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他被吓傻了,这等机会当然不能错过,瘴气徒然暴涨,要把弱小的黄二狗卷进去,如此近的威胁下,黄二狗也够胆,居然不後退,反而绕到判官身边,判官一看,大喜,转身乘胜追击,还没来得及嘲笑对手的智商,忽感脚下一烫,低头看去,原来不偏不倚正好踩在一张东西上。
    陈三刚打出的,新鲜滚热辣落空的那张锁魂符……
    就是那麽薄薄的一片,几乎让我忘记了它的存在,超薄防侧漏的某物发挥了作用,再大量也不怕,超干爽,瞬吸收,尽职地把猛鬼判官吸了个干净。
    黄二狗挥手,荡起一阵风把那张满是判官的某物远远吹到窗边,窗外忽然起风了,那张摇摇欲坠的符纸呼啦一声被卷出了窗外不知所踪。
    楼道里一片寂静,鸣鸿白了陈三一眼:“看你做的好事。”
    陈三无奈,符纸面积不大,谁会想到判官会主动踩雷呢,这下好了,人家救兵帅气出场,却是昙花一现,战况未有转机,还得看现场的三大战力。
    超级古代兵器+上古外挂刀+人类代表陈三vs企业精英,三对一,就不信打不垮他!
    睚眦长枪平举,鸣鸿横手抬刀,陈三一摸兜又掏出n张符,胜负在此一击,数量压制下,孤家寡人的黄二狗还有胜算吗?
    黄二狗静了片刻,忽然动了,他一动,另外三人也马上行动,地狱二人组刀枪齐发,红光掺杂了青光,浩瀚奔腾地袭向黄二狗,陈三封了黄二狗的後路,抬手,全方位打出符纸,这回黄二狗无论怎麽退都会踩雷,踩雷,就等著被封印吧!
    夹心饼狗哥依旧没有退,他只是身形闪动,没有攻击,没有防御,全力朝一个方向撞去。
    等陈三反应过来,已经太晚了,黄二狗是瘴气,瘴气状态具备了穿墙的bug技能,他充分发挥了特长,瞬间隐没在墙里。
    红光和青光的力量这才涌到狗哥刚站的位置,那里独留陈三坚守後方,面对汹涌的力量,陈三见躲不开,只好捏起防御手诀,一声爆破,烟尘四射,陈三满身血地晕在残砖断瓦中。
    鸣鸿狠狠啐了口:“妈的,逃了!”
    睚眦凝神感应:“不,他没逃。”
    鸣鸿疑惑地瞄了睚眦一眼:“没逃?那他在哪?”
    睚眦环顾了一圈,忽然回头,正好对上凌霄阴森森的笑脸。
    凌霄手捏指决,极快地在睚眦後背连点几下。
    当啷,长枪脱手,睚眦软绵绵地跪倒在地。
    鸣鸿还没反应过来,凌霄一掌拍在睚眦背上,一圈龙之力荡漾开,空空的楼道渐渐起雾了,隐隐约约响起哭叫声,尖笑声,纷纷杂杂,鬼哭狼嚎。
    周边的一些孤魂野鬼被召唤过来,吸收了龙之力,渐渐有了形状。
    满地爬的婴儿,残缺不全的人形,红衣服的厉鬼……
    凌霄一把扯起睚眦的头发,唇边勾起一抹笑:“宝贝,我哪舍得丢下你呀。”刀片割在睚眦脸上,嘲讽般划出一道血痕,“你救了我,我得好好报答你呢。”
    “你……你你……”睚眦又惊又怒。
    鸣鸿具备斩魂之力,当然不把小小游魂军团放在眼中,但眼前最要紧的是凌霄体内的黄二狗,那家夥才是罪魁祸首,擒贼先擒王,鸣鸿想也不想,挥刀要斩。
    “你斩了我,就不怕连凌霄的魂也一起斩了?”黄二狗挑衅地瞥了鸣鸿一眼,“不信吗?不信你试试呀。”
    失魂,只剩躯壳继续活著,人类世界里被称为“植物人”。
    苟延残喘,跟死了没什麽区别。
    鸣鸿犹豫了。
    机会只有一次,但他不敢试。
    就在犹豫的几秒,游魂已缠了上来,并且聚集的数量越来越多,黄二狗做事从来精打细算,不会浪费多余的兵力做多余的事,它们的目标很明确:阻拦鸣鸿。
    就算他是斩魂刀,力量有限,难敌源源不绝的游魂大军。
    黄二狗朝睚眦发出指令:“走。”
    睚眦眼里满是滔天怒意,身体却真的乖乖起身就走。
    鸣鸿急了,甩开纠缠的游魂,腾出手一抓:“你敢走?!”
