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处,衬得他便如玉雕一般精致。
    见小竹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连自己走近也不知道,石狮蹲下身来,轻抚小竹如玉的面颊,轻声问:“想什么?”
    小竹一惊,思绪纷纷回笼,却给眼前放大的俊颜吓了一跳;继而又因为接连的委屈,如今看到最重视而信任的人,不由眼眶一红,也忘了还在喧闹的大厅,双手便缠上石狮的脖子,自然而然的靠将过去,略带哽咽地呢喃:“大伯――”
    石狮虽然知道小竹把自己当天一样的看待,但也发现小竹对自己总是有所保留,如今这样撒娇却是从来没有过的,如石头般的心便随这哭音忽然一酸一麻,连忙将人整个抱起来,环在怀中细细安慰。
    “是谁欺负你了?指出来,大伯给你出气!”
    小竹伏在石狮怀中,闻着石狮的气味,心渐渐平静下来,他微微抬起身子,迎上石狮微笑的眼睛,方才的不安瞬间云消雾散,重又坚定了信念。他难得的大着胆子,再度伏回石狮肩上,细声细气的嘟喃:“方才小竹差点在院子里迷路了――大伯怎么现在才来。”
    石狮哑然失笑,觉得小竹可爱得紧;因为小竹确实多半在后院走动,这前院倒是很少来,所以也不怀疑迷路的说辞。
    心中怜惜之情瞬间剧长,石狮也不将小竹放下来,径自抱着他朝主座走去,甚至连落座以后也将小竹放在腿上。
    被小竹轻易地抢走石狮全部的注意,月容站在台阶下绞着手帕,生气地说:“帮主,那是我的位子!”
    石狮微笑地看着开始有些害羞而扭捏的小竹,头也不回的说:“不是有很多位子吗,何必与孩子抢。”
    月容不依不饶的跺脚说:“可是……”
    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石狮就扫过一记利眼,显示自己的耐性已经所剩不多。今天因为意外见到小竹娇媚的样子,所以他心情好的与她解释,但她最好不要以为他的话是可以商量的!
    月容脸色一白,她身后已有人喷笑出声,她越发觉得脸面挂不住,于是一跺脚转身奔出门去,临走前狠狠瞪了小竹一眼――别得意太早!
    石狮也不打算去安抚那可有可无的女人。他大手一挥,说:“今晚,大家尽兴吧。”
    众人欢呼一声,宴会便开始了;单子扬也吩咐厨房送上筵席来,一盘盘珍馐美味端上来,大家纷纷落座,乐师也随之演奏起来,一排曼妙的女子鱼贯而出,跳起灵动而颇挑逗的舞。
    石狮一哂,这单子扬倒是了解这些粗野汉子的喜好;可低头一看,却见小竹眼都不眨地盯着那些舞女看。
    石狮皱眉揽过小竹,交代着:“你还小,少跟着他们学坏。”
    小竹倒不是被舞女迷住,只是看见舞娘们纯女性的身体与气质,突然发现自己不管被多少人称赞长得漂亮,也不管与其他男人相比多纤细,却终究是个男子,并不能如月容那样堂堂正正地表达对石狮的心意,小竹心中凄楚――她说错了,除了没有与珊珊小姐相似的长相外,自己光光是男子这一点,便永远赢不了。
    正隐隐羡慕着舞娘们可以肆无忌惮地对长相英俊的闻风亭和单子扬暗送秋波时,却给石狮强硬地把脑袋给拨了回来,小竹傻傻地看着石狮。
    “那是给那群欲求不满的饿狼看的,你只要乖乖给我吃饭就够了。”石狮一边说一边从面前的桌上夹来菜填满小竹的碗。
    “大伯,”小竹被自己小山一样的碗拉走了注意,急忙说:“够了够了,小竹吃不了那么多!”
    “谁说的?”石狮掰开一只螃蟹,用专门吃蟹的钩状银勺挑起蟹肉喂到小竹嘴巴前,直到小竹吃进嘴里,他才满意地去夹下一道菜。
    石狮夹起用桂花与桂枝熏制的麂子肉,轻轻抖掉上头的辣椒和香料――小竹喜欢吃清淡的菜――然后撕下最嫩的部分喂给小竹,一边说:“肉食不容易消化,你身子弱,只能尝个鲜;等你身子壮起来,我亲自去抓岛上的野鹿给你烤来吃!”
