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话题更感兴趣:“让我们继续谈赛斯埃尔伯德侯爵,国王派遣圣殿骑士去北方找什么?”
    药师却没有兴致了:“赛斯?他是个傻子。五年前他疯子一样把寻人告示贴满了整个丹顿,就为找一个自己亲手埋了的死人。”他突然顿住:“哦不,我说多了。要是被皇家骑士团的探子传到赛斯耳朵里,他会把我像自由党人那样绞死。”
    作者有话要说:  上班时间码字更新什么的,最有动力了!
    ――by摸鱼摸出经验了的灯泡君
    ps,摸摸所有坚持到第三章的大人们,表示骨感也很美
    ☆、文森特威廉
    文森特以自由药师的身份来贝肯斯伯爵夫人的城堡已经十天了。他厌烦这里无休无止的宴会,也不愿出席伯爵夫人邀请他参与的秋季狩猎活动。他更多的时间是呆在城堡地下室阴暗潮湿的城堡历年储存的药材。光线从两英尺见方的高窗落在储藏架上,偶尔有来首都自沃特茅斯的金色的巨龙从天际掠过,投下一片快速移动的阴影。
    文森特威廉相信,丹顿这片土地上再也找不到比他更好的药师。或许北方弗翠兰德的森林里有技艺精湛的巫师值得他注意,可是在枫叶郡绝对不可能。
    就个男孩叫什么名字?
    城堡守门人的记录上写着“安德尔森布兹”。
    “安德尔森”,文森特仔细凝视一片风干过的薄荷叶,世界上怎么会有两个长得如此相像的人?如果不是五年前自己亲自判定那个男孩已经断气,他恐怕会以为鬼魂从坟墓里爬出来了。昨天他故意当着这个人的面提到赛斯,可是他的眼神很平和,灰蓝色眼睛安静得像秋天雨季的天空。
    “薄荷应该密封存放,风干的薄荷叶敞着放上一个月最有效的香味就褪得一点不剩了。”有人在他背后说:“我猜你一定在想城堡的前任药师不称职。”
    安德尔森靠着地下室的旧木门懒洋洋的向他伸出手:“早安,威廉先生。”
    文森特让开一个位置让他坐下:“叫我文森特就可以了。”
    安德尔森是早餐的时候从厨娘那里知道文森特名字的。喝面包和盐调成的汤时莱恩来找过他,拿走了那颗龙蛋,许诺说有办法让他小龙孵化出来。莱恩对小动物油天生厌恶,两根指头夹着蛋晃出门。管家派人叫安德尔森去城堡储藏室试调药水,时间紧迫,他只好任由莱恩把蛋拿走了。
    安德尔森惦记着自己的龙蛋,没有和文森特再多说话,几个储藏架转一圈,取了一株龙舌兰草,两片薄荷叶,碎风信石和其他几味草,统统扔进一只窄口玻璃瓶里,倒入酸性溶液开始晃荡。文森特看得目瞪口呆,问他在做什么。
    安德尔森奋力晃瓶子,毫不介意:“配制龙舌兰药水啊!”
