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那一滩血迹冷冷笑起来。
    “我心急?”郑幼影大喊,“你是不是忘记你刚才在干什么了?我要是再不杀了寒光,你就要被他一刀捅死了!”
    “寒光……”郑幼伦失魂落魄般喃喃着,浓烈的血腥斥满他的鼻腔,唇边似乎还残留着郑寒光口中的温度。他内心忽然涌上一股要下令将郑寒光捞上来救活的冲动,然而这个念头最终泯灭了下去。
    片刻后,郑幼伦恢复了平静而睿智的一面,他脱掉了早就被鲜血染透了的上衣,随便丢在地上,漠然道:“由于你的关系,我们错失了猎杀游息的机会。把地面清理干净,明天早上我不想闻见一丝这种肮脏血液的味道。”
    说毕,他任凭伤口流血,一步一个血脚印地离开了甲板。
    郑幼影不爽地冲他的背影比了个中指,兀自嘟囔,“神马玩意,要是再和寒光相处一周,不等游息上岸恐怕你就要心甘情愿为寒光放弃一切了。什么呀,双重标准!臭不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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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木有英雄救美。。。诶嘿嘿嘿
    话说下面那一章是我个二逼操作失误tt搞错章节了 ,不过买了也没关系,明天我会改回四十六章正文的
    ☆、第四十六幕
    我睁开眼睛的时候,视线内是一片毫无瑕疵的纯黑。
    周围安静而诡异,这种感觉,好像整个世界只有我一个生命。
    我的咽喉和肺部此刻充满了海水,胸口仍在起伏,可是窒息感却依旧存在。
    这是……海洋,我为什么会在海洋中……对了,在我亲爱的哥哥郑幼伦毫不留情地折断我的手骨并朝我开了一枪后,从小伴我长大的姐姐郑幼影也迫不及待地在我身体上补了九枪。我被我赖以胡闹的后盾抛下了大海。
    我一定是快死了。
    这就是死亡前的感觉吗?我能明显得感觉到自己在缓慢下沉,身体在冰冷异常的深海中早已麻木,感受不到任何痛楚,包裹我全身的海水似乎只是变得醇厚了的空气。强大的水压令我瞳孔晶体变形,我隐约能看到一些会发光的深海生物从我身边游过。
    寒光。
    寒光。
    谁,谁在叫我?
    低柔的女声飘渺传进我的耳中,将我从呆滞中唤醒,我茫然四顾,在身后的黑暗中看见了那一抹魂牵梦萦的艳红身影。
    乔薇尼……
    我刹那间眼泪涌出,也不知在深海是否能真正流出来。
    乔薇尼游到我身边,爱怜而疼惜地抚摸着我的头发,轻轻将我护在怀里,声音清新得让我愿意抛弃所有换她展颜,“我的儿子,寒光,你有没有恨过妈妈?”
    我拼命摇头,又点头,想要放肆扑在她怀里大哭,“你不在了,知不知道我有多痛苦?我恨死你了,你明明活着为什么不找我,我对不起尤塔铭……我好后悔,乔薇尼,是我害死了尤塔铭,是我太无知太没用……”我情绪崩溃地在乔薇尼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每说一个字,那些悔恨和自责都化成成千上万的针刺扎进我的血肉中。
    “寒光,妈妈的本意是想保护你,不管你成长为什么样子,你都是令我骄傲的儿子。”乔薇尼美得令人心颤的面庞有着圣洁无暇的光辉,她轻轻捧起我的脸,像小时候那样亲昵地哄着我,“即使有一天,剧变逼迫你成为恶魔,妈妈也会永远陪在你身边。”
    剧变……逼迫我、成为恶魔……
    我怔怔地看着乔薇尼,她纤细洁白的指尖轻轻在我被数发子弹射穿的胸膛上滑动,最后停留在我的左心房,微微用力戳了一下,“虽然我已经死了,可妈妈就在这里,儿子,你看清楚,妈妈才是你真正的后盾。”
    刹那间,一股无法言说的冲动塞满了我的心房。
    我怎么能忘记,我的乔薇尼,已经惨死在了郑幼伦的手里!
    怎么可以忘记!
