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丽堂皇,高旷深远的宫殿内。
    也先激动的看着杨善,语气满是轻松:
    “尊贵的大明使臣,你们终于到了。”
    “贵国的皇帝陛下给我要吃要喝,没有就威胁我的日子终于要结束了,你们把这个废柴赶紧接走。”
    杨善一脸懵逼。
    也先这是什么意思?
    试探我,还是真的准备把皇帝送走?
    正在这时, 一个瓦剌侍从进了殿内,走到也先旁边,附耳说了几句。
    也先的脸色变了,后背一挺,靠在了椅背上:
    “使臣原来辛苦,先去休息吧。”
    也先说完, 拂袖而去。
    杨善与朱鉴面面相觑,不知道也先为何变化这么快,反复无常也不能形容他。
    瓦剌侍从围了上来, 将杨善一行请出了宫殿。
    出了宫殿,任礼问着杨善:
    “大人,我们去哪儿歇息?”
    杨善顿时就怒了,去哪儿歇息这还用问我吗?
    “如此大的哈拉和林,我就不信没有驿馆,没有驿馆,也总得有酒楼……”
    说到最后,杨善的语气也低了,如果瓦剌真的没有驿馆,又不肯在这宫殿内招待自己几人,这酒楼是真住不起啊。
    朱鉴对哈拉和林的局势倒是了解一些:
    “指望他们的招待是不可能了,瓦剌人属于草原习性,对客人有美酒,对咱们没动弯刀已经不错了。这哈拉和林虽然不小,但是住的人不多,咱们随便找一处空屋子住吧。”
    杨善点头同意了朱鉴的看法。
    任礼传令下去,很快就找到了几处空着的屋子, 使团安顿下来了。
    宫殿内, 也先正与手下的几大平章、头领们论事。
    “你们说苏城屯兵边境,他这是想要干啥?”
    也先脸上满是忧虑。
    刚刚与鞑靼大战一场,虽然将脱脱不花打败,但是阿葛多尔济逃走,瓦剌也是元气大伤,接下来就要面对大明的入侵,也先真没有把握能挡住苏城。
    阿拉知院冷笑一声:
    “自然是觊觎我瓦剌的草原,一旦我们送归太上皇,苏城就敢领兵北上,咱们中间,可没有人是他苏城的对手,到时候若是没了掣肘,苏城可是敢把战火烧到哈拉和林。”
    阿拉知院已经收到夜不收传来的消息,尽量劝解也先,不要放太上皇南归。
    也先闻言沉吟了一会。
    “阿拉知院所说,不无道理。”
    卯那孩平章语气鄙夷:
    “长生天的子孙不需要畏惧明人,在大明的土地上,他们尚且不能抓住我们, 现在到了草原, 苏城就更不要想抓住我们,草原逐鹿,正是我草原男儿所长。”
    “苏城只要敢来,我就敢与他大战一场,把他苏城的命留在草原。”
    卯那孩有些膨胀,实在是在场的诸位,只有他是真刀真枪的从苏城的军阵下逃出来的,阿拉知院不算,他是靠着给明人当孙子才逃回来的。
    赛刊王看着卯那孩,仿佛是在看死人一样,他实在是不明白,算无遗策的苏城,怎么会让这样脑子里都是筋肉的废柴逃掉。
    必然是留着他来给太师添堵的。
    赛刊王恨恨的想着。
    “不能放瓦剌皇帝南归。”
    赛刊王语气坚决,他是也先的亲弟弟,说话语气很冲,因为他知道也先是怎么想的。也先虽然很想把大明皇帝这个烫手山芋送回去,但是又不舍得这个护身符。
    烫手是嫌弃他要这要那,提出各种条件,吃的都要比他也先好了。
    护身符是因为苏城,两次从苏城手下逃走,也先是真的畏惧苏城了,没了朱祁镇,也先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苏城。
    也先摆了摆手:
    “那就再说吧。”
    说完,也先转头问旁边的亲卫:
    “巴图布赫,明人使团这次带来了多少金珠赎买他们的大皇帝?”
    站在殿门口的巴图布赫断了一臂,他语气讥讽:
    “吝啬的明人什么也没有带,太师,他们这次来的马车,都是空着的。”
    空着的?
    也先勃然大怒,这些明人,什么也不带,这是看不起他也先啊!
    “把他们送去见见他们的皇帝,让他们的皇帝臭骂他们一顿,一群不知礼仪的废柴,连礼物都不带。”
    孛罗高兴极了:
    “我去,我带他们去见明朝皇帝,听听明朝皇帝怎么训斥他们,也能学点明话。”
    阿拉知院起身,脸上古井无波:
    “我陪孛罗大人一起去。”
    看着两人的背影,赛刊王有些担忧:
    “阿拉知院被明人擒住,现在虽然逃回来了,但是我觉着他已经成了明人的傀儡,不,明人的暗探。”
    也先头也不抬:
    “不会,我了解阿拉知院,他是草原上的真汉子,不是那样的人。”
    ……
    第二天,杨善就被告知可以见到皇帝。
    使团众人高兴坏了。
    进入瓦剌之后,一路上餐风露宿,缺吃少喝,好不容易赶到哈拉和林,原以为会经历几次谈判,没想到第二天就能见到陛下。
    在阿拉知院与孛罗的带领下,杨善一行,兴冲冲的到了朱祁镇所住的宫殿,见到了被几个女子簇拥着的朱祁镇。
    杨善是朱祁镇的老臣,见到皇帝,杨善老泪纵横,跪在了地上。
    “老臣杨善,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
    朱祁镇也是激动的,终于见到自家的臣子了,他推开簇拥着自己的美人,几步到了杨善面前,把杨善拉了起来:
    “杨先生平身,众位卿家平身。”
    拉着杨善,在垫子上坐下,朱祁镇脸上满是激动:
    “杨先生,可是迎我南归的?宫里怎么样,太后身体可好,皇后给我的书信我收到了,皇后的身体可好?”
    朱祁镇拉着杨善的手,君臣二人,说了会子话。
    片刻之后,朱祁镇突然问了杨善:
    “先生此来,为何穿着如此寒酸?”
    “郕王没有赐下衣物金珠吗?”
    “朕在北地苦寒,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正需先生带来的衣物遮体啊。”
    朱祁镇声情并茂,语气诚恳。
    杨善顿时臊的脸色难看。
    太上皇如此器重自己,自己连些個衣物却都不能带回,实在是有负太上皇厚望啊。
    朱鉴在旁边开口说着:
    “陛下,非是我等未带,实在是路上遭了马贼,所携带的金珠绫罗,尽皆陷于贼手。”
    朱祁镇闻言一愣,不解的看向杨善。
    杨善羞愧的点了点头:
    “臣等无能,失落了太后、皇后与陛下所赐金珠绫罗,臣……”
    “你说把东西丢了?”
    朱祁镇突然就松开了杨善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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