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最后一天,江越出院。
    昏迷了将近一个月,太久没下床活动,以至于走路都变得缓慢僵硬,宋柏岸很不情愿地扶着人进家门:“哪有正宫娘娘扶叁姨太的。”
    江越脸也很臭:“我也没逼着你扶我。”
    “切,要不是怕你摔了小裴又哭,谁愿意碰你……”话是这么说,宋柏岸也没故意松手过。
    晚饭是自制火锅,四个人第一次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气氛有些诡异。
    宋柏岸清清嗓子:“咳咳,既然都走到这里了,也只能和平相处了,但是人总要有个先来后到,按顺序的话,我排第一,这位是二姨太。”他拿筷子指指江越:“你嘛……就是叁姨太了。”
    江越皱着眉还没说话,时予先开口:“先来后到的话……我怎么记得,裴言最先喜欢的是江越?所以说我应该叫你一声……二姨太?”
    宋柏岸脸一黑:“喂喂喂,你自己做不成正宫就来撬我的位置,是不是过分了点?”
    “就事论事罢了。”
    处于风暴中心的裴言充耳不闻,默默夹了个贡菜肉丸。
    “小裴,原来你还记得我最爱吃这个啊!”少来,你明明最爱吃香菜丸子!
    不就是想邀宠,满足你就是。裴言筷子刚移向宋柏岸方向,准备把肉丸给他,桌子下的腿却轻轻被人踢了一脚。
    时予坐在裴言正前方,正面带微笑看她。
    眼见她筷子的方向要调转,江越又重重地咳嗽了两声,一副病恹恹很虚弱要死的样子。
    裴言目光在叁个人之间转了一圈,最终自己一口咬掉了手里的丸子。
    “你们自己又不是没有手,想吃什么自己夹!”
    跨年夜一定要做的事是看跨年演唱会,裴言随便点开了一个台,请的明星很多,结果发现这群人居然都是十年后会天天登上热搜的各式各样法制咖明星。
    这个十年后会吸毒坐牢了。
    那个再过两年就会被爆出来隐婚生子了。
    还有这个娃娃一脸天然呆的男明星,以后会因为劈腿太多而床照曝光,她吃瓜时也好奇点开看过,那里不行,太小了!
    提前知道了未来这些人的真面目,裴言难免有些看不下去了,无聊地换了一圈台,都觉得没意思。
    “那个……”她看着各自坐在沙发上彼此绝不靠近绝不说话的叁个男人,开口道:“我们来打麻将吧。”
    然后就成了这样。
    “八万,自摸。”裴言兴致勃勃地摸牌,又是清一色自摸。
    “奇怪……我今天牌运怎么这么好。”
    她是大学那会无聊才学会的上网打麻将,每天对手都是一群上网冲浪的中年老牌友,欢乐豆输了又领,领了又输,她不想在这上面充钱,就登江越的账号号打麻将。
    有时候赢了一不小心自动分享到战绩到了朋友圈,以至于大学四年同学都对江越有着深深的误解——看起来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其实背地里是个沉迷欢乐麻将的人。
    裴言的麻将水平用一句话来说就是,又菜又爱玩。
    她也知道自己这点水平,所以线下从来没跟人打过,今天刚好能凑齐一桌人,宋柏岸就让自己家里赶紧运了台自动麻将机来。
    人生第一次动用财力特权,要什么我都给你,结果给的是台麻将机,感觉很是怪异。
    宋柏岸几次欲言又止,最后无奈道:“裴啊……你要打麻将也不是不可以,为什么一定要打一毛钱,输赢都很没意思。”
    “你懂什么,这叫享受过程,不在意结果。”裴言碰了一张时予的牌,“要是真收钱,就变成赌博了。”
    她打得开心,时予也乐意放水,但十几局打下来,宋柏岸难免有些兴致缺缺:“那我们赢点别的吧。”
    裴言看他:“你要什么?”
    “这个嘛……”宋柏岸换了个坐姿,眉毛上挑,那张好看的面容露出风流的轻佻,带着些许不怀好意:“十圈,打完谁赢了,以后谁是正宫。”
    时予闻言也收起了脸上的漫不经心,他笑了笑:“很有趣的提议。”
    江越是新手,刚刚才勉强弄懂规则,顿时如临大敌。
    裴言眨眨眼:“那要是我赢了呢?”
    宋柏岸的牌技可是从小耳濡目染他妈跟贵妇们搓麻将练出来的,他自认为是这方面专家,于是很有自信:“裴老爷要是赢了,奖励当然是我们叁个一起陪你啦。”
    裴言瞪他一眼:“我才不要呢!我要是赢了的话……”裴言想了想:“以后一个月只做一次吧!”
    这不仅是赌上了荣誉,还赌上了幸福。
    宋柏岸牌场老手,时予心机深会算牌,要是自己摸不到想要的牌,就一定把别人的牌卡的死死的,江越虽然新手上路,胜在手气不错,牌总是比别人好,于是叁个人也算旗鼓相当。
    十圈下来,叁个人各赢叁把,裴言赢一把,她耍赖不干:“这也没算分出胜负嘛……再来!”
    十圈十圈又十圈,天色大亮的时候,江越这个病人终于扛不住认输,宋柏岸也困得直打哈欠,但没分出胜负,他还是不甘心。
    时予脸色好得不像熬夜的人,他淡定地放下牌,起身去给裴言煮了碗清汤面。
    裴言吃完早餐还对麻将桌依依不舍,被按在床上命令睡觉时,她还不忘了强调:“麻将桌送给我了就是我的了,等我睡醒了我们再来。”
    结果醒来以后,时予和宋柏岸都被叫回家过新年了,只有孤身一人没人牵挂的江越安静地靠在她床边,握着她的手睡着了。
    他瘦了很多,记忆里的孤高冷傲都消失不见,这么抚上他的睡颜,反而品出了几分清冷脆弱的美感。
    江越睡眠很浅,裴言的手碰到他眉间时便醒了,他睁开眼,握住她的手,问:“饿了吗?我给你做点吃的。”
    裴言愣了愣,露出笑容,点头说:“好呀。”
    热气腾腾的酒酿汤圆被端到面前,裴言走神地看了一会儿,才终于尝了一口。
    “嗯,好吃。”
    “是吗,昏迷太久,有些不记得怎么做了,我还担心你会觉得味道不好呢。”
    裴言又吃了一口,黑芝麻馅的汤圆在嘴里咬开,甜甜的流心馅瞬间充斥在味蕾间,裴言却觉得有些苦涩,她垂下眼,沉默了片刻,终于开口:“我分得清的。”
    她说:“我分得清你和他,所以你不用装作是他。”
    江越脸上浅淡的笑意瞬间干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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