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住处时,已经是凌晨一点了。
    胡小虎站在门口,迟疑了许久,还是决定敲门。
    静悄悄的打开门进去的话,可能会吓到李蓉。
    刚刚敲了几下,喊了几声“蓉蓉”,屋内就传来一阵惊喜至极的声音“哥回来了”。
    随后,房门打开,露出一张泫然欲泣的脸。
    很明显,她没睡着。
    “哥,你又喝酒了?”
    她闻到了他身上的酒味。
    其实,她还闻到了茉莉花香,只是没有多想。
    胡小虎望着眼睛里微微带着血丝的李蓉,心头一阵内疚。
    李蓉迅速的把他要换洗的衣服和睡衣准备好。
    胡小虎洗了个热水澡,洗去了一身的汗水和酒气。
    连续经过拼酒、警察查房,还有……车震,胡小虎是真的累了。
    李蓉依旧轻轻抱着他的胳膊,躺在他的身旁。
    他突然感觉到,有她在身边,自己也安心不小。
    也许他们的床不如酒店的床宽大和柔软,但是身边有一个温暖的鼻息,睡得就是安心。
    “哥,要是实在太累了,就辞职好了。我们有几个店子,也不用担心挨饿了。”
    身旁的李蓉呢喃道。
    胡小虎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只是把左手伸过来,轻轻的揉了揉她的秀发,“睡吧。”
    ……………………
    次日。
    杨璐依旧没有来公司。
    工厂里一片平静。
    到了快下班的时候,袁美玲来到了胡小虎的办公室。
    她今天化了个淡妆,显得面容极其精致。
    看到胡小虎,满脸笑嘻嘻的神色,“胡总,早!”
    胡小虎朝她翻了个白眼,“坐!”
    袁美玲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到茶几前,自个烧水泡茶。
    胡小虎也从办公台里起身,坐到了她的旁边。
    袁美玲泡好了茶,倒了两杯,然后端起茶杯轻轻的啜了一口,看着他的脸,慢悠悠的说道,“老板昨晚半夜给我打电话了……”
    “哦。”
    “我都睡得迷迷糊糊了,她一个电话闹得我整夜没睡。她是老板,想睡到什么时候都行,我得八点就上班,你说这不是折腾人么。”
    胡小虎望着她眼中的血丝,歉意的笑了笑。
    袁美玲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的问道,“昨晚他们给你找的那个小妞怎么样,正点不,胸大不大,屁股翘不翘?”
    胡小虎一阵无语,“我的大总监,你什么时候这么八卦了?”
    袁美玲噗嗤一声笑了,“肯定是不够正点,你才没上当。”
    胡小虎:“……”
    袁美玲看着他满脸无语的样子,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似乎调戏胡小虎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
    乐了一阵,她又想起一件事情,“昨晚是老板送你回南升镇的?宝马e36还比较抗震吧?”
    胡小虎终于怒了,“说正事。”
    袁美玲又是噗嗤一笑,终于收回了嬉皮笑脸的神色,神色肃然起来,“老板说要好好整治他们,你给点意见。”
    胡小虎略一思索,心头就有了主意。
    他在变压器工厂呆了20年,里面的猫腻实在太熟悉了。
    袁美玲点了点头,突然眉毛一挑,似笑非笑的望着他,“你怎么会懂这些,而且了解得这么清楚,是不是你也干过这事?”
    胡小虎又朝她翻了个白眼,没有理她。
    不一会,下班铃响起。
    袁美玲站了起来,“吃饭去。”
    经理级以上的管理人员,在单独的小饭堂,基本上是经理级一桌,总监级一桌。
    胡小虎被杨璐钦定在总监级这一桌。
    有时杨璐也会在这桌吃饭。
    小饭堂是八菜一汤,米饭也是用电饭煲单独煮的。
    但是,总监级的这一桌的规格还是有所区别的。
    炒菜用的食用油是茶籽油,汤是用瓦罐煲的生地龙骨之类的汤。
    胡小虎和袁美玲两人一路说说笑笑的朝饭桌走来。
    李亚虎早早已坐上了饭桌,看到两人并肩而来,哈哈一笑,“金童玉女来了!”
    其他几个人纷纷跟着起哄,“买糖,买糖!”
