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啦啦。八名家丁把陈志明保护在中间,陈志明负着手,走出大门后,环视全场。
    毕竟当了十几年的恩州知府,威严还是在的。
    一群百姓来之前气势昂扬,但是当真的见到这狗官的时候,下意识的还是有些胆战心惊。
    多年的积威, 压的在场的百姓们喘不过气来。
    “大胆刁民,你们莫不是要光天化日聚众造反?!”陈志明冷着一张脸,道:“你们可知造反是何罪?!那是要满门抄斩不留一个活口的!”
    百姓们听了,有不少胆小的便心生动摇。
    可是更多的,却是稍作犹豫便没有任何迟疑的站在那里。
    有的时候就是这样,什么事情一旦捅破那层窗户纸, 开始了便没法停下来。
    今天不搞死这狗官,大家都没好日子过!
    眼看再指挥不动这些百姓, 陈志明眼珠一转,猛的看向被绑在空中当旗杆的莫卫莫都监,道:“莫都监!本官派你去捉拿造反的郑恐,你这废物是怎么办事的?!如此办事不力,本官定会参你一本!到时候将你打入大牢!”
    听了陈志明的话,莫卫顿时一口浓痰,刚好这时候陈志明还要再说,那口浓痰居然直接吐进陈志明嘴里!
    有生之年啊,莫卫吐痰都没这么准过!
    “我呸!”莫卫骂道:“你这狗官,贪赃枉法无恶不作!老子以前是被你压着没办法,今日老子悟了!你还道我还能再与你同流合污不成!”
    他说着,冲周围那些百姓说道:“大家都听着!就三年前,咱们恩州大汉颗粒无收,这狗官等朝廷赈灾的物资到了之后,就指挥咱们高价往出卖!原本应该免费发放的赈灾粮食,被这狗官以每十斤米二两银子的价格售卖,就那一次他就赚了十二万两银子!”
    一听到这话, 百姓们彻底蚌埠住了,开始冲陈志明扔各种各样的能扔的东西——
    “狗官!原来那些都是朝廷赈灾的物资!”
    “我还道你哪来那么多粮食,原来全是你这狗官!”
    “那年咱们这里颗粒无收,饭都吃不饱,你居然安排官差高价售卖!”
    “打死他!打死他!”
    陈志明拼命挥手,周围那些家丁一个个则是怒目相向。
    这时候陈志明总算不恶心了,他急忙转移话题,道:“还有赵都头!你居然敢私自放这些暴民入城,等此间事了,本官非抓你下牢不可!私自给暴民开城门,这可是死罪!”
    赵易大怒,道:“你这狗官,克扣粮饷,我和我的兵们连饭都快吃不上,老子不干了!今天有你没我,有我没你!”
    说着,赵易大声道:“各位父老乡亲,这狗官作恶多端!张晨张元外就是因为得罪了他,被他按了个罪名给下牢了,三十六亩良田全部被他给吞了!还有那李员外,因为得罪了他那吃喝嫖赌样样俱全的儿子, 被打成聚众谋反的罪名然后抄家!此人不死, 天理难容!”
    群情顿时再次激昂起来——
    “李员外可是好人那!”
    “可不是,当时我就说他怎么可能会谋反,现在想来,肯定是得罪了这狗官!”
    此时群情激愤,陈志明眼看民怨以起,这时候他光靠嘴是不行了,当即指挥江日江月两兄弟:“反了,反了!江日江月,给我把这些暴民打散,拿下首恶!”
    眼见江日江月两兄弟出来,周围人群顿时都骚动起来。
    “是江家那两兄弟!这两个凶人可不好惹!”
    “是啊,我可是曾经看过的,那一次足足一百来个官兵,都没打过他们中的一个!”
    “可不是,这两兄弟要是不能降服,这事就难了!”
    “唉,天上怎么生出这么两个凶人,据说之前咱们背面的诸暨山那帮起义的军队就是被他们两兄弟杀光的!男女老少一个都没放过!”
    “是啊,手上不知染了多少鲜血了啊!”
    周围人议论纷纷,江日则是紧紧的盯着郑恐。
    “杀!”江日一声大吼,举着狼牙棒便直杀过来!
    周围群众们被他的气势下的狂退三步,让出好大的一片空地来。
    转眼之间,江日便杀到郑恐跟前,狼牙棒带着闪电一般,重重向着郑恐砸下!
