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城内,将军府。
    张绣和贾诩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说宛城现在的处境,说曹操、蔡瑁和陆玄较量的事,不过大多数时候,是张绣说,贾诩听着。
    张绣神色严肃,道:“先生,陆玄来宛城驻扎,曹操、刘表都派了军队来,您说我们该怎么办?”
    贾诩不动声色道:“看将军的选择。”
    张绣听到这样的话,皱眉道:“陆玄纵横扬州,灭袁术、诛吕布,还驱逐刘备。您也是咱西凉军出来的,都知道吕布的厉害,一个能诛杀吕布的人,很恐怖。这样的陆玄,恐怕很不好对付。”
    贾诩神色依旧不变,问道:“将军是什么意思呢?”
    张绣问道:“我想的是归顺陆玄,您觉得怎么样?”
    贾诩微微一笑,没有正面回答,反问道:“将军为什么不归顺曹操呢?”
    张绣哼了声,说道:“咱们西凉军的人,都是被曹操剿灭的,而且很多朝臣,都被西凉军欺压过。即便是曹操愿意接纳,可是去曹操的麾下,处境也不怎么好。反倒陆玄的麾下,有西凉军的人。”
    贾诩问道:“将军不继续追随刘表吗?”
    张绣撇了撇嘴,开口道:“刘表这老家伙,已经是自身难保,跟着他,那不是找死吗?”
    贾诩心中笑了起来。
    张绣虽然是武将,基本上的情况,还是比较拎得清的。只不过,张绣虽然趋向于陆玄,可是没有下决心,一旦曹操利诱,张绣又会心动。
    所以,贾诩没有直接劝说。
    有些事情,因势利导,让张绣自己主动归顺陆玄,这才是最好的。
    张绣见贾诩没有表态,问道:“先生不说话,是偏向于曹操,想归顺曹操吗?”
    “不,将军错了。”
    贾诩摇头说话。
    张绣神色迫切,急切问道;“先生啊,别磨磨蹭蹭的了,现在陆玄杀来,曹操和蔡瑁的大军都在城外,已经是火烧眉毛,您说说是怎么考虑的呢?”
    贾诩稍微打起精神,微笑道:“将军,按照老夫的打算,那就是谁占据优势,就偏向谁。您寄居在南阳郡,刘表时常敲打您,而且刘表实力弱,的确没必要替他守南阳。”
    “所以曹操和陆玄之间,必然是做出一个选择。两人的实力都不差,一个是江南霸主,一个是背靠朝廷挟天子令诸侯,咱们先看一看结果,再做选择。”
    张绣听得眼神信服,赞叹道:“是我肤浅了,误会了先生。”
    贾诩不卑不亢的说道:“所以,暂且等一等。”
    “报!”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一名士兵飞快进入,禀报道:“启禀将军,曹操和蔡瑁一起,带着大军逼近陆玄的营地搦战,有结果了。”
    张绣道:“别卖关子,直接说。”
    士兵禀报说道:“曹操先派遣马超去搦战,被陆玄麾下的虎将许褚击败。然后,曹操又让典韦去迎战许褚,还是败给了许褚。”
    “另外,陆玄让关羽出来搦战,曹操让马超迎战,再度落败。”
    “陆玄最后又一股脑的派遣了张辽、高顺、陈到和周泰出来搦战,曹操惧怕不已,不敢迎战,最终曹操被吓走。”
    士兵提到陆玄,都有敬畏。
    曹操无一例外都败了。
    陆玄让人搦战,压得曹操大气不敢喘,屁都不敢放一个,这就是陆玄的厉害。
    张绣摆手道:“知道了,下去吧。”
    他神色颇有些兴奋,再度看向贾诩,说道:“先生,没想到陆玄的实力,如此强劲,轻易压制曹操和蔡瑁。既然陆玄更强,我们就归顺陆玄,和陆玄一起攻打曹操和蔡瑁。”
    “说起来,张辽和高顺这样西凉军出身的人,都得了陆玄的器重。我一身武艺不弱,到了陆玄的麾下,一样可以崭露头角的。”
    贾诩摇头道:“将军错了。”
    张绣挠了挠头,粗糙的脸上露出疑惑和不解的神色,问道:“先生什么意思,您就别卖关子了,有什么直接说。”
    贾诩本就要劝说张绣归顺。
    只是,他没有直接说。
    贾诩做事情,一贯喜欢站在对方的角度,让对方心悦诚服的去做他希望的事,自己的目的达到。
    贾诩不疾不徐的道:“将军现在归顺,陆玄肯定会接受。可是,陆玄不会非常器重,也不会非常激动。因为这样的归顺,不是雪中送炭,只是锦上添花。”
    “将军要归顺过去,就要带着大功过去,这才是雪中送炭,会让陆玄真正感谢将军的归顺。乃至于,陆玄麾下的所有人都不能说什么。”
    张绣皱起眉头,叹息道:“这就难办了啊。”
    贾诩从容道:“老夫料定,曹操搦战失败后,会派人请将军去商议用兵的策略。您借助这个机会,摸清楚曹操的计划,和陆玄联合击败曹操,灭掉刘表的军队。一战下来,陆玄能轻易吞并荆州,这就是滔天的功劳。”
    “妙啊!”
