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县,处华北平原腹地,但境内多山,山地能占到全县的三分之一,尧县县城就是依山而成,依的是太行山脉。
    刘凤芝在这里长大的,从呱呱落地的婴儿到亭亭玉立的少女,十七岁才离开这里,孤身去到安城市工作。
    结婚后,刘凤芝每年都要回尧县看望父母,一年至少要三四次,而去年没有完成“定额任务”。
    除了大年初二的归宁,就仅在买车后回来过一次,那次是为了向母亲“炫耀”自己的幸福生活,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证明自己的选择没有错,李焱给了自己美满的生活。
    李焱这个女婿,无论刘老太还是已经去世的刘老爷子,都是很满意的,尤其是刘老爷子住院期间,这个女婿一度让同病房有好几个儿子的病友羡慕不已。
    做女婿,李焱已经做到了极限,衬托的刘凤芝这个亲女儿成了“没心没肺”的傻闺女。
    但去年,两口子都有些“没心没肺”了,除了归宁日,只回了尧县一次。
    刚安装上电话时,刘凤芝几乎每周都会给妹夫单位打电话,刘老太便会提前到电话旁等着,母女俩互相关心着身体,询问着饮食,吐槽着小孩子的顽皮。后来电话渐渐少了,刘老太也不再去等电话了,毕竟打扰小女婿工作。
    刚拥有汽车时,刘凤芝一家风风光光的回了趟娘家,带了满车的“礼物”,送上厚厚的一沓“孝敬”,还约好,以后家里有车了,再回来也方便,一脚油门的事儿,随时会回来。可即使双方都极度想念,也没能再次成行。
    忙,很冠冕堂皇的理由。
    怕女儿辛苦,非常情真意切的借口。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李焱可不希望媳妇留下这种遗憾,曾经老丈人的“中年早逝”,让刘凤芝追悔莫名。所以尽管离过年只有一个来月,李焱还是决定全家到尧县来探望丈母娘。
    “妈,我们回来啦,哐七哐七哐哐七……”刘凤芝学着儿子的“气势”,站在娘家大门外喊着。
    “来啦来啦,都快当婆婆的人了,还没个正形儿。”刘老太已经在屋子里兜兜转转的溜了好几圈,终于听到女儿的声音,一边答应着一边迎出来,后面跟着齐美玲和刘建辉。
    “妈。”李焱笑呵呵的越过媳妇,准备被丈母娘“接见”,不过被刘凤芝拽到了后面,还瞪了他一眼。
    “干什么,到我这儿了,还欺负我女婿。”刘老太给了刘凤芝胳膊一巴掌。
    “妈,我才是你亲闺女啊,你仔细看看。”刘凤芝鼓着嘴向前蹭了一步,委屈的说道。
    “看见了,看见了,亲闺女。大姑爷,这大冷天的还跑一趟干嘛,眼瞅着就过年了。也不知道多穿点儿。”
    “妈,不冷,穿的不少。凤芝和我们都想您了,就来看看您。”
    “好好……”
    “姥姥。”
    “姥姥好。”
    两小只也赶紧给姥姥打招呼。
    “哎,我的乖宝们,姥姥想死你们了。”刘老太现在也顾不得“好女婿”了,拉住两小只又亲又抱的。
    就目前的形势来看,亲外甥≈干外甥>好女婿>亲闺女。
    刘凤芝把手里的包袱往李焱怀里一怼,故技重施,扭头向外走,嘴里还嘟囔着,“气死了,你们才是亲的,我走。”
    随后从屋里出来的刘凤鸣赶紧拉住姐姐,让李老太在大闺女屁股上拍了两巴掌,才算完成整个见面仪式,一家人簇拥着刘老太进了屋。
    今天是假期,这边的人早都已经到了,小姨一家,小舅一家,再加上刘凤芝一家,屋里热闹的挤不下。
    李恺和常大龙继续从车上卸东西,齐美玲和刘建辉也来帮忙。