    睚眦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只好咬牙,身体不受控制,举枪就刺。
    鸣鸿闪躲,顺手甩了睚眦几巴掌:“妈的!你清醒点好吗?!”
    睚眦被打得满脸胀痛,憋屈地吼:“打什麽?!我清醒得很!”话音才落,长枪横扫,鸣鸿堪堪闪躲,衣服还是被划出道大口子。
    距离拉开,游魂们迫不及待地缠了上去。
    就连没有攻击力的小婴儿,也攀在鸣鸿腿上抱著不让他动。
    战况剧变,黄二狗也不恋战,他深知自己还没能力消灭鸣鸿,那就不必浪费时间,先撤退了再说。
    睚眦乖乖跟在身後,时不时发力朝挣扎的鸣鸿扎出几枪。
    鸣鸿刀,始终是把刀。
    一把没人使用的刀,并不具备杀伤力。
    鸣鸿苦战,不敢化身原型。
    黄二狗早看透了一切,人世间分分秒秒生死轮回,积累的游魂成千上万,一鬼一口唾沫都能把鸣鸿冲去太平洋,黄二狗对此很有信心。
    下楼,正好,楼梯拐角走上来两个人。
    白月抬头,冷冷瞄了被附身的凌霄一眼。
    老人抬头,不冷不热地赞叹一句:“啧啧,真是青出於蓝而胜於蓝呀。”
    欧阳晖觉得有点心慌。
    小护士正在换吊瓶,见病患脸色不对,关心道:“先生,哪里不舒服吗?”
    欧阳晖摇摇头,缩在被子里闭目养神。
    小护士换好吊瓶就出去了,替身父亲虞清过来,给欧阳晖的杯子续了温水,递过一袋小笼包:“热的,你早餐还没吃呢,不吃容易晕针哦。”
    欧阳晖脸色铁青,强打精神接过包子,但闻到小笼包的味道,顿时又没了胃口。
    总觉得心神不宁,好像发生了什麽不好的事情。
    眼见要吃午饭了,凌霄还没回来,平时都是凌霄去给欧阳晖打饭,跑腿的不在,替身父亲很贴心地一次打了两份,有汤有粥有饭有包子,任君选择。
    虞清见欧阳晖没胃口,热了白粥端过来:“多少吃点。”
    欧阳晖满脸通红,接过碗,在虞清的监督下一口一口吃著。
    梁濂酸溜溜地扒饭,电视里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大师……”
    欧阳晖一愣,朝门那边看去:“凌霄,你怎麽才回来?”
    门口空空的。
    梁濂朝门外瞄了几眼:“没人呀?”
    “可能听错了吧……”欧阳晖一脸尴尬,闷闷喝粥的时候,又听到一声唤。
    “大师……”
    欧阳晖这回听得真切,声音是从阳台传来的!
    他转头,凌霄的身影似乎一晃而过。
    “你去哪?”虞清制止要下床的欧阳晖。
    “凌霄在阳台!”
