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上不都是两军交战不杀来使什么的――」
    「呸!那不过是个送信的!」宋庭毅狠狠敲了他脑袋一下,「上战场只有生或死,那套仁义忠信都是他妈的放屁!开战前场面话都说得好听,真的打起来,下三滥的招数可是会多少使多少!」
    听到这里,慕千夜总算知道为什么他能把清风阁经营到今天这种规模了。
    第五章
    看昨晚的夜空,今天似乎会下雨,结果却是个晴天。房里,司徒凛打开慕千夜给他的那把伞,拿在手里转了一圈,然后低头看着上面的画。
    想到第一次看到慕千夜的时候,那青衣身影在人群中缓缓走进他的视线,虽然只是一眼,却怎么也忘不掉。
    司徒凛自认并不是个容易对谁一见倾心的人,外表固然重要,但真正能吸引人的却并不只是那一副好皮相。慕千夜吸引他的,似乎远不只这些。
    「庄主?」房门外,卫影叫了一声。
    停止思绪,司徒凛头也不抬地说了声,「进来。」
    卫影推门进入之后,朝他颔首,「庄主,信已经送到了。」
    点点头,司徒凛收起了伞,本来是想还给慕千夜的,现在却又觉得没必要了。把伞放到一边,他转身对卫影说:「今天我要出去,这几天你也不必跟着了,休息去吧。」
    卫影点头说了声是,但并没有马上离开,「庄主,还有件事――」
    「说。」司徒凛回过身坐到椅子上。
    「本来是想等庄主回去之后再定夺的,但是――」斟酌了一下,卫影低下头问:「庄主可还记得山庄里两年前逃走的那个――」
    旧事重提,司徒凛缓缓皱眉,慢慢想起了两年前从偏院里逃走的一个男宠。
    原本是个小杂工,来到司徒山庄的时候已经快要十五岁,平日负责打扫花园。他在一次酒醉后在花园里看到那个瘦小但清秀的小杂工,后者拿着扫把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用带着水气的眼睛看着他,有些害怕,有些羞涩。
    他阅人无数,自然能看出那小杂工眼中的爱慕,没有任何欲念,单纯的让他好奇。于是他顺水推舟收了他,让他成了他身边的人,只是宠爱了半年不到,便不再感兴趣,直到两年多之前的某天晚上他逃了。
    只是逃了一个男宠,加上那人也没有偷什么东西,虽然擅自离开司徒山庄是坏了规矩,但他也没有太过在意,只是吩咐了一句去找找后便不再理会。
    他记得那个男宠的来历,却不太记得他的样貌,因为从来没放在心上过,如今这件事又被提起,司徒凛有些疑惑,对卫影说:「继续说。」
    卫影简洁扼要地回答,「找到了。」
    找到了?司徒凛对这突如其来的「惊喜」并没有多大反应。
    「管家昨天传来的消息,确定他就在尉城。属下已经派人去核实身份了,没意外的话,再过两天就能有消息了。」
    司徒凛缓缓站起来。事情已经过去两年,现在才有消息,看来那些人也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或许是这次他在尉城待得久了,他们才想起有这档事吧。
    想了想,他点了一下头,「去办吧。」
    他对这事并没有太多兴趣,只不过闲来无事,他倒有点想看看,那个有胆逃出司徒山庄的小男宠到底在干什么。
    慕千夜来到竹林外时,看到司徒凛正站在小路的入口处,一副在等人的样子。
    见他来了,司徒凛扬起嘴角走了过来,双手负在身后,惬意自得。
    「你怎么不进去?」慕千夜问。
    司徒凛走到他面前,微微一笑,「等你啊。这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在竹林里见面,也没一起去别的地方走走,我真要以为你是这竹林里的妖精仙子了。」
    说着,他轻轻拿掉一片掉在慕千夜肩上的竹叶,也没扔掉,就拿在手里把玩,「今天我们去城里的酒楼如何?」
