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方小舒怀孕了,薄济川不得不抽出大部分精力放在她身上,所以直到过年放假,事情还是没有结束。
    薄济川索性不再着急,年前中央的文件已经下来了,过了年薄铮就要去中央工作了,如无意外,再过几年,等最上头那位退下来,他很有可能会登上最高峰。
    方小舒是在碧海方舟那次怀孕的,算起来到农历年这一天刚好快四个月,肚子已经可以看出来了。
    孩子很健康,薄济川会很规律地陪她定期去做检查,并且将一切需要注意的事项记得很清楚,比生过孩子的颜雅和身为孕妇的方小舒还要专业。
    薄济川可谓是一个无可挑剔的好老公,颜雅看着他们夫妻俩这么幸福,不由生出一丝酸涩。
    薄晏晨过了年也该上大二了,倒是没交什么女朋友,听他说,那个卓晓之后就转学了,再也没在尧海市医科大出现过。
    方小舒现在一点儿都不在乎那些人,她只关心她的孩子和她的男人,现在她已经十分相信因果报应这个成语,她相信就算她对他们不闻不问,他们也迟早会为自己犯过的罪遭到报应。
    春节是天朝人民上下五千年来一直视为最重要节日的时刻,即便是气氛严肃的薄家,在春节的时候也挂上了对联、贴上了福字,一家人换上了新衣服,一同在厨房里包饺子。
    今年春节多了薄济川和方小舒,还有方小舒肚子里的小家伙儿,薄家的年味比往年都要浓烈的多。
    看得出来,薄铮十分高兴,他现在看着一切的眼神都十分平静和蔼,仿佛已经无欲无求。
    这有点奇怪,只要是人,不管活到多少岁都是有****的,只是****不同罢了,薄铮此刻却像是个已经走到岁月尽头的人,方小舒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她很敏感,这些特别的小细节其他人或太忙或粗心而没有发现,貌似只有她注意到了。
    方小舒穿着宽松的棉裙子和薄济川并肩包饺子,她纤细白皙的手比过去肉多了不少,包饺子时手上铺了面粉,饺子皮贴着柔软的手心儿,饺子馅一勺一勺放在上面,她手法熟练精巧地捏好边缘,再捏出漂亮的形状,最后整齐地摆到案板上。
    薄济川一直悄悄注意着方小舒包饺子的手法,眼神不断朝她那边儿偷师,不一会儿就学着她的模样包出了一个虽不算漂亮,但也挺有样儿的饺子。
    方小舒赞许地看了他一眼,凑到他耳边小声道:“天赋不错,以后你可以学学做饭,这样就可以满足你那张挑剔的嘴巴了。”
    薄济川忍不住反驳:“才没有挑剔。”
    方小舒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继续包饺子,用沉默回应他。
    薄济川扫了一眼案板上数量不少的饺子,颜雅和薄铮都正在包,应该够吃了,于是他洗了手,扯了扯方小舒,示意她跟他一起回房休息,不要太累。
    方小舒起初不愿意走,毕竟薄铮还在这儿呢,她一个做儿媳妇儿的先走了实在说不过去,但还不待她开口拒绝,薄铮那边儿便头也不抬道:“你跟济川出去等着吧,差不多够吃了,你也站半天了,别动了胎气。”
    公公都这么说了,方小舒也不好再矫情,乖巧地道了声谢就跟着薄济川离开了厨房。
    薄晏晨见他们走了,小眼睛滴溜溜地转,一眨眼的功夫也跟着偷跑了出去。
    颜雅尴尬地看了一眼薄铮:“抱歉,晏晨他……”
    “晏晨还小,你对他也不必过于严格。”薄铮依旧没抬头,似乎包饺子是件很重要的事,又似乎他在怀念着多年前包饺子的情景。
    他的声音低沉醇厚,带着一点回味:“青春年少的时光一眨眼就过去了,喜欢玩就玩吧,只要不越界,有个美好的回忆总是好的。”
    颜雅若有所思地看着薄铮,抿起唇不再言语,打开火放上锅,开始烧水。
    因为是过春节,所以放了佣人的假,年夜饭也要家人亲自下厨吃着才有味儿。
    方小舒和薄济川还有薄晏晨三人在客厅呆着,方小舒坐那儿看电视,沙发被薄济川挪得很远,方小舒不得不戴上他的近视镜才能看清楚。
    她脱掉拖鞋,盘腿儿坐上沙发,还没坐稳呢,两条腿就被薄济川给扯了下去,鞋也被他穿上了。
    “诶你干嘛……”方小舒紧张地看了一眼薄晏晨,薄晏晨正在打游戏,他和薄济川一人一个手柄,玩的是魂斗罗,他们小时候流行的游戏,想不到这个时候还有的玩。
    “盘腿坐对血液循环不好,而且你挺着个大肚子这么坐着不觉得累吗?”薄济川皱着眉一副方小舒犯了天大错误的样子责备地看着她,一边说一边帮她把兔子拖鞋的后跟提上去,那还是为了怕她冷特意买的包脚拖鞋,穿上又暖和又可爱,她为什么老往下脱呢。
    方小舒无奈地看着他:“可是我很热啊。”
    薄济川抬眼扫了扫她身上的衣服,厚厚的棉裙子和羊绒披肩,打底裤也是加厚的,这是他审核过才准穿的,全都没什么问题,热?有什么热的?
    薄济川不悦地看着方小舒,眼中的责备更明显了,于是方小舒怒了,不满地瞪着他:“薄济川你什么意思,你看看你自己穿的什么,再看看我穿的什么,这屋里空调都开到29度了,我能不热吗?你就那么怕你儿子受罪啊?他妈你就不管了?”
