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我一眼么?”
    单听这可怜巴巴的语气,便以为这人也是十分可怜的,但只要一想起他曾做过的好事,就知道那才是绝对的十恶不赦!什么将功补过,他永远不明白,就算补偿再多,也无法消除伤害。
    “没错,我是不想见你。我宁愿在这树林里睡一夜,也不愿回到你那个高窗暖枕的屋子!”
    “可这三年来不管去哪里去多久,你始终会回来!”
    “我会回来的原因,你应该很清楚。”
    “是,我很清楚。”丁雁翎笃定的语气带着些许悲凉,他拉下机关,绑在莫竹青四肢的绳索松动,身体缓缓下降,毫无意外地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丁雁翎半蹲□,看着怀中的躯体,目光隐忍而深邃,他轻轻拉下那张面罩,低声道:“但你也该清楚,我明明可以置身事外,却任由你动用我楼中的势力,究竟是为什么。”
    莫竹青似乎觉得这个怀抱挺舒服,也不抗拒,只是白皙的脸上露出一抹讥笑,“你曾利用过我,现在我利用你,大家扯平。”
    丁雁翎垂下眼神,神色黯然,继而用右手食指轻点对方微微张开的唇瓣,好一会儿才无奈而宠溺地叹道:“你这张嘴,始终不饶人。”
    那总会说出最毒的言语却可口无比的嘴唇触手可及,虽然确定他迟早会回去,可还是忍不住在必经之路上设下陷阱,只希望早点儿抓到他,早点儿将他抱在怀里。
    丁雁翎沸腾了起来,突然将莫竹青压在身下,双目露出猛兽看到猎物时贪婪而锐利的精光。三年来的事实证明,他对这个人,对这个身体,完全没有抵抗力。
    霸道而固执地将人钳制在双臂下,食指挪开,正准备用嘴补上去,莫竹青却抬起胳膊挡住正在下沉的双肩,冷声道:“我三天三夜没休息,很困。如果你铁了心要继续你的禽兽行为,就请便吧。”
    莫竹青双眼一闭,身体巧妙地一翻,从丁雁翎身下滚了出来。他躺在地上装死,面无表情,脸上却分明写着几个大字:让我配合你,没门。
    丁雁翎懊恼地看着这不吵不闹却无时无刻都能将他惹毛的人,再次感到满腔的怒火和欲/火无处宣泄,它们横冲直撞,恨不得将身体生生戳出几个窟窿。
    当所有高昂的东西冷却下来,他将那人抱起,默默往回走。虽然他经常不搭理自己,好不容易搭理了还没好话,但每当抱住他时,心里就莫名的踏实。
    鼻息逐渐舒缓绵长,真是睡着了。
    他停下脚步,倒了个手,将袍子脱下来裹住莫竹青,继续走。睡梦中的脸不带警戒,越发可爱,也愈显疲惫。他没有说谎,离开的这个月,确实很辛苦。
    三年前,水寒衣用父母的性命相胁,他只好答应陷害莫竹青,并将宝剑奉上。可紧接着他就抓到了凌中南的把柄,他要水寒衣发誓不再打莫竹青的主意,并表明双辉楼今后不会听从古门的命令。
    这就是为什么莫竹青身为袁玖身边最重要的人,三年来却一直平安无事的原因。只是他自己并不知道。记得将那块玉佩交还给他时,他接过来,看也没看便直接从二楼扔了出去。
    那一刻,丁雁翎有种错觉,仿佛被摔碎的是他的心。
    忍不住低头吻了吻那人的脸颊,直爽、倔强而任性,真是让人不爱都不行。
    莫竹青在一种诡异的感官中醒来,清醒的一瞬,又差点儿被顶昏过去――那个人面兽心的男人正骑在他身上狂奔。用丁雁翎的话说就是,如斯美色在怀,能从刚才忍到现在,说明他定力很好;但如果仍旧什么都不做,就只能说明他不是一个正常的男人。