    “记住现在的心情,寒光,我的儿子。”乔薇尼最后摸了摸我的头发,轻轻笑着,借着水波荡离我的身边,艳红的身影渐渐要隐没在黑暗的海水里。
    “不要,乔薇尼你别走……”我哭喊着伸出手,徒劳地想抓住她的衣角。
    “妈妈永远都在你的身边,哪都不去。”她的声音缓缓传来,艳红的身影在我眼里消失不见,“醒来吧,儿子,用你的血统,去征服这片嚣张狂妄的海洋。”
    乔薇尼――妈妈――!
    我倏然惊醒,咳出一大口血液如烟雾般溃散在海水里。
    回到现实后全身一瞬间涌上来的疼痛险些让我当场昏死过去,遍布四肢百骸的惊慌冰冻了我的全身。我在漆黑寒冷的海水中挣扎,整个人像一只被扎破的水袋,不断有血液从我身上的伤口中溢出来。
    我扼紧了自己的喉咙,不想浪费胸腔里任何一点空气。
    可是,天呐,我到底在哪儿?我为什么会沉到这么深的地方来!
    逼近的窒息感让我陷入疯狂的惊惶和恐惧,我的各处内脏都被子弹赏了一个洞,疼痛也让我渐渐丧失了挣扎的力气,唯一支撑我清醒下去的理由便是心中即使是死也无法消磨的仇恨!
    我不能死!我绝不可以死!
    我要替乔薇尼,我的妈妈,以及我自己报仇!
    哪怕黑暗无边,我也一定要让郑氏兄妹血债血偿!这就是我对乔薇尼的爱!
    “麻麻!”
    原本在玩具房中正兴高采烈搭积木的蓝头发小男孩忽然惊呼一声,他看起来只有三四岁的样子,稚嫩的孩童脸上不见一丝血色。
    “麻麻!”他站起来,堆了半天的积木城堡轰然倒塌也全不在意。费力地推开门小跑着出去,他快步跑过时空隧道般冷光四溢的走廊,小手使劲敲打着一扇银白金属质地的大门,口中不断惊慌地喊着“麻麻”。妈妈。
    “亲爱的宝贝,说了多少次了,我不是你的妈妈。”大门打开,一颗金灿灿的小脑袋冒了出来。弥赛亚没睡醒般打了个呵欠,弯腰将小男孩抱了起来,嘟囔着转身入内,“积木这么快就玩腻了么……好讨厌,明明就是个智商小于零的小鬼。”
    小男孩很明显不领弥赛亚的情,在他怀里像只兔子般蠕动着挣扎着。
    “小家伙怎么了?”实验室里充斥着一股腥浓的血液味道,有棠满手是血,并不做任何保护措施,修长的身体外罩着一件医用白大褂,他身前的实验台上正躺着一具刚被他开膛破肚完的初代种人鱼尸体。
    站在一边鼓捣药剂的游息懒懒投过去一束视线,漠然道:“踹他一脚,他就安静了。”
    弥赛亚气急败坏地怒吼:“那是,您一脚都能把他踹死了,能不安静吗!”
    “你别乱碰那些东西。”有棠提醒游息,又转身朝弥赛亚道:“要尽快教他说话,身体已经发育完善了,怎么每天只知道喊妈妈。”
    “他平时很乖的,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哎呀,亲爱的你能别动了吗!”弥赛亚干脆席地而坐把手脚都缠在小男孩的身上,不让他乱动。
    “麻麻!麻麻!”小男孩仍然倔强地扭来扭去,嘴里的叫声像只受伤的小兽嘶鸣。
    游息放下颜色各异的试管,危险地虚着眼睛朝小男孩走过去。
    “你、你该不会真的要踹他吧!喂!他可是小光光的亲弟弟啊!”弥赛亚立刻把小男孩抱在怀里死死护住。
    “他嘴里的妈妈到底是谁?”游息蹲下来,认真的看着眉眼均和郑寒光有些相像的小男孩,盯着他的乌黑眼瞳问。
    “麻麻。”小男孩怯怯的发出一丝叫声,小心翼翼地朝游息伸出手,游息也不耍架子,马上握住他的小手将他从弥赛亚的怀里抱起来。
    “他只会叫妈妈嘛,没有特意指谁,平时要尿尿也喊妈妈。”弥赛亚耸耸肩说。
    游息皱着眉,小男孩抱抱他的脖子,又松开,指了指门外,又抱抱他的脖子。游息不为所动,他的眼圈蓦地就红了,眼泪汹涌冲刷下,两片黑羽般的睫毛瞬间被浸湿,一边哇哇大哭一边哽咽着指着外面喊妈妈。