    小竹大为感动,抬起头来看着石狮的眼睛;石狮遂放下玉箸,微笑着问他:“怎么了?”
    小竹轻声问:“大伯为什么对小竹这么好?”
    石狮看着他那双湿漉漉、便如小动物一般的眼睛,一时间心中也有些迷惘。他知道自己并不是因为重视闻风亭,才爱屋及乌地喜欢小竹;但若说是沉醉在小竹的美貌里,那也只是一开始的事,到现在却是先想到小竹如和风细雨般的性子,继而才想到他倾人倾城的容貌;而要是因为喜欢被人崇拜与信任的感觉,那这岛上不知有多少人敬他若神明。
    石狮想了想,由衷地说:“我虽然从出生便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在与人相处上却异常失败,周围的人只是因为我做的够好够让他们满意才向着我,一旦我使他们利益受损,是不会再有人跟着我的。”
    他摸了摸小竹的长发,微笑起来,“在岛上我遇到了几个好朋友,比如左凌、子扬和二弟;但他们与我是不同的、各自独立的,没有我他们依然活得下去――只有你,”石狮刮了刮小竹的俏鼻,“我从没为你做过什么,你却无条件向着我,这就足以让我喜欢你了,更何况你这么柔弱,即使你很聪明,却还未被发掘,这么懵懂的你,我自然要好好保护。”
    小竹是一块璞玉,将自己本来就中意的原石,打磨成更符合自己喜好的模样的过程――石狮很享受。
    石狮没发现,他说了“喜欢”。
    小竹愣愣地看了石狮半晌,才又轻轻靠回他宽阔厚实的胸膛;眼泪在漂亮的眼中闪烁,小竹轻声说:“大伯才不是什么都没为小竹做呢;您从周二少爷手里救下小竹,允许义父收养小竹,要所有帮里的叔叔哥哥保护小竹……大伯为小竹做的,很多呢。十岁以前住在山上时,被爹娘卖入小倌馆的十九个月,被买来献给周大少爷却被遗忘在偏院的半年,被二少爷发现带上船的十多天……很多事,我都记不清了,只有大伯用自己的披风裹住我,将我抱起来的那一刻,我一辈子也忘不了――那是我的宝贝,一辈子最快乐的时刻。”
    有泪水滴下来,小竹嘴角带笑,脸上是幸福的表情。
    石狮心中一缩,又是那种又酸又麻的感觉。
    仿佛有了预感,有些东西在变化,但石狮不想阻止这种变化――纵使他还不能把握这种改变是什么,但他直觉想让小竹幸福,他不想一个简单的拥抱就成为小竹一辈子最快乐的时刻――他想给他更多、更多。
    宴会还在进行,已有几个醉汉耐不住挑逗,连走带爬的到舞池中与舞娘们嬉闹成一团;管家呼喝着下人更换菜肴;左凌喝得双眼熏红,想借机与单子扬亲近,却被对方用筷子将自己意图揩油的手给打肿,正委屈的喝闷酒;闻风亭倚在门框上,看着外面的明月,不知在想什么……
    小竹却什么也看不到,只幸福地窝在石狮怀中,希望时间停留在这一秒。
    石狮隐约看到小竹满足的微笑,宠爱地轻吻他的发旋――从现在起,你是我的宝贝。
    第七章
    时间不会为任何人改变步调――无论你希望它变快或停在这一秒。
    庆典过去了好几天,岛上又恢复平日的作息;但鬼狮子内部发现――石狮宠爱小竹更严重了。
    两人几乎到了形影不离的地步,就连晚上也睡在一个屋子,就像会有人把小竹偷走似地,石狮像在防盗。
    连闻风亭也因为上次的烫伤事件而不被信任;不过闻风亭最近在帮忙部署伏击周飒的事,也没心力照顾小竹。
    而这也是小竹最近的恐惧――周飒的船队已经起航,不久双方就要短兵相接。
    一方面他担心石狮会被周飒的人所伤,一方面又怕若自己真把义父带到周飒指定的地方,却害义父落入敌营怎么办?
