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如烟眼中蓄着泪,再看向欺负她的弟子,更觉得他们面目狰狞。
    怎么会有这样的畜生?他们的言语比刀还锋利,拳头比铁更结实,这种欺负人的渣滓,云如烟怎么能原谅?
    之前看着云月玺被打时,云如烟高高在上,站着说话不腰疼,轻飘飘一句原谅便为自己捞了好名声,等她和云月玺易地而处,她才知道,那种切肤的痛谁要是敢胡乱让受害者原谅,简直令受害者更加火冒三丈。
    云月玺被宗门的人欺负了十多年,云如烟才被欺辱短短几天就受不了了。
    那个赵师兄讽刺道:“丑八怪,你向别人求饶做什么?刚才不是还对我媚笑吗?怎么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啊?”
    “师兄您忘了,这就是云如烟的老本行。我们这些现在欺负她的,可都得小心点儿,免得哪天被她报复了。”
    “是吗?”那赵师兄伸手侮辱般在云如烟面上拍了拍,云如烟的脸马上肿了起来,他们无缘无故就打人,云如烟敢怒不敢言,此时多想周围有正义的弟子出来帮她说句公道话。可是,没有。
    曾经在云月玺被打的时候,云如烟对其余弟子说:“各家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她自己惹怒了别人,便活该被教训,我们怎么好前去插手?”
    现在,在她被欺负时,其余弟子也如此冷漠。
    云如烟的脸都被拍打得肿了起来,她讨好地笑:“师妹岂敢,师兄教训师妹,是师妹的福气。”
    云如烟没有云月玺那般冷倔的脾气,她害怕被打,便想着说好话少挨打。
    欺负她的弟子们哈哈大笑,说她奴性、没骨气。
    云如烟收拾好眼泪,下山去云家,她这时候知道修炼的好处了,如果她实力够强,哪怕名声差,也不会有人敢欺负她。
    云如烟先将自己的脸消肿,再推开门:“爹、娘,我回来了。”
    偌大的云府此时针落可闻,云父云母已经被逐出下云家,他们做尽丑事,修为也被生生化去一半,现在只有筑基期的修为,加上受了一百零六颗化骨钉,他们的身子越来越差,府中伺候的人也全都跑了个干净。
    云如烟见没人来接,去他们的房间找他们,一进门,云如烟便闻到一股腐味,她厌恶地皱眉:“爹、娘,你们身上都是什么味儿?”
    云父和云母躺在躺椅上,面容憔悴,像是生生老了十岁。
    “这是化骨钉的气味,等过段时间就好了。”云母虚弱道,她虽然对云如烟把他们骗去凌云宗心有怨怼,但毕竟从小就宠云如烟,这时候看到云如烟回家,心里不可谓不喜。
    云母道:“如烟,我和你爹修为下降,身上的伤一时半会儿好不了,还好你回来了。”
    她身上痛,懒得起来,对云如烟道:“帮我和你爹倒两杯茶水过来。”
    云如烟皱眉,她在家里哪里干过这种活儿?思及自己回家的目的,云如烟还是去倒了两杯茶水,递到云父云母手上,她的动作算不上温柔,茶水满溢,有些许洒在了云母衣服上,云如烟也完全没在意。
    她道:“爹、娘,我回来找你们,是想拿点灵石和丹药。”
    云母为自己擦干身上的水迹,和云父对视一眼,面露难色:“如烟,怎么忽然需要灵石了?你没有到要冲击金丹的时候啊。”
    云如烟不耐烦道:“我最近一直刻苦修炼,灵石不够了。”
    云母道:“可是,凌云宗不是有弟子月俸?”
    云如烟哪里看得上那点弟子月俸,之前下云家和凌云宗给云月玺发的月俸都成了她的,还有把她当救命恩人的凌云望也大把大把地给她灵石丹药,这导致云如烟修炼大手大脚惯了,她的悟性本就一般,现在仅仅靠着自己的一点月俸,根本没法修炼。
    云如烟道:“那点月俸哪里够?爹、娘,你们还想不想我成材了?”