    慕千夜没想到他会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不由得紧张起来。
    他就是怕被认识的客人看到,所以一直跟司徒凛在竹林里见面,如果被人发现他和司徒凛在一起的话――
    「怎么了?」见他不出声,司徒凛扔掉竹叶问:「不想去?」
    「不――」慕千夜有点犹豫地说:「可现在早就过了吃饭的时辰了。」
    司徒凛有点好笑地问:「谁规定过了时辰就不能上酒楼了?还是说过了时辰酒楼就不开了?」
    知道自己提的理由太薄弱,慕千夜不再作声。
    「放心吧,我已经吩咐了最好的雅间和特地请来的厨子。现在正好人不多,我们可以静下来慢慢吃,慢慢喝――」
    听到他说「人不多」,慕千夜稍微安心了些,心想毕竟尉城这么大,没这么凑巧出去一次就会被人认出来。
    「好,那就走吧。」说完慕干夜转身要走,却发现司徒凛还站在原地,他不禁问:「怎么了――唔!」
    司徒凛猛地将他搂进怀里,低头深深一吻――不过一天不见,仿佛相思已久。
    心头一颤,慕千夜缓缓伸手回搂住他。
    青色竹林前两人相拥,仿佛一幅画。
    也许是此情此景太过美好,慕千夜心里却生出一股担忧,有一瞬间,他真心希望时间可以停留,永远留在这一刻。至少,能留在他们各自心里也好。
    结束深吻,两人并肩离开竹林,来到镇上,走在街上的两个男人,一个风流潇洒,一个温文儒雅,一路上引来不少年轻女子侧目。
    「你平时都到什么地方去?」司徒凛问。
    「也没到什么地方――」慕千夜低下头说,「平时就在家里――」
    「那你家离这里远吗?」
    犹豫一下,慕千夜回答,「算有点距离。」
    他以为司徒凛接下去一定会说等会儿到他家去看看,他也已做好准备,打算想个理由先暂时推托过去了。
    只是出乎意料的,司徒凛没有问,只是说了句,「那你每天到竹林里也很不方便啊――」
    慕千夜缓缓扬起嘴角,小声的说了声,「那也值得。」
    似乎是微微愣了一下,司徒凛侧过头看着他,然后扬起嘴角,伸手摸了摸他的发丝。其实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的动作也不算太惹人注意,只是对慕千夜来说,像这样和司徒凛并肩走在一起简直像是作梦一样,他的一个无心之举就足以令他心跳加速。
    哪怕是五年前,他也没有想过、也不敢想会有这样的一天。然而欣喜之余,心里那股担忧却怎么也挥之下去。
    司徒凛一边走一边告诉他两旁有哪些店,以及店里有趣好玩的东西。慕千夜装出认真听的样子,实际上却有些心不在焉,对四周的繁华完全没有兴趣。
    「你是住在尉城的,结果还不如我这个外来人熟悉这里。」司徒凛突然说。
    没接他的话,慕千夜随意地问了一句,「一直忘了问你,你――这次来尉城做什么?」
    想了想,司徒凛说:「找人。」
    慕千夜的心不禁沉了一下,又装作不经意地问:「找谁?朋友?亲人?」
    「算是――旧识吧。」
    「那找到了没有?」
    「还没有。不过――」司徒凛抬起头看着前方,「应该快了。」
    有点茫然地点了点头,慕千夜又说:「尉城这么大,找个人的确不容易。」
    司徒凛也没再说什么,两人又走了没多久,他指了指前面。
    「就在前面,马上就到了。你想好要吃什么了吗?上次你拿来的酒不错,今天就要一坛吧?」
    慕千夜刚想说那酒别的店里不一定会有,一抬头却愣了一下。
    前方酒楼门口站着几个人,皆是商人打扮,显然刚从酒楼里出来。其中一个穿得最体面男人视线正好往他们这儿投来,看着慕千夜,笑得别有深意。
    他是去过清风阁的客人!
    慕千夜心里叫了一句不好。原本他还自欺欺人的想人不多,又是在雅间里,不过吃顿饭的时辰,应该不会被人看到,谁想今天还真他娘的就这么巧了!