    另外一桌的经理也跟着凑热闹,易斌、肖一光和赵纯斌等人喊得最凶。
    小饭堂内一片欢声笑语,气氛十分的融洽。
    李亚虎等人的表情,一点也不像昨晚曾挖坑陷害过胡小虎的样子。
    胡小虎似乎也忘记了昨晚的不愉快,满脸笑嘻嘻的神色。
    袁美玲更是笑意盈盈,大大方方的坐到了胡小虎的旁边,“拖糖不急,到时连喜糖和喜蛋一起发。”
    甚至还故意挽了一下胡小虎的胳膊。
    房间里的欢乐气氛愈发浓烈了。
    李亚虎等人对视一眼,心头轻轻的松了一口气。
    …………
    两天后的下午,下班时间。
    两个女子提着袋子,出了车间,径直走到了车间大楼旁边的停车区。
    由于工厂人员多,贯达电子的停车区绝大部分设置在厂区外,这个停车区是给课长级以上的管理人员停车的。
    停车区一溜的摩托车。
    两个女子把手里的袋子放入其中两辆摩托车的后备箱,然后回到车间。
    她们两个分别是李亚虎和易斌的妻子,在车间担任组长。
    那两辆摩托车,也分别是她们各自老公的坐骑。
    这一天在她们看来,没有什么特别的。
    她们每天都是如此。
    过了一会,另一栋车间大楼里,也出来一个女子,是肖一光的老婆,也提了一个袋子,放进了摩托车的后备箱里。
    李亚虎、易斌和肖一光等人晚上基本不加班,所以会先骑着摩托车回家,到了晚上九点多再来接她们。
    不一会,李亚虎和肖一光说说笑笑的从办公楼出来,走到停车区,各自推着自己的摩托车往厂门走去,如同往日一样。
    若是往日,保安大叔会朝他们挥挥手,笑嘻嘻的打个招呼,目送他们推车出去。
    若是其他年轻的保安值班的话,还会朝他们敬个礼。
    然而,今天发生了点意外。
    刚刚走到厂门口,保安大叔带着另外一个保安就拦住了他们,“两位老总,不好意思,袁总监要求我们对所有出厂门的摩托车,要检查后备箱。”
    李亚虎原本笑嘻嘻的脸色顿时变了,两眼一瞪,“袁美玲是不是脑袋进水了,我们的摩托车也要检查?”
    说完,推着摩托车,就要强行出门。
    两个保安死死的拦在摩托车前面,抓住了他们的车头,“两位老总,不要为难我们,我们只是做事的。”
    李亚虎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当即掏出手机,拨了袁美玲的号码,“袁总监,你们的保安有没有搞错,拦着我的车不让出去?”
    话音刚落,就听到了袁美玲的声音,“李总监,我在呢。”
    一抬头,就看到袁美玲带着三四个保安围了过来,笑盈盈的说道:“李总监,不好意思,我也是奉了杨总的命令,身不由己啊。”
    李亚虎勃然大怒,脸色变得凶戾起来,“你到底懂不懂法律,你们保安是没有权力搜查我们的私人物品的,信不信我告你?”
    袁美玲冷冷一笑,“没关系,我们已经报警,就等警察来搜查吧。但是在警察来之前,你们不能走。”
    李亚虎已经完全不顾形象了,怒声吼道,“放屁,你这是限制我的人身自由,我一样可以告你!”
    呜呜呜~
    话音刚落,几辆摩托车轰鸣而来,停在他们的面前。
    警察来了!
    刹那间,李亚虎面如死灰。
    一旁的肖一光也全身发抖了起来。
    在警察的强制要求下,摩托车的后备箱被打开。
    每个袋子里,都有5根锡条!
    变压器的材料之中,有两个贵重材料:铜线和锡条。
    铜线是变压器产品的主要组成材料之一,主料都会规定用量,管控会较为严格,这里面猫腻不大。只有铜线尾料和废料能做点手脚。
    但是锡条属于辅料,用来给变压器的针脚焊锡,用量不大,而且难以精确计算用量,所以一般都没规定用量。通常是车间需要多少领多少,没有严格的管控。
    单个变压器产品的锡条用量不大,但是几千人的变压器工厂使用的锡条总量却是惊人的,所以其中做手脚的空间也是极大的。
    而且,锡条比铜线也要贵的多。
    所以,在这个时期的变压器工厂,偷盗锡条蔚然成风,而且具有这个便利条件的,往往都是负责生产的管理人员。
    一根锡条大概0.7公斤,5根就是3.5公斤。
    每公斤无铅锡条的价格约为100元,5根锡条的价格大概为350元。
    一个月下来,价值就是近万!
    超过一个普通员工一年的工资。
    李亚虎仍旧不死心,极力辩解道,“这些锡条是我自己从外面买的,忘记拿出来了。”
    袁美玲眼中的笑意更浓了,“李总监,我在车间里装了好多摄像头,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监控录像?”
    李亚虎顿时明白了过来,双目尽赤,指着袁美玲骂道,“你他妈陷害我?”
    啪~
    那个领头的警官,一巴掌狠狠的把他扇倒在地,“丢呢老母,敢骂我家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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