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秦文皇又宿于粹贵妃之寝宫。
    这可是一连数十天之事情了。
    作为天下至尊,他之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受着眾人之注目。而他这个做法无意中便是给各人一种表态。
    表态,他喜爱粹贵妃,喜爱她之儿子,这可是一个炸裂群臣之重磅消息。她之儿子当刻手握重兵,到边关建立奇功。将来凯旋归来,可会更进一步,到此步,所有人都惊慄了,不敢再想下去。
    作为一个皇子,本是矜贵,又得帝宠,有勇有谋,本是可取之处。然而,当他前面亦有位旗鼓相当之太子,身份便会变得敏感,及危险了。
    朝堂风吹草动,后宫妃嬪升眨,都是丝丝相扣,分不开来。即使太子已立,臣子亦会再度审视皇五子问鼎帝位之可能,始终这是关乎家族荣誉。妃子更是惴惴不安,这是关乎自个儿子及家族之将来。有的纷纷招儿子进宫相量对策,有的立即送信回家中,问下步应如何自处。
    面对这场波譎云涌,风云色变之争夺,太子都倍感压力,尤其是帝皇对某妃嬪特别钟爱,他更感头痛。
    曾经,她明明跟父皇恩爱甚儂,相沫以儒,他都见证过他俩相好过之日子。在那事发生以后,变得连见一目都污了双目般。
    面对帝后不和,他夹于中间便是左右为难。当日便进宫,欲想劝和。
    于响午,皓乾到栖凤宫拜见秦皇后。
    正是要用膳之秦皇后听到宫女之稟告,甚是诧异。再看着谨见之儿子,她闭上一眼,抒了一口气。
    儿臣,拜见母后。
    秦皇后扬着得体笑容,道:
    起来。早知,你今日进宫。本宫便是留太子妃下来一齐用膳。
    儿臣见多日没有进宫跟母后一同进膳,便临时起意进宫。既然,没有相约,便留待下次。那时,儿臣携同太子妃进宫跟您及父皇用膳。
    秦皇后双目一闪而过之冰冷。
    嗯,你有心了。快过这边坐。
    秦文后拍着身旁空着之凳子,回头跟荷英道:
    去加多双筷。
    是,皇后。
    皓乾爽快地坐于她左侧,看着荷英为他摆放妥当碗筷。
    他先是把一口鲜嫩之鱼肉放到其蝶子中,并道:
    母后,它鲜嫩,请食用。
    荷英见着,把头垂低。
    秦皇后小口地食着。
    嗯。
    今日,初一,父皇不过来陪您用膳?
    他晚上才过来。
    那母后可吩咐御膳房预备甚么餸菜迎接父皇?
    御膳房预备便可了。
    有母后在旁多提点两句,父皇知道都会高兴。
    她幽幽地看他一记,便道:
    太子,食不言,寝不语。
    他亦知道过油不及,乖顺地道:
    '母后说得是。
    偌大之宫殿,有的只是零星之碗筷声,所有客人都垂着脑袋,大口都不敢喘重一口,显得格外冷清。
    他俩用完膳后,便到外散步消食。
    皓乾搀扶着秦皇后一同散步着,眼睛偷覷着她,装作随意地道:
    近日,父皇一连数十晚都宿在粹贵妃寝宫。
    这是你今日进宫之原因。
    母后,我们不可再让此事发酵下去。
    往日都有此事情发生,为何今日这般急进?
    他抬头望向前方。
    今非昔比啊!
    有何分别。
    五弟手握重兵在外,倘若他凯旋归来,声望更是如日冲天。
    秦皇后停下来,看向他道:
    你心中可是已有盘算。
    太子看着身后之人,要他们退却数十步。
    母后,跟父皇服过软吧!
    她嘲讽地看向他,收回被他扶着之小手。
    你知道我为何跟他成默路人般,却要我跟他服软。你真是本宫之好儿子。
    太子垂着头。
    逝者已矣。
    秦皇后大声喝斥着。
    那个是曾经宠爱,护着你的大舅!