    郑恐手中裁决之杖抡起。
    却后发先至。
    “当——!!!”
    一声巨大的金铁交鸣之声发出,一道冲击波从两人兵器相交的地方发出,周围所有人全部都被这一击震倒,随后紧紧捂住耳朵。
    江日整个人就好像是炮弹一般,以比来时快上百倍的速度被轰了出去,“咣当”一声,镶嵌在了十多丈外的一个假山上。
    他的身体都变形了,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完整的骨头。
    从一个熊罴一般的壮汉,成功的被降维打击。
    变成一幅画,印在了那假山上。
    那狼牙棒已经变形,扭曲的插在水池之中。
    郑恐把手中裁决之杖随意的插在地上,发出“轰”的一声闷响,之后一脸失望的摇了摇头。
    “就这?”
    全场所有人都看傻了。
    刚才……刚才发生了什么?!
    没有人看清楚郑恐的那一击。
    就看到江日拿着狼牙棒,走向郑恐,然后出手,然后……就飞了出去。
    再然后,就变成了一幅画。
    “这……我刚才不是在做梦吧?”
    “这也太强了!那可是江月啊,据说连老虎都能打死的江日啊!”
    “就一下,就这样了?”
    人们瞪大眼睛,而此时,郑恐已经看向了弟弟江月。
    郑恐微微一笑:“你哥哥已经死了,你不想下去陪陪他?”
    “哥哥——!!!”
    江月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嚎叫着挥舞手中狼牙棒就冲了上来:“我要为我哥哥报仇!”
    “杀!”
    江月也冲了上来。
    然后郑恐再次挥起裁决之杖,一杖下去,“轰”的一声,江月口鼻喷血,整个人都跪了下来。
    “唉。”郑恐轻轻摇了摇头,无奈的叹了口气。
    无敌,真的是寂寞啊……
    连能接自己一招的人都没有。
    没啥意思。
    此时江月的全身骨头都被这一下震碎,郑恐随便一脚把他踢向人群。
    “送给你们了。”
    顿时,江月就看到周围的百姓们向他围了过来。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你们不要过来啊!”
    之前不把人命当命的江月,这时候终于是害怕了。
    百姓们狂扑而上!
    “给我留一口!别直接打死了!”
    “还有我还有我,让我咬下他的一块肉来!”
    “我大姨的娘舅的儿子的那条狗就是他给踩死的!我要替那条狗报仇!”
    “他昏过去了!”
    谷旡
    “都让让都让让!我尿黄!我滋醒他!”
    江月转眼之间就被百姓们给埋的水泄不通,与之比起来,前面变年画的江日好像还好一些……
    这时候陈志明已经吓的不行。
    他花重金雇的两个打手居然连一招都没吃下来就跪了!
    这时候郑恐轻轻一挥手:“这些恶丁,也都不能放过。全部拿下!”
    恐家书院的一群书生顿时大声应道:“是!”
    整个过程他们看的热血沸腾!
    太解气了!
    师尊的这一拨,简直叫人佩服的五体投地!
    一个州官,得罪了师尊,简直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啊!
    “我来!”郭思第一个冲上前去,他一把抱住其中的一个家丁,三两下缴了械之后扔进人群之中,大笑道:“我师尊说了,有仇的报仇啦!”
    要说百姓们只是知道这陈志明是恶官,但是与他直接的仇恨却远没有这几个家丁来的大。
    毕竟很多时候人们的第一报复目标都是直接动手的那个,后面下指令的反而没有太大的感觉。
    所以这几个家丁被缴械扔进人群,下场那就不是一般的惨了。
    “你们不要过来啊!”
    “啊——!!谁在咬我的胳膊……”
    “啊……哦……呃……”
    冲进人群中间的武大那就专门往下三路招呼,没一会的功夫那几个恶丁便被折磨的不成人型。
    没办法,平时他们是真的为虎作伥,之前仗着陈志明这大靠山都还好,现在陈志明自身难保,他们的下场自然就不用多说。
    而此时,郑恐终于来到了陈志明的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道:“就你叫陈志明啊?”
    陈志明激灵灵的打了个冷颤。
    他已经彻底傻眼了。
    他寄予厚望的江日江月两兄弟,居然连一个汇合都撑不住!
