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思远拉着岑淼淼去挑婚纱,顺带将岑凤龄也带去了,说是挑一挑礼服。岑凤龄想着每日在家也烦闷,便跟着去了。
    婚纱店的店员都认识岑思远,知道这单活儿是人傻钱多的,给岑淼淼介绍的时候,通通往六位数以上的那边介绍。
    导购一一介绍着婚纱的设计理念,什么设计代表着什么,用的是什么的材料,某某明星结婚穿的就是这个牌子的高定。尽管岑淼淼有许多高奢,但仍旧是听得云里雾里,因为在她看来,都差不多,没有什么区别。
    “您如果都不喜欢,这边还有,我给您介绍。”
    岑家三口听见有人说话,便朝门口望去,只见一对年轻人和一位头发有些花白的男人过来了。
    年轻的夫妻见岑家在这儿挑婚纱,礼貌地笑了笑,岑淼淼与岑思远亦是微笑以对,却听见身旁的岑凤龄阴阳怪气道:“哟,老领导,许久不见啊。”
    头发花白的男子,看到岑凤龄,先是惊讶,后语气似乎也有些不友善,笑道:“哟,这不是岑总嘛,幸会幸会。”
    双方儿子儿媳都深知父母的性格,况且都一把年纪了,就算是遇到曾经的仇人,也能相逢一笑泯恩仇了,忽然见变得像即将战斗的公鸡一般,都不由得惊讶又茫然地望着对方。
    岑凤龄笑着对男人道:“老领导,这句话严重了,是我幸会,出门没看黄历。”
    男人:“……”
    他就说这女人一点也没变,随时随地都像个刺猬一样。
    “封建迷信要不得,活了一把年纪了,岑总还信这些骗人的?”男人亦是阴阳怪气地回怼。
    岑思远见状,生怕母亲与人对骂起来,忙笑着打断:“妈,这位叔叔是?我怎么没见过?”
    说起对方的身份,岑凤龄越加阴阳怪气了,“我说你没眼力见你还不信,这是国土资源厅的周厅长,你忘了?”
    周文山,东洲省前国土资源厅的厅长。
    岑思远:“……”
    知道人家是国土资源厅的,你还敢阴阳怪气的?
    “是前厅长,现在已经退休了。”周文山一脸假笑道,对身旁的儿子道,“儿子,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江城集团的董事长,岑凤龄,岑总。”
    “挂名罢了。”岑凤龄亦是一脸假笑。
    周泽宇:“……”
    他算是看出来,这二人估计是年轻的时候有很深的仇,不然不至于一把年纪了,还这么针尖对麦芒。
    周泽宇看了岑思远一眼,岑思远抱歉地笑了笑,忙哄岑凤龄道:“妈,店员把那套礼服拿来了,你去试一试?”
    岑凤龄也不想与周文山虚与委蛇,便笑着说好,转而对周文山道:“失陪了。”
    周文山亦是得体的假笑,“您忙。”
    而周泽宇也不愿留在此处尴尬,忙对店员道:“麻烦你再带我们看看。”
    店员早就将这场没硝烟的大戏收进眼底,心中激动万分,心想这是什么电视剧情节,下班了一定要给小姐妹们说。面上却一脸镇定,笑道:“请随我来。”
    见两只斗鸡离开,岑思远与岑淼淼这才松了口气,岑淼淼问岑思远:“这二人以前有过节?”
    说起这个,岑思远就不得不叹了口气,有些无奈道:“他是唯一一个嫌妈妈笨的人。”
    岑淼淼:“?”