    制作龙舌兰药水之所以复杂,不在于它药材难找,而在于精确的用药量和时间把握。这种药水不能直接治病,而是作为辅药配合其他药物使用,比如满月的时候用龙舌兰水溶解月钱草,可以抑制狼人的变身,用大量龙舌兰水兑温泉洗澡,可以减缓女人的衰老。安德尔森观察了伯爵夫人最近出席宴会的情况,相信她绝不是病了,只是想尝试这个永葆青春的偏方。
    药师通常先把薄荷叶溶解在酸水里,等药液到、变为某个特定的绿色时加入磨成粉末的碎风信石,最后才是浸入切割过的龙舌兰草。投药的时间和用量哪怕有微小的差距都会导师溶液配置不成功。因此伯爵夫人请来的自称能配置这种药水的药师最终只有三个人成功留下来。除去文森特其实只有两个。
    这种一次性快速取药投药的人一般只有两种,绝对外行和绝对天才。
    文森特抱起手臂看着这个年轻的药师,安德尔森瓶子里的溶液已经由绿色变为正确的深黑色。他用长柄勺子取了一点放在舌尖试了试,又投了一小块风信石,软木塞往玻璃瓶口一盖,转身要走人了。
    “等等――我想你不介意我陪你去送药,”文森特赞许的鼓掌:“几乎一次性正确的取药量,分毫不差的投药时间,我见过最短的配药时间,最懒最不负责任的配药方法。”
    “震荡可以加快药物溶解,”安德尔森拉开门要去交药:“我的导师就是这样教我的。”
    文森特突然说:“你听过五年前死在艾叶堡的那个安德尔森勋爵吗?真可惜,死的时候才十七岁。”
    “叫安德尔森这个名字的多得去了。不信你去集市上喊一声,三十个人同时答应。而且我姓布兹,安德尔森布兹。”
    安德尔森勋爵,他早就舍弃了这个名字。在大火烧毁艾叶堡的那天,在他被封进棺材的那天,安德尔森兰开斯特就已经死了。真讽刺,当年两个哥哥拼死争夺父亲的艾叶堡公爵这个头衔,最后他竟然成为这个家族唯一的继承人。虽然他再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继承。
    文森特坚持陪安德尔森一起送药,又陪他回到安排的房间休息。一路上他甚至放低了架子屈尊陪安德尔森聊天,谈起东方平原上猎龙的趣事,或者沙漠之国索瑟出产的奇异药材。安德尔森渐渐发现文森特虽然有些恃才傲物,可是谈话风趣幽默,而且都是药师共同话题很多,不知不觉竟然成了朋友。
    文森特十分惊讶:“那你的导师也和你一样,看过一遍的配药过程都记得?尝一口药水就知道用什么东西调制的?”
    “没有,这一点是我自己的能力。小时候我的房间就在储药室旁边,对药草很熟悉。”安德尔森笑笑:“每种药都有自己独特的气味,有时候不用尝,闻一闻就知道了――这很简单。”
    文森特很想告诉小朋友这不简单,顺口问:“你导师是谁?”
    安德尔森冷下脸:“早死了。”
    刚从弗翠兰德赶回王都温泉宫的赛斯莫名其妙打了个喷嚏。
    到了住处时文森特上下打量,皱起眉头:“你怎么被安排到仆人的房间?”
    安德尔森想我要是也像你这样有贵族家庭的推荐信,一样可以住上等客房。
    他屈尊提议:“安,你要是睡不好,可是来我房间睡。都是朋友不用太拘谨。”
    可是安德尔森急于找自己的龙蛋,甩下文森特走了。找了一圈看见莱恩蹲在城堡厨房背后的鸡窝边和负责养鸡的麻脸女孩聊天。一只可怜的老母鸡正在孵他的龙蛋。女孩从来没有见过有花纹的蛋,正在对莱恩表示崇拜之情。
    安德尔森迅速把蛋抢救出来:“龙蛋,是用心灵孵化的!任何环境的突然变换都会让小龙感到不安。你要源源不断的向它传达你的爱,告诉它这个世界是安全的,小龙才肯破壳出来。一条龙的主人必定是富有爱心而坚强的……”
    莱恩指了指母鸡:“它会代替你向蛋传达母爱。”
    安德尔森抱着他的宝贝蛋炸毛了,莱恩顺毛时乘机捏他的屁股,连哄带骗把人拉进花园的小树林里要抹干吃尽。龙蛋在口袋里晃了晃,听见主人咬牙切齿:“莱恩你这个混蛋,敢摸那里我杀了你!”
    继而是警告:“爪子拿开,那边树下有人在看!”
    “敢脱我衣服你就死定了!”