    怀里抱着的,好像年幼的小光。
    小光,在哭。
    巨大的水族缸被注满淡碧色海水,郑幼伦年轻的肌体沉在底部一动不动,肋下被郑寒光用水果刀切开了将近六厘米的伤口,血液悠然扩散进海水中,像是血色的烟雾。
    郑幼影推门进来的时候,正瞧见自己的哥哥倚在玻璃上出神的样子。浓黑的短发被浸润海植物般翩然散在水中,刀削般英俊的脸孔上挂着残酷而孤傲的冰冷神情,就是这样神色,每每都让她着迷不能自拔。
    “哥哥。”郑幼影小心敲了敲玻璃。
    郑幼伦缓慢地移过视线,在水中目光森然的看着郑幼影。
    郑幼影将一张布满波纹的纸贴在玻璃上,说:“不久前搜寻到游息的声呐脉冲,他在寻找寒光,照这个速度,估计很快就要找到他的尸体了。哦,想想真可怕,游息一定会因为寒光的死而报复社会。哈哈,你说他会不会冲上岸杀光所有姓郑的人。”
    那些声纹的排列顺序只要看一眼,郑幼伦就能准确读出上面记载的信息,满页的‘小光’。
    小光。他冷漠地闭上眼睛,这是小时候,他对寒光的称呼,连乔薇尼都没有叫过的称呼。
    哗啦的水声,郑幼伦从缸底站起来,浑身湿淋淋地从台阶上走下去。身上的水珠在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光芒。
    他冷酷得犹如一匹孤狼。“准备猎杀游息。”
    郑幼影蹙眉道:“你的伤口还没好,出来干什么?”
    “死不了。”他淡淡道,兀自取了毛巾擦拭头发,并未愈合的伤口因为他的动作再次撕裂,血液殷殷顺着他的肋下流出。
    郑幼影好像明白了什么,不安道:“哥哥,你该不会是想亲自下海吧?”
    “如果能亲手杀了游息,当然是最好不过了。”
    凌晨五点,黎明前的黑暗时刻,星光和月影全部隐没,冰凉的海风悄然吹过海面。
    郑幼伦身上裹挟着寒湿的气息走上甲板,ackeran看到他还未愈合的伤口似乎想上前一步提醒他,却被郑幼伦一记冷峻的眼神吓退了。
    “哥哥!你知不知自寒光死后已经过了多久?尽管我们的速度下降了11节,但那已经是六个小时前的事了!他已经死了!说不定已经葬身鲨口了!哥哥,你找不到他的!”郑幼影匆匆从后方追上来。
    郑幼伦像是没有听到般面无表情地踩上栏杆,纵身从高高的甲板上跃入海中。
    “哥哥!”郑幼影焦急地趴过去看着漆黑的海面。她咬了咬牙,开始脱掉身上的衣服,同时以冷漠的声音吩咐:“ackeran,哥哥最后的命令是猎杀游息,你马上带其他人下潜,找到寒光的尸首,总能找到游息的!哥哥现在情绪不太稳定,在深海控制好你们的超声脉冲!发生什么情况先派人来跟我报备!否则一旦激怒了哥哥,后果不敢设想。懂了吗!”
    ackeran神色凝重地点点头。
    紧随着郑幼伦跃入海中后,郑幼影隐约知道,她的哥哥并不是想找寒光的尸首,他比任何人都理智并清楚的知道寒光不可能活着,此时此刻他的尸体也可能早就被深海鱼类啃噬干净了!
    海水随着呼吸进入肺部马上会抽离出一口新鲜氧气供给躯体,郑幼影自身的声呐系统每一秒钟都会向前方海域发射2030次超声波脉冲,借由“脑突触”回收反射声波以此判断前方扇形局域的水中生物及地形。
    “哥哥――!”郑幼影马上察觉到了正疯狂下潜的郑幼伦,情绪一阵激动,喉部的声呐没控制住泄露了一丝声波脉冲。
    她很快追过去,□的皮肤上闪过暗暗银光,那是体内自动分泌帮助她可以在水中减少阻力更快更迅捷的油脂。
    郑幼伦冷冷看着她,“回去,我要去的深度,你还承受不了。”
    声波冲脉帮助他们无声对话,郑幼影在漆黑的海中摇了摇头,以坚定的目光看着她的哥哥,“我不是只能下潜两千八百米的,只要跟随你,海有多深,我就可以下潜多深!”
