那是不可能的事。”
    帝释天便将手往上挪了挪手,抱住她的肩头往自己怀里带,“那怎么才能变作可能呢?你告诉本王,本王无论如何都会做到的。”
    “帝释天!”公主似乎终于被她的态度激怒了,脸色铁青的道:“你是听不懂不可能是什么意思么?”
    帝释天见她脸色又差了几分,连忙闭了嘴——此刻她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只帝释天心中是完全不愿意接受自己不要的结果的,只暗暗的想以后再说。
    她的态度太明显了,那种“好吧,你现在身体不好我不与你争论,但是你只有喜欢我这一条道路可以走”的嘴脸暴露无遗。
    与不讲道理的人是没有道理好讲的,墨焰盯了她好一会儿才一言不发的闭了眼。
    帝释天见她不说话了,回味过来她方才直呼自己的姓名,用的还不是尊称,心中一下便乐了,欣喜十足地与墨焰道:“你这样与我说话,也很好的。”
    可惜一直到了胭脂舍,墨焰都没有再开口回答过她。
    但帝释天心情愉悦得很,觉得今日自家须弥山的日头真是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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