    现在他终于知道。
    这郑恐,是他惹不起的人!
    可惜,已经迟了。
    不过毕竟也是在官场摸爬滚打了十几年的人物,还保留着最后的一分体面。
    他轻轻咳嗽一声,之后整理了一下衣襟,随后对着郑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郑英雄,都是一场误会,里面请!”
    “恩。”郑恐轻轻点了点头,把裁决之杖交给跟在身旁的刘田等人抗着,负手走了进去。
    很快,外面百姓的欢呼声一浪接着一浪,郭思他们已经把府里那些家丁下人们全部都扔了出去。
    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又有道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在陈府干了多年,这些家丁下人有一个算一个,没有一个无辜的!
    平日里谁没干过欺压百姓的事?
    所以又传来了百姓们的一阵欢呼。
    而就在这陈府之内,却又是另一番景象。
    郑恐高居主位。
    二十来名契丹少女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耶律普速完早已经吓的浑身抖如筛糠,面色煞白。
    外面被咬死血都被喝干的那些恶丁脸色都没他白。
    陈志明却是衣冠整齐,拿出珍藏多年的竹叶青给郑恐倒了一碗,一脸谄媚的笑道:“英雄,误会,都是误会!虽然本官之前确实是得罪了英雄,但是毕竟你我之间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不如英雄先满饮此杯,咱们长谈如何?”
    郑恐笑着瞥了他一眼,之后看向下面跪着的这些辽女,轻轻一挥手。
    “接着奏乐,接着舞!”
    顿时鼓乐声响起,辽女们纷纷再次跳起舞来。
    郑恐举起酒碗喝了一碗,之后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恩,这酒倒确实是不错。”
    陈志明得意道:“那是自然。此酒乃本官当上这知州的时候窖藏,至今已经十六年,酒味醇正,英雄喜欢,我那里还有十坛,尽数送与英雄。”
    “可以。”
    这种好意郑恐怎么可能会不接受?
    不要白不要不是?
    这时候陈志明终于说起正事了。
    他轻轻抚摸着胡须,道:“英雄,其实你我之间原本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不过是本官可能下错了一道命令惹到了英雄,这里本官先给英雄赔个不是了。”
    他说着便站了起来,冲郑恐深深一揖。
    “然后呢?”郑恐倒上酒,又喝了一碗。
    这酒不愧是十六年窖藏的好酒,味道确实相当不错。
    陈志明作揖后,重新坐下,微笑道:“本官历来便相信,钱能通神。本官愿意为本官之前的所作所为,奉上应该的惩罚。”
    他说着轻轻拍了拍手。
    府里那些为虎作伥的男家丁都被抓了出去,女仆还是有不少的,这部分暂时还没动。
    很快,一名婢女捧着一个盘子走了进来。
    盘子里面是一对翠绿欲滴的手镯!
    陈志明微笑道:“英雄,这对手镯乃是本官花重金,从极南之地购得,品相是最好的帝王绿,很趁英雄的身份。”
    郑恐拿起那对手镯,仔细看了两眼。
    确实是好东西。
    那手镯通体碧绿,没有一丝杂色,光芒莹润,拿在手中还有着丝丝凉意。
    好东西。
    这对手镯要是放到穿越前的世界,上拍卖会卖个一两亿不成问题。
    “你倒是有点好货。”郑恐微微一笑:“然后呢?”
    陈志明微笑道:“当然还有。这么点东西又如何表示本官的歉意?”
    他说着又拍了拍手。
    很快,又有一名婢女走了进来,手上也捧着一个盘子。
    那盘子里面是一个足足有网球那么大的一个夜明珠。
    那珠子散发着莹白色的微光,陈志明道:“熄灯。”
    当即便有婢女吹灭厅内蜡烛。
    顿时那夜明珠光芒大作,这客厅内没点上一支蜡烛,却竟然被这夜明珠照的纤毫毕现。
    陈志明道:“此夜明珠,乃本官于前年在东南沿海那边购得,二十万两银子,正所谓宝珠配英雄,还请英雄收下。”
    这也是好东西。
    不夸张的说,放到后世,那也是价值连城的国宝级文物。
    以郑恐眼光来看,甚至都不比传说中慈禧太后死后含口里的那颗差。
    或者……可能就是那一颗?
    郑恐点了点头,道:“然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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