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绾回到毡帐内,朝里间张望,发现金哥他们还没有回来,不过苏绾见到了那个有着古铜色肌肤,线条粗犷的男子,他好像一上午都没有出去干活,而且这里的奴隶都很尊重他。
    苏绾并不想招惹他,一瘸一拐的找了一处角落坐了下来,此时肚子也不争气的发出声响, 很显然她回来晚了,已经没有食物可食用,心中在怨恨金哥那三个小孩子,竟然不告诉她用膳的时辰。
    可是又没有见他们回来,难道他们不饿吗?苏绾垂首轻抚腹部,当初被兀苏德抓到,几乎是一整天都不曾进水粮,也照样捱了过来,思及此长舒了一口气也就释然了。
    正待思索间,一只宽厚的大手,递了一张黑灰色的馍饼到她的面前,苏绾错愕的抬起头,晶莹瞳眸中满是不解。
    “饿了?把这个吃了吧!”说话的人正是那个魁梧的男子,这个陌生的男子到底是什么意思?是可怜自己,还是和金哥怀着一样的心思,为了保全自己苏绾不得不处处小心。
    那男子见苏绾一副警惕神情,将手中的馍饼掰了一半,放进了自己的口中,“放心,这是用黑麸面做的馍饼没有毒,我们都是大周人。”那语气虽平实, 却也很暖人心。
    即便如此,苏绾也没有放松警惕,只见那人几口便将那灰黑色的馍饼吞了进去,苏绾心中还是迟疑,可是若是不吃,又害怕这个人会立刻翻脸。
    此时膝盖处传来丝丝疼痛,不禁颦了颦眉,那人是见到了苏绾腿上的血渍,问道:“为什么裤子不退下来将伤口包扎,那样会好的快一些。”
    蛮夷的军营里到处都是男奴和看守,苏绾想要包扎都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只是小伤而已,无妨事的。”
    那男子看苏绾一直对他都很防备,站起身来背过身去,苏绾以为他要回到原来的座位上, 不想他竟没有动,那人魁梧的身材直接挡住了苏绾的整个视线。
    “有时候仁慈是对的, 但有时候仁慈也是错的,这世间原本就没有真正的对于错。你今日救了那个男孩, 就不怕他日他会拿着长刀来屠杀大周的子民吗?”
    苏绾听到这个人的话, 很明显这个人派人监视自己,苏绾腾的一下子从座位上站起身来,丽眸微凛道:“你什么意思?你竟然派人跟踪我。那个孩子怎么说也是一条生命,难道让我见死不救吗?”
    那个男子沉稳的转过身来,粗犷的线条没有一丝冰冷,倒是透着憨实,“我并没有说你错,有时候你认为是对的,旁人会认为那是错。”
    苏绾被这个男子云里雾里的话弄得有些迷惘,那个人看起是个很粗犷的人, 说起话来却文绉绉的让人弄不明白。
    那人微沉一口气,“你也不用气恨, 我并没有派人跟踪你,我只是让人盯着我那莽撞的儿子金哥。”然后大步的朝自己的座位上走去。
    苏绾并没有服用那人递过来的馍饼,那男子说他和金哥是父子,细细的琢磨,两个人还真是有很多相似之处, 可是为什么金哥好像很恨自己的父亲,还有那个人云里雾里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还未等苏绾想明白,门口就想起了一道阴冷的厉喝声,“凌傲天!跟我们走!”
    苏绾听到那厉喝声,最近听得多了,好似已经不那么害怕了,站起身来冲着看守道:“带我去哪里?”
    那蛮横的看守冷睨了苏绾一眼,“哪来那么多废话,去了不就知道了。”这一句话让苏绾的一颗心不觉得又开始慌乱起来。
    如果自己再问下去,定会惹怒他,如今就只能见机行事,忍着腿上的疼痛,压抑住了内心的那份不安,“好,我跟你们走。”
    苏绾不知道他们要带自己去哪里,心中忐忑不安,一路之上都在告诉自己,绝对不可以慌张。
    跟着那人走着,穿过林立的毡帐,来到一处比较空旷的场地,四周早已围满了人。
    而且那场上有一高台,场地上面用漆黑的墨迹画出了一个个的方框,看上去好似一副棋盘,因为父亲比较喜欢博弈,所以自己也是略知一二。
    苏绾不清楚, 这个人将她带到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问道:“你带我到这里要做什么?”