    与他逐渐攀至愉悦的顶峰相比,莫竹青则一次次堕入了泥潭。身体未得到充分休息,腹中空空,什么都没来得及吃就先被人风卷残云地吃了。他头愈昏,胸愈闷,难耐欲呕。
    几乎奄奄一息时,丁雁翎才畅快地发泄完,神清气爽地穿衣服。那顺着大腿缓缓流下的液体让他恨不得一把掐死这道貌岸然的始作俑者。
    丁雁翎正准备将人抱去温泉,就见自己的衣袖被人拉动。他怔了一下,回头看着床上神态慵懒的莫竹青。居然这么主动,丁雁翎心情大好。
    可莫竹青只是张了张干涩的嘴唇,语气听不出任何情感,“忘了告诉你,你其实是禽兽不如。”
    丁雁翎系衣带的手一顿,有些放弃共浴时再来一次的想法。
    大清早,小贩们占好摊位,吆喝声由远及近,渐渐响起。
    孟散来到正东大街口牌坊下时,袁玖和冬儿已经站在那里了。孟散面露愧色,向袁玖抱拳示意,又摸了摸冬儿兴奋的小脸,“我还说早来一会儿,没想到尚兄居然更早,失礼了。”
    “马兄太客气了,是冬儿等不及,天刚亮就闹着出来。”
    袁玖依然浅浅地笑着,在孟散看来,就如极度疲倦时跳进温热的浴桶,水流将全身缓缓抚过的熨帖和舒适。就在他沉溺于这个笑容无法自拔时,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那个叫勤儿的小家伙呢?”
    “出门前,隔壁家的几个男孩叫他去玩石子,还说山上庙里有和尚打拳,他们想去看。你知道,比起纸鸢,男孩子更喜欢打打闹闹的游戏。”
    “原来如此。”
    冬儿却突然插话,“勤儿哥哥太笨了,马叔叔会飞,肯定也会打拳,而且肯定比庙里的和尚打得好,他应该来看马叔叔打拳。”
    两个大人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冬儿仰头又问:“马叔叔,你打拳可棒了是不是?”
    “嗯……还算可以吧。”
    “那你要打给我看,我回去告诉勤儿哥哥!”
    “好啊!”孟散捏捏冬儿肉肉的小脸蛋,跟袁玖示意,一同往街上走。
    虽然袁玖说已在家吃过早饭,孟散还是执意将他们领进了家一看便很富贵的酒楼,理由有二,一是他还没吃,二是这里的糕点和粥很有名,即使吃过了,也应该尝尝。
    袁玖这几年虽然隐藏身份深居简出,但外界的情况他基本都知道,自然也知道这家酒楼,可被保护过度的女儿却是第一次来,不禁十分新奇地望来望去,再一次深信勤儿不来是错的。
    叫了几样糕点和粥,孟散认真地介绍着,看着那两人吃后露出赞叹的神情,便觉得自己赚到了。尤其是冬儿,吃得小脸鼓鼓,连说了好几次“马叔叔是大好人”,即使袁玖劝她当心撑着也不听。
    孟散笑道:“尚兄,等下我们要走不少路,孩子要是不多吃些,很快就会累的。”
    “就是就是!”冬儿不知听没听懂孟散的话便附和起来,又塞了个核桃酥在嘴里。
    袁玖摸摸她的脑袋,“既然这样,你可要答应爹爹,今天自己走路,不许要抱抱。”
    冬儿把脸一扭,“不抱就不抱。”
    看着这位父亲对女儿的宠溺,孟散突然一阵恍惚,想起曾经和袁玖在茶楼喝茶的情景。如果后来那些事都没发生,如今他们也一定是快乐的一家三口,只是不知跟眼前这位比起来,袁玖对待孩子是会更严厉还是更宽容。
    回过神来,对面的人正盯着他看,他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尚兄为何一直看着在下?”
    “我看马兄气色不佳,可是昨夜没睡好?”