    思来想去,小竹只能钻周飒的语言空子――既不将义父带到指定地点,也不让他参与双方争斗。
    主意打定,小竹便起了个大早。
    平日里,因为石狮要练功,卯时前便要起床;虽然小竹一直要跟去,而他也允许小竹跟了一段时间,可随着天气慢慢转凉,石狮便禁止小竹早起去吹冷风了,所以小竹近来都睡到辰时之后。
    然而今日,石狮刚走,小竹便起来了。
    珊瑚苑是石狮的居所,没有传唤不会有人来,连侍妾月容也不能随便进入,所以是府内人最少的地方。
    小竹站在院子角落,掏出火折子,点燃了周飒交给他的信封;小竹一眨不眨地看着信封烧成灰烬,心中一边祈祷石狮、闻风亭,还有帮里的所有人都不会有事。
    石狮手上捧着一件狐裘外衣,快步地走回珊瑚苑来。
    前几天让鬼狮子旗下的商铺挑一件毛皮披风给小竹穿,昨夜随其他货物一起送到岛上,一早管家就送过来,刚好遇上去练功的自己,便亲自拿回来了。
    才走到苑门口,却见了一缕青烟,随即便见小竹呆呆杵在院角,不知在烧什么。
    “你在干什么?”
    石狮走到小竹身后,那物件已化尽了,于是张口问道。
    小竹被吓得魂飞魄散,险些跌坐下去!
    石狮急忙搂住他,皱眉问:“怎么给吓成这样?”
    小竹稳了稳心神,挤出一个笑,说:“大伯这样突然出声,能不吓到小竹吗?”随即瞄到石狮抱在怀里的衣服,于是故作惊喜地问道:“大伯,这是什么?”
    石狮虽有些怀疑,但也愿意给小竹留一点自己的小秘密,于是从善如流的把注意力转到怀中衣服上,“这是雪狐皮毛做的披风,过几日天气更冷,你就得给我天天穿着。”
    小竹呆呆看着衣服,心中已忘记方才的惊慌之事,只剩下满满的感动。
    他忍下泪意,笑着问:“大伯,我可以试试看么?”
    石狮没有回答,而是直接抖开衣服披在小竹身上,甚至细心帮他整理。
    小竹摸着柔弱的狐裘,看着石狮宠爱地表情,更坚定要保护石狮的想法。
    日子一天天逼近,周家船队终于进入了鬼狮子伏击的海域。
    所有人整装待发,石狮虽然要坐镇府中,好及时给予支援或改变计划,可也一早便起身了。
    当他走到屋子里另一张让管家新加的床边时,却意外发现床上的小竹睡得极不安稳。
    石狮连忙将小竹摇醒询问,才得知小竹身子不舒服。
    石狮赶紧唤来韩大夫,闻风亭也闻讯赶来。
    时间不等人,到预定时间了,一向乖巧的小竹今日却意外任性,拉住闻风亭就不让走,石狮心疼他生病,就让闻风亭留下――反正今日不过是试探,并不打算与周飒硬拼,闻风亭去不去都没太大影响。
    船队就这样出发了,而闻风亭也如小竹意留在府内。
    可叫韩大夫奇怪的是,凭他的医术,却诊断不出小竹究竟得了什么病。
    “你说什么?”石狮站在屋外,低声问:“装病?”
    韩大夫点点头,应道:“脉象正常,比之常人稍显虚势,但小竹一向体弱,他的脉象我很熟悉,这绝不是生病――除了装病,我没有其他更好的解释了。”
    石狮皱眉看着韩大夫,半响才对他说:“且看看再说吧,你只熬些补药来即可。”
    韩大夫做掬离去,石狮重又进到房中,闻风亭正给小竹擦脸,见石狮进来,忙问:“大哥,韩大夫怎么说?”