    母后,我的身份不会容许儿臣只看过往之事,而不往前走。
    为着自己,要本宫忘记大哥之死是何人导致,本宫做不到。
    母后!
    秦皇后一过背身。
    本宫倦怠了,要回宫宿眠。你退下吧!
    皓事见着其侧脸,欲想再道些事,见她更是把头拧侧,无奈地道:
    是,儿臣告退。
    皓乾暗然地离开。
    秦皇后才眼角去瞥他之背影,见着,见着,她把其身影跟往日某人之背影重叠在一起。
    荷英偷瞄他走远,才悄悄地来到秦皇后之身旁。
    秦皇后才调过身跟她道:
    扶本宫回去。
    荷英伸出双手搀扶着她。
    回到宫殿中,她为秦皇后解下身上之衣物硕饰,服侍她上床,并细仔地整理着被单,望她能有个好眠。
    冒然,听到一把落幕又惆悵之声音。
    今日,我才发现原来他是最像他之人。
    荷英看向秦皇后,见她空洞地望着帐幃顶。
    娘娘,谁像谁?
    秦皇后没有力气地道:
    太子。
    她忙垂着头,不敢再看这位天下之母了。
    您不要想了,歇一回吧!
    她继续地道:
    我知道他之身份不争、不抢、不夺,静待他的仅是一条死路。他是我之儿子啊!皇后唯一之嫡子,他之的长子,身份太过尊贵,是天下之大道所向。将来任何一位皇子坐上那个位置,都不会允许他存在这个世上,提醒世人其位置坐得名不正,言不顺。那时,等待太子只有一条路...
    荷英忙跪到床边。
    娘娘,不会有这样之事情发生。您会助他,巨鹿侯府各位爷都会助他,其他能臣都会助他,明理之人都会助他。
    秦皇后苦笑着。
    是阿。他身旁有很多人助他。但是,让我痛苦的是,逼他不得走上这条争夺道路之人是我,让他变得心狠手辣之人是我,让他成为孤家寡人之人是我,是我把他带到来这个无情之帝皇家。他,今日无意之举动,无不提醒着我,为过去之天真无知而付出之代价。
    娘娘,奴才知道刚才太子之话伤着您,您原谅他吧!
    我不怪他,我在气自个儿,为何当年不擦乾眼睛去选择良人。当时,身旁之人都给我一个惊醒醒,然而我却一意孤行啊!荷英!
    荷英抬头看向她。
    奴才在。
    我已经没有疼锡我,宠溺我之哥哥,来帮我纠正错误了。
    荷英忙跪着往前迈几步,大胆地把双手新到被窝里,欲想拉着其柔荑,发现它原来握紧成拳头了。
    她轻轻地包着它,望这样皇后不会这般伤心。
    秦皇后感到她之关怀,可是,压于她心头上之忧伤那可以这般容易化解。
    为了他国家,为了她相公,大哥光荣战死于沙场上,她认,因为这是一名将令之宿命。
    然而,她不会接受他之败亡于国家之诡计中!而当中有她之夫君参与。
    她不清楚那些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之大道理,她只知道大哥死于这个江山不能容忍下。
    她猛用力握着手中之物,指甲都嵌进去了。
    原来,卧榻之下,岂容他人酣睡。
    秦皇后之双目充满杀气,并摇动着荷英之手,示意她靠到她脸上去。
    她附着其脸上,听见。
    为我代笔写封信给二爷。
    她认真地点过头。
    嗯。
    我会永保江家百年,在信上盖着凤印。
    荷英猛点着头示意。
    快去办。
    是。
    荷英退下前,都把幃帐放下,见着手背有道血跡。她深看皇后多目,才默默地离开。
    秦皇后独自面对空旷之宫殿,四周之寂静风卷而来,让她沉寂于当中。每下传到耳朵里之空鸣声,都静得要她心惊胆颤。
    她拉起一点丝被,转过身,闭上眼,拉过被。
    皓乾,你是我带来世间,我怎样都会助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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