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贝,总算被我找着了,不枉我在他家的破酒窖里醉了三天三夜。哼,有好吃好喝的还想瞒过我?
    做梦!怎么样?味道不错吧?」
    他的脸凑到了跟前,两人都能听到彼此的呼吸,抬高手抚上他银色的发,柔软滑顺如上好的丝绸。
    「其实我没有那么好我也有私心,答应她,是因为以后或许就有人能陪着我了所以我是不是很虚伪?」
    这一刻,平静的面容再维持不了平静,心底里埋藏了很久的话借着酒,借着模糊的夜一点点展示在月色下。「总是一个人,从小到大,很寂寞,说话只能说给自己听。习惯了就好了,可是哪里会习惯呢」
    聒噪的狐狸难得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环住苏凡。夜风清寒,怀里人说话的声音逐渐低得听不见了。
    狐狸紧了紧手臂,闭上眼睛,享受着这一刻的安宁。嗯,果然手感不错,跟想象中一样舒服,像是喝了碗刚熬好的鲜鸡汤一般令人浑身舒坦。
    直到察觉不到苏凡的颤动,篱落才开口:「喂!」
    「嗯?」从篱落怀里退出来,苏凡的脸还是红的。
    「你不是要谢我么?」
    「嗯。」
    「那明天就弄只烧鸡吧。挑只肥点的,不要小得跟老鼠似的。别舍不得放油,烧鸡就要有油水才好吃,柴火要旺些,不然烤不香。最好再配些八角、桂皮调味,这样味道才鲜。知道了没有?」
    说着,篱落就出了厨房往里屋走。苏凡还在期期艾艾地解释:「烧鸡明儿个家里还有些鸡蛋能不能」
    「喂,大半夜的你睡不睡觉了!」篱落从屋里探出头来,「还不快进来!吵着了街坊四邻我可不管了啊!」
    第五章
    兰芷的事又被议论了一阵,王婶笑逐颜开地说兰芷那天是采草药时摔下山,恰好被个路过的年轻富商救了,以身相许是应该的。
    庄里的人们还想问些什么,看着她指头上箍着的足金大戒指,便撇撇嘴和着唾沫咽了下去。人各有命,羡慕不来的。
    后来,王婶又提了只芦花鸡登上门来说,这事对不住苏凡,她一个老寡妇没什么好偿还的,以后要吃鸡就上她家随便逮。
    苏凡摆着手说不必不必。背后有人掐他的腰,篱落两眼冒绿光,口水流了三尺长。于是就勉为其难地收了。
    「快!快!去烧盆热水来,褪鸡毛!本大爷嚼了半个月青菜,终于要开荤了!」狐狸劈手过来夺鸡。
    苏凡忙把鸡护在怀里,「你莫吓,用来下蛋孵小鸡不是更好?」
    你来我往争了大半天,狐狸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抱着苏凡的大腿「苏凡、苏凡」地求。无奈读书人脾气倔,怎么也不肯点头,还郑重告诫他:「你若吃了,我、我以后便、便不管你了!」
    狐狸臭着脸蹲在门口,看那不识好歹的小母鸡趾高气扬地在院子里转悠,狠狠地扯断手里的草根。
    就让多活两天,要是三天内孵不出小鸡,哼哼,本大爷把剁碎了做栗子鸡!浓油重酱,口味稍稍再甜些
    口水「哗哗」地流。死书呆,笨书呆!
    「咯咯」小母鸡不知死活地跑到他跟前,黑黑的眼睛对上他淡金色的狐眼。
    他不受控制地伸手去握鸡脖子。鸡眼一眨,再一低头,篱落白皙的手上开出一朵小红花。
    痛!