    郑幼伦的伤口在纯粹的海水中迅速愈合,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郑幼影,察觉到一群这个世界上全新的物种惊扰了这片海洋。
    “把郑幼影带回去。”郑幼伦“看”着后方的ackeran,以王者的姿态吩咐道。
    ackeran直接听从郑幼伦的命令,马上游过来揽住郑幼影柔软的腰肢。
    郑幼伦转身迅速下潜,一个眨眼间他秀逸的身影便消失在了脚下的黑暗中。
    “哥哥!”
    他不允许任何人违背自己的命令,郑幼影深知这一点,便放弃了挣扎。
    她跟随ackeran重新游上海面。
    黎明将至。
    ☆、第四十七幕
    密不透风的巨大房间盈满了冰凉的海水,血液在飞快流逝,海水争先恐后地从刚刚曝露的伤口涌进来,流向身体的每一处空隙。
    幽蓝的环境里,只有前方的宽1米长18米的玻璃片外闪进阴冷的光线。
    我看着那片光芒好久,始终没有搞清楚自己在什么地方。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我还活着,并且还在思考自己的处地!吸进肺里的海水神奇的没有让我窒息,反而能提供给我足够的氧气,让我的大脑慢慢清晰起来。
    我的手腕和脚踝都被金属扣拷住,整个人呈大字型被锁在墙上。身前还有两个人带着单面护目镜用尖锐的东西在我身体上切割,我能感到明显的疼痛,恐慌在一瞬间攥紧了我,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下意识的一挣,右手的金属扣便被我挣断,我掐住离我最近的那个人想也不想地抬脚踹过去,右脚的镣铐应声断开,那人被我直踹到对面墙上,闷哼一声缓缓朝下面沉去。
    在水下呼吸的过程极其缓慢,我这一套动作几乎耗光了我胸腔内储存的空气,窒息感再度袭来,我挣扎两下却怎么也挣不开左手和左脚的镣铐。
    另一个人在同伴我被击晕后果断游离我身边,手里还捻着明晃晃的手术刀,“寒光先生,请你冷静一下,我们在为你进行手术,没有恶意。”
    他明明没有张嘴,我却能清晰地听到这串话……不,不对,这似乎并不是声音。
    这里的水不是死的,我看到身体里流出的血液在朝着右边流动……
    这到底是哪里!我想要怒喊,口中却只是冒出一大串气泡,接踵而至的是第二波窒息感,我识相地闭上了嘴,努力稳定自己的情绪缓缓吞吐海水。可心底隐匿的恐惧感在不断叫嚣,这种阴暗的环境让我恐惧,这里的海水让我恐惧,锁住手腕的镣铐更让我恐惧!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落到郑幼伦手里了!
    在我轻轻挣扎的时候,明亮的玻璃片外倏地闪过一道人影,然后一个蓝头发的孩子双手贴在玻璃上,泪流满面地看着我。他的身后站着的……是弥赛亚!我认出那颗金灿灿的脑袋,弥赛亚在这里,那么,这里是深蓝吗?
    我惊怔得不知作何反应,弥赛亚的身边除了那个孩子,还有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他微微蹙着眉隔着玻璃看向我,一双湛蓝眼睛冷冽而充满危险,是个我永远都不会忘却的眼神――有棠!
    这里真的是深蓝!
    顶上忽然光芒强烈起来,让我下意识地低头闭上眼去躲避那片耀眼的光线。扑通的入水声响起,水波漾在我的皮肤上,我感觉到一双冰凉的手轻轻抚上我的脸颊,即使冰冷,那也是令我熟悉而倍感安心的温度。
    是游息!