    云母尴尬道:“如烟,不是我们不给你,而是我和你爹之前受了伤,光是医治化骨钉,我们就搭进去了不少积蓄,之后,下云家把我们除名,我们又没了长老月俸……如烟,现在家里的情况比较难。你看,好些修士都只靠着宗门里发的月俸就能修习,你是我们的骄傲,你也一定可以……”
    “够了,你们不就嫌我花得多了吗?”云如烟却受不了最后一句话,她在外人面前装得温柔,对着云父云母却格外骄纵,“你们现在只有我一个女儿,你们要是不支持我修习,我看以后谁管你们?”
    云如烟撂下狠话。
    云父云母被她的话一惊,是啊,他们已经把云月玺给打跑了,为了替云如烟拿修炼资源,不惜用噬灵虫害云月玺,导致自己也被废了修为。
    如果云如烟不管他们了怎么办?
    云如烟是他们的养女,不是亲生女儿……云父道:“柜子左下第三个抽屉,还有点灵石,如烟,你省着点花。”
    云如烟立即去拿灵石,她拿到手掂了掂,看样子不多。
    云如烟有些嫌弃道:“爹娘,你们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一直这样卧床躺着,我的修炼资源怎么办?”
    说着,云如烟拿走了柜子上的一个玉瓶摆设,这摆设拿去卖,也能换点灵石。
    那是云母最喜欢的瓶子,如今被云如烟轻轻松松拿走,她的心别提多么酸楚。
    云如烟顶着福星的名头,却宛如一个吸血鬼,之前靠着吸云月玺得到养分,云家父母觉得那是理所当然。现在云月玺不干了,云如烟开始吸云家父母了,云家父母这才觉得自己被吸得肉痛。
    可是,云母也不敢反驳,她之后还要靠云如烟呢。
    云母颓丧地垂头,她想到了云月玺。云月玺是她亲生女儿,之前无论她怎么对她,只要她装出一副被气得不行的样子,小小的云月玺就会愧疚地安慰她,给她捶腿、递水,哪里像云如烟,云如烟连一杯茶水都给她倒得不情不愿。
    这时候,云如烟准备出门,她见云母一脸不舍,道:“你们放心,我在凌云宗好着呢,我是渡寒真君的高徒,仍然是福星,要你们点灵石你们也不吃亏。”
    云如烟匆匆离去。
    云母静静躺着,一双美目空洞无物:“夫君,你说我们是不是错了?如果云月玺还在,我们会躺着连水都得不到喝一口?是不是,亲女儿还是比养女儿好?”
    有句话叫做狗不嫌家贫,儿不嫌母丑,同样的,母亲又怎能嫌弃自己的亲女儿不是福星,便对她百般磋磨?
    她不是福星,但是她却那么孝顺,永远尊敬着她的母亲,直到被母亲三番四次打得气息奄奄,还被母亲亲手种下噬灵虫。
    云父沉默,道:“你便是太过妇人之仁,你没听如烟说吗?没了凌云望,如烟还有渡寒真君,她的福气还在后头,你忘了咱们一起做的那个梦?”
    云母沉吟:“怕只怕……哪怕她有福气,我们也享受不了。你看看,连倒一杯茶水她都不愿意。”
    云父道:“一杯茶水算什么,只是如烟今天心情不悦。而且,你是想云月玺天天没出息地伺候你,还是跟着如烟从此不缺修炼物资,哪怕高境界修士见了你,也得对你毕恭毕敬。”
    云母这便慢慢释然,云父又教她:“今后咱们宅子里没有下人,如烟回来后,你得去好好照顾她伺候她,千万别怠慢,这样,我们才有福气可享。”
    “云月玺现在也只是个筑基,而且有心魔誓在,她的路走不远,你就等着看好了。云家两个女儿,如烟最优秀,我们的选择从未出错过。”
    云母从未伺候过人,想想也还是道:“好。”
    她心里想着锦绣前程,虽然在心中有些遗憾亲生女儿云月玺离开和他们反目成仇,但还是沉浸于美好的未来。
    在云如烟靠丹药灵石修炼的时候,云月玺也没闲着。
    她的天灵根恢复得越来越快,加上龙息滋养,这就导致她的修炼速度会一日千里。云月玺内视一番自己的修为,神情凝重,从某种程度来说,这并不算一件非常好的事情。
    云月玺的道向来是一往无前,所向披靡,本来,她的道心无误。但是她现在被心魔誓制约,若在金丹问心时,金丹问她如何看待心魔誓该如何?
