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东瀛,搬家非常方便。
    有大量专业的搬家公司可供选择,他们会提供打包封装运输一站式服务,客户只需要带随身物品过去接收就行了。
    虽然价格不太便宜,可考虑到东瀛的人力物价,倒还算实惠。
    但暮村正则觉得这笔钱花得不值。
    要不是怕第二天上头条,他可以扛着房子从千叶跑到东京。
    “阿则,我睡一觉,到了喊我。”
    “嗯。”
    他现在正和姐姐在京叶线列车上,距离东京还有二十分钟。
    姐姐暮村初子放松地靠在他身上,没一会就打起了轻鼾。
    暮村正则看着姐姐,目光温柔。
    通常日漫高中生都过着车有房,父母双忙的赢家人生,而暮村正则也差不多,
    他没车没房,父母双亡。
    父亲暮村刚是名化肥厂工人,在妻子怀孕时因化工品爆炸离世,母亲也在生完他后撒手人寰,只剩一个五岁的姐姐与他相依为命。
    好在东瀛社会福利不差,依靠父亲的死亡赔偿金和外婆家的救济,两人才勉勉强强渡过了最困难的时光。
    姐弟住在舅舅家,为了让舅舅不嫌弃两人,小小的暮村初子学会了洗衣做饭,学会了打扫卫生,端茶倒水。
    过着保姆一样的童年却毫无怨言,因为只有这样,弟弟才不会遭人白眼。
    同龄人还在快乐玩耍时,女孩已经坚强地承担起了生活。
    好在暮村正则灵魂是个成年人,虽然婴儿时不能帮忙,但也不哭闹,还算好带,没给姐姐添太多麻烦。
    暮村初子初中毕业就辍了学,依靠打工赚来的微薄薪资,带弟弟搬离了舅舅家。
    ......
    “东京,东京站到了,请各位乘客有序下车;东京,东京站...”
    暮村初子被弟弟摇醒,揉了揉眼,随即急急忙忙地掏出手机,打开通讯软件line——
    “先下车再发邮件啦...”
    “啊!”暮村初子反应过来,又慌慌张张地扯着弟弟冲出车门,“有没有在列车上落什么东西?”
    “没有没有,不用紧张,终点站会停好一会的,慢慢检查就是。”
    “这可是东京诶...”暮村初子环视着车站内的人群,熙熙攘攘。
    阳光洒在月台,列车出站进站,每个人都匆匆向前,打扮时尚,热情洋溢,永远不会停下,这里就是东京。
    “我们来到了东京了,阿则...”
    “嗯。”
    “就跟做梦一样。”
    当过去成为记忆里需要缅怀的某一天,就会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被时间推着向前走。这不是静止火车里,与相邻列车交错时,仿佛在前进的错觉,而是真实的在成长,正如阿则也会长大,带着孩子的少女终有一天会抵达梦想中的东京。
    “姐,你让我想起一句动漫台词。”
    暮村初子好奇地看着他,
    模仿呐喊的样子,双手框住嘴:“下辈子就让我成为东京的帅哥吧!!”
    周围行人纷纷侧目,看过《你的名字》的都对暮村正则露出了友善的笑容。
    “失礼,”姐姐红着脸轻骂道,“哪有这么夸张。”
    暮村初子的气质与宫水三叶真有几份相似,都是温柔善良,内心却十分坚韧的少女。
    比起第一次离开千叶的姐姐,暮村正则则显得淡定得多。
    他前世虽不是富二代,却也是魔都土著,吃穿不愁,跟父母去过祖国的各大城市,东京在他眼中风景甚至不如老家。
    更何况这辈子能变哥斯拉后,别说东京,东半球他都溜达完了,在南极还给自己置办了一套三室一厅。
    “姐,”
    “怎么啦?”
    暮村正则看着姐姐,认真地,一字一顿地说:
    “我以后会让你住上东京最好的房子,过上最好的生活,让全东京的人都羡慕暮村初子。”
    暮村初子巴眨巴眨眼,笑了,“长大了呢,小屁孩。”
    “我认真的!”被看扁的小屁孩抗议道。
    “现在已经是很好很好的生活了,和阿则一起,”她顿了顿,忽然俏脸一红,“未来还有他...”
    “能不能不要在我表决心的时候提那个渣滓?”
    “什么渣滓?”暮村初子没好气地扯住弟弟耳朵,“要叫哥哥。”
    “啊痛痛痛痛痛...”
    “初子!!”
    忽然,远远的传来一声轻佻地呐喊,一个高大的男人在站台外面挥手,人群与他隔出了一片空地,不敢靠近。
    他举着个牌子,笑容灿烂。
    牌子上用油性笔歪歪扭扭地写了“初子酱?~”三个肉麻大字,爱心倒画的挺标准。
    暮村正则叹了口气,真是说谁谁到。
    ......
