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为了财,那她是为了什么?”
    “她为的是粮!”苏晴眼中闪动着复杂的情绪,抬眼望着北方天际。
    “沈碧云和背后那位用枪高手来自北齐,北齐灾荒,各国封闭国门严防死守,唯独玉国可以运粮过去。
    她在徐家集抢三十万两为了购粮赈灾,他杀李不群全家除了嫁祸给千崇山布局章平事外也是为了劫财。
    但杀王天喜,却是因为以他为首的粮商抬高了粮价,原本能救五个人的口粮只能救一个人,所以她必须死。”
    “原来如此……”听苏晴说完,薛崇楼两人这才恍然大悟。
    “沈碧云可真是狼子野心。各国都封闭,坐视北齐自生自灭,唯独玉国可以向其输送粮草救他性命,可她不思感恩竟然来玉国犯下此等大案,就不怕惹怒了玉国也封闭国门么?”
    “她当然怕,所以才小心翼翼如此做局,就是生怕被人识破。”
    “还是大人技高一筹,既然知道了沈碧云的阴谋,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做?严查过往的每一个粮商?”
    “粮商要查,但是……”苏晴语气一顿,“我们的通缉令下发了多少天了?”
    “有五天了。”
    “五天时间,如果沈碧云混迹在粮商之中,各路粮商人流混杂,按理说早该有她的踪迹了。为何五天来没有一点消息?”
    “这……也许他们藏得比较深。”
    “我猜他们就算站在画像面前也没人能认出他们。”
    两人表情一怔,瞬间想到了易容之术。
    “那怎么办?”
    “外松内紧,暗中加强关卡的检查力度,悄悄放松普通百姓的进出限度,给他们造成我们检查松懈的假象,从现在开始,青龙港运粮的商船,一条都不许出。”
    “是!”
    吃完饭回到房间之中,苏晴的心中百感交集不知如何是从。
    一直贴身伺候的小雅一眼就看出了苏晴的情绪不振,一阵香风靠近,小雅来到苏晴身后,按揉着苏晴的脑袋。
    “公子,你有什么烦心事?如果拿不定主意,可以问问老爷。”
    “这是我个人的问题,劳烦不到老爷子。是我犯病了。”
    “公子病了?”小雅手一颤,紧张的问道。
    “放心不是什么大病,就是犯了圣母病。有一件事,理智上告诉我该去做,但做了这件事,可能会有数百万的人因我而死。这个数字太大,我背负不动。
    但如果我不去做,就能会让很多无辜的人血本无归倾家荡产,你说,我该不该去做?”
    “死的数百万人和我们有关么?”
    “无关。”
    “和玉国有关么?”
    “他们是北齐人。”
    “北齐闹饥荒,他们是死于天灾与公子何干?”
    “但我如果装作没看见,他们可以获得粮食得以活命。”
    “那些倾家荡产的人和我们有关么?”
    “有一点,他们都是玉国人。”
    “公子的意思是,如果公子不去做,北齐的灾民可以得到粮食而能活下性命,但代价却是我大玉的粮商倾家荡产?”
    “是啊!自幼很多人对我说,钱乃身外之物,生命是无价之宝。可后来却发现,有钱不能买到生命,但没钱真有可以生不如死。
    以几百上千人的倾家荡产,换几百万人的生命,看似很划算啊。但这个划算,违背了道义,违背了是非,大玉的粮商没亏欠他们。”
    “小雅只是下人,不懂什么大道理,也不懂老爷们挂在嘴边的济世天下,万民水火。小雅只知道凡是得讲道理。
    只要我有道理,就是天王老子错了也得给我道歉。”
    此话虽然很轻,理也很粗糙,但仿佛是一记重锤敲打在苏晴的心脏之上。
    心底的那点拉扯纠结,顷刻间烟消云散。
    说到底,也不是苏晴真正的犯了圣母病。如果玉国是华夏,苏晴想都不要想,你他丫敢动我华夏一个子,我弄死你。
    前身虽是玉国子民,可苏晴一直把自己当做外来客,来此人间,不过是走了一遭罢了。
    归属感不是一天两天所能养成的,来此世间才半年而已。但小雅的这话却给了苏晴一杆秤。
    凡是得讲道理。
    你北齐是遭了天灾,数千万百姓嗷嗷待哺。
    你沈碧云是清高,孤身千里来大玉,机关算尽只为能给北齐百姓带去救命粮。
    但你却不能用我大玉百姓的血汗,成就你的清高。
    想通这一切,苏晴眼中再无迷茫之色。
    “小雅,笔墨伺候。”
    “公子要作画?”
    “写信。”
    “是!”