    虞清打开阳台:“没人呀?”回头,就见欧阳晖拔了针头要走。
    “到底怎麽了?”虞清一把抓住欧阳晖,“你冷静点。”
    “凌霄可能出事了!”欧阳晖满头大汗,心急火燎地披上衣服要走。
    虞清望向梁濂,梁濂正好也在看他。
    “唉,躺那麽久,可闷坏我了。”梁濂也利索地拔了针头,下床,朝虞清挤挤眼,“走吧。”
    “你们两个给我躺回去!”替身父亲怒了,“我去就好,你们在这等!”
    话虽如此,虞清走出没多远,不放心地回头看看,果然,俩不听话的病患正鬼鬼祟祟地尾随在後面……
    小楼里,意外的见面。
    黄二狗显然没料到这种情况,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把刀片架在脖子上:“哎呀,您老不是闭关了嘛?是什麽风把您吹来了?”
    无为子笑笑:“阎王老子说我弟子闹事,我来看看而已。”
    黄二狗嗯了一声,朝上面努努嘴:“你那闹事的弟子在上面躺著呢。”
    无为子哦了一声,慢悠悠道:“你的身体呢?”
    “我的身体坏了。”
    “於是借别人的?”
    “暂时用用而已,您就别紧张了。”调侃之余,视线一直盯著白月。
    能勾魂的地府官员,不得不防。
    白月的断手缝好没多久,并没完全粘合,还能甩出去当飞镖用,於是他偷偷拆了线,准备故技重施。
    黄二狗是何等聪明,见白月的小动作就已经知道他想干什麽,刀片故意在脖子上划出道血痕,友情提醒:“试试看,是你的手快,还是我的刀快?”
    恐怕还没勾出魂,凌霄的脖子就断了。
    白月相信黄二狗真有这种死鱼破网的狠劲,凌霄在黄二狗眼里只不过是路人甲,狗哥根本没把人命当一回事。
    见白月没收手的意思,刀片又切深了些,血液顺著脖子淌落,黄二狗笑道:“快到动脉了哦。”
    白月只好老老实实地站到一边。
    无为子也笑笑,侧身让路:“走好。”
    黄二狗头也不回,紧紧盯著无为子和白月,招呼睚眦:“走。”
    走出几步,没听见睚眦的脚步,这才转头瞟了一眼。
    阎王老子庞大的身子无声无息堵在楼梯上,睚眦浑身是血,麻包袋般软软地被阎王老子扛在肩上。
    黄二狗脸部抽动,居然还能淡定道:“原来阎王爷也来了啊。”
    其实想想也知道,白月这种小官员,又如何能请来闭关的无为子?阎王爷肯定会卖个面子陪同无为子来视察,只是没想到阎王爷居然神不知鬼不觉地搞偷袭!
    “地府的人都喜欢搞小动作的吗?”刀片紧贴著脖子,黄二狗一刻都不敢放松。
    阎王老子手一挥,把睚眦朝後一丢,重量级麻包袋把涌成一堆的游魂撞得七零八落,准确无误地砸到鸣鸿身上,地狱二人组狼狈地摔成一团。
    “论小动作,咱们还得向你学习呢!”阎王老子声如洪锺,大步下楼。
    黄二狗急退之余不忘威胁:“他会没命的哦。”刀片又割深了些。
    “没命就没命,地府大得很,多来几个随时欢迎!”阎王老子大笑,本来地府业务就是处理魂的嘛,来者不拒,通通欢迎!
    阎王老子不介意,但白月介意了,急急朝无为子投去求救视线。
    作为老师,当然无法容忍弟子在眼前造孽,无为子没出手,仅仅出脚,一脚往地上跺了一下,看似不经意的动作却引发了排山倒海的罡然正气,海啸般扩散,黄二狗大骇,返身就逃,但人的速度又如何能逃得过海啸呢?眼看要被吞没,瘴气被逼出的一刻,手里的刀片不忘朝脖子划去,但受到力场影响,这一刀没能划得太深,脖子失败,没关系,还有手腕!黄二狗卯足最後的力气,用刀片朝手腕的血管狠狠一割……
    他成功了,好深的一道伤口!
