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将军,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点都不风趣。”
    柯祺瑞见姚正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不禁哈哈一笑,指着姚正道:“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看你吓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家里真的藏了一只妖精呢。”
    姚正深深看了眼柯祺瑞的双眼,道:“这种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这事要是传扬出去,诛邪司的人,还不得过来把我家给翻个底朝天?”
    柯祺瑞的笑容渐渐收敛,徐徐道:“一个时辰前,在灯市街上,有个名叫周青的卖艺少年,因为抗拒交税,公然杀死两名捕快,其中一人还是甘阳郡的总捕头马宏方。
    “而根据线索,我们可以断定,那个周青,就居住在这里。”
    柯祺瑞环顾了一下这个小院,对姚正道:“姚将军,你应该知道,杀人本就是死罪,杀官差更是罪加一等,包庇这样的罪犯,一旦被查明情况,也将视为同伙,连带同罪,一起处死。”
    姚正道:“我不想再重复第三遍,我这里,没有周青,只有我和我徒弟刘安两人。”
    柯祺瑞转头看向周青,一边打量着周青,一边笑眯眯地道:“如果姚将军所言非虚,那就是柯某人被人欺骗,找错地方了?”
    顿了顿,他脸色倏然一变,回头对身后的官兵下令道:“这个王茂,骗我周青就在这里,害我找错了地方,浪费了时间不说,还打扰了我好友的清静,罪加一等,给我把他的两条腿打断!”
    柯祺瑞的声音冷酷,得到命令的官兵,也是毫不犹豫,猛地就把王茂给踹翻在地。
    “官爷,官爷,我没骗你们呀,小周真的住在这里,他也许是杀了人,就没敢回家,直接逃走了呢。求求你们别打我,别打我呀!”
    王茂惨呼一声,惊叫饶命,满脸惊吓的泪水和脸上已经要凝固的鲜血混合在一起,在地上不断的爬着,沾了满身灰尘,看起来狼狈到了极点。
    一个官兵冷哼一声,将手中的长矛,冲着王茂的腿骨砸去!
    “慢着!”
    见状,周青忍不住大喝一声!
    如果不是他杀了马宏方,也不会将王茂连累到如此地步!
    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
    如果王茂的双腿被打断,周青都不知道,将来的王茂,该如何生活下去。
    柯祺瑞回头看了眼周青,而后把目光投向姚正,眼中饱含深意,没有说话。
    姚正拉住周青的胳膊,对柯祺瑞道:“柯郡丞,何必为难一个老百姓,想必他也是一时认错了门,并非故意欺骗。”
    柯祺瑞道:“姚将军,你是个明白人,这件事我总得有个交代,留王茂一命,已经是我心慈手软。”
    姚正默了默,说道:“能否将他带出去再打,我们师徒二人眼不干为静。”
    “可以。”柯祺瑞点了点头,挥手就让手下官兵带着王茂,一起离开此间庭院。
    “别打我,别打我!求求你们了,我的腿不能断呀!
    “小哥,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
    两个官兵架起王茂,王茂哀声哭求,布满泪水的双眼向周青看了过来,目光是那般的卑微、可怜、无助。
    在这一刻,王茂深知,只有眼前这个愿意为他发声的青年,能救自己!
    “师傅!”
    周青心中不忍,面容深沉的看向姚正。
    姚正用力握了握周青的手臂,摇了摇头,低声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姚正用力的拉着周青,任由柯祺瑞等人全部离开庭院,敞开的大门外,两个官兵挥舞着手中的长矛,顷刻之间就将王茂的两条腿给打断!
    柯祺瑞回头,隔着敞开的大门,看了眼周青和姚正,对手下官兵下令道:“杀人犯周青显然不在这里,他极有可能已经逃出城外,或是潜藏在城里某处,再到别处去找,挖地三尺,也要把周青给找出来!”
    “是!”
    众官兵轰然应诺,由柯祺瑞带队,一齐离开。
    至于王茂,则被留在了原地,他双腿流淌着鲜血,趴在外面的街道上,凄惨至极。
    “王叔!”周青叫了一声,就往外走。
    姚正却是一把拉住周青,沉声说道:“你留在家里,不要外出,我去带王茂找大夫!”
    周青止住脚步,点头道:“师傅,有劳你了!”
    “无事,你也不要多想,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姚正吩咐了一句,便是快步离开院子,反身将门关住,抱起双腿断裂的王茂,大步离开。
    人去院空,周青站在原地,沉思良久,脸上的表情变换不停。
    原本变幻成本体小白蛇,藏在屋子房梁上的蜜儿,变回人形,穿上衣裙走出屋子,来到了周青身边,开口问道:“公子,这件事,是不是算已经过去了?”
    周青看了眼蜜儿,沉默片刻,说道:“这个柯祺瑞,认识师傅,而且看样子,和师傅的交情不浅,他心里其实明白,杀了马宏方的周青,就住在这里,我和师傅分明有所隐瞒。
    “但他看在师傅的面子上,打算把这件事情给搪塞过去,可又需要找一个合适的理由来给甘阳郡郡守吴光耀交代,所以就下令把王茂的双腿打断。
    “如此一来,便把过错推到了王茂的身上,后面就算找不到杀人犯‘周青’,也是因为在执行任务时,被错误的信息误导,耽误了追捕,吴光耀也怪罪不到他的头上,就算再查,也不会再查到我们家里。
    “从柯祺瑞的角度来讲,他是在帮助我们。只是……”
    周青已经将整件事情的脉络理顺清楚,明白了姚正为什么要拦着他,不让他替王茂求情,并且说出“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这句话。
    只是,他的心里,仍然不好受。
    因为他的原因,使得王茂成为了这件事的牺牲品!
    这个世界里,普通老百姓压根就没有人权,没有人会在乎他们死不死,伤不伤。
    大人物在权衡利弊,做出博弈之后,小人物通常都会被当做完成目标的牺牲品。
    “只是什么?”
    蜜儿问道。
    周青沉默了片刻,咬牙道:“只是,为了保全我,却是害了王茂和其他人!
    “我现在已经不知道,我今天在灯市街出手,杀马宏方,究竟是对还是错。
    “如果我当时没出手,也许王茂只是被毒打一顿,总不至于被打断双腿。
    “我只有匹夫之怒,一时冲动杀了人,自己倒是逃之夭夭,换一副面孔,安然无恙。却压根就没有能力处理后面所发生的一系列事件,连累无辜的人被迁怒,被迫害。
    “蜜儿,你说,我是不是特别窝囊?”
    此时此刻,周青的脸上,写满了自责,一想到方才王茂那无助的目光,就觉得胸闷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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