    石狮若有所思地看着小竹,却见他故意别过头去,于是说:“没什么,偶感风寒,喝过药就会好的。”
    “这样便好。”闻风亭长出一口气,只因小竹乖巧听话,今日如此反常,可把他急坏了。
    小竹听见石狮的话,也暗暗舒了口气,却越加不敢去看石狮,对为他而心急的闻风亭也更觉内疚。
    闻风亭以为他身体难受,连忙安慰:“小竹,你且忍一忍,很快就不难受了,义父在这陪你,哪儿也不去。”
    小竹听了这话,转过头来,不安地轻喊:“义父……”
    不知他为何而不安,“我在这呢。”闻风亭依旧笑着拍拍他的脸颊。
    小竹看着他温柔的笑脸,也跟着露出一个笑容,心情平静不少。
    不一会儿,韩大夫熬了药,派人送来,石狮一勺一勺喂小竹喝下这加了安神作用的药。加上由于神经紧张了一早上,小竹很快便睡着了。
    石狮坐在他床前,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沉睡的小脸;直到闻风亭将午饭送来,才又将小竹唤醒。
    虽然心中有疑惑,但石狮还是仔细将厨房特别熬制的麦冬粳米粥一点点喂进小竹口中。
    一小瓷碗的麦冬粥就快喂完时,门外传来一阵喧哗,石狮将碗放下,轻轻给小竹擦了擦嘴角,才皱眉望向门口。
    来人很快就跌跌撞撞地走进门来,竟是临时代闻风亭统帅船队的左凌;一道狭长的刀伤他的横过前胸,一同前来的单子扬正紧张地替他按着不断流出血来的伤口!
    屋内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石狮站起身来,沉声问:“怎么了?”
    左凌喘了口气,回到:“老大,我们着了周飒的套了!他比我们先到,反过来伏击了我们!”
    闻风亭惊得一呆,半晌才急切问道:“兄弟们怎么样?”
    左凌跪了下来,低头说:“虽然我们熟悉海域,撤退及时,而且――虽然奇怪,但是周飒并没有为难我们――但回程时,又受到另一队船队的伏击,兄弟死伤严重!”
    屋内不知是谁,倒抽了一口冷气;闻风亭问:“是周飒的人吗?”
    左凌仔细回忆说:“看打扮和船只倒是不太像,可对我们的情况的熟悉却是一模一样的。”
    石狮问到:“就算没有天时地利,难得你们还打不过几个护院!”
    左凌摇头答道:“虽说是护院,但武功都异常高强,就算在当今武林也可排上名次,更奇怪的是,这些护院,还有第二次袭击我们的人,都十分熟知我们身手最好的几个兄弟的招式――周飒预谋已久!帮里必有内鬼!而且……”
    见左凌犹豫,石狮更加阴沉地问:“什么事,说!”
    左凌神情复杂地看了小竹一眼,似乎下了什么决定,缓缓说道:“而且周飒让我带话给小……闻竹――说为何事情与商定的不同。”
    什么?!
    闻风亭惊慌地转过头看着小竹,眼中尽是难以置信。
    石狮阴沉地缓缓看向小竹,虽然眼前的小人儿也是一副震惊万分的样子,但石狮脑中却浮现出这样一些画面:
    “怎么给吓成这样?”
    “大伯这样突然出声,能不吓到小竹吗?”
    “他的脉象我很熟悉,这绝不是生病――除了装病,我没有其他更好的解释了。”
    ……
    石狮冷冷地开口:“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小竹惊慌地跪坐在床边,拼命地摇头,结结巴巴地说:“不!他答应我不伤害任何人的!”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却让所有人心中一凉。
    石狮心中瞬间像燃着了一把火,那些心底深处最黑暗的记忆全涌了上来,手下的背叛、爱人的抛弃,一瞬间,小竹泪流满面的脸与珊珊怨恨的脸重合了起来,石狮更是压抑不住即将爆发的怒气!
    “单子扬!”石狮吼道:“按照帮规,叛帮者该当何罪!”
    单子扬踌躇了一瞬,沉声答道:“死罪。”
    “大哥!”闻风亭一下子跪在石狮面前,急切的说:“小竹一定是有苦衷的,你听他解释!”
    “有什么好解释的!他是周飒的人,利用我们的信任,假意设计计划让我们中了周飒的圈套――这不就是事实吗?!”
    石狮怒吼着,心中却被单子扬那一句“死罪”而震醒了不少,虽然小竹背叛了他,但他还是不想让他死。只是话一出口,也只能顺着说下去:“要你死太简单了,单子扬,帮里什么刑法可代死罪?”