    黄二狗大笑,阎王老子随後而至,蒲扇般的大手一展,妥妥把这团爱折腾的瘴气捏在了手中,等待黄二狗的是地府专业道具玉净瓶,阎王老子还贴心地封了道阎王令。
    一锤定音,在仙鬼双boss联手下,挑战者黄二狗惨败。
    玉净瓶一抛,白月接过收进兜,阎王老子站在凌霄身边等著,凌霄昏迷状态,手腕像开了闸的水龙头,血液奔涌,止也止不住。
    白月想帮忙救治,阎王老子摆手:“该管的管,不该管的别多事。”
    人各有命,撑得过,撑不过,都是命。
    用不著多久,凌霄的魂会自己冒出来,阎王老子等著,准备把这魂接了就收工。
    无为子瞥了白月一眼,选择上楼找徒弟。
    软柿子漏著汁,快要不行了。
    “凌霄!”一声惊呼,欧阳晖及时赶到,扑过去急救。
    随後而至的俩刑警瞄了庞大的阎王爷一眼,非常尽职地施展急救技巧,又是扎血管又是绑伤口,争分夺秒。
    “这里还有一个。”无为子拍拍鸣鸿,鸣鸿老大不乐意地扛著陈三下来。
    阎王爷还在守著,凌霄的魂已经冒出一半了,只要全部冒出来,这人就没救了。
    凌霄半透明状态,懵懵懂懂地四处望望,他不明白发生了什麽事,大家看起来心急火燎的,其实有什麽好急呢?啊,忘记交房租了,还有仙踪林的优惠卷没有用……好可惜,唉,算了吧。
    他只觉得自己一身轻松,很久没有那麽舒畅过。
    真想出去伸个懒腰啊!
    “大师,我走了啊。”半透明的凌霄打了个招呼,正要脱离躯壳,谁料欧阳晖甩手一巴掌把他扇了回去。
    “靠──!”凌霄吐血,只来得及瞪了欧阳晖一眼,便两眼一黑又晕了过去。
    无为子围观片刻,疑惑道:“他身上有你的魂?”
    欧阳晖不答,凌霄的状态不稳定,游离在生死边缘,随时脱离躯壳冒出个魂,他不敢怠慢,一把横抱起凌霄就往楼下赶。
    鸣鸿苦著脸,在无为子的监督下扛著陈三也下了楼。
    虞清要跟下去,鸣鸿提醒:“睚眦还在上面,他也受了伤。”
    无为子摇头:“我一会带他走,你们该做什麽做什麽,不要多事。”
    鸣鸿一听,急了,把陈三往地上一砸,怒道:“你敢?”
    无为子懒得搭理,自顾上楼拾取睚眦。
    鸣鸿快步拦挡上无为子。
    睚眦被阎王爷打成重伤,但意识还清醒,黄二狗被封魂,奴兽符失去效力,睚眦咬牙,硬撑著支起身子。
    作为高傲的龙之子,可不会坐以待毙,只要还剩一点力量,他便会战斗到底!
    无为子朝鸣鸿道:“让让。”
    鸣鸿不让。
    无为子不出手,鸣鸿也不出手,双方都清楚彼此的实力,要真打,起码大战几百回合才能分出胜负。
    完全没必要的战斗。
    无为子见鸣鸿固执,叹了声,对睚眦留下一句话:“你等著,我去喊你爸来!”
    睚眦霎时被震撼当场,无为子淡定下楼,捞起摔得不成样的徒弟,跟随大队往医院赶。
    睚眦不是人,当然不可能去医院,只能躲著偷偷养伤,鸣鸿扯过睚眦把他丢进了房间,睚眦失魂落魄,身子止不住颤抖。
    鸣鸿觉得好笑:“这点伤,至於吗?”