    那人很不耐烦的瞪了他一眼,并没有回答苏绾的话,苏绾也不敢再多问,能做的只有等。
    不多时,但见从人群中走来众多身穿奴隶衣衫的男子,他们的身后贴有炮兵卒等字样。
    苏绾眸中陡然生出一丝愤恨,这些人都是大周的子民,蛮夷人竟然用来当做活人棋子。
    身侧传来唏嘘声,拓跋沅一身着银色的锦袍,朝着高台走来,所有的人纷纷跪在了地上,苏绾由于愤恨的站在原地,眸光朝着声音的源头望去。
    苏绾站在那里没有跪,她不知道那些大周的人为什么要跪这个变态的蛮夷王,而拓跋沅一见苏绾没有跪,并没有恼怒,碧蓝色的眼眸里那戏虐的眸光又多了几分。
    拓跋沅一坐在了高台之上,只是稍稍抬手, 对面的木架上一卷白色的幔帐直直垂落,一副早已命人摆好的棋盘立于其上,苏绾不禁惊骇,看来这种那活人取乐的方式是他们经常做的。
    苏绾扬起脖颈凛然而立冲着拓跋沅一道:“你不觉得你很卑鄙吗?竟然拿大周的子民做棋子。”
    拓跋沅一居高临下,苏绾越是生气,他心里就越舒服,看惯了卑躬屈膝的戏码,看到苏绾张牙舞爪的样子,心里感觉很有趣。
    “如果本王告诉你,他们的生死就掌握在你一个人的手里,会不会觉得自己很卑鄙?”
    苏绾恨的身子都有些颤栗,“拓跋沅一,我宁可死也绝对不会陪你下这一盘棋的。”
    拓跋沅一好像早预料到了苏绾会如此说,嘴角扬起诡异的弧度,那语气平淡的如天上的浮云。
    “如果你下棋,这些人还有生的机会,如果你不就等着他们为你陪葬。”
    苏绾原本温婉如水的性子,此时也被拓跋沅一的卑鄙无耻给气的乱了心性,三十二个人的生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大周子民的生命对于蛮夷人来说如草菅。
    可是在苏绾的心中, 那都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苏绾终于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跪蛮夷王,因为他们知道不屈服就等于死亡。
    苏绾收敛着内心所有的愤怒, 抬眼望向高挂的棋盘图,这是一幅残局。
    拓跋沅一见苏绾的眸光望向棋谱,幽然道:“黑子先走,本王先让你一子。”
    苏绾 明明知道这一子是拓跋沅一用来羞辱自己的,她不会弃自己和那三十二个大周人的性命与不顾,如果想要救所有的人她不需要赢,那样会驳了拓跋沅一的颜面,众人皆逃不过一死。
    “开始吧!”
    只走了两步苏绾便落入了拓跋沅一设下的杀局之中,苏绾的心绪不安起来,抬起眼见拓跋沅一那悠闲中似乎透着一丝惬意,根本就把场内众人的性命当做儿戏。
    可是苏绾却不能够粗心大意,以时局看来,自己不能够采用传统的方法与之对弈,记得儿时为了能够和父亲对弈不至于输得很惨,经常会央求着哥哥和祈寒哥哥教授自己下棋。
    记得在宣州城的河滩上,以沙滩为棋盘,五彩的石头为棋子,当时祈寒哥哥说过,每一盘棋都会有一个帽子,要想赢不一定要按照书上的棋谱走,往往出奇方能制胜。
    苏绾定下心来计算着每一步棋子的走向,她已经找到了那最重要的那枚棋子,苏绾决定出奇制胜。
    三步以后苏绾只要再走一步就能够破解拓跋沅一的棋局,可是她没有这么做,而是故意丢掉一卒子,以退为进破了拓跋沅一设下的杀局, 此时拓跋沅一只剩一子,苏绾也剩一子。
    当最后一子落下,苏绾的手都有些颤抖,手心里早就汗意涔涔,长舒了一口气,抬起眼眸看向拓跋沅一。
    “这一局是和局!”
    这是一局古残局棋谱,拓跋沅一没想到苏绾竟然没有按照按照常理出牌,而且还故意的让了一子回来,这个人果真是有趣!
    碧蓝色的眼眸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苏绾,“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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