    眉一皱,头一偏,跑到正在读书的苏凡那里把手伸给他看,「苏凡、苏凡,啄我!苏凡」
    「你若不害,又怎能招惹你?」苏凡看著书头也不抬。
    狐狸噘着嘴退回门边一爪子一爪子地挠门,「吱吱」的响声里宣泄着他的不满。
    苏凡从书里抬起头看着他的背影苦笑。
    狐狸也有温柔的时候。这几天苏凡总是莫名自己怎会跑到里屋的大床上来。狐狸站在床边盯着床架子上的雕花,游龙戏凤,边上缠着并蒂莲,「晚
    上冷,睡不着。谁叫你这穷光蛋家里连个暖炉都没有」
    晨光照进来,他脸上晕开一点点红。
    「反正都是男的,书呆子你别乱想。」他咕哝着,声音低低地。
    苏凡觉得有什么从心里涌上来,温暖如昨夜。
    看着篱落便想到学堂里的孩子。或调皮,或胆怯,或别扭,或烂漫。
    有聪颖好学的,举一反三,如同当年的子卿。放了学还会留下来问他功课。
    「只有中了状元才能当大官,才能让俺爹、俺娘过上好日子。」那孩子的眼清澈明亮,像极了当年的自己。
    也有调皮捣蛋的,书不好好念字不好好写,眼珠子骨碌一转便不知又生出了什么鬼主意。趁他一个不留神,便窜上了紧挨着窗口的树。
    「下来,下来,管儿你快下来!莫要弄伤了。」苏凡看得忧心。
    苏凡手里一沉,多了只红艳艳的果子。
    「先生尝一口吧,甜着哪。」
    不一会儿,红果子落雨般一个个飞进来,所有孩子人手拿了一个,笑嘻嘻地看着他。哭笑不得,训也不是不训也不是。
    放课后,学生都回家了。苏凡掏出怀里的果子咬一口,脆甜微酸,满口新鲜的果香。
    「对吧?对吧?很甜吧?」窗边探出个小脑袋,眼睛一眨一眨,灿若星辰。
    果子的甜还在口里回味,看门外,青山半遮着斜阳,晚霞流金,炊烟袅袅。鸡群收着翅膀从门前慢慢踱过,后头跟着大白鹅,脖子一缩一缩,步履蹒跚。
    「二蛋!小兔崽子!别在外面野了。回家!吃饭!」
    远远近近的风景,远远近近的声响。简单、平凡而美好。
    「喂,怎么还不回家?老子饿急了,宰了那只鸡可怪不得我。」银发白衣的人倚在学堂门边对他招手。
    「好,不怨你。」唇边绽开笑意。
    也许,没有去科考,没有中状元,并不是那么遗憾。
    时光如流水般离去,偶尔溅起一点波澜。
    小母鸡不负篱落所望,很快就孵出了一窝小鸡,鹅黄鹅黄地凑在一起,毛茸茸的,很是惹人喜爱。
    狐狸看得口水滴答,软硬兼施地吵着闹着要吃鸡。又是掀桌子骂人又是抹口水装哭,晚上就蹭到苏凡怀里哀哀地嚷:「我要吃鸡!吃鸡!鸡汤、鸡腿、鸡翅膀、烧鸡、烤鸡、手撕鸡」
    苏凡只纵着他却偏不点头,半哄半劝地跟他说理:「鸡还小,还要母鸡照顾。你就再忍忍。上回凤凰轩的凤爪还满意么?
    要不我明天去县城时再帮你带些?」
    第二天傍晚,篱落啃着鸡爪,两眼放光地盯着院子里的小雏鸡不放,眼光贪婪热切又怨毒隐忍,杂在一处望着苏凡时又添了些可怜。
    「哼,这儿的鸡不让吃,老子不会去其它地儿么?」狐狸恨恨地磨着牙。
    没多久,庄里开始接二连三地丢鸡。
    起先是庄口的曹寡妇家养了好多年的下蛋鸡,睡一觉醒来就再没见着影子。脸盘子尖瘦的女人跳着脚在路中央骂了半天,大家劝了两句都没放在心上。山村郊外的,哪里没有一只、两只黄鼠狼啊?
    过了两天,齐伯家的黑母鸡也没了,紧接着是张婶家的大公鸡,李姐家三只刚会下蛋的白毛小母鸡,还有没过半个月,庄里大半人家的鸡都遭了害。这下可了得?谁见过这般的黄鼠狼?怕是来了群饿野狼了!