    睚眦别过脸,眼眶红了一圈:“你懂什麽?”
    鸣鸿忽然悟了:“原来你怕你爸?”
    第二十九章 岔路
    第二十九章 岔路
    凌霄觉得自己肯定是挂了。
    病房里,阎王老子的脸是那麽清晰,近在咫尺,似乎还在叹息。
    欧阳晖松了口气:“醒了啊?”
    阎王老子捏捏凌霄:“为什麽醒了啊?”
    凌霄愣愣盯著天花板,不知该如何答话。
    双人房里多加了个床位,本来已经够拥挤了,阎王老子不甘寂寞地守在一边,庞大的体积让拥挤的环境更上一层楼。
    “我还活著吗?”凌霄哑著嗓子。
    欧阳晖笑道:“活得好好的。”
    阎王老子接话:“等著你病危,你快点。”
    梁濂和虞清在一边偷笑。
    凌霄迷迷糊糊,半透明的魂体又冒出个头,欧阳晖眼疾手快,施展打地鼠绝技,及时把他敲了回去。
    凌霄昏迷了几天,身体虚弱,时不时灵魂出窍,全都被欧阳晖给敲回去,害阎王老子空欢喜一场。
    见凌霄的情况渐渐稳定,收魂无望,阎王老子惆怅地叹了声,摆摆手算是告辞。
    阎王走後,小病房一下子显得宽敞不少。
    凌霄觉得嗓子很干,难受地咳了几声。
    欧阳晖急著要去找杯子。
    替身父亲尽职地倒了杯水,朝欧阳晖道:“我来吧,你休息一会。”
    凌霄看去,这才发现欧阳晖也正挂著吊瓶。
    照顾三个病人的事,全都落在替身父亲身上,替身父亲很尽职,把事情办得井井有条,打饭洗衣服照顾病患一手包办。
    电视里还在播放恐怖袭击的新闻,这件事引起政府高度重视,这次镜头一转,黄小蛋憔悴的面孔出现在画面中。
    主播念著新闻稿:黄氏集团总经理黄二狗的尸体已被确认,在恐怖袭击中,黄二狗碰巧出差入住该酒店,不幸成为无辜的牺牲者……
    黄氏公司折损一员大将,这可是轰动房地产界的大事。
    黄小蛋失去一个儿子,伤心得不想说话,反倒是另一个男人出面回答各种问题。
    字幕:黄氏房地产实业有限公司,副总经理:黄三虎
    “这家夥估计是黄二狗的弟弟!”梁濂乐了。
    欧阳晖头疼:“一个黄二狗就已经够折腾了,希望这位虎哥不是第二个狗哥。”
    虞清笑道:“等他来了,大家碰个面不就知道了嘛!”
    凌霄想不明白:“他会过来吗?”
    虞清点头:“肯定会。”
    小楼里,面对一地狼藉,房东的偏头痛再次发作。
    这维修费该多高啊?!该如何向老板交代啊?!
    正伤脑筋,楼下涌来浩浩荡荡一队建筑工人,无视了房东,个个训练有素地拿起工具开搞。
    “等等!你们是哪的?”房东喊停他们,“谁喊你们来的?价钱谈好了?”
    小楼千疮百孔,修补好还要重新装修,一套维护下来没十几万大洋别想走!
    “哦,是公司配的施工队。”身後,一个挽著发髻的女人笑笑,递出名片。
    黄氏房地产实业有限公司,财务主任:黄四兔。
    房东差点喜极而泣,公司总算派人来了!大包袱终於不必自己背了!
    公司委派的施工队效率惊人,二十四小时轮班,这可苦了睚眦,人家小单间里还住著个重伤病患,你们在外面乒乒乓乓敲得欢,还要不要休息了?