    老款的本田cd5轿车在路面上疾驰着,发动机喘得像头患了肺病的老牛,时而低沉时而高亢,让人怀疑它是怎么跑起来的。
    “嘿,阿则是吧,我可以叫你阿则吗?”
    “我觉得不行...痛痛痛姐你揪我也不行痛痛痛痛...”
    驾车的男人穿着条花衬衫,下巴处有道扎眼的刀疤,胡子修剪的很密,但无视这些长得倒还挺帅。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刺青,脸上,脖子,手臂...密密麻麻的恶鬼与江山图。
    握方向盘的手指少了一根,大金链子垂在鼓鼓的胸肌上,哪怕笑着说话眼神也觉得凶戾。
    “初子,没事没事,小鬼头可能有点怕生。”
    “谁是小鬼头?痛痛痛痛痛姐别揪了耳朵要断了...”
    暮村初子松开手,“落合君,我弟弟他...”
    “叫长虎。”
    “...长虎。”暮村初子不再说话了,有些羞涩地将刘海理到耳后。
    落合长虎,暮村初子交往一年的男友,22岁,北海道人。
    人如其名,长虎长虎,山口组之虎,职业街溜子,奶茶店保安,金融机构友善催收大使,为东京治安做出突出贡献者——
    负面的,简单来说是个黑社会。
    暮村正则对这个极道姐夫要多不顺眼有多不顺眼,我貌美如花温柔如水从善如流的姐姐怎么能插在这种牛粪上?
    一想到姐姐未来带着孩子东藏西躲,天天被帮派分子欺辱,姐夫却在蹲大牢的场景,暮村正则血压就直线飙升,想当场给这牛马来一口原子吐息。
    但没办法,暮村初子的性格虽然温吞,但认定的事情却雷打不动,她就喜欢落合长虎。
    任凭暮村正则怎么说,该电话还是打电话,该约会还是去约会,沉浸在幸福的爱情中。
    最绝望的是,两人立马要同居上了。
    没错,落合长虎将和暮村姐弟一起在东京合租。
    “阿则,喊大哥就行,以后都是一家人,不要那么见外。”
    (在岛国,昵称并不如邻国分的详细,通常以「义兄」指代姐夫,叫法上与「哥哥」无异;「大哥」则常见于极道关系亲密的上下级之间)
    暮村正则冷着脸不说话。
    暮村初子看看男友,又看看弟弟,瞅着瞅着,为难地都快急哭了。
    她知道暮村正则对极道十分厌恶,虽然落合长虎表现得毫不在乎,可她又怎么能不在乎?
    “算啦算啦,不叫就不叫,以后熟了再说。明天带你们到涩谷去见识一下东京,那里所有街机厅老板我都认识,免费玩!”
    “诶,真的吗?可我想先去找工作诶...”
    “我落合长虎的女人还找什么工作?一句话的事,明天早上先去...”
    就像打开了话闸子般,落合长虎喋喋不休地介绍着各种好玩景点,掺杂着这个我认识那个我兄弟东京市长都几把是哥们的吹逼。
    恋爱中的女人说啥都信,暮村初子崇拜的眼冒星星,渐渐地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把某个自闭少年忘在脑后。
    汽车飞驰着,在欢快与烦恼中,朝新宿区一路前进。
    ......
    黄昏时,夕阳恰到好处的洒满了整条街道,温暖而不灼人。
    将最后一箱衣服搬进家门,感谢过搬运工人,暮村正则关上了门。
    客厅不大,灯光却很明亮。
    新家是一栋很小的二层小楼,算上楼梯也只有六七十平,门口有一片能种花的小庭院,在新宿神乐坂能用七万日元租到这种房子,简直是奇迹。
    所以暮村正则对姐夫稍微改观了一点,一点点,他至少能办成件人事。
    姐弟搬家的东西不多,拢共只有六个纸箱。落合长虎买晚饭去了,姐姐在楼上收拾房间,所以他可以趁着没人看见一口气搬完——
    大门突然被打开了。
    “欧尼酱,我回来了——”
    黑直长发的制服少女呆呆地看着一只手扛起六个箱子的少年...
    鹅蛋脸稚嫩可爱,腿尤其好看,沐浴在门外的夕阳中,仿佛轻小说里最被作者偏爱的女主角。
    “...你...怎,怎么...在这?”
    盘绕数日的梦魇狰狞地闯入了生活中,她颤抖着,恐惧在瞳孔里不断放大——
    “哥...斯...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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