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当年,她为了帮凌柒解蛊毒划伤他的手臂,要取蛊虫所留下的疤痕。
    不管是长度还是伤口的大小位置,都一模一样。
    她清楚的记得,当时看过凌柒伤疤的只有两个人,凌夜和周亦。
    所以,眼前的这个凌柒,是真的?!
    “你身上这些疤痕,我有办法帮你祛除。”
    这句话一说出来,是在暗示凌夜。
    眼前的男子,是真的凌柒。
    “我知道,当年承蒙师父倾尽全力所救,这些年来,一直在修养身体,如今是师父让我回来寻你的,不久前,他曾观测天象,琼国紫薇星偏移正轨周测晦暗,群星微弱,意指朝堂将会大乱,天下或将易主。”
    还没等云芷说话,一旁的凌夜便道:“琼国的天下要易主,跟云芷有什么关系?”
    “因为阿芷,是异世红星,是改变一切命数的关键。”
    凌柒话落,云芷眼瞳微缩。
    这些年来,她从未与任何人提及自己的来历,即便是再亲近的人,也不知她灵魂来自二十一世纪。
    凌柒和凌夜的师父,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仅仅通过观测天象,便得知她的来历。
    ……
    一番交谈过后,云芷安顿凌柒先休息,与凌夜一同离开。
    但是方才的那些话,她心里格外在意,便轻声问身侧之人:“你师父,观测星象很厉害?”
    “那老头,的确比较喜欢观测星象,记得在他身边那几年,总能听到他说一些云里雾里的话。”
    深吸了口气,云芷又道:“那照这么说,你们师父既然可以预测琼国的未来,那在凌柒出事时,能通过天象预测,并有办法救他,也能说得通。”
    “嗯。”回头扫了眼不远处关闭的房门,凌夜眼底闪过一抹怅然。
    入夜。
    整个客栈安静了下来,云芷独自一人坐在房内,瞥了眼摇晃的烛光,周围的寂静与沉重,让她不由得回忆起这几日的遭遇。
    尽管她不停的告诉自己,什么都不要去想。
    可是关键时刻,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大脑。
    白翊那些冷漠又陌生的话语,化为一把无形的利刃,一次次扎进她的心里,反反复复。
    明知道想到这些心里会如窒息般难受,可她,却还是会回想。
    无神的杏眸盯着烛光好一会儿,她沉重的吸了口气,从怀里小心翼翼的掏出一封书信。
    那是白翊给她的休书。
    之前她没勇气看,现在,也同样没勇气看。
    望着信封许久,她手指微微用力,将轻缓的信封重捏出了褶皱,手臂轻轻发颤。
    最终,缓缓闭上眼睛,将休书送到了烛火前。
    “哗!”火舌飞起,将休书燃烧。
    直到炽热的温度靠近,即将要灼烧到她白皙的手指,云芷才缓缓睁开眸子,眼底满是失落。
    看着火焰一点点靠近自己葱白的纤指,她没躲。
    直到火焰毫不犹豫的烧到她的纤指,云芷才猛然将手中已经被烧了一大半的信信纸松开。
    红唇扬起一抹自嘲,喃喃自语道:“手被火烧灼的时候,会下意识的躲闪!那我活生生一个人,为何要往刀刃上撞?”
    信纸与火苗一同落在地上,最终共同湮灭,只剩下一缕黑色的灰尘,她望着那抹黑灰色,良久后,再次闭上眼,声音无比沉重,对自己道:“云芷,忘了他吧。”
    趁爱意刚起。
    趁一切还有转圜的余地。
    不要折磨自己,更不要……作践自己。
    夜色深深,房内的烛光散去,云芷躺在床上,手指上火辣的疼,令她久久无法睡着。
    她多希望,一觉醒来后,脑海中关于那个人的记忆,可以全部腾空。
    但她深知,自己的想法,很可笑。
    ……
    在客栈修整了一月,待凌夜的伤完全好了,云芷才带着所有人从客栈撤离,并将这个根据点抹除,带着所有人前往新的地点——盐城。
    这是一个傍山傍水名不见经传的小城。
    刚行至城门口,城墙上便传来一声老者的吆喝:“那些可恶的家伙来了!大伙上!”