    于是,庄里有人开始自发在夜里拿着棍子、锄头巡逻,都是庄里的年轻后生和精壮汉子。即使如此,鸡还是三天两头地不见。
    庄里有见识的老人挨个去鸡舍里查看,干干净净,一点鸡血也不见。弯腰从鸡舍里出来后,捋着白胡子沉吟了半晌,才叹口气说:「怕是出了妖精了。」
    此言一出,立刻炸开了锅。人们聚在大树荫底下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开了。
    「妖精可是要吃人的!现在是吃鸡,以后就保不齐了!」
    「我三姨奶奶她二姑家的侄子的庄里就出过妖精,一家五口都死绝了。吸血吃肉,就剩下白花花的骨头架子,可吓人了」
    「可不是?河那边靖江城里也闹过鬼。变了个漂亮姑娘的样子专勾搭男人,凡是被她看上的,不被吸光了精元绝不撒手!
    那人死的时候那个叫瘦哟!眼珠子都突出来了」
    「依我看,咱还是快请个高僧来收收吧。」
    「对,对!咱去找族长说说」
    「」
    狐狸在枝头打了个呵欠,抬眼看见苏凡正在人群不远处立着。就伸了个懒腰,一纵身跳到他身边,「喂!喂!呆子。」
    苏凡显然在想什么,被他一唤,「呀─」的一声朝后退了一步。
    「想什么呢?」看没人注意这边,篱落拉过他的手握在掌中。湿漉漉地,冰凉冰凉。
    苏凡挣开他,垂着眼睛不说话。
    那边树下的谈话被风吹到这里。
    「妖怪」、「狐」、「狐妖」、「狼」、「鬼」
    篱落便知道他在想什么,「你是不是」
    「我信你!」苏凡截断他的话头主动去牵他的手,「饿了吧?我们回家吃饭。」
    风吹起,书生黑色的发丝拂到他脸上,痒痒地。篱落看着他端肃的面容,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
    「哪个不要命的抢先一步偷了老子看上的鸡?不要被本大爷抓到,抓到了就砍断手脚吊房梁上做烟熏肉!」
    篱落说,我知道你这书呆子认死理,嘴上说相信心里一定还有迟疑。那就让本大爷亲自出手,去把那个杀千刀的偷鸡贼抓了来,不然你一直笑这么难看,老子看了也不舒服。
    那时,刚吃过了晚饭,狐狸坐在软椅上,叼着竹签子看小鸡在院子里跑来跑去,一边擦着嘴角边流出的口水。
    苏凡正在收拾桌子,狐狸吃起饭来跟饿狼似地,汤汤水水残渣、米粒掉了一桌子,苏凡每次都擦得辛苦,心疼着这么好一张枣木圆桌,一次不仔细擦,下次积了油腻再要擦干净就难了。
    听篱落这么说,虽有心事被看穿的难堪,但是想想也是为庄里除一害,就点头答应了。
    「如果我抓到了,就要让我吃鸡!不许再赖。」狐狸看鸡的眼神复杂了。
    不等苏凡点头,篱落又开口道:「不说话?不说话就答应了。不许再拖,今晚抓到鸡,明晚就要有鸡汤!不对,今晚抓到鸡,今晚的宵夜就是鸡汤。就这么定了,不许多嘴。」
    说罢他就跳出门,跑到院子里把小鸡挨个捉到手里打量,「这只太瘦,到底是老鼠生的还是鸡生的?这只腿太细,腿细成这样还叫鸡么?这只的脖子太长,难看」
    苏凡明白确实是亏待他了,就由着他去闹腾。
    于是,庄里家家都忙着修篱笆、补鸡笼,把鸡关在棚里不让出来。只有篱落大摇大摆地抱着那只芦花小母鸡满庄子晃荡。
    庄里人见了替他着急。
    「苏凡他表哥呀,最近闹妖精呢,快把鸡抱回去加紧看着吧,可别让那妖精给惦记上了。」
    篱落抚着鸡毛笑得山青水绿,「没事儿没事儿,我还愁他惦记不上呢。」
    人们无奈地摇头,没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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