    本著低调行事的原则,想著忍忍就好,没料到白天吵,晚上更吵。
    睚眦被吵得头疼欲裂,挣扎著要出去开骂,鸣鸿快他一步,打开门,朝外面吼:“你们搞什麽那麽吵?!”
    睚眦忽然有点感动,没想到老冤家居然能替自己著想。
    工人们显然被吓到了,没想到这一层还有住户,怎麽平时没见他们出门?
    睚眦缩在毯子里,悄悄估摸著鸣鸿应该会说:这里还有个病患,你们那麽吵,人家还要不要休息了?
    鸣鸿果然说话了:“你们那麽吵,我还要不要看电影了?!”
    睚眦一口血没忍住咳了出来。
    表弟怯生生地下楼,朝施工队商量:“我表姐还在复习,请问……能不能换个时间施工?”
    工头也是豪爽的汉子,当即掏出电话联络一番,一挥手,施工队齐刷刷放下工具撤退。
    小楼恢复了寂静。
    鸣鸿朝表弟打招呼:“哟,你还没走啊?”
    “嗯,陪表姐。”
    白无常没走,表弟当然不会主动离开,至於判官……在一处臭水沟里找到了那张满是判官的符,表弟不懂解符,见那符又臭又脏,只好洗了又洗,晾在阳台晒咸鱼。
    河水不犯井水,该干啥干啥,地府那边的事,就让他们自己烦去吧。
    鸣鸿把门关上,瞥了睚眦一眼:“怎麽又吐血了?”抽出纸递过去,“快擦擦。”
    睚眦不接,胡乱用手抹了把,翻身面壁思过。
    手上沾著一片红,触目惊心。
    鸣鸿叹了声,捞过睚眦的手小心翼翼地擦。
    睚眦的耳朵又红透了,一声不吭假装睡觉。
    手机响起,欧阳晖的声音传来:“送几套衣裤过来。”
    “你还真把我当跑腿啊?!都几点了,自己不会回来拿吗?”
    “鸣鸿,我和凌霄都住院了。”欧阳晖假惺惺咳了几声,“对了,要不要看看我手机收藏的照片?红色长发壮男哦。”
    鸣鸿憋气地挂了电话,翻箱倒柜把衣服全塞进袋子里,包裹一背,朝睚眦道:“我出去一会。”
    “……”
    “你别乱跑啊。”
    “……”
    “我很快回来。”
    睚眦被他烦透了,挥手赶人:“要滚快滚!”
    鸣鸿打开门,又补充道:“袋子里有苹果,吃的话自己削皮。”
    说起果皮,睚眦忽然想起一件事:“把垃圾丢了。”
    阳台的垃圾桶几天没清,果皮食物渣堆了一堆,各种苍蝇嗡嗡乱飞。
    “下次再丢。”鸣鸿懒得走。
    “不行!太脏!”
    “好吧……”鸣鸿过去提起垃圾袋。
    像是一场无形的胜利,睚眦心里暗爽。
    哗啦……垃圾袋不堪重负,破了个口子,垃圾渣渣淌著水掉落。
    酸腐的味道满满飘荡,睚眦白了鸣鸿一眼,鸣鸿自知理亏,提著垃圾要逃。
    “收拾了在走!”
    “回来再收拾。”
    “不行!”
    “bye。”
    “你……”门在眼前关上,鸣鸿一溜烟逃了下楼,落下一地湿答答的垃圾水。
    味道飘散在鼻尖,龙少爷怎麽可能忍到清洁工回来?只好强打著精神起身,瞄了眼进化成狗窝的房间……看来鸣鸿的生活习惯不太好,平时不爱收拾东西,哼,从生活细节就能看出一个人的教养,这鸣鸿,也不过如此罢了!
