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思远把高逢秋的话原原本本地给岑凤龄说了,岑凤龄高兴得大笑三声,说这次要盛远吃不了兜着走。这是干倒盛远绝妙机会,万不可错过了。
    “但是,他让咱们借钱。”岑思远有些迟疑道,“您……愿意借?”
    这倒是让岑凤龄有些为难,如果不给点好处,高逢秋一定不会把材料拿出来的。
    “淼淼怎么想?”岑凤龄转而问岑淼淼。
    “借钱他万一要是破产了,咱们找谁还?要我说,就直接买他的股权,他不是和岑思远打感情牌吗?我们也和他打感情牌。”岑淼淼沉声道。
    岑凤龄想了想,觉得买股权这件事比较靠谱,“行,你去通知他,说是借钱没有,让他卖一部分股权,对双方来说都保险。”
    岑思远点点头说了声好,而对于拿到材料,要怎么报复盛远,岑思远在脑子里反复演练了上百次,这次终于要得以实现了。
    他的思路很简单,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七月初,正值雨季,平南整个市区白天热死人,晚上下大暴雨,而明兰区因上游的河道变窄,下游泄洪压力增大,下游市区便遭了殃,河水几次三番地漫进城市,下游市民终于忍无可忍,拉了一帮人举了大字报在市委大门口哭天喊地,一个哭得比一个惨。什么家里进水了,老母亲还在衣柜上坐着的,什么干货店进了水,干货变“发货”了,哭得最惨的,莫过于某楼盘的销售,说是停车场进水,全小区车都报废了,现在全区人都说他们是海景房,买不起了。
    起初,市委工作人员还苦口婆心地劝大家回去,说是知道情况了,会处理。后来百姓们表示我们不回去,回去坐在水里,还不如市委门口干燥,一下子搞得市委也很无语。
    而这事,经某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自媒体一传播,再经心怀鬼胎跑得快又想搞大新闻的无良媒体一转载,几乎是半天时间,全国都知道平南城市内涝了。且内涝原因还给写得明明白白的,盛远的楼盘侵占河道。
    在这个恨不得将全部的资本家都挂路灯的情况下,盛远一瞬间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果然资本家眼里只有钱!怎么会管人民的死活。”
    “人人都爱家乡,资本家没有。”
    “谁给他的开发河道的权利,希望彻查!”
    “同样是房地产大头,差别怎么就这么大。”
    “哎哟,得了吧,少趁机给江城洗白,这些人,谁的裤裆是干净的?”
    “怎么给江城洗白了?把盛远干的事复述了一遍。”
    “上次盛远找人黑江城的事大家都忘了?互联网没有记忆?”
    “吃瓜不好吗?干嘛非要站队?江城赚的钱会分给你?”
    “网友能不能不要这么双标?上次江城的事,江城第一时间出来发声明,你现在让盛远没病走两步。”
    “江城有没有病我不知道,盛远这次是要生大病了,小道消息,本来盛远的那块楼盘,江城是势在必得的,除了江城别人拿了也没有,结果半路杀出个盛远,得到比江城规划还大的一块地,家人们,想想这里边有什么吧。”“我靠,还有这么多事?”
    “所以,又要打老虎吗?”
    “拭目以待!”
    舆论在网上发酵了一天,盛远官方没有任何的解释。按照盛远的想法,估计是等互联网失忆。
    但岑思远受够了被黑的苦,这次是铁了心的要搞死盛远,便大把大把地钱花在热搜上,不让这个话题掉下去。
    与此同时,高逢秋也找到了岑思远,签股权转让的合同。
    “又何必费这个事呢?以后等我老了,这个公司还不是你的?”高逢秋不以为意道。
    “这一码归一码,毕竟江城不是我一个人的,高筑也不是您一个人的一样。”岑思远笑道,看着高筑的几大股东,“各位叔叔,这合同都看过了吧?可以签了吗?”
    高筑早就债台高筑了,几大股东恨不得早点把这烫手山芋丢出去,忙笑着说:“看过了看过了,没问题。”
    岑思远脸上挂着得体的假笑,“既然没问题,那就签字吧。”
    合同一签,江城就成了高筑的四大股东之一,决定注资三千万,一下子就解了高筑的燃眉之急。
    打钱的那天高逢秋喜不自胜,伸手揽着岑思远的肩膀:“儿子啊,虽然我和你妈离婚了,但这么多年,我也没结婚,我的一切以后都是你的,我们毕竟是亲父子,别什么都听你.妈.的。”
    岑思远皮笑肉不笑地勾了勾嘴角,想着还要从他手里拿证据,便没有把他的手从肩膀上拿下去,看着远处的天空,语气感慨得很,“您现在想起您有这么一个儿子了?要不是高筑快不行了,您会想起我来?这次为了说服我妈,我费了多少口舌您知道吗?”