    最后变成了告饶:“痛,轻点……太深了!不准叫我亲爱的……”
    莱恩闷哼了声:“宝贝,你的声音真美。要是能把腿再张开一点,就更美了。”
    小龙在蛋里闭上眼睛,觉得外面世界太危险,短时间内暂不考虑破壳。
    文森特隔着一株挂满红叶的枫树静静站着,莱恩扒掉安德尔森衣服的时候,他转身离开。第二天他夹着一本药典来找安德尔森,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依旧风度翩翩:“安,朋友给我带来一枝可以帮助睡眠的迷迭香。送给你怎么样,作为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我想解释下这篇文为什么更新很慢。我第一次写西文,写得不好,发文心里比较忐忑,甚至一度觉得不适合写西文,想把这篇文坑掉。今天看到白山楂同学的留言,第一次听到有人说这篇文萌,受到了极大的鼓励_这一章的扔电脑里三天了,一直没敢发,今天厚脸皮发上来,同时表示,可能我的更新会慢,但我会一直写下去。
    ☆、新主人
    温泉宫位于王都圣华沙西面。明镜湖把圣华沙一分为二,湖的这面是气势恢宏的白色宫殿,湖的那面是街巷商铺和市民居住区。安德烈王在位时,温泉宫只有现在的三分之一,堪称庄严,尚不足称之以奢华。一座金色长桥曾横跨湖面,以方便国王能够随时接见他的臣民。
    上了年纪的丹顿人都记得每个月的最后一天,老国王从金桥的彼端走来,到市井小巷里和人民谈话,品尝商人从东方平原带来的干酪,查问集市蔬菜价格。他的骑士寸步不离的跟在主人身后,锐利谨慎的眼神让人想起暂时收敛羽毛的苍鹰。安德烈王和蔼的安慰自己的骑士:“不用紧张,这里所有人都是我的保护者。我的臣民会和你一样,在危急的时候保护我的安全。”
    柯帝士登基后的第一件事情是命人拆毁金桥,改建一座吊桥。湖的两岸都设有守桥人,只有受到他召唤的贵族才能从桥上经过,进入温泉宫。五年的时间柯帝士把温泉宫扩建了三分之二,每当冬至太阳斜射的时候,宫殿的倒影几乎能占去镜湖一半的水面。
    当班的守桥人是新来的士兵,见路尽头扬起一阵烟尘,准备拦来下人验明身份。骑马的人却未减速,一路直冲到桥头。他正要骂,同伴忽然气喘吁吁的赶来:“快放吊桥,快放吊桥!”
    来者是个骑士,只穿了黑色的轻便锁链甲,深黑色的长披风随着身下马的加速而高高扬起。他到桥边不减速,反而用力一夹,坐骑嘶鸣一声跃上正在缓缓放下的吊桥。
    速度太快,看不清骑士的脸,只看到扬起的披风上绣了一个金色花体字母“a”。
    黑衣骑士过了吊桥,温泉宫的大门为他缓缓敞开。前辈才责备目瞪口呆的新人,额角还挂了冷汗:“那是圣殿骑士赛斯埃尔伯德侯爵,皇家骑士团一号人物!侯爵大人来温泉宫复命从来不需要验明身份――就算是半夜你也得滚起来开门!”
    温泉宫进了大门后是一条笔直的大理石路。贴身侍卫把赛斯带到维拉斯花园时,柯帝士正在沐浴。两位深蓝色长发的双胞胎宫女在为他搓背。深秋寒气很重,花园里的温泉泉眼上荡开一层轻薄的雾霭。
    新帝王赤|裸着上身靠着温泉池壁,冰蓝色的眸子瞟了一眼单膝跪在自己身边的男人。单膝跪下,低着头,轻便的锁子甲掩饰不住他修长的身材,单手撑地的那只手臂肌肉结实而匀称。柯帝士想,这个人不说话的时候真的很安静。这种安静不是自幼吟诗颂书的贵族公子气的安静,而是像一只暂时被驯服了的猎豹,在距离爆发前一刻的收敛。或许可以叫暴风雨前的黎明。
    柯帝士百无聊赖的搓揉温泉里的玫瑰花瓣,忽然狭起眼睛:“自由党人怎么样?”
    他命人在最为温暖的枫叶郡南端修建温室玫瑰园,以便自己冬天时能在温泉里闻到这种夏花的甜香。
    “不足为惧。”依然跪着的男人仍旧没有抬头:“弗翠兰德的自由党人已经肃清,对陛下不构成威胁。”
    “为什么不抬头看我一眼?”