    如果岑凤龄都算是笨的话,那么这个世界上怕是没什么聪明人了。
    “事情是这样的。”岑思远回忆道。
    当年岑凤龄与高逢秋离婚后,岑凤龄进军房地产业,因为之前一直做的都是承建,所以对房地产也不是太了解,准备先试验一番,一步一步地来。恰巧遇到有一家人准备移民,准备处理宅基地和两亩地。当时那块地紧挨着火车站,是一块香饽饽,大家都争抢着要,岑凤龄承诺以高于同行的价格买下那块地,那家人也同意了,就等着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当时岑凤龄的事业刚起步,一时拿不出周转资金,所以就想着去银行贷,但是因为数额比较大,且岑凤龄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创业,总给人一种不踏实的感觉,跑了几家银行都求救无门。
    银行与岑凤龄关系较好的员工便给岑凤龄说,今时不同往日,要岑凤龄去国土资源局办完审批手续,银行才能给她贷款。
    岑凤龄生怕煮熟的鸭子飞了,听了朋友的话,拿了几份材料便往国土资源局去,便遇到了当时还是副科长的周文山。
    周文山看了岑凤龄拿来的材料,一脸认真地告诉她,材料不齐全,让她回去补。岑凤龄一脸茫然,问还需要什么材料。周文山便仔仔细细给她说了,让她补齐材料再来。
    岑凤龄又忙着回公司开会补材料,她一边补材料,一边苦口婆心地劝那家人不要把地转让给别人,如此忙活了三天,当她拿着材料再去的时候,周文山一脸严肃地告诉她,这材料不能批。
    “怎么就不能批了?您说的材料我都准备齐全了呀。”岑凤龄着急道。
    “材料是补齐了,但是你们的规划和周围的规划不一致。”接着便给岑凤龄说那个地方的规划是怎么样的,但是你们准备怎么样,这是不符合规定的。
    岑凤龄当场气个半死,觉得周文山就是针对她,恨恨地出了周文山的办公室。刚出他的办公室,就遇见了老同学吴池来办事,问她为什么一脸不高兴。岑凤龄在气头上,便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的说了,吴池笑道说是小事,他可以帮。
    当时岑凤龄正求救无门,一下子遇见个说能帮她的,便也就感激涕零。吴池说帮她找人,直接去见更大的领导,奈何那段时间大领导开会去了,便也只能等领导回来。一来二去,二人的关系也就走近了许多。
    吴池说,她的事她也听说了,说她一个女人,又当爹又当妈不说,还要做这么大的生意,着实不容易,所以,不管在工作上,还是生活上,都帮了岑凤龄许多。那段时间,甚至接岑思远上下学的事,都是吴池去做的。岑思远还说,他爸爸死了,妈妈重新给他找了一个爸爸。
    当时的岑凤龄,宛如怒放的玫瑰,好看又扎眼,追她的人能从她家门口排到大街上去。但她因为离婚的风波,对新认识的人总是抱有很深的戒备之心。而吴池不一样,二人是老同学,知根知底,何况他对岑思远是真的好,就算是事业一般般,但经历过骗婚后,她倒觉得事业不事业都无所谓了,只要他是真心对自己好就行。
    而吴池对她也是尽心尽力,等大领导回来之后,就忙着牵线,让领导看在各方面上,给她行个方便。当时正值房地产行业急剧发展,市政规划也会随之改变,大领导觉得江城的方案也还可行,便准了岑凤龄的申请。
    得到大领导的应允后,岑凤龄趾高气昂地去找周文山签字。周文山见一脸骄傲的女人,不由得有些好笑,但也痛快地给她签了。
    签了字,也到了下班时间,二人一起走出办公室,走到院子的时候,岑凤龄见吴池在等她,准备跑过去,周文山却叫住了她。
    “岑总。”
    岑凤龄不明所以,回头皱眉看着他,“周科长还有事?”
    周文山看了不远处的吴池一眼,“那是你男朋友?”
    闻言,岑凤龄抬手将头发挽在耳后,笑道:“这儿不是民政局吧?”
    周文山笑了笑,“你既然已经逃出一个牢笼,又何苦再进下一个牢笼呢?”
    “你什么意思?”岑凤龄皱眉问道。
    周文山看着吴池道:“他老婆是我同学,最近正在闹离婚,我想可能是因为你吧?”
    闻言,岑凤龄心头陡震,不可置信地看着周文山,“当真?”
    “真与不真,你去问他不就知道了?”周文山淡淡道,“好了,我与你不顺路,再见。”
    岑凤龄听了周文山的话,许久都没有缓过神来,吴池见她不过去,便走上来,问她怎么了?
    她看着吴池,初夏的阳光落了他一身,他看着她,满脸都是笑意,语气更是温柔得不行,“这是怎么了?周文山又欺负你?给我说,我帮你收拾他。”
    她只觉得心上狠狠一疼,眼泪猝不及防地落了下来,顿时觉得四肢百骸都是疼的,眼泪止不住往下掉。
    吴池见状,顿时吓坏了,牵着她的手,问她怎么了。她却只是摇头,哽咽道:“没事,就是太惊喜了。”
    是啊,吴池真是给她一个大惊喜。
    再后来她去调查了吴池,确实如周文山所说,因为她的关系,二人正在闹离婚。吴池恨不得马上与他老婆离了,投入岑凤龄的温柔乡,他老婆却跪在岑凤龄身前,求岑凤龄把丈夫还给她。
    岑凤龄皱眉看着跪在自己身前的妇人,深吸一口气,压抑着自己的悲痛,不解地问:“就这么一个要抛家弃子的人渣,你要他做什么?”
    女人哭得梨花带雨,说孩子不能没有父亲,没了他,她也不知道要怎么活。
    听了女人的话,岑凤龄只觉得可气又可悲,过了好半晌才对女人道:“我也是被他骗的,我不知道他已经结婚了,让你们闹成今天这个样子,我很抱歉。我向你保证,以后他不会再见到我。你……”她缓了好半天才道,“你和他回去好好过日子吧。”
    女人见她如此说了,对她千恩万谢,说她是菩萨转世了。
    闻言,她自嘲地笑了笑,她是菩萨,怎么保佑不了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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