    孟散一怔,昨夜不是没睡好,而是根本没睡。见到莫竹青后,便感觉跟袁玖的距离近了,又想到今日与这两个他感到很特别的人有约,一时竟激动地难以成眠。加之背上伤口一直作痛,这才导致精神差。“多谢尚兄关心,昨夜在考虑怎么讨小家伙的欢心,便睡得晚了。”
    他随口开了个玩笑,袁玖也懒得分辨真假,道:“那真是劳马兄费心了。”
    纸鸢大会果然齐集天下纸鸢,山水花鸟,亭台楼阁,不同的花色款式,栩栩如生;更有大至号称能带着人一起飞的,也有一个指头大小,细节却无比精妙的;有数层重叠起来可伸缩延展的,还有坠着小鸟小人会动会响会发亮的。
    街道两边都是纸鸢铺子,冬儿几乎迈不动腿,一会儿看看手边的,一会儿看看天上的,像是要数清它们的个数,又像是要将每家铺子的每一个纸鸢都细细研究一遍,弄清图案和做法才肯罢手,眼睛里尽是赞叹和欣羡。
    袁玖几乎每次都要问她是不是喜欢,喜欢的话爹爹买给你。
    可冬儿总是嘟着嘴摇头,欢喜过后,便泄气地将手里的放下,再去看下一个。她小小的脑袋里已经有了认识,这无数的纸鸢,她只能买一个,因此一定要看过所有后选择最心爱的才行。
    她内心很兴奋,身体却首先败下阵来,看得太高兴,连午饭都顾不上吃,现在肚子饿,腿也累得走不动。刚想叫爹爹抱,孟散却看出了她的心思,先一步将她抱起。
    “是不是累了?想先吃饭饭还是再看一会儿?”
    冬儿歪着脑袋想了想,奶声奶气地拖长调子,“再看一会儿。”她打定了主意,再看三家,然后去吃饭,有了劲儿再回来。
    “好!咱们继续看!”
    孟散抱着冬儿走在前面,冬儿笑了起来,被人抱着就是好,可以轻易就拿到高处的纸鸢!
    被人抢了先又被遗忘的袁玖无奈地跟在后面,对于女儿对那家伙的喜欢和依赖不禁有些担忧。他自然知道马浅夕在古门的地位,也知道这是复仇路上必须除掉的一块极厉害的绊脚石。
    他自己送上门来再好不过,所以他答应了邀约,想尽快熟悉,以便从他这里打探到更多的机密,适当的时候便顺藤摸瓜把他和他的势力一起干掉。
    然而真到了那一天,这空降将会成为女儿幼小的心灵上不可磨灭的一道伤口。即使不告诉她,也埋下了火种和祸根。只可惜无论是开始和结局,他都没得选择。
    就像他想不到马浅夕竟会是这样温柔爽利的人,甚至会让他产生某种可怕的错觉。
    最后,孟散买了两个动物纸鸢作为昨天的赔偿给冬儿和勤儿,又买了个很大很华丽的牡丹纸鸢作为今日的礼物。纸鸢上花团锦簇的牡丹是用五颜六色的棉纸折出来的,层层叠叠,姿态各异,富丽堂皇,美艳逼人。
    冬儿将巨大的纸鸢捧在手里,不禁张大嘴巴,眼睛都要晃花了。那上面最小的一朵牡丹都比她的脸还大,还有棉线和卷轴,比他们之前玩得好多了,肯定不会断掉不会飞走!
    她已兴奋地忘记爹爹说过收到礼物要道谢,直接拉上两个男人飞奔去寻找开阔的空地,她要看看这么漂亮的东西飞上天是个什么样,勤儿哥哥没有来真是亏死了!
    她粘上了马浅夕,跟他说个不停,放纸鸢时也只让他帮自己,袁玖无奈,只好站在一旁看。
    那个男人拿着卷轴,女儿拿着比她大一倍的纸鸢,在风里快乐地奔跑。笑声肆意畅然,不绝于耳。袁玖抱着双臂倚在树旁,那个可怕的错觉再一次袭来。
    他甩了甩自作主张的脑袋,不禁想,当一切都结束时,继续过这样的生活,绝对是件很美好的事。只可惜这个人不是那个人,即使那个人在,恐怕也无法继续。
    郁景兮和齐江天那是奇迹,而奇迹,是绝不会发生在第二个人身上的。
    冬儿疯狂地玩了一天,晚饭时已累得连连点头,迷迷糊糊的她还在想,之前跟马叔叔说好了,纸鸢大会一共三天,还有很多其他的好东西在卖,今天都没来得及看,所以今晚就不回去了,在城里的客栈睡觉,明天早上继续玩,嘿嘿。
    她笑着歪倒,不是在爹爹怀里,而是在马叔叔怀里。
    袁玖说什么也要请这顿晚饭,可看着桌上的好酒好菜都没怎么动,此时更是不好意思,“马兄,今天辛苦你了,把冬儿给我,你先吃东西吧。”
    因为冬儿一直闹着玩,这顿晚饭本就吃得晚了。
    孟散不由地把冬儿抱得更紧,“尚兄太客气了,我是真喜欢这孩子。”
    晚上投宿,不想因为盛会,几乎所有客栈都满了,有房的还是通铺,袁玖自然不愿委屈女儿。
    孟散道:“其实我有个不错的住处,只是……希望尚兄不要介意。”
    袁玖不明所以,到了地方才知道,他说的,居然是这城中最好的青楼。
    作者有话要说:第三更!呼呼,累得哼哧哼哧!