    薄济川被她问得愣住了,连忙坐到她身边道:“怎么会,你要是热就把披肩摘了,来,我陪你看电视,你别生气,医生说了,不能老生气……”
    “你还说你不是怕你儿子受罪!”方小舒故意吓唬他,装作要哭的样子捂住眼睛,偷偷在指缝里观察他的反应,只见他果然如这几个月来一样着急得不行,直接站起来把围观的薄晏晨赶回了他的房间,又警惕地观察了一下厨房的方位,确定颜雅和薄铮一时半会出不来后,才又回到了方小舒身边。
    方小舒正想问他要干嘛,他就低头吻上了她的唇,洁白的牙齿用力轻微地咬着她的唇瓣,怀孕期间十分敏感和需求强烈的方小舒立刻缴械投降,双手环上了他的脖颈。
    薄济川换气间隙十分晦涩地说:“我们上去吧……你现在好重,抱不动了……”
    方小舒嘴角一抽,非常隐忍地瞪着他,忍了半天,觉得无需再忍,于是一脚踹在他两条长腿上,愤怒道:“薄济川你去死吧!”
    薄济川一脸茫然无辜地站在那,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
    其实他大概不会明白,不管是什么样儿的女人,就算是个男人婆,对自己的体重和年龄也是十分在意的。他现在对一个深深爱着自己的女人说“你太重了我抱不动”,简直是……
    为了让妻奴薄济川先生意识到自己犯下了什么滔天罪行,方小舒小姐决定冷落他。
    于是直到除夕夜年夜饭开饭,一家人坐在餐厅吃饭,看着中央电视台的春节晚会,方小舒也没怎么搭理薄济川。
    他给她夹菜她还是吃的,而且照单全收,夹多少吃多少,这让薄济川一度侥幸地以为他们的战争结束了,可惜他错了,而且大错特错,其实他们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今年的春晚和往年套路没什么不同,但看春晚看得并不是它的内容,它具体表现什么都不重要,看春晚只是因为它已经成了天朝人民过除夕的传统习俗,如果不看的话,总会觉得少了点什么。
    春节联欢晚会的时间很长,一直到凌晨十二点倒计时结束都不会完,薄济川有点担心方小舒跟着一起等倒计时会太累,期间一直找机会想要催她去睡觉,可只要他一跟她说话,她就去和薄晏晨讨论新学年的问题,一脸求知欲地向薄晏晨询问一些医学常识。
    薄晏晨见自己的嫂子如此重视自己的学业,又这么好学,自然是非常开心的,所以他根本没发现他哥看着他的眼神越来越幽怨了。
    薄铮一边吃橘子,一边看着家里三个孩子在那儿互动,心里滋生出一种叫做满足的感觉。
    他侧眼睨了睨同样心情不错的颜雅,不动声色地给电视上黄宏刚刚结束的小品鼓了鼓掌。
    “这个不错。”他点评道。
    颜雅笑着说:“是挺逗的。”
    他们这边儿认真地看节目,薄济川那边却已经焦头烂额了。
    他一边给方小舒剥瓜子,一边想着怎么把薄晏晨轰到薄铮那边儿去,可是他使劲浑身解数,薄晏晨仍是一脸懵懂。
    最后薄济川没办法了,只好起身直接打断热火朝天地交谈着的两人,冷声道:“薄晏晨,你别老在这烦你嫂子了,你没看见爸那边儿橘子吃完了吗?!”
    薄铮听见薄济川的话,低头看了看一盆的橘子,默默地将它们全都扒拉出来扔到了茶几下面,然后若无其事地接着看春晚。
    颜雅憋着笑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只是那表情实在没什么说服力。
    薄晏晨茫然地看着薄济川,然后又转向薄铮,正想说爸那儿放着一盆橘子呢,就发现那盆橘子居然真的没了……
    吃得也太快了,怎么以前没发现他爸这么爱吃橘子呢_(:з」∠)_
    于是薄晏晨只好乖乖地去给薄铮拿橘子,薄济川终于得到机会和方小舒说说话,正打算开口情真意切语重心长地跟她讨论一下早点休息的问题,就看见方小舒漫不经心地站起来,撑着腰走到了薄铮那条沙发旁,坐到了一旁的单人沙发上,跟薄铮和颜雅一起看晚会去了。
    薄济川愣了一下,沉默思索了一会,抬步走到了她的沙发后面,弯腰凑近她的耳朵压低声音说:“我错了还不行吗,祖宗,你别跟我生气了,时间不早了,你早点睡觉吧?”
    他明显还不知道自己错哪儿了,但他却开口认错了,这个态度还是值得表扬的。
    方小舒也不再说什么,从他手里接过他剥了半天的瓜子儿,笑着说:“没事儿,我一点都不困,我等倒计时完了再睡。”
    “可是……”
    “没事儿,晚睡一晚上又没什么关系,而且你听听外面那炮仗放的,能睡得着吗?”方小舒朝他摊手。
    薄济川听了听外面吵闹的炮仗声,也不再说什么,靠在她旁边沉默地跟着看起了春晚。
    时间总是在欢笑和惬意中悄悄溜走,好像也没过多久,晚会便开始倒计时了,倒数五四三二一的那个瞬间,外面的炮仗声更大了,薄济川立刻用双手捂住方小舒的耳朵,她自己也抬手想捂耳朵,于是她的手就盖在了他的手上。
    方小舒愣愣地看向薄济川,他背着光的脸庞看不清楚,只能看见眼镜片反过的光,一如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样,他的一切都对她充满了吸引力。
    炮声过后,方小舒静静地拉过他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在心里说了句,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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