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再次叹了口气,又说道:“当年那逆徒突然发难,将我打入深谷之中,老夫险些丧命他手。幸得我大徒儿苏星河装聋作哑,瞒过了逆徒耳目,老夫才得以苟延残喘,多活了这近三十年。星河的资质本来也是挺不错的, 只可惜他给我引上了岔道,分心旁鹜,去学琴棋书画等等玩物丧志之事,我的上乘武功他是说什么也学不会的了。这多年来,我只盼觅得一个聪明而专心的徒儿,将我毕生武学都传授于他,派他去诛灭丁春秋。可是机缘难逢, 聪明的本性不好,保不定重蹈养虎贻患的覆辙;性格好的却又悟性不足。眼看我天年将尽,再也等不了,这才将当年所摆下的这个珍珑公布于世,以便寻觅才俊。我大限将至,已无许多时间传授武功,因此所收的这个关门弟子,必须是个聪明俊秀的少年,这点你倒也合适……”
    文昊说道:“师父,武功更强固然好,但做人尚有孝道不能忘掉,徒儿还年轻,自信练起功夫会比别人快那么一些的。再说杀人并不一定要武功比他强才能做到,师父且看,待徒儿替本门除此凶顽。”
    无崖子笑着说:“你倒是信心十足,师父也相信你能够练好本门功夫,你又是个福泽深厚的,远过我的期望,藏得那么隐秘的石盒都能被你找到……”文昊心说“隐秘吗?倒也不见得,有小剑在那里, 唯恐别人找不着嘛……”
    只听无崖子又说道:“只是师父的大限已至,等不久了啊,也罢,这也是天意,功夫在身,此事对你到底是祸是福,此刻尚所难言。武功高强也未必是福。世间不会半分武功之人,无忧无虑,少却多少争竞,少却多少烦恼?当年我倘若只是学琴学棋,学书学画,不窥武学门径,这一生我就快活得多了。”
    最后无崖子苦笑道:“倘若天意如此,要任由恶人横行,那也无法可想,你……你……”说了两个“你”字,突然间全身发抖, 慢慢俯下身来, 双手撑在地下,似乎便要虚脱。
    文昊赶忙上前扶住:“师父,你怎么啦?”
    只见无崖子从左手指上脱下一枚宝石指环,给文昊套在手指上,说道道:“好……好!你是我的第三个弟子,见到苏星河,你……你就叫他大师哥,我有些累了,你去吧……”
    文昊不愿,向屋外大喊:“师哥快来,苏师哥……”
    此刻谷里并无外人,见文昊破了棋局,苏星河也跟着破了誓言,如今师门振兴有望,成败在此一举了,也没啥可担心的了,早叫此处伺候的哑巴徒儿去找早年间被他逐出师门的几个徒弟去了。
    那几个徒弟也像他一样,沉迷杂学武功不能再进,为了保护才不得不把他们逐出师门,但他们几人并没有远离,就在谷口不远筑屋守护,如今一叫即来,他正给他们说话,此刻闻听木屋内的呼唤,立刻飞速的跑了进来。
    先是施礼,然后迅速上前扶住师父,疾点多处大穴,随后摸出一粒药丸给师父服下,之后就抱无崖子在怀,忍不住“呜呜”哭了起来。
    文昊急道:“师哥,师父怎么回事儿,您倒是说啊!”
    苏星河见他手指上的七宝指环,马上就推测出了事情经过,此时他又悲又喜,道:“小师弟,师父年岁已大,原本还有深厚内力撑着,但此刻已十去七八,如无奇药……恐怕天不假年,时日无多了……小师弟也不用过于悲伤,此乃人之常情,好在终于还是等到了你,师门振兴有望……”
    文昊一听奇药,马上从包里摸出一个木盒出来,里面装的正是一根山参,这还是空间首批人参,后经灵气滋润,更显神异。
    “师哥您看,这可行吗?”
    苏星河哪儿见过这东西,像人参但又不像的,个大不说,光闪闪的,像能发出五彩光雾似的。他一把抓过,掐一点参须尝了尝,大喜道:“师父师父,您有希望了,不但不用再死了,重新像常人一样活动也能够了,哈哈哈哈哈……”
    无崖子听后先是诧异,随后也高兴起来,此时他无限喜爱的看着小徒弟,说道:“果然是福源深厚啊,小钰儿,师父生受你了,这个你拿去,说不定会有用处……”说着递过来一个卷轴,然后又吩咐道:“星河,给我找个床出来吧,让师父我也躺一躺,三十多年没躺过了,后面的事,听你师弟的吧……”
    苏星河大喜,一连声的朝外面吩咐,不一刻就布置齐整,伺候师父躺好休息,他才对文昊说道:“小师弟,你来……”
    来到外间,苏星河整一整身上的衣衫,突然向文昊跪倒,磕下头去,说道:“逍遥派不肖弟子苏星河,拜见本派新任掌门。”
    文昊连忙还礼,说道:“老前辈行此大礼,可折杀小子了。”苏星河却正色道:“师弟,你是师父的关门弟子,又是本派掌门。我虽是师兄,却也要向你磕头!”
    文昊讷讷道:“这个……这个……”
    苏星河道:“师弟,师父的心愿将由你完成,受我磕这几个头,也是该的。师父叫你拜他为师,叫你磕九个头,你磕了没有?”
    文昊点头,苏星河又道:“本派掌门人标记的这枚宝石指环,是师父从自己手上除下来,给你戴在手上的,是不是?”