    丁丁和莫莫互相都被对方整得很欢乐!另外小散,带着老婆孩子逛窑子乃究竟为哪般??
    另外关于称呼,决定第三人称叙述时就用本名,以小九和小散的角度叙述的时候就用假名这样子。
    32
    32、青楼一夜
    “马兄,这……我们毕竟还带着孩子。”袁玖面露难色。
    “实不相瞒,我与这里的老板很熟,这里也一直备着我的房间。我们住在后园,离做生意的地方有段距离,我保证不会让冬儿看到听到不好的东西。”孟散顿了顿,语气也有些无奈,“如今天色已晚,只好委屈尚兄和冬儿将就一下了。”
    袁玖抱着冬儿,沉吟半晌,最终还是走进了这家“环春馆”。
    孟散果然是熟客,很快便安排了一间十分雅致的卧房,又备了宵夜。袁玖不动声色将屋里查看一遍,确定没有青楼常用的迷香媚药之类,才将冬儿塞进床上层层叠叠的锦被里。
    他向孟散道谢,继而露出一抹心知肚明的微笑,“原来马兄是个风流公子。”
    孟散显得很不好意思,“尚兄见笑了,只是因为我与这里的花魁是知己。”
    袁玖露出了然的神色,“红颜知己,红袖添香,马兄好福气。”
    孟散尴尬地笑着,看看四周,换了话题,“尚兄,后园清静,你我去喝一杯如何?”
    看着床上睡得正香的冬儿,袁玖有些犹豫。
    “尚兄放心,就在楼下,抬头便能看见窗子,有任何动静都能立刻知晓。”
    袁玖心想也是,冬儿绝不可能在这样两个高手眼皮底下出事,他确实保护过度了。和孟散一起将酒菜搬下楼,进入花园,淡淡的清香传来,令人心旷神怡。
    两人互敬一杯,孟散突然问道:“尚兄和冬儿在外留宿,可有告知家人,免得他们担心?”
    袁玖以为他指的是郁景兮,便道:“出门前,我那兄弟就说恐怕一天回不来,叫我放松行程,在城中住一夜,既然来了,就带冬儿仔细看看。他知道我不回去,不会担心的。”
    孟散点点头,继而又道:“都说女儿像父亲,但我看冬儿是例外,想必她是与尊夫人相像吧?”
    这话里试探的语气十分明显,袁玖听出来了,也明白原来第一个问题就是想引出他的“尊夫人”,谁知他竟完全没有察觉。
    “嗯……是,是不像我。也幸好不像我,否则便不漂亮了。”
    轻松地开着玩笑,孟散也笑起来,“尚兄莫要过谦,初次相见时,尚兄的君子气度叫在下好生敬佩欣羡,这才十分想交你这个朋友。”
    “马兄谬赞,马兄一表人才,能文能武,才是更叫人佩服。”
    “哈哈,我们还是不要互相吹捧了,喝酒吧!”
    袁玖举杯,嘴角挂着舒适而享受的笑容,孟散看得几乎移不开眼。突然,那笑容一敛,袁玖突然道:“在冬儿面前还是不要提起娘亲比较好。”
    孟散一怔,露出不解的神色。
    “冬儿自打出生就跟着我,从未见过娘亲,渐渐的,也就当自己没有娘亲了。”
    袁玖露出黯然之色,孟散知道以他们的交情这时不该多问,可话到嘴边仍是忍不住。
    “怎么会从没见过娘亲?是……过世了么?”