    赛斯没动,年轻的帝王伸出手臂勾起他的下巴,逼迫他直视自己的眼睛,冰蓝色,冷酷无情的眼睛。柯帝士身上虽然能看出典型的兰开斯特血统,但是他整个人的线条过于尖刻,金色发发笔直垂至腰间,下巴尖得几近苛刻,高而窄的鼻梁透出薄情的味道,嘴唇时常不满意的抿起。
    只听声音,赛斯就明白陛下在生气。
    “不抬头,是不是就可以幻想跟你下命令的是你前主子?”柯帝士捏紧男人下巴,温泉水顺着他的手臂滴入赛斯的脖颈里,弄湿了他锁链甲下贴身穿的短衣。赛斯觉得很不舒服,轻轻移开帝王的手臂,说:“声音完全不一样。”
    错误的回答。
    不能完全驯服全丹顿最好的猎犬是件让人失望的事情。柯帝士突然没有心情洗澡,站起来。两个深蓝色头发的侍女用托盘端来柔软干净的换洗衣物,双胞胎中的妹妹跪下开始为他穿衣。新帝王只是低头看了一眼,说:“你的发色真美。”
    第一次被国王问话,侍女有些惊喜:“有人说我们姐妹的头发和陛下眼睛颜色一模一样。”
    “我也这么听说过。”柯帝士点点头,懒洋洋的召唤贴身侍卫:“砍下这两个女人的头,用她们的头发为我编一条马鞭。”
    两姐妹的悲惨呼号和挣扎,最后昏迷过去被侍卫拖走。柯帝士扣好上衣最后一枚贝石雕纽扣,对身边垂手而立的男人说:“走了。”
    他讨厌赛斯埃尔伯德冷眼旁观的性格。即使在姊妹花被侍卫用剑柄敲晕头拖走的时候他依旧没有反应,既不表示赞许也不表示反对。偏偏也只有这种冷血才能驾驭皇家骑士团,才能把蛀虫一样侵蚀他王权的自由党人清剿干净。利剑固然好,可是剑的忠诚还停留在原主人身上,那就不怎么让人满意了。
    卵石小径上昨天白天的落叶已经被迅速清扫干净了,赛斯觉得脚下的石块有些微凉。他回到温泉池边,拿起双胞胎姐妹托盘上剩下的白狐披风赶紧几步追上来,从身后把披风覆在新王肩上。动作柔和熟练,行云流水。
    柯帝士顿住,转过头向他扬了扬眉毛。
    “有点凉,陛下应当注意身体。”
    赛斯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么做。他只是觉得有点凉,所以从最近的地方拿了件披风给柯帝士披上。取披风,从身后披上,再绕到前面系丝带――这个动作他常常为安德尔森做,熟悉得几乎融入到血肉之中。刚才从背后看,柯帝士消瘦的背影和金发让他想起当年那个苍白的少年,身体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已经做出了行动。
    “你以前就是这么服侍你前主人的?他叫什么名字……安德尔森?”
    赛斯低头:“我的忠诚现在属于陛下。”
    当初那个十七岁的少年已经死了。他的安德尔森少爷已经死了。他亲眼看见他喝下有毒的药水,亲手为他的尸体包扎伤口,亲自为他的棺材钉上柳丁,并在棺盖上撒上代表思念的玫瑰花瓣和土。
    第二年他突然产生了奇怪了幻觉,觉得安德尔森没有死。他只是跟随艾叶堡公爵夫妇去远方旅行,总有一天还会再回到自己身边。他淡金色的头发还会在并肩而行时触碰到自己的脸颊,他灰蓝色的眼睛的颜色好看得像艾叶堡九月的天空,他的笑容依旧干净明亮。
    那一年赛斯首次为自己使用皇家骑士团的权利,把寻找安德尔森的启示贴满了丹顿每一个角落。
    这件事柯帝士知道,可是他容忍了。年轻的帝王对跪在金雀花大厅中央的圣殿骑士说:“赛斯埃尔伯德,你唯一的弱点就是太容易入戏了。演出已经落幕,而亲爱的,你还陷在戏里出不来――一开始你就知道有一天会背叛他,不是吗?”
    赛斯后来才听说,他当时的声音沙哑得像野兽的嘶吼:“可是我不知道他会死!”
    五年过去了,再深刻的悲伤也被时间所淡漠。他只是觉得心底空了一块,再温暖的夏天依然有十二月的风从那个空洞间穿过。
    柯帝士去用午餐,白桌布上已经摆好了银质餐具和这个季节不常见的肥美鳟鱼。他舒展身体仰倒在高背椅上,感叹泡温泉也是件消耗体力的事情,忽然转头问赛斯:“在弗翠兰德与龙族接触到没有?”
    得到遗憾的否定答案后,他懒洋洋的给自己倒了杯红酒:“你接下来想做什么?作为从弗翠兰德回来的奖赏,你可以提一个要求。”
    这个要求赛斯已经考虑很久了。
    “感谢陛下把艾叶堡赏赐给我,我想回那里休息一段时间。”
    作者有话要说:  我想通了,不弃坑!