    我激动地几乎打了个哆嗦,看着他近在咫尺完美得犹如魔都的妖孽的脸,心底的感情在这一瞬间爆发,不管是悲伤、自责、悔恨亦或遭受背叛过后的愤怒,在他的面前我永远都不必隐藏,可以尽情发泄。我再也遏制不住那些负面情绪,单手抱着他大哭,无数气泡在我嘴里咕噜噜滚上去。
    “小光,你再哭下去会窒息的。”游息轻轻抚摸我的后背。
    浅呼吸一次的海水在我体内剥离氧气提供给我的循环系统差不多能维持30秒左右,但是这个过程要耗费的时间更多,所以浅呼吸一次所得到的氧气弥足珍贵。我很快就喘不上气,意识到自己还在水下,一时情绪失控浪费了太多氧气。
    “继续。”游息半抱着我,冲那角落里警惕我的人说。
    他也没张嘴,声音是哪来的?我将将接上一口气,竭力稳定自己的情绪,胸膛之前被切开的伤口可能因为局部麻醉的关系,只能感到一点点疼。
    “没事的,小光,只是一个小手术,你睡一下,醒来后一切都结束了。”
    手术刀再次切进我的血肉里,这个人在替我取子弹。我松开游息抓住他的手,禁止让他给我打麻醉。我说不出话,只能以眼神告诉他药效未过,不需要给我打麻醉。
    那人以询问的眼光看向游息,游息接过注射器,亲自将麻醉剂推进我的身体里。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他也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你以为你都伤在什么地方?不麻醉,你是想痛死吗?已经没事了,安心睡吧。”这个画面其实很滑稽,我们在“深情”地对望,游息的话就像画外音似的。
    我昏迷过去时这场怪异的深海手术还没有结束,如游息所言,等我醒来的时候,一切都落幕了。
    我在一阵头痛欲裂中撑起身体,环视这个房间,很简洁,墙摸上去有种金属磁的感觉,却又不是,上面有着深刻而整齐的斜纹,偶尔斜纹中会流过淡淡的银光。房间里几乎没有什么摆设,空间很大,所以显得特别空荡。除了我身下的一张床,就剩下对面大到夸张的巨型水族缸,空的,里面只有海水。
    由于麻醉剂的关系我胃里一阵恶心,我扒开衣服在身上胡乱摸了摸,伤口已经完全好了,这可真是神奇!
    我下床走动,绕过那个巨型水族缸,终于发现了一扇门。和传统的门不太一样,没有把手,通体银色和房间墙壁的颜色连成一片,如果不是旁边有一个凹陷下去的屏幕闪着蓝光,我压根发现不了。
    是密码锁,四排金属按键透着冷漠的光,旁边还有一个光滑的小屏幕,两平方厘米大小,这让我想起外国电影中的指纹鉴别仪器。我舔了舔下唇,试着把拇指按上去……没用。
    不知道是这房间的隔音效果好还是本身就很安静,静谧里我都能数清自己的心跳了。
    蓝色巴掌大的屏幕上滚动着一串字母数字组合:sat002361。我记得这是游息的编号。
    这么说,这里是游息的房间?我有转头环视一圈,怎不住嘴里啧啧两声,以表嫌弃,这种简洁的和风格还真的跟他二缺性格一模一样。
    “有人吗?”我的嗓音出奇的沙哑,并且有气无力,我是真的心力憔悴。
    拍了两下没人应,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倚着冰冷的金属门缓缓滑落到地上。心里五味杂陈,并没有对自己大难未死产生过多的喜悦,相反,我眼前总是在不断滚动郑氏兄妹以前跟我打打闹闹时的脸来。
    真不敢相信。
    “小光光!你醒了吗!”弥赛亚高亢的声音忽然传过来,我四处看了看,确定声音是由旁边这个密码锁边上几个小窟窿里传过来的。
    “哦,我醒了,拜托快点放我出去好么?”我有气无力道。
    “你等下哦,我马上过去!”
    咔哒一声,电流被切断了,我滚到一边,败家犬什么样儿我就什么样儿。
    这扇门比我想象中还要厚重,厚度和墙壁一样,用来锁金库似的。
    弥赛亚在外面笑得星光灿烂桃花开,张开手臂要来给我一个结实的拥抱,“欢迎小光光嫁到我们深蓝来――!”