    高级贵族龙少爷大发慈悲,决定干脆亲自打扫一遍做个榜样。
    鸣鸿去得快,回来得也快,还带了一袋啤酒和几串烤鱿鱼。
    打开门,瞬间石化了。
    狗窝经过龙少爷精心改良,成功进化成超级狗窝,地上的垃圾渣收拾好了,书籍杂物却被撞翻了一地,没吃完的零食也洒了一地……
    睚眦捧著擂得高高的碗碟往厨房走,泡沫快餐盒垫底,一次性杯子居中,陶瓷碟子位居高位,在油渍作用下屹立在顶端的筷子落地,筷子跳楼,汤勺岂有不追随之理,汤勺殉情,碟子毫不犹豫紧随暗恋对象而去,没一会,睚眦脚下尸骸遍野,小夥伴们碎得如胶似漆,独留坚强的塑料碗依旧完整。
    鸣鸿不忍直视:“不会收拾就不要收拾了。”
    睚眦窘迫得满脸通红,人家堂堂龙之子,千百年战场打过来的,何时做过这种家务活?他拿著幸存的泡沫饭盒,底气不足:“还有能用的……”
    鸣鸿忍气吞声,过去收拾残局。
    睚眦不甘心地坐一边,为了掩饰窘迫,没事找事地捞过苹果削皮。
    鸣鸿拿著泡沫饭盒解释:“这种东西用一次就丢,不用收拾。”回头,见睚眦手指上多了一抹红。
    “你……难道不会削皮?”
    “……”
    “……”吐槽的话憋在心里,鸣鸿忍著,一把夺过削得不成样的果子,利索地唰唰几下,把削得光溜溜的苹果递过去。
    睚眦扳著脸不接。
    鸣鸿也不勉强,自己啃上了,瞥到受伤的手指,翻箱倒柜地找出止血贴给他贴上。
    生活技能全面为零的龙少爷再也不敢折腾什麽,只好逃进毯子里睡觉。
    烤鱿鱼的香味飘来,龙少爷忍不住偷偷瞟了一眼。
    “起来吃点吧。”鸣鸿低声下气,他实在太了解这龙少爷的脾气了,要是硬声硬气,人家宁愿饿死也绝不会搭理。
    低声下气是不够的,龙少爷还是躺著假装没听到,非常不给面子。
    鸣鸿只好又说:“买太多了,放明天会坏,帮忙处理一下。”
    睚眦这才起身,勉为其难地接过啤酒和烤鱿鱼。
    “味道不错吧?”鸣鸿笑。
    睚眦扳著脸不接话。
    “还有,多吃点。”又递过一串。
    睚眦厚著脸皮接过。
    “吃完去洗个热水澡,早点睡。”
    “唠唠叨叨烦不烦?”
    鸣鸿惆怅地叹了声:“你呀,要早点好起来。”
    睚眦脸上一热,凶狠地瞪他:“这跟你有什麽关系?”
    “当然有关系。”鸣鸿认真地盯著睚眦。
    睚眦被鸣鸿的视线烤得满脸发烫,回想起这几天,无端端受老对手的照顾,自己欠人家一个人情,作为有仇必报有恩必还的龙之子这回想凶也凶不起来。
    老对手为什麽无端端会照顾自己呢?难不成想将功补过?睚眦觉得应该问一下:“为什麽?”
    “我的照片在他们手里。”鸣鸿一想起w照就头疼不已。
    睚眦没懂:“什麽意思?”
    “要是你不好起来,他们就不会删照片,我也走不成。”鸣鸿坦白,“那种照片,你懂的。”
    睚眦终於明白了,冷笑一声:“原来如此。”
    黄三虎果然来了。
    带著大包小包的补品和水果,亲切地慰问伤患。
    “这是我妹妹,黄四兔。”虎哥介绍。
    兔姐上前,大大方方地一一握手。
    梁濂忍不住问:“难道你们都是按照生肖起名的?”