    沉默了一阵,袁玖摇摇头,道:“一言难尽。”
    气氛变得僵硬,孟散见对方仍是守口如瓶,连忙道:“尚兄见谅,是在下交浅言深了。”
    袁玖不自在地笑了笑,“没什么,只是因为事情久了,便不想再提起。”
    孟散点点头,心里却嘀咕,冬儿不过三岁出头,再久能久到哪儿去?可见袁玖情绪低落,便忍不住想哄他高兴。他叫袁玖等等,径自回房,然后很快出来,手上拿着白天买给冬儿的牡丹纸鸢和一个盒子。盒子打开,袁玖探头过去,一脸疑惑,那分明是女人上妆的东西。
    就见孟散用画笔将不同的色彩描上纸鸢上的牡丹花瓣,道:“冬儿要是没睡,她看到了一定会高兴地大叫。这个纸鸢,其实也会发光。”
    孟散很快画完,将纸鸢撑起来,自己站在下风向。虽然园子小,但今夜风大,孟散又使了内力,纸鸢很快便飞上天。
    袁玖抬头一看,不禁发愣。原来,真的会发光。
    化妆盒中的脂粉花钿本就带着亮光,现在涂在花瓣上,映着夜空上的明月,五颜六色,好像真有牡丹花在空中漂浮,朵朵闪亮,随风而动,熠熠生辉。
    袁玖有些痴迷地望了一会儿,继而又看着放纸鸢的人,不禁疑惑。他是要讨好自己才突然想到这个主意,还是经常游走于秦楼楚馆,早已习惯,信手拈来呢?
    那边的人却突然叹了口气,呆呆地看着空中华美的纸鸢,道:“其实人和纸鸢很像。”
    袁玖饶有兴致地问:“马兄想说什么,不妨直言。”
    孟散拉线的手轻轻晃动,眼神依然看着天空,“纸鸢虽飞得高,却逃不开人的控制,如今很多人也一样,他们所做的事并不是真心想做,而是因为很多原因,不得不那么做。风大时,纸鸢可以挣断绳索,人豁出去了也能跳出一切,可那大多不会有好结果。进不得,退不得,最是痛苦。”
    袁玖看着他面上的苦笑,不着痕迹地问:“马兄是在为自己叫屈?”
    “也是为那些同我一样的人叫屈。”
    “甘于受制苟且偷生的,大多不是为名就是为利,但我看马兄并不是追名逐利之人。”
    “多谢尚兄抬举,在下的确不为名利,只是为了一个人,为了赎曾经的罪孽。”
    “为人……赎罪?”袁玖眉梢挑了挑。
    “是啊……”孟散感叹一声。他抬着头,脸上突然露出向往而幸福的笑容,想必,他是想起了那个人,那一定是个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人,袁玖这么想着。
    “我从未与人说过这些,今日与尚兄投缘,相见恨晚,加之良辰美景,这才有感而发。”
    “在下十分愿意做个倾听者。”
    孟散扭过头,发现袁玖正悠然地靠在石桌上,左手做支撑,右手端着酒杯放在唇边,笑得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目光流转,明明是张平凡的脸,却透着无限的风流潇洒。那人仿佛能看到你的心底,孟散心里一动,眼睛一花,差点儿认错了人。
    眼前这人,只是一个表情一个动作就将他震住了。他不知是因为太过思念产生了移情作用,还是真觉得此人不一般。张张嘴正想说,手中突然一沉,紧接着头顶被水珠砸过,抬头一看,原来是下雨了,雨滴压着纸鸢直往下坠。
    这阵雨来得急,风势也大,等孟散收好纸鸢,两人回屋,身上几乎都淋透了。
    孟散首先摆弄起淋雨后有些走形的纸鸢,道:“得想个办法弄好它,否则不好跟冬儿交代。”看了看两人的状况,又道:“尚兄,我找人将你我的湿衣浆洗浆洗,你先去我那里,找一身将就穿上?”