    虽然现在写得不好,但是要是我坑掉了,就杜绝了这篇文以后写好的可能性o(n_n)o~
    谢谢大家的鼓励!灯泡恢复了!
    ――――――――――――――
    附丹顿地图:
    东部平原:康沃尔
    南部海滨:枫叶郡(有小镇柯尔和贝肯斯伯爵夫人所在的瓦尔顿)
    西部沙漠:索瑟
    北部山地:弗翠兰德
    中部湖区:沃特茅斯 (首都圣华沙所在地)
    ☆、艾叶堡旧事
    安德尔森发现文森特威廉是个有趣的人。他出入各种社交场合,熟悉上流社会礼仪,精通药学,谈吐风趣。安德尔森把自制的药液提取器展示给他看时,文森特表示极大的赞赏。传统的制药方法是把药材放进坩埚里煮沸才能提取出能治病的成分。然而某些药材一旦加热就失去了药效,比方说对鼠疫有奇效的安息藤,它甚至不能在炎热的夏天长时间保存。安德尔森的仪器很简单,一个倒锥形铜漏斗,最下面放上研磨成粉并且湿润过的药材,药粉上覆盖细纱和亚麻。清水从漏斗上方倒入,在亚麻布中第一次过滤,然后缓缓经过药材,流入下面的阔口杯里。
    柯尔是个偏僻的小镇,人口稀少,病人不多。安德尔森无聊时常常自制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打发时间。他一般只是对古书上记载的仪器做一些改进,从来没有想到会这些东西会有多大的价值。
    文森特毫不掩饰的赞许:“安,这是一个惊人的发现――你完美的解决了安息藤怕热的问题!这是一个小礼物,作为朋友,表示赞赏。”
    他愉快的拥抱他,把一朵白玫瑰别在安德尔森扣眼上。
    文森特喜欢大朵的重瓣白玫瑰,莱恩不喜欢。他把这朵花从安德尔森的胸前扯下来扔掉,皱起眉头说气味好难闻。
    安德尔森嘲笑他:“你的鼻子不适合闻高雅的东西。”
    莱恩伸过脖子把他上上下下都嗅了一遍,捏捏他的腰:“亲爱的,你真香。”
    伯爵夫人的宴会季节已经结束,远方来的贵族先生小姐们早已乘坐他们奢华的马车回到各自庄园。莱恩果然以安德尔森的名义无齿的继续赖在城堡里,每天东游西晃,和各种女人搭讪调情。他会突然发神经来找安德尔森,不分青红皂白要把他扑倒在床上抹干吃尽,继而被踹下床。有一次他当着文森特的面吻安德尔森的耳垂,向来注重礼节的文森特脸色难得要死。
    最后伯爵夫人留下来的药师只有安德尔森一个人。据说只有他一个人调制出了真正纯正的龙舌兰水。文森特威廉是以客人的身份暂住在城堡里。他时常被邀请参加伯爵夫人日常的散步和狩猎。这些活动莱恩当然也去。莱恩不喜欢文森特,每次他提起就说这个人是上流社会的流氓,对谁都带着一副彬彬有礼的假面具,只有上帝才知道他心里在打算着什么。
    他企图说服安德尔森离文森特远点:“亲爱的,你觉得我流氓吗?”
    安德尔森认真的做了比较:“流氓比你高尚。”
    “要知道物以类聚的。我一眼就看出了他是我的同类。”
    安德尔森当然不相信说话没靠谱过的莱恩。然而莱恩竟然开始提前收拾旅行的行李箱,并催促安德尔森龙舌兰溶液配一但制完成就立即回柯尔。
    “我已经收集到了需要的情报。”他把表演时用来擦眼泪的各种颜色手帕和镶假宝石的胸针往旅行袋里塞:“守门人的老婆告诉我,二十二年前有人抱了一个蓝眼睛的婴儿来找过伯爵夫人。那是深夜,她丈夫亲自为这个带小孩的陌生人开的门。伯爵夫人并没有留下这个小孩,转而把他送到了艾叶堡。时间正好跟安斯艾尔王子出世相吻合……我得先去一趟艾叶堡,找一个叫欧文卡斯特的男子。”
    “小心在那里遇到赛斯。”安德尔森说。
    莱恩一脸轻松:“埃尔伯德侯爵从来不回自己的城堡,艾叶堡几乎是一座空城。”他突然演戏一样屈下一条腿,夸张的拉起安德尔森的手背吻了吻:“忧郁的公主殿下,我爱你。”
    安德尔森挑一边眉毛。
    莱恩开始上下其手:“我深爱着你的肉体和灵魂。鉴于灵魂过于高贵,我决定先从肉体爱起――亲爱的你怎么了?”