    张绣单纯的面庞脸上,露出了钦佩神色,更是心悦诚服。
    没想到,竟然可以这样安排。
    “报!”
    就在此时,又有士兵跑来,禀报道:“启禀将军,曹操派人传信,请您去曹军营地,商量应对陆玄的策略。”
    “知道了,我稍后就去。”
    张绣直接回答。
    士兵退下后,张绣更是激动,高声道:“先生真是神机妙算,算得太准了。说曹操,曹操的人就到了。现在曹操让我去商量,我该怎么办呢?”
    贾诩不急不缓道:“张将军只需要秉持一个原则,只要不让您正面进攻陆玄,就没问题。曹操的其它计划,您都可以答应。”
    张绣点头道:“我明白了!”
    他颇有些激动,说道:“先生,你等我的消息就是。”
    贾诩道:“我静待将军佳音。”
    张绣起身离开县城,就大摇大摆的出城去,很快来到曹军营地,进入中军大帐。张绣看到蔡瑁和曹操,很平静的抱拳行礼,跟着坐下来。
    曹操神色柔和,微笑道:“张将军来了,我们就商量下进攻陆玄的策略。我们所有人的兵力人数,一共有六万人左右,这不是小数目了,可以直接进攻。”
    他看向张绣,问道:“张将军,你觉得怎么样?如果你有什么策略,可以提出来,我们商量着办。”
    张绣摇了摇头道:“我没有意见,不过我的兵力不多,不能作为主力,其它的方面我全力配合。”
    曹操听完后觉得正常。
    但凡张绣的脑子正常,都不会愿意正面主力进攻。
    而且张绣愿意配合,不抢指挥权,对曹操来说,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曹操点头道:“这一战的主力,是蔡将军的兵力,他负责正面进攻。张将军方面,负责从陆玄营地的左翼方向突破,牵制陆玄的兵力。”
    “我麾下的军队,从陆玄营地的右翼方向突破,杀入陆玄的大营。”
    “陆玄的营盘广袤,三万多人驻扎,一座座营地盘踞在开阔的平原上,辐散开来占地几里路,我们各自负责一方,一鼓作气打破陆玄的营地,就能取得这一战的胜利。”
    张绣没有立刻回答,看了曹操一眼,问道:“曹司空,真的就这么简单?”
    “对,就这么简单。”
    曹操微笑着回答。
    张绣点了点头,回答道:“我会如约安排,保证从陆玄营地的左翼牵制,乃至于争取突破。当然,如果你们不按照计划行动,意图坑我,以后我不会再听从安排。”
    曹操笃定道:“张将军,我曹操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是什么计划,就是什么计划,不会做出改变。此战击败陆玄,我们一鼓作气杀入豫州,把陆玄逐出豫州。届时,我上表朝廷,奏请陛下由你担任豫州刺史,执掌豫州。”
    “当真?”