    云月玺皱眉,关于心魔誓的事,她必须得解决,哪怕付出一切代价。
    云月玺心中有了一个考量,她想着自己的计划,立即更换了修炼方式。不再吐纳灵力,反而转向淬炼肉身。
    她的修为停在筑基期便不动。每日只练习身法以及和楚河他们出去猎杀妖兽。
    这般渐渐过去四五日,云月玺某日在炼体时,忽然被人传唤,说是渡寒真君回来了,让门下弟子尤其是云月玺前去见他。
    云月玺皱眉,闻到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
    原来,渡寒真君在外历练,修为心境却无存进,他索性回了宗,刚一回宗门,就见到几个弟子欺负云如烟。
    云如烟连灵石都没保住,她实在太害怕被辱骂殴打,为了不被骂,她主动把自己从云月玺爹娘那里抠来的灵石交出去,说是孝敬那些师兄弟的,以期得到他们的青眼。
    同时,云如烟还学会了另一个办法,她会对那些爱欺负人的弟子说哪位弟子说话结巴,哪位弟子脚跛,想同那些人打成一片,用恶意转移的办法,将自己身上发生的不幸转移给其他无辜的弟子。
    云如烟最擅长挑拨离间,她放大了全宗门的恶意。
    她这招用得不错,一来二去,云如烟还真成了狗腿子一般的存在。
    只是,那些弟子在取笑别的弟子脚跛的时候,也会顺带着嘲讽云如烟:“你那腿脚倒生得利索?不过,我看他这个姿势挺好看的,你要不也跛脚试试?”
    云如烟心里一寒,差点以为自己真要被打断脚,忙笑道:“我的脚要是跛了,谁给师兄跑腿?”
    那师兄便哈哈大笑:“虽然你和云月玺是姐妹,但是你这骨气可半点不如人家,当初云月玺被打得多厉害,人家愣是敢反抗,你呢,比狗都乖。”
    云如烟心中闪过一丝难堪,和对云月玺的不忿。
    这个欺负她的师兄太强大了,云如烟不敢恨他,她也不愿意承认自己不如云月玺,便更恨上了云月玺。
    为什么同样是被欺负,云月玺非要反抗?
    她反抗时挨更多打,她不痛吗?搞得现在自己不反抗,反而被人嘲讽没骨气。
    云如烟心中暗恨,表面温柔笑道:“师兄对我这么好,我要什么骨气。师兄你看,这些外门弟子采一辈子的药,还没我们内门弟子一个月的月俸多,偏偏,过得这么苦了,还有钱去买法器。”
    他们面前是一个背着草药篓的男修,瑟瑟地跌倒在地上。
    那师兄点头:“的确,那么好的法器,他配用?拿上来给我看看。”
    云如烟主动走上前,想卖个乖,抢夺男修的法器。
    正在这时,天边飞来一道流云,一个白衣猎猎的、神情高致的男修站在云端,他气宇轩昂,神情微带冷郁,一眼望过去,便似从不关心凡人生死的仙君。
    云如烟抬起头,惊喜道:“师尊!”
    渡寒真君走下云端,他乃元婴巅峰,差一步分神,光是那股强大的压迫感,就令众弟子说不出话来。
    渡寒真君道:“如烟,你怎么在这里?”
    云如烟电光石火间,眼中蓄了泪,瞬间从与虎谋皮的加害者变为受害者,她哭泣道:“师尊!有人欺负我,也没有人帮我,求师尊为我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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