    我干笑一声,“一点都不好笑好么。”
    “你怎么无精打采的?”弥赛亚嘟着嘴,踮起脚尖要来揉我的头发。
    “不久前我被我的哥哥差点弄死,你觉得我能开心得起来?”我不经意地躲开他,刚走两步就怔住。
    廊道由全金属构成,银光流溢,光芒强盛得犹如有千万闪电碎片在闪耀。这种……美国大片的即视感啊……我简直觉得我穿越到未来了……
    “我就知道你会怪我。”弥赛亚在我身后垂头丧气的。
    一望无尽的长廊充斥满冰凉的白光,我不知道这些光是哪来的,好像墙壁本身就是某种发光体,房间右侧不远处就是转角,我往长廊相反的方向走去,折过转角,视线顿时开阔起来。
    “我的妈啊……”我当场愣住。
    我眼前的道路岔开,形成一个环形靠壁圆台,中间圈住的是庞大的圆柱形透明水族……箱?嗯,缸?总之这玩意的直径目测绝对超过十米了,高度嘛,似乎贯穿了整栋楼层的样子。里面全是淡蓝的海水,养着无数条……尾巴花花绿绿的人鱼。
    “这里就是深蓝呐……”我靠上去摸了摸,立刻有一条黑尾人鱼贴过来睁大眼观察我。“我怎么会在这里的?”还以为会死在海里呢。
    弥赛亚绞着手指怏怏不乐道:“游息把你扛回来的,当时你压根就没气息了,我还以为你死了。后来检查后发现你身体里有九枚子弹,立刻给你准备深海手术,然后你就醒啦,还踹晕了我们一位优秀的医师。”
    游息是怎么找到我的?我皱了皱眉,“游息呢?”
    “在血殖室,我带你过去。”弥赛亚笑眯眯地走到前头带路。
    越来越多的人鱼靠上来观察我,那些或震惊或好奇或期待的视线盯得我浑身难受。我贴着墙走,离这些五颜六色的人鱼们远点。他们在水中随着我的脚步移动,这巨大的透明柱子的确像我想的那样贯穿楼层。我们从电梯出来时他们几乎像乞丐等着施粥似的一窝蜂聚在一起等着我出来。
    “看什么看!揍你们哟!”弥赛亚隔着玻璃凶巴巴地扬了扬小拳头,在我看来一点威慑力都没有,那些人鱼却受到惊吓般立刻作鸟兽散。
    “弥赛亚。”我叫住他,弥赛亚转过身,淡金色的眼瞳充满笑意地看着我。我说:“我们不是敌人吧?”
    他怔了一笑,马上笑起来:“从来就不是!以前是朋友,现在起我们是同伴!”
    “没错。”我挑起眉,勾唇一笑,“朋友就是拿来背叛的嘛。”
    “小光光,你别怪我了嘛。”弥赛亚像个小女孩似的嘟起嘴,握着我的小指撒娇地摇来摇去。“你要真生气,那我给你打两下出出气好不好?你别欺负我哭不出来,你信不信我真的哭给你看哦。”
    说着作势就要嚎起来,我知道人鱼是没有眼泪的,但是正常的情绪还是有的,我也不能否定弥赛亚向我道歉的心情,只能道:“算了 ,我没生气,是我自己心情不好。”
    说起来,我有什么资格去怪罪弥赛亚。
    “那你怎样才会心情好哦?”弥赛亚掀起一根金色长眉苦恼地努着嘴,忽然眼睛一亮,拍手道:“我带你去见乔薇尼吧!”
    我霎时脑中一片空白,任由弥赛亚拖着我在陌生的环境里飞奔。
    他带我来到一个扇形门厅,前方静默矗立着金属质地的大门,弥赛亚翘着唇角飞快输入密码,大门开启,更亮更冷漠的光透出来,扑在我脸上。
    里面的空间异常空旷,一眼扫过去,唯一存在的就是房间中央竖立的直抵天花板的标本瓶,炫白的冷光中,标本瓶里悬浮不动的,正是乔薇尼,我的妈妈。
    我走进去,仰头望着巨型标本瓶里的乔薇尼,眼泪在我毫无察觉中落下。
    乔薇尼犹如一颗精致的琥珀,整个人浸泡在淡黄色的液体中,面孔带着女神般亲切而至高无上的神圣感。我从没想过还能和妈妈再见面,特别是以这样的方式!她浑身赤裸,唇边似乎凝着一丝微笑,一头黑色长发以一个上扬的角度凝固在福尔马林中,细致的皮肤上还沾着幼圆小气泡。并且,她的胸前有一道可怖的切口,那是心脏的位置!
    这是我第一次直接面对乔薇尼的死亡!