    代死之法其实比死更痛苦,但单子扬心思敏捷,早已看出石狮所想,而自己也实在不愿小竹不明不白就因石狮怒气而死,于是擅自改了说法:“因人而异,闻竹体弱,八十大板可也。”
    八十大板?不是照样要了小竹的命吗?石狮心中一惊,闭眼硬是将怒气压下一些后,盯着小竹说:“虽然你背叛了我们,但看在你义父的面上,今日你若承认背叛了鬼狮子,并发誓不再犯,我就饶你一命!”
    小竹哭着用力摇头,眼泪飞溅而出,他知石狮最恨被人背叛,而他宁可死也不愿石狮讨厌他,只是哭喊:“大伯,大伯,我没有!我没有!不是我泄密的,我没有背叛大家!你相信我!”
    石狮火大地将他拖下床摔在地上,骂道:“你还不承认!”心中却希望小竹早早认错,好免去责罚。
    小竹给一甩,心中凉去大半,却意外稍稍平静下来,他流着泪仰头看石狮,说:“我与周少爷并不认识,也从不曾将帮中秘密透露给他……大伯,大伯,小竹死不足惜,但却让真正泄密之人漏网,你要相信我啊……”
    石狮以为他仍然在为自己圆谎,更加怒不可遏,气他不自重,甘心做周飒之宠,又气他不知悔改,一时怒火攻心,吼道:“拖出去,杖责八十!”
    闻风亭不可置信地看着石狮,哀求道:“大哥,大哥,他还是个孩子!原谅他这一次!”
    石狮心中烦闷,对着闻风亭骂道:“这就是你教的孩子?你能证明他没做对不起帮中的事?你要我以后如何服众?不罚他叫他以后如何在帮中立足?!”
    闻风亭一呆,而外头待命的人已将小竹拉了出去绑在长登上。
    闻风亭反应过来,马上往外冲去――无论如何,不能让小竹被打!
    单子扬知道石狮的怒气不能再被撩拨了,于是一个箭步闪到闻风亭身前点住他的穴道。
    “子扬?你想干什么?”闻风亭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单子扬低声警告:“这是帮主的极限,你想害小竹死吗?”
    闻风亭也知道这道理,却私心想保护小竹;如今不得动弹立在门口,只能眼睁睁看着小竹受刑,更是心如刀割!
    单子扬走到院内,接过执刑人的板子,高声说:“闻竹叛帮,受刑八十大板!”
    说完便将板子打在小竹身上。
    虽然单子扬已徇私减轻了力度,但毕竟是杖责之刑,小竹一身细皮嫩肉,自从上得岛来,何时受过这罪?不出十棍,背上衣服已被血肉浸透!
    “大伯,我没有――啊!”小竹只觉整个背都像被钉上钉子一般的痛,可还是喊着:“大伯……大伯……小竹没有!”
    小竹知道,一旦求饶,那么在石狮心中,自己就什么都不是了。
    哪怕自己死了,却不能承认背叛石狮,即便不是真的,也不行!
    就这么,单子扬已高声喊过四十大板了。
    单子扬既聪明又冷静,很少感情外露,此时也已十分不忍――小竹整个背已经分不出皮肉,衣服随着杖责的痕迹深深陷进肉中,雪白的里衣此时已成一片血红!
    “大伯……”小竹声音已小得听不见了,意识也开始模糊,背上早已痛的麻木。他迷迷蒙蒙地想起第一次见到石狮时的情景――恐怕那时就已深深被折服了。那时石狮站在甲板,风很大,吹起他的大氅,浓密的黑发拂过面前,他说:从今天起,你叫闻竹,要学会挺胸抬头的做人!从那之后,自己就再也无法忘记这个给了自己名字的男人;原本以为能躲在树上偷看就很幸运,却意外地被发现、被宠爱,教自己游泳,教自己写字,带自己逛灯市……虽然不知别人是怎样的,但自己却有太多幸福,快乐地叫人害怕了。
    还有那一晚,在石狮的怀中,听见他说“喜欢”――这辈子还有什么好求的呐。那时石狮低头看他,脸上带着微笑;旁边的乐声慵懒,烛光很璀璨,自己很清醒,却又好像在做梦;石狮身上是好闻的清酒味道,他刮着自己的鼻子,说要好好保护他……
    小竹已经完全感觉不到疼痛,身上热热的,好像石狮抱着自己的那一晚――
    石狮,小竹在心中偷偷喊道,我没有骗你喔,我喜欢你,好喜欢……
    小竹陷入昏迷,单子扬的手也开始有些发抖,他以为不出五十板,石狮肯定坐不住,何以现在五十六板了,他还能无动于衷。
    闻风亭看着小竹渐渐没了声音,眼泪再也忍不住,他嘶声吼道:“石狮!石狮!你真的要他死吗?你不是说谁都不能伤害他,连他自己都不能吗?可你如今在做什么?你会后悔的,你会后悔的!”