    生气的时候慕千夜爱骂脏话,现在更是忍不住想冲到那人面前骂得他狗血淋头再踢上几脚。
    刚想要躲到司徒凛身后避避,却发现来不及了。那人明显是看到慕千夜发现自己的目光,脸上表情瞬间暧昧起来,咧着嘴冲着他笑。
    眼看那人要过来了,慕千夜实在没办法,只得拉了拉司徒凛的袖子说:「我突然想起家里还有急事,先走了!」匆匆丢下这一句,连看也没看司徒凛的反应就转身跑了,几步便跑得无影无踪。
    司徒凛看着他头也不回地奔走,缓缓皱起眉,似乎有些地方不对劲……这时突然有人在身后叫了他一声。
    「司徒庄主!」来人正是刚才慕千夜看到的那个人,过来之后,恭恭敬敬地朝司徒凛一抱拳。「久仰,想不到能在这里遇到司徒庄主。」
    虽然不认识他,但出于礼貌,司徒凛朝对方缓缓点了一下头,「你是?」
    男人简单自我介绍了一下,然后说:「在下曾经和司徒山庄做过生意,离开山庄时正好庄主归来,匆匆一瞥,所以也算见过庄主了。」
    司徒凛点了点头,并不想与他多做寒暄,刚准备要走,男人却朝刚才慕千夜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
    「没想到司徒庄主也好这个――咳!」说完,他别过头笑得别有意味,带着点男人之间不正经的玩笑表情,还有点猥琐。
    司徒凛不太理解他的意思。「何出此言?」
    男人又看了看慕千夜刚才离开的方向,笑得既羡慕又有些无奈。
    「能请到他一起吃饭,也只有司徒庄主这样地位的人才行。」
    司徒凛微微一皱眉,问:「你认识他?」
    「那当然!他可是――」
    傍晚时分,还没到清风阁真正开门迎客的时候,玉寒宫已摇着扇子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大门。他算是常客,阁里的小倌见了他纷纷凑上来,他左拥右抱一番之后,笑着遣退一干人,往慕千夜的房间走去。
    下了聘礼之后,他的事情算是结束了,剩下的都交给其它人去办,抽出空他还是来了。那天晚上,能说的好像都已经说了,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玉寒宫觉得有些事哪怕他开口了,慕千夜也不会当真。毕竟他一直装胡涂,等到真的认真起来时,已经没有人信了。
    叹了口气,他收起心思换上平日惯有的浪荡笑容,搂住路过的一个小倌亲了两下,一阵调笑之后,刚松开手,身后一个声音心急火燎地叫着,「让让!让开!让开一下!」
    是慕千夜的侍童!玉寒宫转身一看,与平日不同,今天像是没看到他一样,待童急匆匆地奔过去,且一脸的惊慌。
    玉寒宫觉得奇怪,心想平时不管是银子还是好玩、好吃的没少打赏这小子,今天怎么连理都不理他了?
    他回过身正在纳闷,突然有人和他擦肩而过。玉寒宫愣了一下,下意识看着前方男人的背影。这男人身材健硕,步伐虽然急却从容不迫,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怒意,单看背影已是气势十足。
    「唰」的一声打开扇子,玉寒宫在心里寻思这是哪里来的高手?
    眼看着男人上了楼,走过之处无人敢拦,他这才反应过来,那边好像是慕千夜的房间啊!
    「公子!」连门也没来得及敲,侍童慌慌张张地奔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指着身后说:「公、公子!那人闯进来了!」像个疯子――只是后一句他实在是没力气说了。
    琴声停了下来,屏风后面的人咬了咬嘴唇,说了声,「帮我挡住他――」
    但挡住那人,谈何容易――
    门外一阵脚步声由远至近,速度快得让人反应不及,等到侍童惊惶失措地转身想挡在门口时已经被一把推开了。
    「砰」的一声,门被一阵劲风扫开,进来的人像是一阵风暴,手一挥,挡在慕千夜前面的屏风便四分五裂。
    慕千夜坐倒在地上,原本束在脑后的头发被吹散,脸也被屏风的碎屑划出一道半寸长的伤口,血丝渗了出来。
    他抬起头,和司徒凛四目相对。
    这是司徒凛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慕千夜,一袭翠绿色的薄纱罩在身上,腰间系了一条鹅黄色腰带,松松垮垮地露出胸前大片肌肤,雪白颈间绘着一朵莲花,白色的花瓣以红边晕染,姿态曼妙、栩栩如生。
    这副样子――司徒凛咬了咬牙,脑中的第一个念头不是慕千夜就是他逃跑的小男宠,而是――他就是用这副样子勾引男人的?