    高逢秋自知理亏,一时间被堵得说不话来,便又听见岑思远道:“我正需要父爱的时候,您上哪儿去了呢?估计不知道在哪个野男人床上吧?整个江城都是我的,您那债台高筑的高筑,对我来说实在是没什么意思,我也真是看在您是我亲爹的份上才帮您,就不知道您心里是怎么想的了。”
    要说高逢秋的人品,那确实是不怎么样,但是自和岑凤龄离婚后,他真的没有考虑过再婚,反正想着有了岑思远,哪怕是不姓高,那也是他儿子啊。他对岑思远是真的爱,只是每次还没表现出来,就被岑凤龄干掉了。
    如今听了岑思远这些话,只觉得心像针扎一样,愧疚与自责如狂风暴雨般袭来。
    “思远……”高逢秋有些哽咽道,“是爸爸对不起你。”
    “对得起对不起如今又有什么用呢?”岑思远语气淡淡,停下脚步看着他,盛夏的阳光落了他一身,让高逢秋不敢直视,“您有一个帮我的机会,都还要讹我几千万来换,您还真是我亲爹。”
    杀人不可怕,可怕的是诛心。
    这么些年,岑思远虽说不待见高逢秋,但还能同他心平气和地说几句话,要是真的处处都听岑凤龄的,估计是见高逢秋一次打一次了。如今,他就要利用高逢秋这一点点愧疚,拿到证据,把盛远打得从此不敢和江城叫板。
    “思远,如果不是高筑真的不行了,我也不会开这个口。”高逢秋哽咽道,“你妈当初和我离婚后,我什么也没有了,高筑是我这么多年的心血,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它没了。就像你妈肯定也不忍心见江城没了一样,我真的是被逼无奈……”
    “好了好了,我知道。”岑思远皱眉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这样,倒像是我对不起你似的,好了,别哭了。”
    在岑思远未成年前,岑凤龄几乎不让岑思远见高逢秋。但在岑凤龄的严防死守下,高逢秋还是见缝插针地表现他的父爱,中学时,岑凤龄限制他的零花钱,高逢秋给他钱每次都是上万。
    大学的时候,高逢秋偷偷地去看他,见他军训被晒得蜕皮,心疼了半天,给他买了一箱防晒霜。说是班上同学都送一瓶,和大家把关系搞好。
    所以,岑思远虽然讨厌他骗婚的卑劣,但见他哭成这样,到底没办法真的无动于衷。
    高逢秋擦了擦眼泪,抬眼对岑思远道:“我明天就把材料给你送过来。”
    “这事不会牵连你吧?”岑思远有些迟疑道,毕竟他们现在是一棵绳子上的蚂蚱,高逢秋有事,他也跑不了。
    “现在闹这么大,上边肯定注意到了,这些东西,真真假假,到时候还不是水落石出?我弄死盛远没人给我结工钱。但你弄死它,他们没理由不给我钱啊。”高逢秋一脸得意道,“放心,你只是在使用你的权利,高中政治总学过吧?这都不懂?”
    “你倒是学得好,怎么还骗婚?”岑思远冷笑道。
    高逢秋:“……”
    怎么又绕回来了?
    岑思远得到肯定的答复,心满意足地回家了。他一把抱住正在浇花的岑凤龄,感慨道:“今天高逢秋哭得稀里哗啦的。。”
    “哟,心疼了?”岑凤龄好笑道。
    “说来你可能会生气,但是,看到他哭得稀里哗啦的的样子,我没办法做到无动于衷。”岑思远一脸苦恼,“妈妈,你不要生气,我只是……”
    岑凤龄转身抱住他,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背,“怎么会呢?”她叹了口气,“你小的时候不让你见他,我是害怕他影响你,你知道的,这种事,是会被潜移默化地影响的,可能这么说别人会觉得我冥顽不化,但是儿子,我接受不了,真的一点也接受不了,他是那样已经耗费了我一半的精力,如果你再是……”说着,岑凤龄有些哽咽。
    “没有妈妈,没有。”岑思远抱住母亲,沉声安慰他。
    “后来,你长大了,也懂了这些事,我才给你说我当时有多痛苦。”岑凤龄叹了口气,“他对你的好,我多少是知道一些的,而且他也只有你一个孩子,你对他有感情也是情理之中,你也不要因为我,去克制自己……”
    “您说到哪儿去了。”岑思远忙打断她,“他和陌生人相比,确实是不一样,但是怎么就父子情深了?不可能的!”
    岑凤龄看着他,不由得笑了起来,“他虽然不是东西,但他说的什么他的东西以后都是你的,这估计是真的。”
    “我稀罕他那三瓜俩枣。”岑思远不屑道。
    “嗯,不愧是我富养的儿子。”
    岑思远:“……”
    原来还有这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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