    紧接着各种土石从城墙上猛烈的往下砸。
    青鬼卫与铁甲兵挡在最前方,将马车护在后边。
    一炷香过后,碎石停下,城墙上的人瞧着地上的人毫发无损,有些着急:“大家抄家伙,跟这些可恶的家伙拼了!”
    紧接着是其余民众的应和声:“拼了!”
    “这是怎么回事啊?”云欢满脸凝重的探头往外看了看,却见城门大开,一群人拿着各种农作具冲了出来,那架势瞧着,像是要拼命。
    “我去看看。”云芷心里也觉得不对劲,直接走下马车。
    正巧前边的青鬼卫走回来要朝她汇报情况,见她走来,抱拳道:“侍主,这些民众似乎对我们有很大的敌意。”
    不管是青鬼司还是铁甲兵,都是第一次来盐城,是什么,让这些民众这么拼命的抵挡?
    “我去看看。”云芷抬步,往最前方走。
    凌柒凌夜二人迅速跟在她的身后。
    这一刻,就如数年前般,兄弟二人不离她左右。
    不管她到哪里,都会护着。
    眼看着铁甲兵感觉到威胁,即将动手,云芷及时喝止,以免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看了眼正前方的中年男人,云芷语气还算好:“这位大伯,我们初来盐城,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她之所以选择来盐城,是因为这里距离官道极远,很偏僻,皇帝想追踪她,就得耗很多的时间。
    “装什么装?让你们家大人出来说话!盐城这两年来闹了旱灾,朝廷不管不顾,我们盐城家家户户穷的都揭不开锅了!饿的饿死,病的病死!朝廷竟还派官员来收取大额地税!要不是我们这些人离开盐城无家可去,早就走了!”
    听完中年人的话,云芷目光扫了一圈,这才发现,眼前这些盐城的百姓,大多数年纪在四十岁以上,年轻的很少。
    不用猜都知道,年轻一些的,受不了了,直接拖家带口走了,剩下一些年长的,就只能在盐城守着。
    “真是误会,我们不是官兵,只不过是路过的,想在盐城借宿一段时间。”云芷耐心的解释。
    另一个中年人低声道:“张哥,这丫头应该没必要骗我们,她瞅着应该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千金,不然,身边也不会带这么些人保护着!一看就大有来头,要真想干什么,她让这些人动手,咱们也打不过啊,要不还是别惹怒她了?”
    为首的中年人目光在云芷身上来回打探了几次,感觉身边人说的多少有些道理,便挥了挥手,“行吧,城内空的房子不少,你们想住就住吧,只要别给我们惹麻烦就行!”
    云芷轻轻点头:“多谢大伯。”
    随即对身后众人做了个收拾,往城内去。
    接下来这段时间里,她会经常转移,顺便调查手令上其余三个位置的地点,等结束了,她会带着所有人,离开琼国。
    离开这个有白翊的国度。
    ……
    皇宫,御书房。
    户部尚书张驰跪在地上,浑身冷汗。
    皇帝冷漠的凝视着他:“要不是有人署名上了奏折,朕还不知旱灾一事!”
    张驰不敢说话,低垂着头,冷汗连连。
    盐城一带三座小城在他的管辖范围内,这两年也不知为何,忽然闹了旱灾,他一直在地税中吃回扣,蚊子再小也是肉,自然不想把灾情说上去。
    原本只要他不说,就没人会说。
    但也不知道谁存心跟他作对,竟秘密上了一封奏折给皇上。
    见张驰不说话,皇帝愈加恼怒:“朕看你这户部尚书,不用当了!此事朕让翊王全权负责!你,官降三级!”
    “皇上!请再给臣一次机会!”张驰吓得脸色骤白,官降三级,那他岂不是直接成了下五品的官员?
    这贬的,着实有些严重了。
    “朕的机会,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有白翊能给他办好事情,这个不听话的户部尚书不要也罢。
    刚这么想完,去翊王府请白翊的王公公急匆匆迈进殿门,二话不说直接跪地,满脸凝重。
    “怎么回事?三殿下人呢?”皇帝眯眼看着王公公,语气略显不悦。
    “回……回皇上……”王公公语气结结巴巴的,似乎有所顾虑。
    皇帝显然没什么耐心,拍桌怒喝:“说!到底怎么了?!”
    “三……三殿下,失踪了……”说完,王公公整个人匍匐在地上,浑身发颤,不敢再说话。
    “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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