    两人对视了片刻,谁也没说话。
    慕千夜不知道能说什么,他只知道总有一天会被发现,他也没想瞒司徒凛一辈子,但是这么快在这种情况下被揭穿,还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的。
    司徒凛看他的眼神里有愤怒,同时也有厌恶,明明早就知道会这样,但仍然会心痛。他忍不住在心里感叹自己的软弱。
    「你还想骗我到什么时候?」司徒凛已经全然没有之前的温柔语气。
    慕千夜缓缓垂下头,既不为自己辩解,也不为自己说情。
    他的沉默在司徒凛看来就像是阴谋被揭穿后的默认,一时间怒火更盛,走到慕千夜面前,低头瞪着他,「你千方百计的接近我,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咬了咬牙,慕千夜仍然不开口,皱起眉,连心口都在隐隐作痛。这变化实在太快,前一天还极尽缠绵,这一刻却连陌生人也不如。
    司徒凛看着他,半晌没有等到他开口,终于伸手一把抓住了慕千夜的手臂,把他从地上拖了起来。
    「放开我!」慕千夜喊了一声。
    「我为以你是什么谦谦君子,原来床上的淫荡才是本相!」司徒凛冷笑着看着他挣扎,手上力道却丝毫没有减少。
    慕千夜被抓得手臂生疼,但让他更疼的却是司徒凛的话。
    「我是儒雅还是淫荡,司徒庄主不是早就清楚了吗?」他仰起头盯着男人,没有半点畏惧。
    司徒凛眉一皱,没说话,不顾门口看热闹的人拉着慕千夜就要走,只是还没到门口,就被人挡下了。
    「这位兄台,清风阁虽然是男人花钱找乐子的地方,但也是有规矩的。」玉寒宫摇着扇子晃了进来,俨然一副英雄救美的架式。
    司徒凛看了玉寒宫一眼,「既然是花钱找乐子的地方,我出了钱又有哪里不合规炬了?」
    慕千夜在两人之间来回看了看,不知道该先劝哪一个好,而且他自己的处境尴尬,说什么都不对。想叫玉寒宫离开,却又开不了口,因为他现在真的不想独自面对司徒凛,不是害怕他的怒气,而是怕自己会忍不住哭出来。
    「合不合规矩不是你说了算。」玉寒宫手一伸,以扇子挡在司徒凛前面,微笑着说:「想把人带走,就得先过我这一关。」
    司徒凛斜看他一眼,冷笑了一声,「就凭你?」
    自己的能力被质疑,甚至是被鄙视,玉寒宫怒火涌上心头,刚想回话,司徒凛已起手一挥,一阵劲风扫过,他急忙躲闪却仍然被掌风扫到。
    「砰」的一声,在周围众人的惊叫声中,玉寒宫整个人飞出去跌到屏风的碎片上。
    「寒宫!」慕千夜担心地叫了一声,就想冲过去看他有没有受伤。
    司徒凛眼神一冷,手上一用力把他扯了回来。其实平时慕千夜倒没这么亲密地叫玉寒宫的名字,只是现下心一急,就脱口而出了。
    玉寒宫身手不弱,但比起司徒凛,还是有差距。而且玉寒宫练武重的是招式的美感,而司徒凛的每一招,却都是要人命的狠招。
    落地的瞬间,玉寒宫咬紧着牙关才没把那声「哎哟」叫出来。
    但是疼,真疼!他捂着脸从废墟里爬起来。
    「你没事吧?」慕千夜着急地问,想过去却被抓着不能动。
    司徒凛冷哼一声,讽刺地说:「你叫得倒挺亲热,想必没少从他身上捞好处吧?」