    不一会儿,将信写好,轻轻吹干墨迹,将其装进小雅准备好的信封之中。
    “公子,我去安排送信的人。”
    “不!你安排的人我不放心,让西门去送,这封信至关重要,不可有闪失。”
    很快,苏晴叫来了西门吹雪,将信交给他送外溧阳。苏晴父亲在溧阳为官,距离青乐县有一千二百里,八百里加急也需要一天一夜才能送到。
    青龙港,码头之上呈现出一片繁忙热闹的景象。
    往来码头的脚夫,如勤劳的蚂蚁一般扛着一袋袋麻袋往返。
    码头桥台之上,魏老板沈公子等几人望着眼前装船的一幕,脸上忍不住的挂起了笑容。
    “二十艘三十丈大船聚在一起,竟然如此壮观。”
    “二十艘大船聚在一起不壮观,壮观的是那堆积如山的粮食。不瞒诸位,我这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粮食。积粮成山,可淹泰岳,古人诚不欺我。”
    “今日粮船出发,七日后抵达北齐,一个月后回来,到时候装满的就不是粮食,而是白花花的银子。我们几人,可都要富甲一方了。”
    “哪是什么富甲一方?根本是富可敌国。”
    “首船已满,可以出发了。”
    正在几人激动的盯着运粮船起锚,可很快,运粮船又将锚落下。
    “怎么回事?怎么不走了?”
    很快,远处一人脚下生烟,绝尘的来到众人面前。
    “公子,不好了,海龙帮不放行。”
    “不放行?为什么?难道没告诉他,我们的货有苏大人一份么?”
    几人怒气匆匆的来到码头,远远的看到吵吵嚷嚷的码头上,龙天行抱着手臂,如一根定海神针一般立在人前。
    周围人声鼎沸如海浪翻涌,他却巍然不动冷眼扫视。
    人群被推开,魏老板几人大步流星的上前。
    “龙帮主,你什么意思?是我们付的装卸费少了,还是我们交的过路费少了?何故为难我等?”
    “魏老板别生气,是苏大人的意思,龙某也是听命行事。”
    “不可能,苏大人那边我早就打点好了。”
    “这是苏大人的公文。”龙天行指着一旁贴在公告栏上的公文。
    来的心急,竟然没人看到。魏老板三人连忙上前,看了一眼后脸色大变。
    “不行,我这就去找苏大人。”魏老板喃喃说道,转身匆匆离去。
    县衙后院荷塘边上,满池的荷花已经凋零殆尽,经过一个夏天的喂养,池中的鱼儿各个长得肥硕。
    突然想吃酸菜鱼了,苏晴口齿生津,便在池边架起了渔杆。许是池中的鱼经过苏晴喂养,沾染了苏家文脉之气,一个个开窍了?
    在水中追逐嬉戏,就是对苏晴送到嘴边的鱼饵视若无睹。
    这多少有点对苏大人不太尊重。
    “大人,魏老板求见,看他的样子好像很急。”李昂轻手轻脚的来到苏晴身边低声说道。
    “让他过来。”
    说话间,苏晴突然感觉手中渔杆一沉,终于有条傻鱼上钩了,苏晴轻轻一抬手,巧劲一送,鱼儿钓离水中,跌落在岸上扑腾了起来。
    “巧蝶,去把鱼拿下去处理了,今晚吃酸菜鱼。”
    “公子,我……我……我不会。”
    “第一次听你说有不会的菜?”
    “公子,这菜式我别说不会,听都没听过,公子莫不是编出来诓我?”
    “本公子就算骗天骗地,但唯独对两样不骗半个字,美人与美食。你且将此鱼切成鱼生用的鱼片,等公子指导你如何做酸菜鱼。”
    说话间,就将魏老板匆匆赶来。
    “大人,苏大人,听龙天行说,您下令让他扣住所有运粮商船?”
    “没错。”
    “这是为何?”
    苏晴脸上笑意收起,一脸正色的指了指天上,“风向变了。”
    “变了?什么变了?”
    “七国齐聚京都,连番劝皇上封闭北境国门,许以重诺,皇上好像有所意动。风向变了,我们先按兵不动。”
    “可……我们的粮食都装船了啊。”
    “装船又怎样,反正我们是平价买的粮,如果朝廷决定封闭国门,我们也就亏了点运输钱。
    但要是把粮送出去,那就是资敌,后果是什么你该知道。放心,本官朝中有人,如有确切消息,第一时间会知道。”
    魏老板脸上挂着浓浓失望,可苏晴都这么说了还能怎样?只好不甘心的退下。
    看着魏老板离去的背影,苏晴脸上浮现一抹复杂笑意。
    “我要真放粮船出去,那才是真正的血本无归呢。”
    很快,不只是魏老板一行人,其他准备享用这次饕餮盛宴的商会都得知了官府的封锁令,议论声声之中,谣言四起。
    而最让他们担心的就是玉国也要封闭国门。一旦国门关闭,他们筹集来的这么多粮食可就都砸在手里了。
    他们是高出了市场价四成吃下的粮食,要再出手,可能不到市场价,一进一出,亏了一倍不止。
    想想心都在痛。
    昏暗的房间之中,烛光闪动。
    房门突然被推开,两个身穿黑色斗篷的神秘人急匆匆的进入房间之中。房间内,圆桌边上已有四五人等候。
    “怎么样?是什么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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