    给丈母娘这边带东西,不同于给老宅,刘老太这边不缺粮食,小姨夫齐凯军在物资局工作,而且是个领导,经常送些粮油过来。
    所以李焱准备的都是相对稀罕而且实用的东西。比如刘老太的羽绒被,每人一件羽绒服,魔都“恒源祥”的毛线,安城棉纺厂的优等布,进口的巧克力,成箱的五粮液,成条的“阿诗玛”,成麻袋的苹果等等,有些是给刘老太的,有些是分给大家的。
    刘凤芝还塞给母亲一千块钱,让她缺什么自己补充,千万别舍不得,归宁回来还会孝敬。
    刘老太自然高兴,不是为这钱和东西,是因为看得出女儿的日子过得很好。女儿过得好,她心里才能安生。
    一大家人乐呵呵的吃了个团圆饭,下午临回去时,李焱交给“挑担”齐凯军五千块钱,让他帮忙给丈母娘这边安装个电话,一来方便刘凤芝和母亲联系,二来将来这边有个大事小情,也能及时反馈到安城这边。
    齐凯军是物资局的领导,办这件事方便。
    钱给着富裕呢,实在花不了,就让他看着给刘老太添置些什么,李焱他们离得远,很多事反应没那么快,只能麻烦他们多费心了。
    这时候大家才真正意识到,大姐家今时不同往日,确确实实的发达了。
    晚上得赶回安城,李恺兄弟俩还要参加“誓师大会”,这是小团体的活动,从今天晚上起,全员进入“战备状态”,为期末考试加油。
    推迟一天再誓师也可以的,期末考试还有二十多天,没那么着急,有的成员也建议,但被李恺否了。
    明天晚上还有事情,很重要的事情。
    誓师大会主要是安排学习的事情,这次李恺换了个方式,采取一带多的形式,就是让一个成绩好的带着几个成绩有待进步的,这样效果更明显。
    经过商量和协调,大家分好了组。
    薛妍和马娟、杨静、李隽一组;
    周磊和李华、张伟、苑铁柱一组;
    陈文和常大龙、刘会昌、王大庄一组;
    李恺和安建军、乔娜、江霞一组。
    李恺看着这些“兄弟姐妹”,心中满是安逸,重生一回,自己改变了很多事,不止带动了自家的发展,这些好朋友们也有了很大变化。
    马娟还在,不会失踪十几年,再回来时已经蹉跎半生;
    李华还好,弟弟没有溺亡,不像前世整天愁眉苦脸,心中哀痛。
    常大龙也不错,早早进了自己家,将来肯定不止于做一个“小厨师”,小老板,未来可期。
    还有江霞,希望你能追上你“哥哥”的人生,成为一名优秀的人民教师,教大学的那种。别的行业也行,只要有满意的人生。
    还有他们、她们,都要好好地。
    我们一起,为了美好的未来,冲鸭……
    第二天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李恺吃过晚饭,带上东西,骑着自行车前往“故地”。
    没有带任何人,也没有和任何人说自己去做什么。
    他要去祭奠,祭奠逝去的一段人生,以及重新开启的人生。
    就是这里,就是这个路口。
    眼前的路口比前世窄了将近一半,对面是商业宾馆,多年后被人承包,又几年后被推平,建成一座星级宾馆,“明豪大酒店”。
    身后是一栋二层小楼房,周边有几间低矮的民居,多年后这一切也会被推平,建一座豪华的饭店,“煌佳大饭店”。
    快九点了,路上没什么行人,汽车更是罕见。
    李恺找了个位置,大概就是“煌佳大饭店”的出口位置。不敢去马路中间,深更半夜的,怕吓到别人。
    点起三根蜡烛,在地上固定好,又在蜡烛前的香炉里插上九支香,李恺开始絮絮叨叨的自言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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