    石狮原本坐在床沿,只管盯着地面,不知在想什么;闻风亭一吼,却如惊着他一样,他抬首望向屋外,当意识到小竹没了声音时,瞬间的恐惧袭上心头,他腾地窜起来,瞬间闪到屋外;早已习惯死亡的他,这一瞬,却被吓到了――
    被浑身是血的小竹吓到了。
    石狮冲过去抱起小竹,小心翼翼转过头来,却只看到死人一样的青色面庞;双手手腕也因为挣扎而脱臼,以一种奇怪的角度垂下来。
    “不……不要,不会的……”石狮抬起头来,慌乱地喊:“韩杰,韩杰!该死的你们快把韩杰给我找来!”
    我后悔了,我宁可被你欺骗,只要你别死。
    真相
    第八章
    韩大夫被单子扬用轻功带到石狮屋内,虽然老远就闻到浓重的血腥味,但还是被小竹的伤吓了一跳。
    他连忙为小竹处理伤口;然而一点点的动静都还是让昏迷中的小竹发出呻吟,石狮跪坐在床内,轻轻把小竹抱在怀里,听闻小竹的呻吟,顿时火大地吼:“小心点!”
    闻风亭已被解穴,站在床旁,既生气又难过,想质问他早知如今何必当初,但他知道石狮受过伤,最不能原谅有人背叛……然而要小竹来承受还是太可怜了。
    韩杰熟练地敷药包扎后,又为小竹接上脱臼的手腕,再来探脉时――却心中一沉。
    看得出单子扬用了巧劲,卸去了很多力度,但小竹生来底子弱,前些时候多少补了一些,却也扛不住这一顿打,脉象既弱又乱,几乎叫人捉不住。
    石狮见韩大夫脸色阴晴不定,心中一阵冰凉,他开口问话,声音却嘶哑的好像不是他的:“怎、怎么了?”
    韩大夫顿了一顿,沉声说:“脉象纷乱,气若游丝,失血过多,精气尽散,命悬一线,凶多吉少。”
    石狮顿时如五雷轰顶,他一把抓过韩大夫的衣领,把话从牙缝中挤出来:“救活他!”
    韩大夫看了石狮一眼,又看看小竹,心中飞快盘算了一遍,对石狮说到:“如果有血蟾丸兴许可以;若以一般药石,即使救活也要落病根。”
    “血蟾丸?有!我有!三粒,在志远王府内,是先皇御赐的!”石狮激动地大喊。
    可惜韩大夫却摇摇头,“这一来一回,至少要十天,到时也用不上了。”
    况且石狮离家出走十年,谁还会把药中至宝留给他。
    忽然,在一旁安静给单子扬包扎伤口的左凌叫了起来:“周飒!周家经营名贵药草,兴许他有!”
    听见周飒的名字,石狮眼中一红,他闭上了眼,半晌,保持住冷静后,才睁开眼说:“去接周飒,无论他要什么,都给他。“
    虽然早晨的小胜尽在自己掌握中,但下午就接到邀请还是让周飒小小疑惑了一下。
    周飒向来谨慎,但这次他是剪除一切可能性而来的,所以纵使对对方的行为感到疑惑,还是立马跟随鬼狮子的人上了岛。
    才进入岛主府的大厅,周飒就看见坐在主位上那让他与所爱之人不得相见的罪首。
    石狮见周飒赴约,心中还是有些敬佩的,但现下最重要的是小竹的性命;于是他步下主位,走到周飒面前,开口便问:“你可有血蟾丸?”