    “好啊。”袁玖欣然前往,一则因为湿衣服穿着很不舒服,二则,古门马浅夕在青楼常住的房间,一定不简单。
    两人同时换衣服,因此也没时间相互打量,只是袁玖无意间看了眼旁边的人,怔了一下,而后又收回目光,继续穿自己的衣服。
    那人身上伤倒是不少,这不奇怪,但奇怪的是,自己竟会突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刚换好衣服,袁玖眉头一皱,跌坐在床边,身体僵直。
    孟散忙问怎么了,他说是多年的老毛病,动不动就腰疼,尤其是阴天下雨时。还开玩笑说自己年纪不大,有这么个毛病,倒像是老家伙了。
    “那可有吃什么药?”
    “有,一直吃药。前些年一疼起来人都动不了,现在已好多了,只是去不了病根,这也是没办法。”袁玖笑着,捶了捶后腰,撑着劲儿站起来,示意自己没事。
    孟散本想扶他,却觉得没地方下手,迈出一步又缩了回来,“那……你平日里要多注意。”
    “嗯,今日多谢你。不早了,快些歇息吧。”
    袁玖并不遗憾,虽然这次没什么收获,但他摸清了马浅夕的老窝之一,以后不愁没发现。
    躺回冬儿身边,给她拉紧被踢开的被子,自己却迟迟睡不着。与马浅夕相遇至今的事在脑中过了一遍,总觉得不那么简单,却始终找不出疑点。
    这样思考着,便越来越清醒。大约过了半个多时辰,他翻身而起,服下药丸解开用药封住的内力,准备盯一盯马浅夕,直觉告诉他,那人今晚不会只是睡觉。
    将药瓶放在怀里,他又想起郁景兮的话。这种药吃多了不仅伤身,还会折寿,然而对他来说,现在活着的目的除了女儿外,就只有一个,折不折寿,也不那么重要。
    马浅夕果然不在房内,袁玖将整个环春馆找了一遍,才发现他在另一间屋里,那一看便是女人的房间,里面也毫不意外地有个女人。
    袁玖找了个方便偷听偷看,位置适中的地方隐匿了气息和身形,心里暗暗盘算,如果马浅夕要与这女子做点儿身在青楼必做的事,自己就立刻离开。结果他们只是聊天,而且声音很低,如若不是他内力深厚,这个距离根本听不到。
    那女人衣着华美,妆容精致,长得也漂亮,气质尤佳,看来就是马浅夕口中的花魁知己了。只是花魁此时心情似乎不好,神色和语气都带着不满和责备。
    “不过萍水相逢,你将那一大一小带来这里,太不妥了。”
    马浅夕却笑着说道:“就是因为萍水相逢才带来的,他们就住在城外的村里,虽说不像庄稼人,最多就是落魄公子或者背井离乡的,你想得太多了。”
    “防人之心不可无,最近……”花魁眉间紧蹙一下,“不太平,你小心被那家伙抓住把柄。”
    马浅夕想了想,面色严肃,道:“我有分寸。给他们卖命那么多年,难道连自己的生活都不可以有?那家伙自视甚高、恃宠而骄,这两年越发目中无人,太过分了。”
    “没错,可也正因为如此,我们才不能让他有找茬的机会。”
    “我知道。”马浅夕皱眉想了想,突然笑起来,“不是说尚兄么,怎么扯到那家伙身上了?看来你确实对他不满极了。好了,只是交个朋友而已,你不必担心我,早点儿睡吧。”
    马浅夕起身,快走到门口时,花魁突然冲上来抱住他,咬着下唇闭着双眼,一脸的难耐和不甘,半晌才艰难地说道:“难道你真的,真的……一夜都不肯留下?”
    屋外的袁玖有些惊讶,有些愕然。
    马浅夕没任何反应,只是任由她抱着,让她等着那不知是喜还是忧的答案。女人惶恐着,期待着,想要听见,又害怕听见。其实袁玖也在等,如此美人在怀,他会怎么做?
