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河回关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拉着姜无遗,一起去见了陈世,将此次临昌之行与周士凯达成的合作,告知大将军。
    大战将临,陈世仿佛再次变回了当初那个威震一方的大将军,那种悠游自在的半退休状态一扫而光, 取而代之的是精干和强硬。
    但楚河却能感觉出来,此时的陈世,已是有了些英雄末年的味道,所表现出来的这股子硬劲,无疑是为了提振凉州军心,而强撑出来的。
    说是外强中干不太好听,但心有余而力不足,终归是有的。
    三人的这次紧急会面,还是在陈世的那间小书房中。
    此时的凉州大将军, 无论到了哪里,都是全身覆甲,既是给全军做表率,也是希望借此让人们都紧张起来。
    毕竟这次来的可是蚩王韩隽,不是周士凯那个草包。
    书房之中,楚河将与周士凯的合作内容全部跟陈世讲了一遍,包括那一千万两的军费。
    但在胭脂湖画舫之中遇刺的事却没说,因为他觉得这也没什么好说的,到了他这个地位,三天两头遇个杀手刺客,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至于那位乔涵究竟是北越细雨楼的杀手,还是明王周士凯的人,对于楚河来说都没有那么重要,更何况人家还帮着他踏入了五境。
    虽然现在楚河的修为依旧还称不上顶尖,但别忘了, 他来到这个世界,才只有半年多的时间。
    像徐从虎、狄延胜那种人,都是从小习武, 他们之间没有可比性。
    楚河现在要把全部精力放在蚩王韩隽的身上,这也是今天陈世书房中这个小规模会议的主题。
    “周士凯可信?”这是陈世听了楚河的汇报后,提出的唯一问题。
    楚河略一沉吟,知道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可不是说车轱辘话打太极的时候,他必须给出自己的判断来。
    看到楚河皱着眉头沉默思索,姜无遗想要开口,结果被陈世抬手制止。
    “我只想听我干儿子的判断,周士凯究竟有没有可能是在诈我们,跟那个蚩王一起,在给咱们下套。那一千万两白银,有没有可能就是诱饵,勾着咱们往陷阱里钻?”
    姜无遗被陈世这几句话,也是问得哑口无言。确实,在大战之前,与敌人做交易,肯定是要万分小心。若是中了盛军的诡计, 那就极有可能陷入万劫不复之境地。
    现在, 陈世就是要听楚河的判断,由这位现在凉州名义上也是实质上的第二人, 来决定是否跟周士凯合作。
    而现在楚河要断定的,不是别的,就是周岩在周士凯心目中的地位,究竟能有多高。值不值得世代簪缨的老周家,冒着叛国的天大罪名,来和他们联手。
    先后两次与周士凯会面的场景,开始在楚河的脑海中,像电影片段一样闪过,包括他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甚至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最终,楚河得出了结论,至少在这件事上,周士凯没有欺骗自己。
    楚河深吸口气,开口道:“大将军,我可以断言,周士凯没有骗我们,这次即将到来的大战,我们可以谨慎与他进行合作。如果出了问题,那一切责任和后果,都由我……”
    “哎哎哎。”陈世赶紧抬手打断楚河的话,“说出你的判断就可以了,最终的军令当然是由我来发。至于什么后果不后果的,我是大将军,这场战争中有任何问题,责任都该是我的,你小子想抢也抢不走。”
    见陈世将一切后果都揽在了自己身上,楚河忙想要再说什么,还是被陈世堵了回去。
    “怎么?着急了?你小子刚当上凉州总兵,还兼领军策司司座,现在就想抢老子的位子?我劝你啊,还是等这场大战过去之后再说吧。”
    楚河看着有点孩子气的陈世,终究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陈世,是真的把楚河当儿子看待,不是嘴上说说而已。就像严琛,对他也是比亲弟弟还亲。
    他有时候会想,穿越到这个世界后,就遇到了这对重情重义的父子,外挂程度堪比他手指上那枚摘不下来的铁戒。
    三言两语之间,关于如何对待周士凯这事的大方向、大方针,就已经定了下来。
    姜无遗虽然也在场,但基本上是一句话也没说上,并且还接了一个大任务,那就是要安排对接周士凯那边送来的一千万两军费。
    陈世与他们两个一同出府,他要去巡营。
    老八营不用陈世操心,那些士兵个个骁勇,大战将近对于他们来说,只有兴奋,没有一丝畏战情绪。
    但对于十六大新营,陈世还是要经常去转一圈的,给那些新老士兵们以信心,也让各自主将的动员工作好干一些。
    老管家胡百早就牵着大将军的马,站在外面等候了,陈世一跃而上,身形依旧矫健。
    “那件事就这么定了,由你们军策司着手去办,有需要我帮忙协调的,不要客气。”
    说完,陈世便调转马头,向营地方向奔去,十来个精锐骑兵护卫,也立刻跟了过去。
    楚河他们两个则也找了两匹马来,往军策司而去。
    路上行人稀少,确实是有大战之前的紧张氛围,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
    而现在的军策司,也彻底成了菜市场,所有人都忙得脚朝天,喧闹声震天响,想要找人问两句话,都得扯着嗓子喊。
    楚河一看这种情景,便将姜无遗扔在了那里,自己脚底下一抹油跑了。
    半个月之后。
    大涌关的寒风愈发有些刺骨,而周士凯那边也终于传来了信。
    军费的事,已经在一周之前解决了。
    周士凯准备的七百万两白银,还有折抵三百万的元石,悄悄送到了河鼓道的一处密林,又由姜无遗派人拉回了大涌关。
    而他这次传来的情报,正是蚩王军的下一步动向。
    韩隽已经和周士凯见了面,并表明了重掀会战的意愿,要求东境军全力配合。
    蚩王军的扎营地点,也已经选定,就在河鼓道的春谷平原,扎下五座大营,谋图二百里外的大涌关。
    楚河将情报拿给陈世之后,这位雷厉风行的大将军,立刻传令下去,召开凉军最高军政会议。
    大涌关的风声,更加紧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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