    虎哥憨厚地笑了,掰著指头如数家珍:“我们一共有六个,小兔是女的,其他都男孩,大羊,二狗,我,兔妹,五龙,六马。”
    梁濂目瞪口呆。
    虞清大赞:“挺好记。”
    虎哥点头:“确实好记,叫著也方便。”
    眼见话题扯远了,兔姐提醒:“哥。”
    虎哥这才回过神,正色道:“我们俩过来,想了解一下情况。”说完,视线扫了一圈,落到刑警们那。
    没有谁的发言比刑警更具权威,他们来的时候早摸透了病患的底细。
    俩刑警目光一碰,视线落到欧阳晖那。
    欧阳晖点头,表示没有异议。
    凌霄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正忙碌地画图。
    於是虞清和梁濂非常尽职地还讲了一遍事情经过,该详细的详细,不该说的丝毫不透露分毫。
    虎哥和兔姐听完,沈默了。
    良久,兔姐感叹:“真想见见那把鸣鸿刀。”
    “鸣鸿刀是神物,可能早飞走了吧。”虞清笑笑。
    “莫邪剑呢?”
    “在警局,他们搜房间的时候一并带走了。”
    虎哥犯愁了:“这是拍来的东西,算是黄家的财产,能帮忙赎回吗?”
    “看案情进展吧。”虞清打官腔。
    虎哥对兔姐说:“那咱们只好等等了。”
    又侃天说地地聊了会,虎哥和兔姐告辞离开了。
    凌霄很忙。
    他充分利用病人的身份,把设计稿画得虎虎生风,领导来慰问几次,江大老板率众也凑热闹地慰问几次,走马灯似的围观几轮,然後房东来电话了。
    “凌先生,你的房租还没交哦。”
    忙忙碌碌折腾了好些天,把最要命的事情给忘了。
    但要是交了,岂不是又要硬著头皮住下去?
    凌霄对那小楼有了阴影,实在不想住了。
    工资还没发,眼看要出院了,匆匆忙忙的,该上哪找著那麽便宜的房子?
    欧阳晖优雅一笑,一句话解决了凌霄的难题:“暂时住我那吧。”
    “大师……我住不起啊……”
    “借你暂时住几天而已。”欧阳晖很大方,酒吧二楼有间书房,收拾一下就又是一间豪华卧室。
    手上的红痕消失,再也不用担心冒血的诅咒了。
    凌霄的手机安静了,虞清的手机接班响了起来,房东非常尽职地催债,想必是趁有总部高层在,好好表现一番。
    虞清很爽快:“我们也退房吧。”
    事情已经结束了,再住下去也没用。
    再长的路总会有终点,再长的故事总会有结局,退房成了契机,聚在一起的一群人终於要分开了。
    几天後,当欧阳晖再次踏进熟悉的酒吧,有种恍然隔世的错觉。
    鸣鸿大大方方地从吧台捞过一瓶酒,潇洒地打开,仰头就喝。
    睚眦也不闲著,捞了瓶标价最贵的,开了就喝。
    搬运工凌霄累坏了,陷在沙发里cos尸体。
    酒鬼鸣鸿满足地打了个嗝,朝另一个酒鬼道:“你不是有话想说吗?”
    睚眦把早已准备好的话丢出去:“把照片删了,让他走。”
    “那你呢?”欧阳晖不放心,能抑制龙少爷的鸣鸿刀走了,那谁还能管龙少爷?万一他心血来潮又搞破坏怎麽办?
    “回仙界。”龙少爷淡淡道,“赶在无为子老头告状之前回去。”
    好一个先声夺人!
    与其让无为子告状,还不如自己负荆请罪,没准还能拦截一些不良消息!
    威武不屈的龙少爷,说到底还是怕他爸啊!
    欧阳晖放心了,掏出手机当著鸣鸿的面删了。
    一个手机处理了,还有另一个。
    凌霄累得眼冒金星,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机,稀里糊涂地点了几下,当著鸣鸿的面群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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