    安德尔森从贴身口袋里取出一个小瓶拔了塞子在他面前扬了扬,然后把昏迷的人丢出门外,拍拍手上的灰尘,再拍掉身上的鸡皮疙瘩,若无其事的关门。
    第二天安德尔森还在睡觉的时候,莱恩已经带着自己的马戏团上路了。他在马车上写信回来委屈的抗议:“亲爱的你真不懂情趣。”
    这封信安德尔森没有收到。最开始他忙于调配龙舌兰水。伯爵夫人要求的量很大,幸而文森特常来帮忙。他整整调配了七天,装满了十四只橡木桶。最后一天伯爵夫人在大厅正式召见安德尔森,年迈的管家站在她旁边,手中鹿皮袋里的金币数量看上去远远多于一百五十枚。
    文森特坐在伯爵夫人旁边,优雅的叠起长腿。他手里拿着一本药典,姿势自然舒适,见到安德尔森时眯起眼睛笑笑。
    这是安德尔森第一次见到贝肯斯伯爵夫人。华贵的珠宝和天鹅绒长裙包裹之下是一位四十岁,惧怕死亡的,肥胖的女人。岁月在她脸和眼角上留下了大量细小的纹路,曾今绿祖母一样的眼睛开始变得浑浊,让人想起死鱼的眼珠。
    她急需龙舌兰水来重焕青春。
    安德尔森忽然记得小时候后母曾这样评价过贝肯斯伯爵夫人,说她是一个不顾一切保留青春的老疯子,把金币大把大把花在保持那张本来就不漂亮的脸上。
    伯爵夫人赞扬了他的药水和技艺,忽然提议:“布兹先生,你要感谢文森特。尊敬的国王陛下缺少一位专属药师,他想推荐你去温泉宫为陛下效劳。能被威廉先生相中可是荣幸,他是――”
    安德尔森疑惑的转向文森特。文森特突然向他伸出手,打断了伯爵夫人的话:“安,请相信你的朋友。我欣赏你的才能,正好有这方面的关系……马车已经备好了。”
    莱恩事后自责了很长一段时间。他要是知道文森特是谁,绝不会把情人一个人扔在这里。
    安德尔森很聪明,他说,请允许我考虑一天。
    离开时,他犹豫的片刻,折回来,对伯爵夫人说:“夫人的贝石雕胸针真美,我小时候在艾叶堡见过同样的款式――当然精美程度不能与您相提并论。买给我贝石雕的是个叫欧文卡斯特的男孩。”
    伯爵夫人低低的惊呼一声,她的手无力的捂住胸脯:“我不认识出生低贱的人。”
    安德尔森失望的鞠躬离开,心想莱恩可能会扑个空。
    安德尔森当然不会傻到跟文森特去圣华沙。他最近一次见到柯帝士是五年前的艾叶堡之乱。新帝王站在马车的踏板上,倨傲的俯视他的父亲和继母。赛斯埃尔伯德就站在他旁边,恭敬的扶他下车。
    之后的事情就如史书所记载的一样,艾叶堡之乱。
    柯帝士从圣华沙带来了皇家骑士团和大量的士兵。十七岁的安德尔森只记得站在塔楼上看,黑压压的穿着银色铠甲的士兵和骑马的骑士站在城堡外的大路上,一眼望不到头。
    他们沉默。
    肃静。
    面无表情。
    赛斯带着帝王准确的从父亲的书房里取出关于谋反的书信的文件,从兵器库里找出大大超出限额的弓箭和长矛。
    整个过程安静得像举行一场仪式。
    公爵夫妇的蓝眼睛都蒙上了绝望的灰色。
    安德尔森一个人站在城堡的塔楼上俯视下面发生的一切。他第一次看到赛斯胸前有皇家骑士团的金雀花徽章。他笔直的站在新帝王身旁。
    他还记得这个男人当初跪在他面前发誓效忠的样子。
    他是父亲从东部平原康沃尔带回来的流浪骑士。遇见艾叶堡公爵时他已经饿得没有一丝力气,想用自己的剑跟公爵的侍卫换一块面包。
    据说他的剑术非常不错。
    公爵叫来小安德尔森。
    “你不用报答我,不如你做安的骑士。他脾气有点古怪。”
    赛斯抬头看自己的时候,安德尔森心里有点发毛。他说不清哪里怪异,只觉得赛斯长着一双狩猎季节里猎人的眼睛。
    一遍一遍反复打量确认,然后跪下宣誓效忠。
    当然,现在他知道了,这一切都是预先安排。原本不存在的谋反文件和书信,突然多出来的兵器和从未见面的证人。
    他记得自己被莱恩从棺材里救出来后听到的第一句话。旅店老板有着粟色卷发的小女儿说:“听说艾叶堡的人都死了?哦,这太可怕了!”