    闻言,慕千夜一怔,抬起头来看他。
    他受伤的眼神让司徒凛愣了一下,但是很快就恢复如常,拉着他往门口走。
    「站住!」玉寒宫捂着脸叫了一声。
    司徒凛的耐心已经用尽,抬起手刚想再他身上补上一掌――
    「住手!」
    宋庭毅走了进来,一身花稍的装扮,和他有震慑力的声音完全不符。他对着狼狈的玉寒宫皱了一下眉,随后抬头看向司徒凛。
    玉寒宫以为帮手终于来了,没想到宋庭毅开口第一句话竟是――「这位客人,你可知道我这丹凤朝阳的屏风要多少银子?」
    「多少银子你开个价,双倍价格赔你。还有――」司徒凛一把扯过旁边的慕千夜,却看也不看他一眼,对宋庭毅说:「他,我也买了!」
    慕千夜怔了一下,心里狠狠一疼,用力想把被扯住的手从司徒凛手里抽回来,却徒劳无功。
    宋庭毅微微皱起眉头,不动声色地说:「他是我清风阁的头牌,不是你给钱就能带走的。」
    「头牌?」司徒凛讽刺地笑了一声,「说得好听!不就是个卖身又卖笑的小倌吗?」
    这句话狠狠刺伤慕千夜的心,原本僵硬的身子缓缓放松了,像是放弃一样停止了挣扎。
    倒是玉寒宫嚷了起来,「那你现在还强抢小倌算怎么回事?」
    宋庭毅看了一眼慕千夜和他脸上的伤,倒是没说什么,视线转向司徒凛,「司徒庄主今天是一定要为难我清风阁了?」
    「说穿了,清风阁是开门做买卖的地方,你要钱我出钱,只要你识时务,我们谁也不为难谁。何况――」司徒凛扯了一下慕千夜的手臂说:「他是从我司徒山庄里跑出来的人,我现在带他走也轮不到外人来说话!」
    宋庭毅看向慕千夜,后者低着头一言不发。
    「你――」玉寒宫刚要开口,宋庭毅却伸手制止了他。
    司徒凛看了两人一眼,便拉着慕千夜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自始至终,慕千夜都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你就这样让他被人带走?」那两人离开之后,玉寒宫有点难以置信地问宋庭毅。
    「那你追出去打啊。」宋庭毅边说边走过去,弯腰捡起一块屏风的碎片,拿在手里掂量着。
    玉寒宫被他堵得说不出话,只能瞪他。
    扔掉手里的碎片,宋庭毅回头看他一眼,「这是他们两个人的事,只能让他们两个自己解决,你我这种外人是帮不上忙的。」
    「外人?」玉寒宫狐疑地看他,「连你也说自己是外人?」
    「事实如此,他们之间早就有羁绊,关系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的。」宋庭毅摇了摇头,表情惋惜,语气却听不出半点遗憾,「你是来晚了――」
    然后又转身看着地上的屏风碎片,叫来了人说:「算算这屏风和『莲公子』的赎身钱,双倍之后再各加五百两,然后写封信送到司徒山庄去。」
    司徒山庄?玉寒宫眉一皱,刚才只顾着生气没注意,这才想起宋庭毅叫刚才的是「司徒庄主」,原来,那人竟然是司徒山庄的司徒凛!
    想到这里,他皱了皱眉,脸上的伤又一阵阵的疼起来。
    「娘的!有必要打这么大力吗!」动了动舌头,玉寒宫咬着牙骂了一句。他的牙都松了!