    然后,他看到马浅夕轻轻地拽开抱着他的两条胳膊,推开门走出去,头也不回。
    袁玖眨了眨眼睛,原来是这样。
    关于他们的谈话,关于什么那个家伙,他已有了自己的判断。
    腾身返回屋子,很快便睡着了。他做了个梦,一个奇怪而久违的梦。他梦到自己和一个男人纠缠在床上,两人一丝/不挂、肌肤相亲,唇齿相交,甚是热烈。
    那人从背后压着他,压得他喘不过气,脑中的弦越绷越紧,情绪越来越高。他急于想看看那人的脸,所以努力地转身,结果先是惊讶于两人昂扬之处突然相触的火热,他浑身颤抖,然后,那张脸出现在眼前,他愣了,傻了。
    不是孟散,也不是从前的任何一个人,竟然是……马浅夕。
    他惊醒过来,浑身是汗。
    身体的中心正诚实而骄傲地挺起,他看看身边熟睡的女儿,越发羞愧。
    赶紧下床,出门找了个隐蔽之处,手掌从小腹滑下,紧紧握住。呻/吟声脱口而出,这不怪他,三年来他几乎清心寡欲,发泄的次数屈指可数。
    可是今夜,却突然有了欲罢不能的强烈冲动,他微微仰起头,修长的指节上下滑动,不由自主地,脑中的画面与梦境结合。不知过了多久,他靠在假山背后,手指猛然停住,液体喷涌而出。
    作者有话要说:嗯,关于小九和小散为什么相互没认出来的问题,俺这里解释下。上次再双辉楼,小九没易容,这肯定能认出来就不用说了。至于小散,小九当时对小散的出现是有预料的,而且也一直在寻找小散是不是就在古门那群人里(这个从他和莫莫的对话就能看出),加之小散出现时实在表现得太暴露太直白了,所以小九认出来了。
    而三年后,他们两人的处境、心境都有了很大的变化。首先是易容的技术性问题,这个技术很高明很难辨认也就不用说了,重要的是三年来,为了避免各种危险,他们一直戴着面具以另一个人的身份活着,他们已经习惯了另一个人的身份和生活,尤其是小散。再者两人的相遇是突然的没有任何预兆的,可以说他们相遇了相处了但每个人都有戒备,所以一时之间没认出来,但慢慢地他们会感到有很多异样的或者熟悉的地方,这个后面会写到。
    还有就是中间三年的空白,小散怎么会变成马浅夕,这里面所有的事怎么演变的,之后都会在合适的地方给予合适的交待,希望大家不要太着急,毕竟要一点点写,没办法一章之内将所有的事情都说清,该有的铺垫还是得有。
    小九和小散感情生活很空缺啊,所以现在先让他们俩悠哉游哉地谈上一会儿恋爱,预计下章就该有事发生了~能送分的tx俺基本都送了,现在去看看大运会开幕式,评论稍后恢复嘿嘿~
    33
    33、沐浴
    冬儿痛痛快快地玩了三天,满载而归。回到家把三只漂亮的纸鸢和孟散买给她的东西一股脑儿往勤儿跟前一堆,然后就迫不及待地讲了起来。从吃的喝的到玩的住的,以及这每一件东西的来历,还有城里如何如何漂亮,马叔叔如何好,舞剑如何如何威风。
    勤儿一手托着脑袋,摆弄着堆成小山的东西,眉头轻轻皱着,好像有些后悔。
    “那……马叔叔以后还来找咱们玩不?”他很聪明地用了“咱们”,坚决不许冬儿把他排除在外。
    “他说有时间就来。”
    “那下次咱们一块儿玩!”勤儿的眼睛亮了起来。
    “好啊!”
    袁玖对着各式各样的珠花犯了难。他花了很长时间才学会给冬儿扎两个最简单的小辫,此时想给女儿打扮一番,却有心无力。每每看着冬儿捧着珠花把玩,眼睛都亮闪闪的,他便更是自责。
    第二天早上,袁玖便趁着梳头的时候选了几个试着给她戴上。
    冬儿从镜子里一看,高兴得不得了,拼命叫爹爹再给她戴几个。
    于是早饭时,另外那一家三口便看到了一个头上顶着花丛的小姑娘。
    冬儿眯着眼睛咧着嘴笑,好像她是天下最漂亮的人。
    “勤儿,你看妹妹好看吗?”郁景兮突然拍了拍儿子的小脑袋。
    勤儿头一歪,“好看,可是跟画里画的不一样,画里的人不像她戴那么多。”
    袁玖很是汗颜,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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