    张绣一下有些意动了。
    他颇有些激动。
    豫州刺史,是一方封疆大吏,不是宛城这样的一个小地方。
    曹操看到张绣激动的模样,说道:“自然是真,而且我相信,刘荆州是乐见其成的,不会阻拦。这方面的事情,我来斡旋一番,我保证安排妥当。”
    张绣心中有些欢喜,立刻道:“请曹司空放心,我保证会攻破陆玄的营地。”
    曹操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张绣这样的人,忽悠起来就是简单。现在这个阶段,攻破陆玄是最关键的,先给张绣画饼,忽悠住张绣,至于战事结束后是什么情况,再进一步的考虑和安排。
    曹操微笑道:“既如此,我期待张将军的表现。”
    张绣迫不及待的站起身,说道:“请曹司空放心,我这就回去安排。另外,我们什么时候进攻?”
    曹操说道:“大军休整一下,定在后天上午发起进攻。一方面,我们整军备战,调整将士的状态;另一方面,晾一下陆玄,削弱他的士气。”
    “我知道了。”
    张绣再次点头,急切道:“曹司空,后天准时进攻,我保证完成任务。”
    曹操也是微笑着点头致意。
    张绣起身离开军营,急匆匆的回到宛城内,把曹操后天攻打陆玄的计划说了,又把曹操的封官许愿告诉了贾诩。
    然后,张绣有些激动,嘿嘿笑了笑,说道:“先生,曹操让我担任豫州刺史,这是相当不错的职务,您觉得怎么样呢?”
    贾诩听到后,忍不住嗤笑一声。
    张绣有些疑惑,问道:“先生,您笑什么啊?”
    贾诩说道:“我笑的是,将军真是脑子一根筋,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啊!”
    张绣听得惊讶出声。
    他紧张起来,沉声道:“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贾诩捋着颌下的胡须,解释道:“将军啊,今天这样的一个搦战下,大体可以看出曹操和蔡瑁的实力。你认为,曹操和蔡瑁的联军,能击败陆玄吗?”
    张绣迟疑一下,说道:“恐怕有些悬,至少不容易,因为陆玄的确是厉害。当然,我如果介入尽去,全力帮助曹操,还是有机会的。”
    贾诩摇头道:“陆玄的实力,不仅是目前的三万人。我研究了陆玄的情况,陆玄还有两支大军,一支在九江郡,一支在徐州。一旦陆玄把这两支兵力调来南阳郡,曹操和荆州蔡瑁,能不能挡住呢?”
    张绣脸上的笑容隐藏了起来,更有些凝重了。
    一腔窃喜,彻底没了。
    贾诩继续道:“另外,将军如果成为豫州刺史,意味着陆玄争夺南阳郡失败。这么大的仇恨,陆玄会放弃报仇吗?以将军一人之力,认为你自己能挡住陆玄的攻打吗?”
    “挡不住,挡不住。”
    张绣讪讪一笑。
    贾诩语气有了些许严厉,又道:“到时候将军挡不住,就必须求助于曹操,让曹操来掌握豫州。归根结底,豫州还是曹操的。”
    “至于将军,是曹操抛出来吸引陆玄仇恨的,是抵御陆玄的人。将军,这样的一个结果,您愿意吗?一旦陆玄和曹操关系缓和,您又怎么自处呢?”
    贾诩长长的叹息一声,道:“这不是求死,是什么。”
    嘶!
    张绣听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整个人心底发颤。
    该死的曹贼,险些害我。
    张绣有些六神无主,说道:“先生,我们怎么办呢?”
    贾诩说道:“摆在将军面前的,仍是两个选择,第一是归顺陆玄,暗中策应。第二是归顺曹操,不过你放弃什么豫州刺史,就去朝中当一个笼中鸟,听从曹操安排。不管哪一个选择,我都追随将军。”
    张绣的脸色瞬间坚定了起来。
    他咬着牙,很从心的掷地有声道:“先生,不必再说,今晚上,您和我连夜出城,去拜见陆玄。我不善言辞,等见到陆玄的时候,请先生代为斡旋阐述。”
    贾诩道:“遵命。”
    他眼中掠过了一丝的笑意,事情其实就这么容易,轻松且简单。
    时间匆匆,晚上抵近凌晨。
    张绣安排了城内的防守后,悄悄地带着贾诩出城,直奔陆玄的营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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