    “乔薇尼――”这样具有冲击性的画面,几乎在一瞬间摧垮了我的理智,我精神几近崩溃,踉跄着奔到瓶边哭喊着,原本就沙哑的嗓子竟是直接让我哭得没声了。
    “我有点后悔带你来了……”弥赛亚显然是被我吓着了,在我身后局促不安道:“小光光,我原本以为,你见到乔薇尼会很开心的。”
    我全身遏制不住的颤抖,这时外面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怎么回事?弥赛亚,你怎么带他来这里?”有棠的声音,我的眼泪疯狂而汹涌,模糊了我仰面看着乔薇尼的视线。
    “为什么这样安置她!”他们怎么可以这样残忍的对待乔薇尼!像博物馆里展示的鱼类标本一样残酷的安置!我嘶吼着,握紧了拳头对着瓶壁打过去,这一击累积了我所有的怒焰,愤怒让我冲昏了头。
    “他想干什么!拦住他!”有棠在我身后震惊地大喊。
    “小光!你冷静点!”不等他话音落地,游息已经冲过来将我紧紧圈在怀里,那种熟悉的温度包裹着我,让我奇异地安静下来,我抱着游息的脖颈跪在地上颤抖得难以自控,悲恸痛哭。我心里清楚,就算我将标本瓶打碎又能怎么样……如果说之前我还有一丝侥幸的话,那么眼前这令我不堪忍受的画面则彻底摧毁了我内心所有希冀。
    妈妈,我的乔薇尼,彻底离开我了。
    “快把郑寒光带出去!”有棠冷酷的命令道。
    “你闭嘴!”游息抱紧了我,不为所动。
    弥赛亚蹲在我身边,伸手摸着我的头发,轻声道:“让他哭吧,他和乔薇尼之前的羁绊不是我们能懂的……小光光你放心,我们没有对乔薇尼不敬,还记得你指环上的字母吗?j,代表女神,乔薇尼是我们的女神,我们这里所有的亚特人都对她抱有最崇高的敬意。”
    标本瓶底部的金属圈上的确刻着一个清晰的大写字母:j。
    有棠忍着怒气深呼吸,站在后面冷冷道:“郑寒光先生,如果你除了哭还有其他能力的话,请情绪稳定后到我的研究室来,我觉得我们有必要谈谈。”
    “很好。”我快速擦干眼泪,低着头竭力忍住喉咙里的哽咽,目光冰片般望向有棠:“我也觉得,我们有必要谈一谈!”
    ☆、第四十八章
    我红着眼睛拖着重伤刚愈的身体站在有棠所谓的研究室内间里,这里的空间很大,摆满了书架,上面全是深涩难懂的书籍。刚刚路过外间我也有稍微注意到,好像来到化学实验室般,一眼扫过去几乎全是各种试管,金属架上摆着稀奇古怪的标本。
    这样的环境以及那一身白大褂,让我觉得有棠其实就是个科学狂人。
    “我有话直说,郑寒光先生,我非常不喜欢甚至是厌恶你的行事作风。”有棠一袭白衣在书桌后冷目望着我,湛蓝的瞳孔释放出无形杀机,看得出来,他是打从心底讨厌我。
    “我自认为比起你,无知也要比卑鄙来得好!”我上前一步猛地一拳砸在他的桌子上,虎视眈眈地瞪着他,“你根本就是从一开始就在利用我!你早就知道郑幼伦才是幕后黑手,却禁止弥赛亚向我透露任何消息,不就是为了今天?在某种意义上,难道不能说这都是你一手造成的?!你的目的无非就是让游息加入你的阵营,为了一己私利,你险些让我命丧大海!不对,我猜你压根就没料到我能活下来吧!你的敌人是郑幼伦,一旦我死在郑幼伦手里,游息势必为替我报仇,这样,刚好你们就站在统一战线了!”
    有棠冷哼一声,“我没有将郑幼伦的真实面目告诉你就是卑鄙了?郑寒光先生,你是不是有点太好笑了!我所知晓的每一条准确消息对我而言都具有相当珍贵的价值。你何德何能可以来要求我做你的报警器?我没有义务也没有必要告诉你!因为你不配!在我眼里,你只不过是一个垃圾!”他毫不吝啬他的刻薄,不断激怒我,“今天这样的局面,绝大部分都是因为你的无知!你的愚蠢!你的冲动!以及没有任何作用的判断力造成的!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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