    见文昊又点头,苏星河才盘膝坐在地下,说道:“所以,你就是本派掌门了。师弟,你福泽深厚之极。我和丁春秋想这宝石指环,想了几十年,你却在一个时辰之内,先破珍珑,再受师父垂青,这福缘……师父将指环交给你,想是叫你去除灭丁春秋这厮……我给你说说吧……”
    说着,苏星河将师门恩怨同文昊娓娓道来:“师弟,这其中原委,你多有未知,我简略跟你一说。本派叫做逍遥派,向来的规矩,掌门人不一定由大弟子出任,门下弟子之中谁的武功最强,便由谁做掌门。咱们师父共有同门三人,师父排行第二,但他武功强过咱们的师伯,因此便由他做了掌门人。后来师父收了我和丁春秋两个弟子,当时定下规矩,谁要做掌门,各种本事都要比试,不但比武,还得比琴棋书画。丁春秋于各种杂学一窍不通,眼见掌门人无望,竟尔忽施暗算,将师父打下深谷,又将我打得重伤……”
    “不过,师弟别以为他尚有一念之仁,留下了我的性命。一来他一时攻不破我所布下的五行八卦、奇门遁甲的阵势;二来我激起了他想学全本门武功的心思……只是他逼我发誓,从那而后,当装聋作哑,不能将本派的秘密说出去……他不杀我也只是要留下我这个活口,以便逼问秘籍所在罢了……但他哪里知道我是哄骗于他?这些年他几次来找我麻烦,都给我以奇门遁甲避开。下一次虽然不知是什么时候,但肯定还会再来……所以,师弟要早些防范才是……”
    顿了一顿,他才又说道:“师父这一睡,没有三五天不会醒来,我待会儿马上要为师父合药,咱们长话短说。师父把七宝指环给了你,师弟你今后就是本派掌门,本派内外所有事情,你可一言而决,小兄观你身边还没有得力人手,门外是小兄收的一些不成器的徒儿,都送给你,只是……不知今后掌门有什么安排?”
    文昊沉吟了一下,说道:“师父的交待不敢或忘,那个师门叛徒必须要收拾掉的,只是如今当务之急还是帮师父恢复健康,不知那药可够?师弟我当初得了两根……”
    苏星河兴奋的说道:“够了,还用不完呢……”
    文昊却再取出一个木盒来说道:“还是给师哥收起来吧,我虽然懂些医术,想来比师哥要差的远,留在我手里,不免暴殄天物……”
    苏星河如老饕见到美食,对此没有一点抵抗力,马上就接了下来,说道:“也好,师哥合了药,就留给师弟安排,不知其它……”
    文昊也喜欢他那干脆劲儿,这才是这些人的正确打开方式啊,本来就是技术兵种,如何非要让他们打打杀杀的呢?
    他接着说道:“师哥这珍珑……还是要继续摆下去,这里一切也要恢复原状,那叛徒早晚要来,我们就在此地会一会他,替师门除了此害。”
    苏星河马上了然,上门击敌哪有以逸待劳来的爽快,忙点头称是。
    文昊继续又说:“只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师哥的人手分我一些,我在无量山觅地替师父重建修养之所,在成功之前,另做师父隐居之地,另外,那叛徒的毒药繁多,防不胜防,尤其一种叫“三笑逍遥散”的,师哥早些研究应对之法才是。”
    “休说什么‘分你一些’,师哥说过了,他们以后都听掌门调遣……”
    说着话两人出屋,来到那大石棋盘之前,苏星河朗声言道:“如今师弟到来,被师父授予七宝指环,已是本派掌门,大家上前来拜。”
    说罢带头下跪施礼,其余众人亦是大喜,一起跪拜,“参见掌门师叔!”
    文昊坦然受之,然后让大家起来,一一相认。
    “函谷八友”见跪拜完成,重回师门已成定局,尽皆大喜。
    当下由老大康广陵率领,老二棋迷范百龄、老三书呆子苟读、老四丹青名手吴领军、老五阎王敌薛慕华、老六巧匠冯阿三、老七莳花少妇石清露、老八爱唱戏的李傀儡等,七人一齐过来,再次向掌门师叔叩谢,同时又向师父跪拜,算是再次正式归入师门。
    苏星河道:“老五老六老七,你们三人带一半人手随掌门办事,其余人等随我在此地,一切恢复原状。”
    文昊在此地又呆了两日,每日思索今后行止,在心里不断复盘。
    那卷轴他看了,其中所绘既非地理图形,亦非山水风景,却是一个身穿宫装的美貌少女。图中笔法工整,却又活泼流动,画中人更是栩栩如生,活色生香,便如将王语嫣这个人缩小了、压扁了、放入画中一般。
    但这卷轴绢质黄旧,少说也有三四十年之久,图中丹青墨色也颇有脱落,显然是幅陈年古画,比之王语嫣的年纪无论如何是大得多了,当然不可能有人能在数十年甚或数百年前绘就她的形貌,而是另有其人罢了。
    而这人肯定是那李秋水无疑了,或者说是李秋水的那个妹妹,至今神龙不见手尾的那个女人。
    无崖子原意是让他持此画求教李秋水,如今却已用处不大了,不过他还是收了起来。
    这七宝指环他已研究两日,还不得其法,不过他敢肯定,这不仅仅是一个指环那么简单,因为,空间有反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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