    周飒看着眼前极具气势的男人,虽不知对方为何劈头就是这么一句,但还是从自己衣内揪出一个玉雕的小瓶,从中倒出一粒半透明的血色小丸,问道:“这个?”
    石狮看到那药,心终于安稳下来,他点头说:“给我一颗,我这里――包括我的命或者‘鬼狮子’――你想要什么便拿去吧。”
    周飒爽快地将小瓶子拽下来,握在手里递出去,说:“我什么都不要,你让我见一个人,我就把这儿的十二粒血蟾丸都给你。”
    石狮接过药,心终于落回原处,问道:“谁?”
    多年夙愿即将达成,周飒心中一阵激动,“闻风亭。”
    石狮本想将药递给等在一边的单子扬,但听见周飒的话后,动作不由一顿,重新对上周飒的眼睛,问道:“你想见二弟?为何?”
    压下听见别的男人如此亲密地唤闻风亭的怒气,周飒说:“何不将他叫出来,他一见我,自然见分晓。”
    石狮沉默看了周飒一会儿,忽然挑眉道:“莫非你竟是那男人?”
    周飒自嘲地说:“对,我就是那不识好歹的傻子。”
    石狮不再犹豫,他早想让闻风亭解开心结,如今对方送上门来,岂不正好。他将药递给单子扬,吩咐道:“叫二弟过来。”
    单子扬衔命而去,不大会闻风亭就过来了,他一边掀开帏布,一边问:“大哥,你找我有什么事……”
    话却因为看见周飒而梗在喉间,愣了一瞬后,闻风亭大叫:“周立!你为什么在这里?!”
    “周立”?石狮一挑眉,望着眼前明明叫周飒的男人。
    周飒看着阔别多年的爱人,心中激动不已,痴痴地看着他,眼神不能移开一分,他温柔地说:“亭儿,八年了,我终于又见着你了。”
    闻风亭听了这话,心中澎湃,眼泪几乎忍不住,却终于生生忍住;他偏过头去,冷冷说:“周少爷,我们此生都没必要再见面了。”
    周飒疾步走上前两步,握住闻风亭的手,急切的说:“不,我这些年来所做的一切都只为了这一刻!”
    闻风亭正要将手抽出,石狮却按住他的肩膀,对他说:“二弟,这么多年的纠结,也已经够了,你且听听周飒怎么说。”
    “周飒?”闻风亭忘了挣扎,瞪着周飒问:“你是周飒?你不是该叫周立吗?”
    见他不再挣扎,周飒暗暗高兴,他深情的说:“从我后悔那一天开始,就一直在找你,可你却如从未出现过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为了证明你存在过,证明你出现在我的生命中过,我把你的‘风’与我的‘立’放在一起,改名叫周飒。”
    闻风亭有些彷徨,又问:“可是,可是你也没有一个叫周滨的弟弟呀!”
    周飒微笑着,继续解释道:“他是老头子和□在外头生的私生子,在你离开后才被接回家的。他也是我伤害你的理由之一,你与我在一起时,应该已经知道,我母亲非常不受宠。老头子在外面有情人,连孩子都生了,甚至一直扬言要立情人为大房,要立私生子为继承人;母亲此生唯一的愿望就是我能得到整个周家,将曾经欺负她的人都赶出去。”
    见闻风亭安静下来了,周飒笑着轻轻碰了碰他的头发,接着说:“那时老头子知道你我的事,就要借此机会另立继承人;我那时血气方刚,又因为从小被人在背地里取笑,所以决定舍弃一切,只要达成母亲与我的愿望――于是用言语羞辱你,将你赶出门外,露宿街头。”
    说到这里,闻风亭再也忍不住,眼泪哗哗流下来,而周飒也红了眼眶,他抹去闻风亭的泪,痛心疾首地说:“可是我后悔了!从你消失在我家门外,我发了疯的找你――可是你却宛如人间蒸发般。我想跟你道歉,我想只要你能原谅我一时的利欲熏心,我什么都可以抛弃――可是你再也找不着了。”
    周飒试着将闻风亭搂入怀中,闻风亭虽流着泪,却也没有挣扎。周飒轻抚他的头发,低声说:“你那时才十七岁,被我从人贩子手中带回来后才两年多,什么都还没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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