    第六章
    出了清风阁,慕千夜终于回过神。
    「放开我!」
    他伸手去拽司徒凛的手,后者不为所动,拉着他在大街上急步前行。
    气急了,慕千夜举起手刀往他肩上劈去,但在将击中的前一刻被司徒凛截住了。他不甘心再攻过去,两人过了几招,慕千夜终究不是司徒凛的对手,一下子就被制服。
    扣着他的肩,司徒凛冷哼一声,「凭你的功夫想我从我手中逃脱,简直是妄想。」
    这个姿势要是妄动,很容易被折断骨头,但慕千夜仍然咬牙,不理会被扯得生疼的手臂,使劲挣了挣。
    而司徒凛对他的挣扎视而不见,两人一路上又是拖又是拽,直到在路过人多的闹市时,慕千夜张嘴喊了一句「杀人非礼」让司徒凛终于失去耐性,动手封了他的穴道,然后扛着慕千夜把他带回别院。
    一脚踹开门,司徒凛还没走到床边就用力把慕千夜甩到床上。
    慕千夜动不了,只能直挺挺地躺在床上。
    「我还以为你好好的司徒山庄不待,千方百计逃出来过的是什么好日子,结果是在妓院里当男妓!」
    司徒凛的一字一句,都像是钉子一样敲在慕千夜心头。他虽然身在妓院,所谓的「初夜」也是由玉寒宫买下的,然而那晚他们聊了一整夜,根本没发生任何事。而后的两年里他也没有接过其它客人。他这个头牌,说穿了根本就是玉寒宫捧出来的。
    自始至终,他的男人只有司徒凛一个,只是现在已经没有告诉他的必要了――说了他也不信。
    司徒凛伸手解开他的穴道,但是慕千夜没有动,也没有开口,只是闭上眼,任由泪水湿了眼角。
    「说话啊!」见他不出声,司徒凛狠狠捏着他的下巴喝了一声。看上去,他是在给慕千夜辩解的机会,实际上却是在给他自己一个机会。
    片刻之后,慕千夜缓缓睁开眼,对着男人讽刺一笑,「你又知道,是好好的司徒山庄了?」
    「我供你吃供你穿,任何方面都没亏待过你,你有什么地方不满意的?」司徒凛冷冷地问。
    「你说呢?」慕千夜反问。
    司徒凛拧起眉看着他,但随后却又笑了,「你想得到我的宠爱?所以哪怕是逃走了,再遇到我也还想再回到我身边?所以装成是初次见面,好引我上钩?你就这么想我爱你――」
    用力甩开慕千夜,他冷笑着问:「你难道没想过,一个下贱到从男宠变男娼的人会让我恶心吗?」
    慕千夜也觉得自责,因为他骗了所有人,包括玉寒宫。什么头牌、清高、莲公子,不随便接客,以琴技折服众人,其实他只是个小倌,以前更是别人的男宠。然而所有人都可以骂他,觉得上当受骗,唯独司徒凛除外。
    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慕千夜抓过一旁的枕头朝他扔了过去。
    「我去你的恶心!现在觉得恶心了,碰我的时候怎么不觉得恶心?先招惹我的是你,现在倒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了!」
    他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司徒凛愣了一下。
    骂完了,慕千夜冷笑,「司徒庄主,现在才觉得恶心,是不是晚了点?」
    司徒凛不说话,阴沉着脸看他。
    「对,我是下贱。但你别忘了是你先贴上来的!是你主动找我的!」慕千夜扬起嘴角,笑容里却隐约有股自嘲。
    「被我这个下贱之人吸引,你又算什么?」
    「住口!」司徒凛一抬手甩了他一巴掌。
    慕千夜被打得歪过头,脸上浮现出红肿的掌印,他抬起头,瞪着司徒凛的眼里仍是倔强神色。
    那种眼神和表情,跟司徒凛记忆中完全不同。
    他记忆中的那个小男宠从来不会用这种眼神看他,除了乖顺之外,连在他面前大声说话也不敢。而慕千夜之前也从来没有用这种目光看过他,那个跟他弹琴喝酒的青年总是洒脱。然而转眼间,他却成了清风阁的头牌,那身着轻纱薄衫的样子,展现另一种诱人风情。
    三种截然不同的类型最终都是同一个人,这不是天大的骗局是什么?