    莱恩在给他膝盖上的剑伤抹一种消炎的草药:“遵循国王陛下的旨意,艾叶堡公爵整个家族被送到首都圣华沙绞死。据说艾叶堡公爵想乘新王根基尚未稳固,废了新王自立为王――说起来啊,柯帝士还得叫他一声叔叔。”
    艾叶堡公爵是安德烈王唯一的弟弟。
    柯帝士的确应该叫自己父亲一声叔叔。
    “听说死了不少人,三个小少爷一个都没逃过。公爵夫人生的那两个大点的被送到圣华沙和公爵夫妇一起绞死了。小的那个私生子(叫安德尔森兰开斯特?)当场死在城堡里,尸体被随随便便的埋掉。城堡里的男女仆人,马夫厨娘全部都杀了,一个没逃过。”
    一旁煮肉汤的老板娘匆匆把女儿推出门,责怪莱恩:“怎么可以跟她讲这些事情?!”
    安德尔森曾想过找柯帝士报仇,有很长一段时间他潜心于毒药的配制,最后无疾而终。他是艾叶堡公爵和一位灰蓝色眼睛女仆一夜迷情的产物。作为一个私生子,他曾一度痛恨自己的不伦不类的血统,鄙视贵族纸醉金迷的吸血生活,他想做个自由而普通的药师,治病救人,为自己领地上的人民提供帮助。他不喜欢公爵夫妇,可是他喜欢总是给他带稀罕草药的老管家,在公爵夫人罚他挨饿时偷偷送上热气腾腾饭菜的厨娘,在他被两个兄长欺负时安慰他的洗衣房女仆……
    赛斯曾和他开玩笑说:“安德尔森少爷,要是您继位,将是一位很好的帝王。”
    这些曾经鲜活的生命,他视为家人的人们,再也不存在了。
    他是站在人民这边的。
    他认可自由党的行为,自愿为莱恩提供所需要的毒药。
    他信任莱恩。
    他希望这些毒药哪怕有一滴能滴进柯帝士早餐的汤里。
    虽然他知道这些东西大部分是用来试图毒死皇家鹰犬赛斯埃尔伯德。
    他不敢想这个。一旦想起,胸口就莫名其妙的痛。
    安德尔森不是傻子,文森特不知道他是谁,不代表柯帝士不知道。柯帝士登基前他们在艾叶堡见过不下十次。要是他知道父亲的家族还有继承人,自己还得再进一次棺材。
    他答应文森特考虑一天。黄昏吃过晚饭就借口散步出了城堡。一路往南走。
    他在城堡门口碰见了文森特。
    文森特带着他的药童站在城堡大门前欣赏夕阳。
    “介意我陪你一起散步吗?”
    安德尔森笑笑:“当然不。刚刚我去马厩借马,没借到。你能去向马夫借两匹吗,我在这里等你。”
    不久文森特就牵着两匹上好鞍的粟色长鬃毛马回来。他边走边与他的药童说话:“真可惜,等被赛斯那个变态知道,安就死定了……好东西其实应当藏起来。你不知道他的兴趣之一就是收集长得跟前主子很像的东西吗?弗翠兰德产的灰蓝色的水晶球,淡樱桃红的瓷器,连跟女人做|爱都选浅金色头发的……”
    忽然听见有人问:“真的吗?谁告诉你的,文尼?”
    逆着光,城堡拱门下的骑士看不清脸。他勒住马站在原地,把玩手中的马鞭。文森特注意到马鞭是用女人深蓝色长发编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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