    强忍着怒意,司徒凛弯下腰,伸手捏住慕千夜的下巴,扳过他的头让他看着自己,尽量平静地说:「两年前你逃了我没有追究,这次你明明应该能躲多远就躲多远,但你没有躲,反而接近我,甚至委身承欢在我身下,到底为什么?」
    到底为什么?其实答案很简单,只是慕千夜说不出口。他对司徒凛几年来的爱恋,已被一一磨去,他的心早已伤痕累累。
    看着眼前的男人,慕千夜嘴唇止不住地微微颤抖着。「我就是下贱,我就是想让你后悔,几年前在司徒山庄你把我扔到偏院,现在你自己找上来,连我是个小倌都不知道――唔!」
    司徒凛手向下一移,掐住了他的脖子,狠狠地瞪着他。「没有人敢这么跟我说话,你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了?」
    「咳!」慕千夜被掐得喘不过气,却仍忍着不出声,只是死死地盯着司徒凛。这一瞬间,他相信司徒凛可能真的想掐死他,只是很奇怪,他并不想反抗。
    他一只手握着司徒凛的手,另一只手抓着身下的被褥,渐渐的,视线开始模糊,握着司徒凛的手也一点一点的松开了――唯一清楚印在脑海里的只有男人伤人的话和厌恶的眼神……
    突然,掐住他的手放开了,慕千夜被推倒在床上,呼吸陡然顺畅,他本能地大口呼吸着,伸手捂着胸口。
    「不反抗?还是觉得我下不了手?」司徒凛站在床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慕千夜没说话,只是喘息着,一副不管怎样都不会再开口的样子。
    司徒凛弯下腰,伸出手,但这次只是轻轻地抬起他的下巴,「你以为不开口就能躲过去?」
    慕千夜把要咳出来的声音吞了回去,既不说话也不看他。
    「好――」司徒凛松开手,转而扯住他已经松脱的腰带。
    「你这么想当我的人,连成了小倌也免费送上门,那我就成全你!」
    恶毒的话每个字都像是扎在他心上,慕千夜惊恐地从床上坐起来,然而下一瞬间腰带就被扯开了,抽掉之后扔到一边。他向后退了退,咬牙瞪着司徒凛。
    「你不要太过分――」连声音都在发抖,他不是害怕,只是没想到都到了这个地步,他竟然还这样对他!
    「过分?」司徒凛冷笑一声,「你在我身边那么久,应该知道我是个怎么样的人。我想做的,哪怕再过分也没人拦得了我!」他说完便跳上床,粗暴的将慕千夜压在身下。
    慕千夜挣扎着想要推开他,却根本挡不住他的力道。两人拉扯之间,司徒凛拿来刚才扔掉的腰带,在他惊恐的目光下把他的双手按到头顶,绑了起来。
    「放开我!司徒凛!」
    司徒凛眉一挑,笑了一声,「这是你第一次用这种口气叫我的名字――」
    慕千夜瞪着他,一下一下地喘着气,整个人被压得动弹不得。
    「你该庆幸,失宠的人我绝不会再要第二次。」司徒凛捏着他的下巴,恶狠狠道:「但看在你这么费尽心机的份上,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
    他低头堵住了慕千夜的唇,不给他回嘴的机会。
    挣扎之间,两具身体不断摩擦着,慕千夜原本就已经松开的衣衫完全敞开,当裤子被扯下的时候,他忍不住红了眼眶。
    司徒凛粗鲁地分开他的腿,几乎没做任何前戏就探进他脆弱的穴口,欢爱时曾经的温柔呵护已经完全消失,感觉到男人粗大的性器顶进来的时候,慕千夜仰起头咬着嘴唇,一瞬间连呼吸都停止了,整个人像是被硬生生撕裂成两半的感觉。
    没有润滑,司徒凛进入时异常困难,但是紧热的感觉仍然带来刺激的快感。他缓缓插入,直到完全没入之后,抬起头舒了一口气,然后低头看着有些发抖的慕千夜。
    青年的身体异常美好,皮肤不似女子柔软却结实细腻,现在想,应该是做过什么保养了。笔直修长的腿敞开着,或许是因为愤怒和羞愧,双腿间的欲望并未抬头,不过散在床上的乌黑发丝和颈间那朵莲花,却因为他的急促呼吸仿佛活起来一样,倒也另有一番风情。
    知道了他的身份,司徒凛回忆起以前的一些片段,那个在他身下羞涩木讷的少年,竟变成如今这样的成熟风情。这种变化,需要经过多久的调教与历练,需要接多少客人――
    想到这里,闷在心头的怒火仿佛火上浇油一样,他狠狠地开始在慕千夜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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